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生存指南》by遂溪木,原创小说咸鱼生存指南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季绫岩述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季绫是可以做咸鱼做一辈子,而这当然也是他的梦想,可偏偏现在到了他需要努力的时候。
最新评论:他不是咸鱼。
《咸鱼生存指南》精选:
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绵绵阴雨持续了将近半月,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整个盛京笼着一层清透的阳光,被雨水洗涤过,显得格外玲珑的都城看的人心生欢喜。
但这样的好光景皇宫里的众人是无心享用了。
层层高台之上,侍卫整齐有序,红帔猎猎,下方百官驻足垂首,表情说不上如丧考批,但也是萎靡不振。
今天是夏国新帝登基的日子。
但钦天监的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天气显然没给众人多少安慰。
先帝病的毫无预兆,昨天还能在朝堂上和朝臣大战三百回合的帝王转眼就缠绵病榻,没有给满朝上下一点心理准备,三天之后就干脆利落地断了气。
众人还没从绵延不断的丧龙钟声里回神,遗诏一出,就把整个大夏的文武百官砸懵了。
“……朕九子季绫,承恩雨露,人品珍贵,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极,继皇帝位。”
九皇子……
您是说,九皇子???
九九台阶之上视野极好,放眼望去,整个皇城尽收眼底,站在高台之上,扪参历井,俯仰胁息,轻而易举便让人生出参天拔地的错觉来。
而让百官失眠至今的新帝,身着龙袍,头戴十二冕旒,站在高台之上久久未动。
他不动,身边的大太监徐正德也不敢动,何止不敢动,汗都顺着脖颈沾湿了衣领。
但文武百官还在下面等着呢,徐正德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轻声道:
“陛下,该去受礼了。”
那人还是未动,微低着头,灵魂出窍了一般。
“……陛下,陛下?”
季绫不是没听见有人说话,从站位来看,那人也确实是在叫他。
只是他这会儿正怀疑人生,没功夫搭理罢了。
明明一分钟前,他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半夜十二点,整层楼只亮了一盏灯,他看报表看的入神,突然一阵恶心,脑子里嗡地一声,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再睁开眼,就站在这个地方,眼睛甚至还没适应强烈的光线,泪腺一酸,眼泪蓄满了眼眶。
季绫视线迷蒙,下意识想擦,胳膊上却传来奇怪的重量。
季绫瞬间清醒。
身上宽大的袍服,头上沉重的冕旒,鼻翼间传来淡淡的龙涎香,他站的地方不知是哪儿,空气很清新,不像那个动不动雾霾沙尘的天。
高台之上气氛逐渐僵硬,徐正德两股战战,几乎给季绫跪下了。
“陛下!”
季绫一激灵,终于抬头,一张菊花似的老脸映入眼帘。
本来徐正德都做好了血溅三尺的准备,不料和季绫对上目光,发现新皇陛下眼睛红了一圈,眼角甚至还能隐隐看到泪光。
这是……触景生情,想起先帝了?
徐正德一愣,旋即心里一软。
料想新帝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一夜之间父皇驾崩,都没有给他伤感的时间就被迫担起大任。
面对肩上突如其来的责任,就算平日再怎么嚣张跋扈,纨绔胡闹,心里也是会紧张不安的吧?
