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三最新连载小说《养恶为欢》:姜满救下重伤的哑巴男,却不知对方是十年前自家变故现场的古董商袁亭书。袁亭书以 “好人” 自居将他留在身边,用温柔设下禁锢。当姜满提出离开,他笑着把人抱回,玉扳指碾过其唇瓣,低语:“外面哪有我这里好,小瞎子?”
《养恶为欢》精选:
“满满!”
“满少爷!”
姜满晕的毫无预兆,管家和安诩都没反应过来。他像一团衣服似的软绵绵堆叠在地上,倒下时还和袁亭书拉着手。
别墅内乱成了一锅粥。
再次醒来,姜满躺在主卧的床上,左手搭在被子外面,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捏着玩。
不需要眼睛看,他也能认出这只手的主人
手指曲了曲,姜满睁开眼:“你的伤……”
“皮外伤。”话是这样说,袁亭书却撑在床边闷咳几声,气若游丝道,“我不放心你。”
“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姜满往袁亭书身上一通乱摸,“伤到哪了?肖医生给你包扎了吗?纱布在哪?”
他看不见,就在一片漆黑里脑补。
几个月前他救下袁亭书,袁亭书已经伤及内脏,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想到刚才那股血腥味,他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眼睛顷刻蓄满水:“你会不会死?”
“满满不是说讨厌我,我死了刚好遂你的意。”袁亭书若无其事地说,“我死后,名下财产都归你,以后满满就是小富豪了。”
颇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姜满更害怕了,攥紧袁亭书的手,眼泪不要钱似的流。
袁亭书就那么瞧着他哭,唇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受用得很:“不舍得我死?”
姜满答不上来。
他时常觉得袁亭书该死,可如今真离死神一步之遥,他又觉得罪不至死。
“你别乱说。”姜满缩回手,“肖医生肯定能治好你的。”
只是手臂被划伤一道口子的袁亭书笑了笑:“但愿吧。”
姜满眉毛拧起来了。
“——满满醒了?”安诩在门口问,得到袁亭书示意后进来卧室,凑近了看姜满,“怎么哭了?”
姜满擦净眼泪,偏过头不说话。
“难受呢。”袁亭书朝姜满抬了抬下巴,瞎话张口就来。吩咐安诩说,“韩一啸那边缺人善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行,你放心吧。”
“等一下!”姜满喊住安诩,说话时罕见地没有面向对方,“谭白凤煮了红酒果汁,你去厨房拿一罐吧,路上暖身子。”
“好呀!那我可不客气了!”安诩眼睛亮了一下,带着几分委屈道,“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姜满打了个哈欠,“我还有点难受……想睡一会儿。安诩哥,祝你一路顺风。”
安诩走后,姜满推袁亭书也去休息。袁亭书不走,他贴着枕头,没几秒就睡着了。
“……满满?”
姜满听不见,已经睡熟了。
袁亭书彻底见识到姜满的独门绝技,有点委屈。不是担心他的伤吗,怎么还能睡这么香?
不过更多的是欣慰。他喜欢姜满简单坦率的性格,心里能装事,又能不受影响地安睡。他希姜满能永远保持这样的性格。
就像肖霁川说的一样。姜满有轻微的晕血症,但在身体条件好的情况下,不会出现晕倒或呕吐的症状,那天是个意外。
姜满转天就生龙活虎了,摸索着去了袁亭书养伤的房间。他看不见路,走得慢,走路时像抬不起脚一样,拖鞋后跟拖在地板上。
袁亭书早就听见他过来了,电视一关,电脑一合,躺床上装死。
叩叩——
耳朵贴在门板上,姜满听不见里边的动静,他以为袁亭书在睡觉,打算过一会儿再来。
拖鞋擦着地板渐远,袁亭书“啧”一声,翻开笔电继续看他的股票。
晚些时候,姜满端着一个盘子去敲门,袁亭书很快应声,他推门进去。第一次来这间客房,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摆医用仪器,有没有吊水的铁架,站在门口无所适从。
“你面前没有障碍物,走过来就是床。”袁亭书一身米色家居服,看姜满缓步靠近,屁股都没挪一下。
摸索到床边坐下,姜满顺手把托盘放在腿上:“你好点了吗?”
