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小说《屏香记》作者:狐狸宝贝,元锡白宋钊是小说屏香记中的主人公,小说的主要内容:元锡白和宋钊有很多男的恩怨,宋钊是个很强大的人,而他也凭借自己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热门评价:比如说你。
《屏香记》精选:
夜已尽深,元锡白步伐虚浮地出了书斋,门口立着的侍童安静地打着灯笼候着。
“大、大人……!”
禄儿远远望见他家大人难看至极的脸色,连忙急急忙忙地迎上来。
“您……!您的衣服……”
元锡白看禄儿那仿佛天已经塌下来的表情,失笑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暂时还没事——
禄儿小脸皱成一团,回府的一路上都紧紧地拽着元锡白的袖子。等上了马车,立即便忍着哭腔开口道:
“大人,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来宋府了好不好?”
元锡白无奈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禄儿是他先前在街上捡来的乞儿,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正经的礼仪教导,他也从不跟他摆什么主子架子,所以便养成了这般口无遮拦的习惯。
“以后的事,哪说得准。”
禄儿着急得脸都红了:“可、可大人就算过去只会被右相羞辱而已啊,他……他还威胁你!我们不求他,府里的那些东西也都够用!”
“……”
元锡白叹了口气,最终只是伸手扯了扯禄儿的脸颊:“不该你操心的事别瞎操心。”
这些年,元府已经慢慢变成了个被蠹虫蛀空了的脂粉楼阁,空有外表的金雕玉镂,挂着一个四大士族的空名,内里却早就被烧成了灰烬。
曾经艳极一时风光无限,却终是落了个门可罗雀宾客云散的下场。
府里的东西只是今天能维持生计,可明天呢?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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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入了伏,万物仿佛被置身在火炉中,连脚底下的青石板都被烤得滚烫。宫中几条道上种了几株八仙花,正值花期,淡紫与浅粉的花团团簇簇,时有蜂蝶围着花瓣飞舞,给这烦闷的景象带来了几分明亮清丽的颜色。
元锡白汗流浃背地去上朝,走到玄武门时又看见了宋钊。
那人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圆领织金袍,正侧过身跟礼部尚书周宏德说些什么,还贴心地扶着老人家的手肘上台阶,侍童想给他打伞,被他挥挥手拒绝了。
元锡白在他后边不尴不尬地走着,终于在某扇门之后越过了他们。
他没忍住,用余光瞥了宋钊一眼。
只见那人依然端正地走着,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仿佛昨日临走前那句“想通了明晚到我房间来”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两个人还是和先前一样,一个走东门一个走西门,各走一边各不相干。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此刻元锡白的手心里握着一块被他捏得滚烫的白玉鸾佩。
——那是可以自由出入宋府的贵客凭证。
“禀圣上,兰门、陀慧等地近日沙匪猖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有数百平民官兵为其所害,当地官府元气大伤,无奈之下恳求商都派兵相助……”
年近不惑的皇帝楼怀高坐殿上,虽有金玉龙袍加身,但神情却略显萎靡,面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看上去像被吸干了精气。
他好似方才正神游天外,待到地方节度使禀完良久,手指才如梦初醒地一抬:“吴卿,你如何看。”
兵部尚书吴新丰出列下跪:“兰门、陀慧位处荒漠一带,前几十年来一向沙匪横行,那贼子乃是异域人,野蛮无度、凶悍无比,非是我大胥官兵所能抗衡。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将两县百姓往内陆撤离,并加强边关防御。”
还未等皇帝回复,空荡的殿中便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
“吴大人这话是要舍了兰门与陀慧两县了?”
昏昏欲睡的元锡白闻言,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半。
这庭上敢在圣上面前和那些老滑头叫板的,便只有那个人了。
“右相有何见解?”皇帝听见宋钊打断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稍微精神一点地坐直了身子。
“兰门与陀慧是与西翊交接的关键要塞,倘若舍了这两城,西翊派兵攻打大胥时便可长驱直入秋月城。”宋钊音色清朗而坚定,恍若珠落玉盘,掷地有声。元锡白看不见他的面容,却看得见他俯身朝圣上下跪的背影:
“臣认为,兰门与陀慧,不可舍。沙匪再凶悍,也必须除。”
又经历了一番细碎的讨论,朝中绝大多数都是附和宋钊的人,最终敲定由车驾派并州与绥州的精兵五百前去剿灭沙匪。
元锡白看着那些原先力挺吴新丰的老头纷纷墙头草似的倒向宋钊,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皇帝偏爱右相已经明目张胆到举朝皆知了。
下朝时,他在宫门口碰见了张宇贤。
“老元!”