徐正德瞬间脑补了一场大戏,不但为季绫的凝滞找了完美的借口,甚至升起了隐隐的疼惜。
徐正德心里长叹一口气,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至情至性的性子,一时间那股子畏惧也散了不少,徐正德上前一步,低声道:
“陛下切莫太过伤心了,保重龙体要紧,夏国上下还指望着您呢。”
这话放在平常徐正德是绝不敢说的,但季绫并未发难,只是长出了一口气,嗓音微哑:
“走吧。”
徐正德更心疼了,忙收拾好神情,引季绫去接受百官朝拜。
实际上季绫只是想不出个头绪,又被这一身行头压的难受,只好暂时按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先把眼下应付过去再说。
皇帝登基是非常隆重的,仪式繁琐,即便因为先帝驾崩突然一切从简,但一些流程还是必不可少。
一天下来,季绫腰酸背痛,肩膀僵的跟木头似的,龙袍都是金线绣制,层层叠叠起码有三十斤,更别提那顶无比沉重的冕旒,压的他头都抬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回到乾清殿,卸下一身鸡零狗碎,季绫缓缓转动脖颈,能听到骨头嘎吱作响。
真该让那些整天说他是工作狂的人看看,相比之下在办公椅上坐十几个小时算个屁。
这已经不是工作狂的范畴了,季绫小幅度摇头,扯着筋络,痛到表情扭曲。
这分明是受虐狂。
一旁的徐正德也心疼季绫,连忙传膳。
等饭的功夫,徐正德叫了两个手艺不错的小太监给他捏肩捶腿。
虽然被人这么伺候有点别扭,但身上的酸痛得到缓解,季绫也无所谓了,终于得空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毫无疑问,他穿越了。
遥想穿越小说流行的时候他还在上大学,也感兴趣过一段时间,不过毕业后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再也没有接触过。
哪成想,一朝猝死,还能赶个时髦。
季绫环视一圈,雕梁画栋,珠石玉奇,帷幔绫罗,放眼望去全是内敛不住的奢华贵气。
季绫在心里摇摇头,这一天的奔波已经让他完全了解了自己的身份。
穿越穿到登基现场也是没谁了,而且貌似这个皇帝还不怎么受欢迎的样子,他接受百官朝觐,分明看见好几个老人冲他吹胡子瞪眼。
季绫自问就是个普通的社畜,没那金刚钻也不想揽这瓷器活,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回去。
但他是猝死穿来的,这会儿说不定尸体都凉了。
季绫叹了口气,皇帝的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山珍海味季绫现在也没心情品尝,草草吃了两口了事。
月上梢头。
用完膳,这一天的安排算是彻底结束了,季绫身心俱疲,上次这么累还是公司刚起步他跟一个项目熬了三个通宵的时候。
季绫大脑停摆,天塌下来也顾不得,只想好好睡一觉。
“太后驾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声穿透耳膜,睡觉大业被打断,季绫脸色隐隐发黑,眼皮子一掀。
保养极好的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进来,一身太后服制,衣摆曳地,浑身珠光宝气恨不得在牙齿上镶钻。
“皇帝呀,哀家这么晚来没打扰你吧?”
嘴上这么说,女人却没有丝毫询问的神色,一脸理所当然。
季绫表情空白地盯着空气,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没得到回应,李雪玲一愣,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去抓他的衣服,季绫后撤一步,嫌弃的动作都懒得掩饰。
“这是做什么,当了皇帝连母妃都碰不得了?”李雪玲很不高兴。
她的音色明明没那么细,偏生还要挤着嗓子说话,听的人好生难受。
季绫不清楚这具身体的社会关系,也不想应付这种场面,直言道:“有事明天说,我……朕要睡觉了。”
他不是皇帝吗,睡觉的权力总有吧。
李雪玲眉头一皱:“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母妃说话呢?”
她视线一转,停在徐正德身上,目露不善:“狗奴才,跟皇帝嚼什么耳根子了?”
徐正德飞来横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冤枉啊太后娘娘,这奴才哪儿敢呐,陛下,陛下想必是今天累着了……”
“还敢狡辩,拖出去,杖责三十。”李雪玲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出口的话却是狠厉。
徐正德一脸绝望,三十杖,常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哪儿经得起这个。
就在徐正德心如死灰时,季绫道:“慢着。”
他对这个太监挺有好感的,今天要不是他,季绫根本没可能走完那一套复杂的流程。
季绫打起精神,对李雪玲说:“什么事,说吧。”
李雪玲冷哼一声,挥挥手,徐正德劫后余生,又是一连串谢恩,退至一旁。
李雪玲道:“哀家之前让你给你表哥安排个职位,考虑的怎么样了?”
季绫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不是今天才登基吗?
表面上古井无波:“还未考虑好。”
李雪玲不满道:“这都多久了,就安排个官职而已,有什么好考虑的。”
说完,她想起什么,换了副表情,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你表哥在朝堂之上也能帮到你,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再说了,若那岩家父子回来了,你没个帮衬的人,哀家怎么放心的下。”
瞧她那一副自我感动的样,演技也就是个十八线的程度,季绫懒懒道:“既如此,这官职可马虎不得,朕更要好好考虑一番,为表哥安排一个称心如意的职位才行。”
听到这话,李雪玲满意了。
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哄嘛,大哥真是多虑了。
李雪玲扭着腰走了,徐正德又跪在季绫面前好一番谢,才被季绫屏退。
季绫揉揉脸,把自己摔到柔软的龙床上,大脑放空,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周围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季绫盘腿坐在地上思索。
他这是……又穿了?
不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这是梦。”
季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却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季绫揉揉眼睛,还是看不清。
“你看不见我的。”那声音道。
季绫:“你是谁?”