小瞎子眼睛对不上焦,即便是礼貌性地注视,也找不准袁亭书的位置。
袁亭书莫名一阵心烦。
“好些了。”讲话分贝比平时低不少,袁亭书装得虚弱,捏了捏姜满的脸颊,“还得卧床休息,最近不能陪满满了。”
“没事的。”姜满说。
目光落在一双合拢的膝头,八宝纹的掐丝景泰蓝小盘,里面摞着十来个糖雪球。
这盘子一定是姜满摸出来的,小瞎子看不见,毫无审美。
糖雪球应当用朱漆描金盘来装,袁亭书的视线越过小盘往里窥,那样才是……活色生香。
“我也想吃糖雪球。”袁亭书开口。
“给!”姜满从被凝视的不适中脱身,忙把盘子端过去,“本来就是给你留的,我下午吃过了。”
“手伤了,还不能动呢。”袁亭书笑眯眯看着他,“满满喂我。”
姜满的关注点却在前半句话上:“你到底伤哪了?给我摸摸。”
“怪狰狞的,别吓着你。”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让我看看?”说罢,姜满就要上手。
袁亭书哪有什么狰狞的伤,浑身上下就手臂一条几厘米长的刀伤。他“无奈退让”,拉着姜满的手放到左臂:“那你摸这里吧。”
小瞎子表情凝重,对着那片皮肤反反复复地摸:“好长啊,不用缠纱布了吗?”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皮外伤,再不给姜满摸都要愈合了。松开姜满的手,袁亭书转移了话题:“满满喂我吃。”
“哦。”姜满老老实实用小银叉叉起糖雪球,对准声源伸过去,还是歪出十万八千里。
袁亭书又有新点子了:“现在还不到吃山楂的季节吧?大多是酸的。”
“不会,我下午吃的很甜。”姜满笑了笑,“谭白凤给山楂滚了好多糖,甜呢。”
“满满先替我尝尝。是甜的,我再吃。”
姜满皱了下眉。
袁亭书委屈道:“我伤着,嘴巴里苦死了。”
“好吧……”真拿自己当皇帝了,姜满暗自腹诽。
糖雪球大而圆,被姜满两瓣唇包裹住一部分,唇瓣上纹路撑开,被山楂衬得红艳欲滴。
袁亭书喉结一滚,某个部位亢奋起来。
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有些烦躁,看一眼来电显示,没给什么好气儿:“什么事。”
那头便开始汇报。
姜满见势要走,被袁亭书按住腿,手指点了两下——不让走。袁亭书表面上打电话聊公事,实则眼神没离开他。
他如坐针毡,糖雪球吃着吃着就变味了。
姜满难受得很,实在没办法了,逼自己听袁亭书讲电话转移注意力。但他越听越震惊,手上举着银叉都忘了放下来。
出差这几天,袁亭书干了一票大的。
某个走私贩得了一批好货,袁亭书听说了,定好时间地点跟贩子交易,却让韩一啸扮“黄雀”抢钱越货。
这批货来路不正,贩子根本不敢报警,吃了个哑巴亏。
不料庆功宴还没来得及办,袁亭书故技重施,不光把钱货占为己有,还把韩一啸打成走私犯,顺水推舟把人送了进去。
寒气儿从姜满脚底往上冒。
韩一啸贪财好色坏得明目张胆,袁亭书与虎谋皮又能是什么好人?
什么信义,什么盟友,什么承诺,什么风险……在袁亭书这里统统不存在,一颗心黑得彻底,是人是鬼都得给利益让路。
而姜满,是袁亭书用来展示和炫耀的戏台。
姜满是折翼的雏鸟,没有攻击力,飞不出金笼。所以袁亭书毫不避讳向他展露坏心,一切的算计和恶意都做得明目张胆。
姜满忽地庆幸自己真是命大。
袁亭书身强力壮,“那么重的伤”不到一星期就养好了,这期间还天天带姜满去小书房做毛笔。
制作和等待的时间零零总总算到一起,差不多有两天一夜。
袁亭书又把姜满抱到大腿上了,把新毛笔塞人家手里,笑着说:“感受一下?”
“我看不见的……”
袁亭书就捏着他的手指抚过纤细修长的紫光檀笔杆、小巧浑圆的笔肚、还有修剪得如针尖的笔锋。
姜满是门外汉,袁亭书又讲解得过于专业,听到最后他总结成一句:这是一支做工精致的小楷毛笔。
袁亭书包住姜满的手:“我带你写几个字吧。”
感受到笔顺走向,姜满脸蛋愈发红了:“好、好了……我不想写了。”
“那不行,还没——”
“先生!”管家蓦地撞开门,气喘吁吁地喊,“出事了!”
管家从没这样失态过,姜满自动从袁亭书腿上跳下来。袁亭书没再理他,跟管家下楼了。
袁家的事没人跟他说,他也没兴趣知道。但院子里的保镖集体出动,声势浩大,他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袁亭书这种处事作风应该有不少仇家,万一打进来了,他连路都看不见,怎么跑?
第三天,袁亭书回来了。
姜满正和谭白凤聊天,毫无防备地被人拖去客厅,膝窝一软,跪在地板上。
一片布料不偏不倚砸在他脸上,浓郁的血腥味冲进鼻腔,胃袋像被谁拧了一把,他扯下布料歪过身子干呕。
“解释一下?”用皮鞋尖挑起姜满的下巴,袁亭书冷冷注视那双比琉璃珠还美的眼,语调森然,“安诩是我最喜欢的小辈,你拿什么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