元锡白听见熟悉的声音,停下步子来等他。那人似乎每日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念间就忘了上次和他闹变扭的事情了。
“今日弹劾的失仪官员里没有你诶,你已经去过宋府了吗?”
元锡白顿了顿,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去了……”
“怎么样?宋大人很好相处吧,我同他说话时感觉他一点架子也没有。”
元锡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好相处”、“一点架子也没有”与昨夜的宋钊联系在一起,不仅没平静下来,反而连额角的青筋都爆出了几根。
“张宇贤。”
张宇贤傻傻地应道:“啊?”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有个鲜明的性格特点。”
“什么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宇贤看着元锡白转头上了辆马车,连忙追过去掀开他的车帘:
“诶诶诶,怎么没说两句就要走啊,我正事还没说呢,下周我闺女的百日宴记得来啊——”
“行啦,你都念叨一个月了。”元锡白朝他挥了挥手。
“走啦。”
“诶——”
张宇贤乐颠颠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过了一会儿纳闷地挠了挠头:
“诶这老元也真是,溜得这么快还以为是回家呢,可这方向……也不是去元府的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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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下,竹边的廊柱在地上投下了静谧的影子,檐下的六角风铃在夕阳下轻轻地碰在一起,发出“叮叮”的清音。在这金黄的天幕中,一轮银白又朦胧的月亮悄然升起,越过竹影、越过松枝,危危悬在了半空中。
若这里不是宋府,元锡白还有闲情欣赏一番。
一下马车,那位吊梢眼钟管家好像早料到他会来似的,打着灯笼迎了上来。
元锡白的身体僵硬得像个假人,尴尬得无所适从,只能浑浑噩噩地像个牵线木偶跟着管家走,连头都不想抬。
“在下……额、我……我自己来便可……”
芳阁里的侍女想伺候他沐浴,被他婉拒了。
元锡白检查了门已经被关得严实后,才舒了口气,将身上黏在一起的衣袍一件件地除尽,露出底下带着汗的精壮身躯。
他们这些士族子弟都是自小习武,比起身材瘦弱雪肌玉骨的小倌,元锡白的身体更像个真正的男人,只因常年笼罩在衣物之下,那硕大的肌肉被捂得死白,连手臂上青紫色的血管都看得十分真切。
他一个人沉默地用皂角将自己的肩窝、腋下、两股和大腿小腿搓净,有些地方甚至被用力得搓出红印了都无知无觉。
望着浴桶中升起的袅袅白气,元锡白忽然扯了扯嘴角。
他觉得此刻自己像极了沸水里待宰的猪。
元锡白又在浴桶里发了一会呆,这才起身将宋府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穿上,推开门。
钟管事领着他绕过几座弯弯曲曲的廊桥,到了一个长得像书斋的院落。
房中亮着光。
元锡白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刚想踏门而入,谁料竟然被身旁之人单手拦下了。
“元大人。”钟管家看着元锡白,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小瓶子,放在他手里。
“……这是?”
元锡白皱着眉将瓶子打开,只见里头装着许多拇指大小的药丸,低头一闻,还带着股月桂与兰草的芳香。
“宋大人说,您最好在进去前先饮下一丸,他怕您……”
钟管家隐晦地咳了一下:“……这样能减少您的痛苦。”
元锡白将那瓶子转到正面,恰好看见“堕红尘”三字,整张脸顿时绿了——
他多年前在风月场上混的时候,虽没有亲身用过,但也曾见识过这种药的威力。
话本里根本没有这句词。
元锡白顿了一会,虚弱地张了张嘴:
“……六颗。”
宋钊下意识地托住元锡白的腋下,将那人半搂进了自己怀里。
方才被红绳绑住的地方已经发紫了,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在那白里透红的躯体上。胸前那两点更是显眼,比普通男子的乳*足足肿了一圈,艳得快滴出血来。
元锡白紧闭着眼,英气的长眉此刻却无意识地蹙在一起,嘴唇一翕一张,好似正承受着什么难捱的痛苦似的。
宋钊见他面上的潮红半天没消下去,若有所感地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果然一片滚烫。
他皱了下眉,随即朝门外吩咐道: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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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易水居。
这是一间极其豪华的雅间。光是形态各异的奇石假山便占据了大半地方,栩栩如生的白鹤凌于冷泉之上,下一刻仿佛就要振翅而去。几株青松盆景静静地位列其旁,池中央的青铜莲花香炉中升起袅袅云烟。
主座旁特意置了一架小车大小的冰块来消暑,看上一眼便知这里的主人地位不凡。
“世德兄,我竟不知你何时从徽州回了上京,怎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说话之人是是圣上亲封的永安王诸葛震,也是当今诸葛家的现家主。
而他对面那位剑眉鹰目,不怒自威的老人便是宋钊的父亲,前宋家家主陈国公宋瑾恒。
“就是回来看看麟儿而已。”他端起茶盏,慢慢地吹了一口。
“四皇子生得实在聪明可爱,跟皇后娘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诸葛震的一双老眼眯起来活像只狐狸。
“令媛是当今皇后,令公子又做了当朝右相,世德兄真是生的一双儿女都是人中龙凤,我可不知得修几世,才能修得你这样的福分呢。”
诸葛震身旁的年轻男子忽然笑着打断他:
“唉呀父亲,有我这样的儿子也是您的福分啊——”
只见他容貌俊雅,黑发如瀑,着一身素青兰叶式的外袍,持一把鹤翎尾羽扇,正悠悠地扇着风。
那人正是诸葛震的大公子诸葛少陵。
“你也就那几句破诗拿得出手了。”诸葛震瞪了他一眼,作出一副痛心的模样:
“论才学,论品行,你哪点比得上右相大人?”
