由作者小粟州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安于坠落》的主角是迟姜迟光喻,安于坠落小说主要讲述了:迟姜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有点不正常,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看上迟光喻呢,并且还只要一看到他就开始动心。
《安于坠落小粟州》精选:
迟光喻的态度转变太快,跟坐过山车似的。
刚才还在谷底转圈圈,突然一个疾冲,就上了坡,说不定一会儿攀升到制高点,还会玩个猝不及防的俯冲,随时让迟姜体验一把人生范围内的失重。
总之就是奇奇怪怪,他的道歉道出了一种“危机四伏,酝酿阴谋”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态度好的迟光喻跟态度不好的迟光喻有本质上的区别。
态度不好的,大概是迟姜做什么都会被警告,还会被找茬,偏偏这个人找茬的能力不太行,说不定以前没有什么欺负人的经验,既幼稚还没有杀伤力。
不过态度好的就不一样了。
迟光喻确实挺有责任感,教了迟姜怎么使用热水器,还给他取了干净的毛巾和新的生活用品,告诉迟姜开了花洒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热水,如果一直是凉的就要叫他,他会去看看哪里有问题。
开始迟姜还以为迟光喻会在他洗一半的时候把热水关掉,这大概是迟光喻那种小学生脑子才能想得出来的整人方式。
不过洗完了澡水也没有变凉,反而一出门就看见迟光喻站在门外等他。
“你穿这个吧,”迟光喻上下打量了迟姜一会,把手里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的衣服递了过去,“我看你几件衣服都小了,穿起来肯定不舒服,刚好我的应该大一点,就给你。”
迟姜没接,心想着你才见了我几回就说我几件衣服都小了?而且也没怎么不舒服,真的小了他会换的。
但迟光喻会错了意,以为他不愿意穿:“我的衣服洗过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给你买新的,你就先穿我的吧,别客气。”
说着把衣服往迟姜怀里一塞。
“……”迟姜拿着衣服站了好一会,不知道要还回去还是放在一边,或者就按迟光喻说的直接穿上。
半晌,他叹了口气,还是把衣服换上了。
晚点时候,迟姜去洗漱,迟光喻正准备洗澡。
迟光喻问他一会要不要打游戏,他有很多种类的游戏,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陈杨奇放在他家的,迟姜喜欢什么都可以玩。
迟姜没玩过游戏,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小一点的时候还羡慕过电视剧里小朋友玩的游戏机,不过迟安瑗不会给他买,后来他也不看电视了,没有羡慕的途径了。
于是迟姜拒绝了。
迟光喻又问他要不要看电影,反正第二天不用早起,可以晚点睡。
然而迟姜对这些同龄人都会喜欢的娱乐方式却很不感兴趣,他的生活很简单,不是在学习,就是看看课外书,每周有几天会出去跑步,偶尔会照着相册上的风景简单绘画。
不过今天也确实不能晚睡,一个是A城光怪陆离,碰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和奇奇怪怪的人就已经很耗费精力,再一个就是他早上起得很早,中午也没有怎么休息,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有一点困意了。
迟姜和迟光喻说要睡觉,迟光喻就没多说什么。
迟姜洗漱之后回房间,他的房间确实和迟光喻一墙之隔,房间的隔音不能说差,但也只是中等水平,不可能外面一点动静也听不见。
中午迟光喻出门的声音,迟姜就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直到迟姜熄灯上床,外面也没有响动,迟光喻就像不在这个家一样,失去了存在感。
搞不明白。
迟姜半梦半醒间想,A城的人都很怪,这一两年内自己都要住在这,可不要变得和这些人一样奇怪才好。
前一天睡得好,第二天就能很早起来。
迟姜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窗外透进光来,他拉开帘子,看见小区内的景色,只觉得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以前他住在一个小单元楼里,家里面积不大,两室一厕一厅,起床拉开窗帘只能看见离得很近的另一栋楼,外面的阳台都是半包,有的安了防盗栏,看起来就很不自由,好像空气都被那道栏杆限制住了。
如果是下午,或许会看见对面楼的大妈穿着睡衣在阳台上晾衣服,衣服被风刮到地上,还会操着听不懂的方言破口大骂。
迟姜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将来还会有离开那里的一天,会住在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里,醒来就是美好的早晨。
迟姜想到了迟安瑗。
既然迟家是很有钱的家庭,那么迟安瑗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她那么高傲的性格,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必然是迟家给她的底气。
那么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别的城市一个人生活呢?
迟姜发现,这么多年,他实在不了解迟安瑗。
迟姜在窗边站了一会,想了很久事,才慢吞吞地去洗漱。
洗漱之后迟姜去厨房做些简单的早饭。
他猜想这个家里应该没有会做饭的人,因为厨房里很干净,许多物品也很新,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不用想也知道,迟光喻肯定是不会做饭的,迟璋也不常住,这个家对厨房就不会有什么需求。
所以冰箱里没有任何蔬菜也是可以理解的。
冰箱里的零食倒是很多,柜子里也有许多零嘴,只是迟姜不用零食做早饭,也就烧了点开水喝,然后循着昨晚在附近溜达的记忆,找到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早餐,买了两份带了回去。
到家的时候迟光喻刚好醒了。
迟姜在餐厅吃早餐,迟光喻这才迷迷糊糊趿着鞋走出来。
看见迟姜的时候迟光喻愣了一会,他不知道几点睡的,估计睡得很死,头上的几缕头发翘得很肆意,穿着和迟姜同版型不同颜色的睡衣,整个人看起来很幼态。
等终于想起来家里为什么还有一个人,迟光喻才跟迟姜说了早,坐在桌前打开塑料袋,拿出一次性勺子:“这是给我的么?”
