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所依依的最新小说《在今日放晴》:七年前,言叙被母亲逼迫后想跟盛嚣私奔,却听闻对方只是玩玩,一拳后含恨分手出国。七年后回国,他发现盛嚣成了姐夫。本想远离,却撞见姐姐疑似出轨,自己与好友拥抱竟被盛嚣囚禁。言叙讽刺他 “穷就别玩强制”,盛嚣红着眼解开锁链 —— 他一直以为分手是因自家破产。误会解开,七年眼泪倾泻,青春期延续的雨终放晴。
《在今日放晴》精选:
夜色黑沉如墨,不见一丝光亮。
老旧的面包车过分沉稳的行驶在小路上,激起身后一串不满的喇叭声。
“开这么慢,你他妈乌龟转世啊!”
盛嚣置若罔闻,只是握着方向盘的那双大手越加用力,青筋暴起。
十公里。
五公里。
一公里。
五米。
前方终于见了光,面包车飘移入弯,平稳的停靠在霓虹闪烁的招牌前。
车窗缓缓摇下,盛嚣探出窗外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便直直的盯着眼前那个闪闪发光的招牌。
“序言修车行。”
心思昭然若揭。
盛嚣嗤笑一声,不敢想后排昏迷的那人看到这个招牌时会作何感想。
会讨厌吗?会厌烦吗?会觉得恶心吗?
可就算那样,后悔也晚了,盛嚣已经回不了头了。
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灼热的气息烫的手指隐隐发抖。
盛嚣不愿松开,但是太烫了,烫到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
烟蒂掉落在地,盛嚣不服气的又点燃第二支,第三支……
本能与执着做着顽强的对抗,苦的是那只被烫出水泡的手。
最后一支香烟燃尽,窗外落下满地的烟蒂,一败涂地的盛嚣缩回到椅子里。
一切都在按照盛嚣的计划进行着,“绑架”言叙也进行的很顺利,可盛嚣此时此刻却只觉得茫然无措。
八月初秋,微风见凉。
盛嚣关上车窗,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看后排躺着的那个身影。
见言叙仍紧闭双眼蜷缩在椅子上,盛嚣短暂地松了口气,又重重的拧起眉头。
准备的还是太仓促了,盛嚣想。
应该换一辆更大的车的,椅子上也不该只铺上一层毯子,枕头感觉也不够松软,绳子……
看着言叙手腕上勒出的那道红印,盛嚣抿紧了嘴唇。
应该在麻绳上包一层布的。
这样想着,盛嚣微微探身过去把绳结稍微松了一点,动作轻柔,可言叙还是不舒服的哼了一声。
手上的动作因这一声僵住,盛嚣喉结滚动。
他垂下头用视线一点点描绘这张挂念了七年的脸。
心脏狂跳,爱意狂涨。
在过往的七年里,盛嚣不止一刻怀疑自己有病。
就在现在,怀疑变确诊。
盛嚣断定自己患上了一种名为“只对言叙变态”的病。
身体再度陷进了椅子里,盛嚣抬臂遮住眼睛,嘴角挂上讽刺至极的笑。
为了这场“囚禁”盛嚣整整谋划了七年。
从言叙第一次在网上跟他提分手开始到现在,每一个盛嚣想见言叙却又见不到的时刻,他都会为这份计划增添一些新的细节。
七年来,增增减减,修修改改。
从雏形到完善,从一页纸到长达30页的PPT。
历经七年,盛嚣曾自认计划做的相当完美。
首先要拥有一个固定的场所来安置言叙,租的房子绝对不行。
于是在五年前,盛嚣用在港城掏来的第一桶金开了这间修车行。
那桶金来的不干净,但是修车行二楼的主卧收拾的很干净。盛嚣知道言叙有轻微洁癖,所以无论白天店里多忙多累,晚上,他都会一点点的把房间擦得光可照人,然后洗个澡,在床边打地铺。
盛嚣想言叙吃软不吃硬,大概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他关着,而是一定会竭尽所能的逃跑,或许还会被他逼的大吵大叫。
于是盛嚣辗转多地买了最好的隔音板给那间卧室加装了两层。
末了,盛嚣又找人打造了一套锁链,包含了颈环、手环和脚环。
拿到手后,盛嚣把每一个环的内圈都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
为了表明所有权,盛嚣还分别在两只脚环内侧亲手刻上了“盛”和“嚣”二字。
盛嚣甚至想到了言叙长期关在这里一定会无聊,而他既舍不得言叙无聊,又舍不得放言叙离开。
于是他买了一台据说有护眼功能的平板电脑,特意买了最大的内存版本,下载了2000多本小说,数部电影,并在接下来的几年间更新迭代,力图保证下载的每一步电影都是佳作,每一部小说都是完本。