“此言差矣。”
宋瑾恒抿了口茶,摆了摆手:“诸葛公子冠绝六艺,于词曲的造诣更是无人能及,所著《桐叶赋》流传甚广,连我这与世隔绝的老骨头都听闻了。”
“不似那位……逆子……”
他皱了皱眉,神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诸葛少陵眼珠转了转,笑着弯下身给宋恒添茶:“听闻近日有人又给圣上递了换储的折子。”
诸葛震与他儿子对视了一眼,又赶紧接着道:“麟儿虽年幼,但胜在伶俐聪慧,深受圣上宠爱,将来的立储大典上定能——”
“定能?定能什么。”
宋瑾恒冷哼一声,两道粗眉倒竖:“自古立长不立幼,想当太子,可还轮不到他呢。”
当年曹皇后还在世时,先后为楼怀诞下长公主与二皇子,而后不幸薨逝后,宋贵妃才被册封为新皇后,为圣上诞下四皇子楼麟。
“芷岚当了这么多的皇后,竟然还没能将皇帝的心偏到麟儿这里来,真是无能,只可怜了我的麟儿啊——”
他将茶杯沉沉地往案几上一掷,声音带了股寒意:
“就连他的亲舅舅也不站在他这边……”
诸葛震讷讷道:“唉,你这不是想多了,钊儿和麟儿都留着你们宋家的血,是骨肉相连的血亲,怎么会不帮着自家人呢……”
“呵,真是这样倒好,希望我养的不是一只‘大义灭亲’的白眼狼。”
诸葛少陵在一旁笑而不语地听着两人谈话,鹤尾羽扇一挥,将香炉飘过来云一般的轻烟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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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锡白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他醒不过来。
梦里,他好像被塞进了某个人的身体里,但是行为举止却不由他自己控制。
与此同时,他的身边一直萦绕着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带着股淡淡的香气,但又不知如何形容。
……仿佛观音座下最清透的白莲子,冰凉又沁心。
……
“赵羽和王岭那厮怎么今日没来?”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又遥远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年少轻狂的稚嫩。
“他俩好像来了,我方才在靶场门口碰见了他们。”洛肃安有些欲言又止:“和那……宋家的公子在一起。”
“宋家哪个?宋容啊?”元锡白单手叉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家伙身子骨跟个女子似的,风一吹就折,还射箭呢。”
洛肃安小心地打断他:“不是宋容。”
“是宋三公子宋钊。”
元锡白皱着眉:“谁啊,第一回来书院吗,我怎么没见过。”
“呃……”
洛肃安道:“好像他和我们是一起进来的,只不过没和你打过招呼。”
“哈!??”
元锡白一听便气得挑起了眉头:“他是没听过我的名字还是看不起我!?”
“不知道,别瞪我,我也没见过他。”洛肃安无奈地耸了耸肩,“感兴趣的话你去靶场看看咯。”
“走——”
元锡白随手拎了一条正红珍珠抹额,脱了身上的褂子,套了一身灰青劲装,踏着那双荔色鹿皮靴提着箭筒便要气势汹汹地赶去靶场。
彼时正值盛夏,砂石飞扬的场地被晒得一片滚烫,乱蝉嘶鸣不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高热。
远远望去,只见几人蚂蚁似的挤在唯一的那片绿荫下,还有一个显眼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烈日下。
元锡白眯了眯眼睛。
那人穿着一身靛色劲装,身量不高,甚至显得有些瘦弱,但背却挺得比竹竿还直,全身上下莫名充满了坚韧的力量感。
他的头发用一条素绦紧紧地束了起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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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锡白:问个问题。
宋钊:问。
元锡白:我这么对你,这十三年来你怎么没找过我麻烦。
宋钊:家里事多,不过好在这次你找上门来,刚好把你一并收拾了。
元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