声音哑哑的,还带着点鼻音,语气含糊,这让迟姜想到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睡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嗯,给你的,”迟姜说,“早上你还在睡,就自己出门了。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没加别的太多调料,你先吃吧,有什么喜好可以之后告诉我,明天再帮你带。”
明天就是周一,迟光喻要上学,迟姜说完才想起来这事,所以估计是给他带不了饭了,时间来不及。不过迟光喻本人毫无所觉,估计还没完全清醒,嗯了一声,说他什么都能吃,不忌口,不过豆浆喜欢甜一点的。
迟姜点了点头,记下来。
饭后,迟光喻洗漱完,在洗手间修整了一下他的头发,出来之后才神清气爽,看起来和昨天那个帅哥一样了。
他问迟姜要不要出去走走,可以带他参观一下A城,不然明天上学了,他要再出来就得等放假,要等一周呢。
迟姜本来中午就要去看迟安瑗,早几个小时出门也无所谓,就说转转吧。
迟光喻的态度很好,好像昨天白天的事完全不存在,说带迟姜出去转就立马换了身衣服,还把自己的衣服给迟姜穿,好像在他眼里迟姜就是个可怜鬼,没一件能穿上身的衣服。
迟姜不大习惯总穿别人的衣服,但迟光喻和迟姜认识的别人不一样,这不到一天的相处给迟姜留下的印象就是他脑子比较单纯,讨厌就使绊子,不讨厌就真的完全不摆脸,说什么是什么。
可想而知,他也是个比较固执的人,所以迟姜拒绝,迟光喻大概也不会愿意,只好穿了迟光喻的外套。
两人从小区门口出发,迟光喻大概给他讲了讲附近比较方便的超市和餐馆,还有可以买学习资料的书店,光把这些地方走一遍,再绕到附近的公园,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迟光喻很少走这么多路,在公园歇脚。
他问迟姜:“你一会有什么打算?是要去景点玩一下,还是要回去?要是回去的话,要不再多待一会,吃完中午饭再回,家里没人会做饭。”
迟姜点头:“我早上看冰箱了,就算会做饭,也要有食材才行。”
“对啊,”迟光喻笑了一下,“冰箱都被饮料塞满了,哦对了,那些饮料和零食,你想吃就直接吃吧,不用跟我说。”
迟姜点了下头。
“所以呢,之后你要做什么?”
“去医院。”
迟光喻愣了下:“去医院干嘛?你哪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妈,她在住院。”迟姜有些诧异,迟光喻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怎么说迟安瑗也是他的姑姑,也应该去看一下吧?
“住院?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其实迟光喻并没有想要去看迟姜的妈妈,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误会里,总觉得要是自己坦然接受了迟姜母子,就是对自己妈妈的背叛。
尽管他已经接受了迟姜,但迟姜的妈妈……还是算了。
迟光喻只是礼节性地问了一下,毕竟迟姜提到了这个话题。
然而他没想到迟姜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沉重。
迟姜说:“是肝癌,诊断出来已经是晚期了。”
迟光喻的脑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微微张开嘴,看着迟姜,但并没有在迟姜的脸上看到明显的心痛或者难过。
“没事,你不用这么看我,”迟姜竟然还对他笑了一下,“我已经知道一段时间了。”
迟光喻迟钝生锈的脑子这才慢慢转了起来。
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迟璋会突然带了一个弟弟回来,说明白一点,就是因为这个病。
迟姜的母亲生了重病,这种病大多活不了太长时间,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是一年以内,迟姜很快就会失去母亲,所以他爸才会这个时候把迟姜接回来。
假如迟姜真的没有母亲了,那他也只能跟父亲一起生活了。
迟光喻一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迟姜比他还惨,他昨天不该用那个态度对他,可迟光喻又想,他很可怜,可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比对了老半天,最后迟光喻还是觉得大概是迟姜更惨一点,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大错,顶多是伤害了迟姜一点,之后对他好一些,说不定就可以弥补了。
于是迟光喻拍了拍迟姜的肩膀,很是大度地说:“那我陪你去吧。”
两人餐后打电话询问护士,点了迟安瑗可以吃的菜品,带着菜去医院。
迟安瑗今天没有在睡觉,穿着病服靠在床头看书。
迟姜知道她有时闲着喜欢看书,昨天拿的东西就有迟安瑗比较喜欢的那几本,书上有一些标注,还插着书签,很容易知道她看到什么地方了。
迟安瑗今天的精神很好,可能昨天睡了很长时间,她的侧脸看上去很安静,假如不是病服,脸上再有点气色,那么根本不像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迟姜在门外站着看了会,自从迟安瑗住院,他发现只要站在门口不惊动她,就可以看见许多恬静的画面之后,就喜欢站在门外看一会再进去。
迟安瑗在迟姜的生命中,总是刻画下深深的痕迹,她绝称不上是一个好母亲,但也依旧是个母亲,总会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迟姜。
所以尽管有很多个想着“迟安瑗要是消失就好了”的夜晚,迟姜还是会珍惜迟安瑗活着的每一个瞬间。
大概站了快十分钟,迟姜才提着饭菜走进去。
迟安瑗看见他,笑了笑:“还来得挺早的。”
“嗯,吃完饭就过来了。”迟姜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问她,“饿不饿,要现在吃吗?”
