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by尔后会小说简介:患白化病的江子优因月港节来信回到月亮湾,初遇花店老板雁回时,对方毫不介意他的白发蓝眸,反而称赞其特别。雁回时本以为只是夏日偶遇,却在江子优的执着中动了心,两人在海风与月光下,身不由己地被彼此吸引。
《月亮湾》精选:
下一秒,江子优眼前的门被轻轻推开,雁回时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带着笑意悄声说:“人!走!了——!”
江子优愣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门外却仍低着头。他不知道抬头会看见雁回时什么样的眼神。可怜吗?还是一种出于礼貌的关心?
“别愣着啊。”雁回时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还趁他不注意往他头上招呼了个脑瓜嘣,不疼,但奇迹般地弹走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晚上蓝海沙滩吧那边有个大单,订了不少花,快打起精神来干活,一会还得去布置。”
没有预想中的安慰,更没有令人难堪的同情,有的,只是这样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这让他鼻子莫名有点酸。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眼睛,闷声应道:“……嗯。”
他抱着空花筒走向工作台,想帮忙整理剩下的花,但用花剪时一用力,被遗忘掉的伤口就被牵扯出不可忽视的存在,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花剪“哐当”一声脱手掉在工作台上。
不远处在忙其他事的雁回时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问:“怎么了?
“没事!”江子优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
可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雁回时的眼睛。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两步就跨到江子优面前:“手给我看看。”
这话不是请求,没等江子优来得及出声抗拒,他的手就已经被拽到了对方眼前,伤口暴露在光线下有些发肿,不算浅,这会儿还在往外渗着血。
“真的没什么……”江子优看到雁回时一下子皱起的眉,条件反射地想缩回手,但雁回时抓得很死,他没能成功,只能任由对方把他拉到洗手池边冲洗。冰凉的水流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江子优抿着唇没吭声。
“疼就说。”雁回时关了水,让他做到一个高凳子上,随后从工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急救盒,冰凉的消毒液触碰伤口,带来更强烈的痛,江子优忍不住缩了一下手指,嘴硬道,“不疼。”
“不疼缩什么?”雁回时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轻了些。他用干净的棉球轻轻按住伤口止血,又用生理盐水仔细冲了一遍,这才再次用碘伏棉签消毒。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馨香萦绕的空气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轻微的呼吸声。雁回时垂着眼,和伤口距离贴得极近,近到江子优都快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气息随着呼吸的频率,若有似无地拂过江子优的手腕皮肤,痒得他总想往后缩。于是那原本只在擦药时偶尔划过他手心的指尖就那么握了上来,微凉、柔软,稳稳地定住他所有退却的念头。
痒意从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开始蔓延,将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混乱。
大脑空白,心跳也变得好吵,视野里的一切都模糊褪色,成为了背景板,唯有眼前这个人、他专注的眉宇、他轻颤的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窒息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暧昧和混乱。
“行了,差不多了。”雁回时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心慌的寂静,“这伤口太大,得去花房找纱布包扎一下。”
他说着,终于抬起眼来看向江子优。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清透,连左眼下方那颗虹膜色素痣都显露无遗,而在这双眼睛中间映着一个小小的、怔愣的他。
目光相撞的瞬间,江子优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耳根彻底红透。
“那个……刚才,谢谢你。”他声音有些发紧。
“谢什么?”雁回时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说了是事实。你干活确实还算认真。”
“不是……是谢谢你……”江子优顿了顿,“谢谢你说……不会换掉我。那我这样就通过试工了吗?”
雁回时看着他,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发红的耳根和那双努力想表现得镇定的淡蓝色眼睛上,轻轻笑了一下:“不然呢?我看起来像那种会因为别人指指点点就随便放弃自己员工的老板吗?”
他说着,很自然地就抬着江子优的手腕,将他带向刚才那扇门后。
门后,是一个只安装了三面玻璃的半墙结构花房,在四周的檐下都系有风铃,并特地的留出一段供风穿过的空隙。
这会儿微风从特意留出的缝隙中穿过,玻璃的、陶瓷的、贝壳的……各式各样的风铃发出一阵阵清脆空灵的细响。
“雁回时,你也很喜欢风铃吗?”江子优忍不住问,目光被那些叮咚作响的小玩意儿吸引。
“也?”雁回时正在一个储物柜里翻找,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啊,我也喜欢,小时候奶奶家的门檐总会挂一个风铃。风一吹便会响,就好比齿关的上下触碰,风也会说话。”
“小时候我的妈妈带我走了很多地方去听风的声音,我才知道,风的声音并不是只有风铃脆响这一种。”
“风的声音有好多种,吹过花田时是轻柔的,越过波涛时是澎湃的,穿过麦田时是喜悦的,拂过林梢时是深情的……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风铃的脆响。”
“为什么?”雁回时找到了纱布和胶带,顺口问道。
“因为风原本是没有形象,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的,但风铃把风的一切都具象化了,使风在这个世界能够被听见,看见,触碰到。”
江子优神色眷恋,自然而然地抬起右手触碰了风铃。
“而且你看,每个人的门檐上都挂上一串风铃,那么铃响的时候像不像是邮差把信送达,把风中的阵阵思恋送达,也把每个人心里寄托于风的心绪送达,这样想是不是很浪漫?”
一束光从触碰的风铃中漏出,映在白发少年身上,每一丝头发都发散出纯真的光芒,衬得那双浅色的眸子愈发明亮。
雁回时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拿着纱布走过来,示意江子优伸出另一只手。他包扎的动作很熟练,一圈圈白色的纱布缠绕过虎口,固定好。
“听起来,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嗯?”江子优疑惑。
却见雁回时松开手,转身从身旁一盆茂密的植物后面,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小枝花。
玻璃折射出的光晕里,那风铃的脆响又在江子优的耳边响起。
“风铃花,送给你来自远方的祝福。”
江子优愣愣地接过那枝洁白精巧的风铃花,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些柔嫩的花瓣,心里那阵酸涩的热意又涌了上来,他低着头,很轻很轻地说:“……谢谢。”
雁回时看着他发顶的发旋,忽然轻笑了一下,声音里恢复了往常的戏谑:“怎么了,被我感动哭了?”
“谁、谁哭了!”江子优猛地抬起头反驳,眼眶却是不争气地泛着红。
“那就别愣着了,”他转身走向工作台,声音带着笑意,“干活了,优优。”
那句突如其来的“优优”,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江子优的心尖,让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和悸动,又一次汹涌地弥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花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心跳慢慢平稳下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