至于为何不给房间连上WiFi,盛嚣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怕连上网,言叙就能跟外界求救,那样子他就留不住对方了。
在言叙回国后,每天都跟踪他的盛嚣发现言叙的性格喜好都有了些许改变。
于是从不空缺的零食柜换了一批零食,爆辣重油的被他送给了江让,清淡养生的零食填满了零食柜。
最近双城多雨,下雨连伞都不愿意打的盛嚣却给卧室里添了一台进口除湿器。
今早出门前,他甚至去家纺市场买了一套纯棉四件套,洗好烘干后铺在了那张他觊觎七年却从未住过的床上。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差把房间的主人带回房间里,然后用各种办法把他永远的留在那里。
把言叙留在盛嚣身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东风醒了。
“盛嚣,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叙刚从昏迷中醒来,嗓音微哑,语气平静。
他不是没有怨气,而是真的没招了。
从回国到现在,盛嚣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从一开始的难过不解、伤心退却、到现在的你爱咋咋的,言叙经历了漫长的心路历程。
以至于现在,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被盛嚣绑在车里,他都不觉得害怕,而是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呢?”
言叙又问,他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于是只能尽力伸长脖子去看前排的身影。
去寻一个求之不得的答案。
盛嚣不答。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里,又像是故意把言叙的话屏蔽掉,不说话也不动,就连手臂也始终维持着挡住脸的姿势。
沉默的等了二十多分钟后,言叙率先败下阵来。
他闭上眼像是在问盛嚣,又像是自言自语。
“盛嚣,我真的不懂。”
“你到底在气些什么,又到底在恨我什么呢?”
盛嚣仍旧不说话,像是听不到,又像是全都听到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所以保持沉默。
“七年前,你劈腿在先,对别人说只是跟我玩玩在后,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跟你提了分手,也算如你所愿。”
“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七年来,我从未打扰过你一次。”
“我回国之后,你说你跟我姐结婚……
言叙顿了顿,又很快继续说下去。
“我叫你嚣哥,你说我不配,我改口叫你姐夫,你没说不行,但每次都是讥讽的看着我,我不是看不出,我只是装作不知道。”
“你结婚,我替你挡酒,喝到自己胃疼发烧,结果我退了烧,等来的又是你的嘲讽。”
“发现我姐出轨后,我几番挣扎,我不想对不起我姐,但我也……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还是匿名发消息提醒你,就当是全了同学一场的情谊。”
“你说让我别多管闲事,让我闭嘴,你说你乐意,然后你又跟我发脾气。”
“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对我发脾气,又不告诉我为什么。”
言叙是真的觉得委屈。
他明明一直在退让,在避开,明明所作所为都在如盛嚣的愿,可盛嚣却还是不满意。
他不知道怎么做盛嚣才能满意,难道真是要他辞职去国外吗?
从此天涯两边,君向潇湘我向秦,此生再也不见。
就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才算支离破碎的圆满吗?
“好吧,那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带着我姐离开这里,从此往后……”
“闭嘴!”