“我是你。”
季绫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你是皇帝?”
那声音苦笑了一下:“对啊,我就是夏国的皇帝,季绫。”
跟原身同名这事他已经知道了,他继续问:“我怎么会在这?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本是夏国九皇子,父皇驾崩时传位于我,继任夏国皇帝。”
这个皇帝有点嘴碎,唠唠叨叨把他的生平事迹都给季绫介绍了一遍。
季绫精炼了一下,大致就是,一个从小备受宠爱的孩子,宠着宠着就长歪了,养成了一副人见人嫌的样子,若他一辈子浑浑噩噩也罢了,偏生又当了皇帝。
在位十年,过程略过,结果就是直接把江山作没了,还是被不及夏国一隅的弹丸小国给灭掉的。
后来他幡然悔悟,用自己的尊严去换夏国百姓平安,被狠狠羞辱践踏了一番,临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却是小国破开夏国城池,大肆烧杀抢掠。
他带着万般悔恨闭上了眼,太过强烈的愿力把现代的季绫带到这里,希望他能重新该写历史,保护好大夏江山。
季绫安静听完,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那声音沉默一瞬,苦笑道:“逆天改命是要代价的,我已经无法入轮回了,所以……”
季绫:“可我不想。”
“什么?”
季绫漫不经心道:“你并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把我带来,我不想当皇帝,我想回去。”
那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确定吗?你要回你原来的世界?”
季绫:“确定。”
知道他不是开玩笑,那声音急了:“可你原本已经死了啊,能再活着不好吗?”
季绫面无表情:“所以我回不去是吗?”
那人大概极其不解,怎么还有一心求死的人呢?
“生死有命,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太多牵挂,如果这是我的命,我认。”
那声音哽住,又劝了他好一会儿,包括但不限于罗列出当皇帝的种种好处,他撒手不管会导致的后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季绫愣是不为所动。
那声音渐渐染上哭腔,又是好一会儿,连哭腔都弱了下去。
“天快亮了。”那声音十分虚弱:“天亮之后,我的残魂就会彻底消散,很抱歉,我没有取得你的同意擅自做决定。”
“但是你看这块土地,它很美,是很多人的家,我已经辜负了一次,我真的希望,你能替我实现未尽之愿。”
“能替我看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那一天。”
声音渐渐远去,像一缕执拗的青烟,最终被风吹散。
季绫睁眼,入目是绣着祥云纹的明黄色帷幔。
宫灯长明,周围静悄悄的,季绫就这么睁着眼睛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微亮,宫人鱼贯而入,动作轻而迅速地为季绫宽衣梳洗。
那些宫女个顶个的水灵,为他穿衣的柔荑软若无骨,有一个大胆的,还偷偷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罢了。
季绫情绪不高,任人摆弄,等照了镜子,季绫才发现这张脸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年岁尚小,眉眼带了几分稚气,身高也不足,离他一米八的好男儿身高差了一截呢。
季绫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十七岁,放在他那个时代就是一高中生,此刻却已是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了。
唉。
新帝登基第一次朝会,百官严阵以待。
皇帝还没到,偶尔有官员凑在一块说话。
户部尚书林津南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对同样一脸菜色的工部尚书道:“楚兄也没休息好吗?”
楚尚书眼睛生的细,这会儿微微眯着,完全看不见眼珠子,他说:“是啊,我都失眠好几天了。”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看向高台上空荡荡的龙椅,心照不宣地叹口气。
直到现在他们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先帝钦定的继承人居然是九皇子。
九皇子季绫,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他的“光辉事迹”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皇家纨绔,恶贯满盈,十岁时为了一只蛐蛐冻死二十几个奴才,十三岁那年把太傅视若珍宝的字画用来铺桌直接给人气的口吐鲜血,十五岁随先帝下江南放火烧了一家灰尘沾了他鞋面的酒楼,罪行罄竹难书,说一句天怒人怨也不为过。
所有人都默认,季绫是先帝子嗣中最不成器的一个,要不是季绫会投胎,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不说别的,在场官员就有不少和九皇子有过节,多年前一场宫宴,不足十岁的孩子在宫里打了场惊天动地的架,许多官员的子女被扔进池塘自生自灭,差点惹的三朝老臣撞柱自戕。
综上所述,此子喜怒无常,极爱惹是生非,抛开身份完全就是个泼皮无赖,别说继承大统,能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王爷就烧高香了。
可先帝偏偏选了他。
是生怕这季家的江山太安稳了吗?