“吃吧,一会凉了还要热。”
迟姜把床边的板子装在架子上,确保很稳固,不会吃饭吃一半掉下来,这才把饭菜放上去。
他坐在床边,和迟安瑗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自己这两天做的事。
原本他以为和迟安瑗独处是很煎熬的事,可是迟安瑗住院这段时间以来,他才发现也并没有那么难熬。甚至有时,迟安瑗安静地听他说话,迟姜会更有倾诉欲。
“那你小舅没说什么时候让你上学啊?”
“嗯,”迟姜点头,“他有个紧急的事要出差,挺忙的,而且我要去的这个学校也快放假了,等下学期开学再上学也行。”
“这样啊,那你办手续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迟姜摇头:“目前应该不需要吧,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哦,那你还是别找我,”迟安瑗慵懒地摆摆手,跟迟姜说,“你学校的事可烦了。”
迟安瑗以前最常抱怨的就是迟姜的户口不好弄,上学的手续不好办,许多事都麻烦得要命。
那时候迟姜还很难过,心想怎么别人家的家长都可以把这些事办好,可他的妈妈却不能。
不过现在想想,可能只是她怕麻烦的抱怨而已。
迟姜和迟安瑗聊了一会,等他提到迟光喻的时候,才发现迟光喻并没有跟他一起进病房来。
迟姜疑惑了下:“他说他去下厕所,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迟安瑗说:“那你去看看,是不是迷路了。”
要是迷路了,那迟姜还真没办法,因为他俩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加联系方式。
在医院里广播寻人?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服务。
不过好在迟光喻并没有走丢,他一直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看见迟姜出来,迟光喻站起身,礼节性地问:“结束了吗?阿姨怎么样?”
迟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们这里怎么叫阿姨?”
“啊?”迟光喻没反应过来。
“你不进去?”迟姜说,“我妈还说看看你。”
迟姜这么说,迟光喻也没法拒绝,就这么跟了进去。
病床上靠着的人很消瘦,完全是病态的消瘦,但脸上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必定是个美人。
怪不得迟姜长得好看,迟光喻想,这完全是基因好啊。
迟光喻一进去,迟安瑗就笑着让他到跟前去,说迟光喻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才一点点高。
迟光喻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不对。
迟安瑗对待迟光喻的时候,神情温柔,很亲切,比对待迟姜时更像一个合格的母亲。
迟姜一度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两个少年都是一副奇怪样子,迟安瑗也已经醒了很久,她慢慢开始犯困,迟姜就扶她躺下,并把餐桌板收好。
没说几句话,迟安瑗就要睡觉了,迟姜他们也就回去了。
离开病房时,迟光喻特地在门前看了一眼,他神情怪异,从住院部下楼一直到走出医院都没有跟迟姜说一句话。
迟姜心里想着地铁线路,计划着之后上学了来看迟安瑗,要怎么换乘是最优路线,就没注意到迟光喻。
两人走到附近的地铁站前,坐扶梯向下,迟光喻这才在脑子里搜寻到了“迟安瑗”这三个字。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病房门口写着的那个名字,和他奶奶总是念叨的名字好像一模一样。
这事不能细想,迟光喻觉得答案已经在眼前了,只要拨开云雾就能看见光,可是手伸了一半,他又不想拨开云雾了。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应该误会了什么,他想起刚刚迟姜在病房门口问他的话,你们这里怎么叫阿姨?
又想起昨天晚上在餐桌上,迟姜说,他爸爸是我舅舅,所以是表兄弟。
……这?
迟光喻僵硬地转头过去,想要跟迟姜确定一下自己内心这个想法是否正确,然而还不等他想到一个委婉又不被迟姜察觉到异常的开场白,就听见迟姜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舅?”
迟姜跟电话那边对起了话。
而迟光喻的脑子已经不转了,没有看错的话,刚刚手机上备注的来电正是他老爸迟璋的名字。
“嗯,他在,您稍微等下。”迟姜说了几句,把手机递给迟光喻,但是伸了手却没有人接。
他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迟光喻抿着唇,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迟光喻,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迟光喻愣愣地把目光转到迟姜脸上。
可能有个一秒到两秒的时间,血色就这么肉眼可见地从脖子爬上去,逐渐侵占了整张脸。
“……”
迟光喻现在只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