压抑到极点的怒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言叙又如盛嚣所愿闭上了嘴。
盛嚣其实根本没听清言叙前面说的是什么。
从言叙发出第一句话开始,盛嚣浑身就变得僵直。
他不敢回头去看言叙厌恶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故作镇定的装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放空自己。
直到言叙那句“到此为止”钻进他耳朵里。
刻意装聋的人选择性的听到了自己最不愿听到的话,一时间暴怒不已,又硬生生的压下火气。
盛嚣眼眶通红的拉开车门跳下车,绕到后排大力拉开车门,在碰到言叙身体时他身体又是微微一僵。
好像比看起来更瘦,等真的抱着言叙下了车后盛嚣又不禁这样想到。
“我真的可以出国,你没必要做傻事。”
在车内的时候,盛嚣始终没开灯,因此乍一下车撞见那闪闪发亮的招牌,言叙被刺的眯起了眼。
“就算你做傻事也不要挑灯光这么亮的地方……序言?”
适应了灯光的言叙瞪大了眼睛,语气难掩诧异,盛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是把我的名字倒过来了吗?”
言叙声音小到近乎虚无,却同时震到了两个人。
盛嚣挺直着腰板,头根本不敢低下一点,生怕稍微不注意就看到言叙厌恶的眼神。
他故作镇定的开着门,钥匙却怎么都对不准锁孔。
越对不准越着急,心里也越来越燥、越怕。
啪嗒。
钥匙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那么多话!是,就算是行了吧!我乐意!”
“我自己的店我愿意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
盛嚣的怒吼在深夜里回荡,言叙被惊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盛嚣胸前的那一块布料。
“你起这样的名字,置我姐于何地?”
话落,言叙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先是想到言盼的所作所为,顺势想下去心里那把火刷的一下烧了起来。
“你跟我姐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说你俩是假结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叙开始在盛嚣怀中挣扎不休,他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事,可一时之间又难以捋顺清楚。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看到的那样。”
盛嚣抱得更紧了些,捡起钥匙开了门。
言叙懵了片刻,缓过神来已经被盛嚣带进了修车行,各种浓烈的油漆味瞬间涌入言叙鼻腔,熏得他干呕了两声。
盛嚣没说话,只是步子迈的更大,更急。
一阵颠簸后,盛嚣终于放下言叙,开了灯。
言叙来不及打量房间内的摆设,就迫不及待的对着盛嚣追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假结婚。
难道爱真的能让人盲目,以至于盛嚣明知言盼所作所为,还心甘情愿的喜当爹,为她撑腰?
难道七年前盛嚣劈腿的对象就是言盼?
难道盛嚣一开始招惹他也只是因为二人是姐弟,长相有着几分相似?
蜂拥而至的怀疑、揣测压得言叙快要喘不过气来。
头脑也发胀发麻,他急需疼痛来让人自己恢复理智,可手又被绑着,只能紧紧咬住下唇。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的瞬间,背对着他的盛嚣终于大发慈悲转过身来。
“因为想见你而已。”
“因为这七年我很想你。”
盛嚣朝言叙逼近,硬生生的掰开他的嘴。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讨厌到气的开始伤害自己?”
盛嚣低嘲笑笑,心里一片悲哀。
大脑开始短路的言叙没注意到盛嚣的异常,他先是仔细的低下头查看,手上和脚上的绳索还在,并没有凭空消失。
他又闭上嘴想去咬舌尖,却咬到了盛嚣的手指,言叙迫不得已的松开嘴,猛往后仰又大力撞在了盛嚣胸口上,力度之大使得盛嚣退后两步。
大脑一片眩晕,言叙终于愿意相信这不是幻觉。
他神情凝重的抬起头,见盛嚣眸色哀伤,瞬间心头一窒。
“嚣哥,有病要去治。”
太过于担心盛嚣的心理状况,言叙甚至都忘了注意称呼。
“我认识一个特别权威的心理医生,你赶紧给我松绑,我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缠绕言叙多日的那些问题在这一刻骤然解开,言叙近乎于悲悯,又很怜惜的看向盛嚣。
“你不是想我了,你只是病了。”
因为病了才会阴晴不定,因为病了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同是病人,言叙能理解,言叙能原谅。
盛嚣笑了。
被气的。
“言叙,你宁可认为我有病,都不愿意相信我想见你?”
“还是你就是这么想的,只有你有病了才会想见我?”
不知哪一个字刺到了言叙敏感的神经,他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你闭嘴!”
身子隐隐发颤,言叙痛苦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