要说众人心中没有疑虑是不可能的,一时间盛京暗流涌动,众人心思各异,倒是堪堪维持住了表面平静。
不少大臣忧心忡忡,今天新帝第一次朝会,可别闹什么幺蛾子才好。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太和殿响起,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列队站定。
季绫穿戴整齐,施施然走上高座,来的路上他的万能太监徐正德已经给他紧急恶补了一番朝会流程。
“陛下,您要是嫌累,就坐着听就行,若是有人询问您,您就说‘此事容后再议’。”
徐正德愁肠寸断,真情演绎了一番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说,临了还嘱咐:
“今儿第一天上朝,不会有太多朝事要议的,您暂且忍忍。”
季绫看着他一脸不放心的样子,突然有点好奇昨晚“季绫”寥寥带过的,“年少顽劣,品行不端”是什么样子。
他只说自己被宠坏了,可具体怎么个坏法也没说,看周围人的样子,大概率是相当糟糕的经历。
龙椅很凉很硬,也不知出于什么地方习俗,别说垫子,连块隔温的布都没有,就一整个纯金打造的椅子,差点把季绫晃瞎。
眼下已是深秋,连绵半月的阴雨过后,气温跌的厉害,季绫坐了还没五分钟,就觉得自己屁股都麻了。
皇帝都是什么奇怪的抖M物种。
如徐正德所言,大臣们只提了点无关痛痒的事,季绫随口就应付过去了。
而在别人眼中,帝王高高在上,俯瞰全场,却寡言少语,许是和想象中差距太大,季绫岿然不动的姿态落在有心人眼里,莫名就带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花开一院,各有计较。
眼看无人动作,季绫暗出了一口气,眼神示意徐正德。
徐正德清清嗓子,正要喊“无事退朝”。
忽然有人站出来。
林清文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人却长的五大三粗,目测起码一米九,肌肉虬实,是幅标准的武将模样。
他行礼,沉声道:“臣有事启奏。”
季绫:……行吧还不能下班。
“爱卿请讲。”
林清文:“如今陛下已然登基,不知是否要传召岩瑭岩述二位将军回京?”
话音一落,大殿气氛瞬间死寂。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更有无数人咬牙切齿。
这个林清文,忒不识时务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死也别拉上他们。
朝堂上本来因为季绫的好说话而缓和不少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离林清文最近的兵部尚书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离远了点。
等会儿可别溅他一身血。
众人的表情比刚进来时还沉重,悲凉的哪像是上朝,上坟还差不多。
朝堂上波涛汹涌,气氛凝滞,季绫注意到了,可他压根儿不知道哪门子将军,只好又把万能金句搬出来。
“此事容后再议。”
寂静。
没了?
一干朝臣不可置信地抬头,见季绫确实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不仅如此,连表情都丝毫未变,均是一脸震惊。
原先只觉得这九皇子是个不成器的,满心都是大厦将倾社稷危矣,没想到新帝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连在众人面前明晃晃戳他痛脚都能这么不动声色,还能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
季绫不知道底下的大臣们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见那个武将还想说话,一个头两个大,连忙示意徐正德。
徐正德收到信号,上前一步。
“退朝。”
皇帝一走,朝堂泾渭分明的局面登时乱了,起码有一半的人围在林清文身边。
“林大人啊,你莽撞了。”
“是啊,就算你心急,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
“幸亏陛下没有追究。”说这话的人是御史,绕是这样胆大直言的官员也为林清文捏了把冷汗。
林清文由他们围着,一言不发,等人群渐渐散了,只留下他和一个年轻人。
林清文握了握拳:“陛下没有驳回。”
曹睿知道他的意思,想说点什么,但又最终放弃,拍拍他的肩:“往好处想,或许那位是真的愿意让阿述回来呢。”
而不是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林清文一扯嘴角,语气很凉:“但愿吧。”语毕拂袖离去。
曹睿叹口气,看着高座上空荡荡的龙椅,目光复杂难辨。
季绫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吃着宫女剥好的葡萄。
难怪古代人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不得不说,对有心躺平的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上辈子年纪轻轻过劳死,现在季绫是真不想管劳什子闲事,他算是想通了,当条咸鱼也挺好的。
外面气温低,屋子里却暖烘烘的,季绫窝了一会儿困了,立马就有人撤走桌子准备毯子。
换个视角看世界,季绫感叹:这才是人生啊。
不过他的午觉到底没睡成,刚躺下,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
“让我进去,你敢拦我?”
萧承珏横眉怒对,对拦住他的徐正德冷声道。
徐正德陪着笑:“世子爷,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实在是陛下刚睡下,不好打扰。”
“刚睡下就说明还没睡着,不进去就让季绫给我出来!”
徐正德大惊失色:“世子爷慎言,怎可直呼陛下名讳。”
萧承珏不屑,正想说小时候我还给他把过尿呢,叫名字又怎么了?
季绫慢吞吞地出来,萧承珏像只怒气冲冲的刺猬,一见他就要上前去撸他衣襟。
徐正德拼了老命拦下来,季绫整整衣服,脑袋一歪:“有事?”
萧承珏:“你到底什么时候把阿岚放回来?”
阿蓝?
他以前养过一只布偶也叫阿蓝。
季绫出神出的不合时宜,被忽略的刺猬火冒三丈。
“季绫!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气也该出了吧?你那么讨人嫌,只有阿岚会好心好意给你送烧饼,结果你倒好,一言不合就把他送去那种鬼地方。”
萧承珏浑身颤抖,眼尾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你真是没有心,只有阿岚那个傻的才会天天想着你,真该让他看看你这幅狼心狗肺的样子。”
季绫仿佛慢半拍,视线落到萧承珏脸上。
男孩子生的阳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因为怒气微微泛红,看得出来经常锻炼。
让肤色过于白皙以至于削弱了男子汉味儿的季绫有点羡慕。
“此事容后再议。”
萧承珏顿时炸了,吵的季绫耳朵嗡嗡作响,他赶紧给徐正德使了个眼色。
徐正德只好无视炮火顶上去,前呼后拥半劝半拉地把萧承珏弄走了。
“季绫,咱们没完……”
季绫站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
容后再议也不是永远管用的。
咸鱼需要一本人物关系图有木有。
别人穿越都是各种金手指,再不济也有原身的记忆加持,结果“季绫”唯一一次回魂就是为了把家族企业托付给他,搞的他还得琢磨要不要装个失忆啥的。
……算了,太傻了。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经过季绫的旁敲侧击翻书掘典,总算理出一个大致的头绪。
已知条件:夏国,一个生产力水平和宋朝差不多的架空朝代。
人物:季绫,先帝九子,现任皇帝。
徐正德,总管大太监。
萧承珏,益王府世子,季绫的堂兄。
先帝子嗣不少,他还有兄弟姐妹若干,不过一向不怎么聚在一起,暂且略过。
至于那天萧承珏提到的阿岚,季绫了解到,此阿岚非彼阿蓝,是先帝的养子,赐皇家姓,名季岚,比季绫小两岁,是先帝最小的儿子。
李太后,不出意料地并非他的生母,是先帝刚封了三个月的皇后。
而他的生母,季绫摩挲着下巴,他的生母颇有点神秘,打听这么久居然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官场上的人,除了他的生母,还有两个人让他很好奇。
林清文口中的岩家将军。
如果说众人对他的生母是隐晦的避而不谈,那对这两位将军则是明面上的畏之如虎,每次他提起都如临大敌。
这两人常年镇守西北门户,登基大典除了他二人,就只有两位身体不好的亲王没有到场。
季绫好奇,却也不着急,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与之相比,他倒是有点烦另一件事儿。
“皇帝还没用午膳呐。”
人未到,声先至,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听的季绫脑仁儿疼,连胃口都去了一半。
李雪玲一身紫色长袍,她好像极爱这些浓墨重彩的颜色,整个人跟掉进染缸里的鹦鹉似的。
嘚吧嘚嘚吧嘚只会念叨一件事。
“你表哥的职位考虑的如何了?今天可不许再拿旁的理由搪塞哀家。”
季绫的耳朵饱受折磨,这千回百转的调调听的他十二指肠都拧起来了。
吃饭也堵睡觉也堵,这么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她亲儿子走后门呢。
“朕考虑好了,就封常涛为权六曹侍郎。”
李雪玲一愣:“从四品?”
季绫:“母妃有异议?”
李雪玲瞪大眼:“哀家不是让你给涛儿挑个三品以上的官职吗?”
季绫瞥了她一眼。
算盘打的挺响。
就常涛那个酒囊饭袋,给他从四品都觉得辱没了手底下那些走科举上来的人才。
还三品往上,你在想屁吃。
李雪玲不依不挠,女鬼似的红指甲竖起来,指着季绫破口大骂:
“翅膀硬了啊,连母妃的话都不听了,哀家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你初登大宝,根基不稳,你以为我们母子二人的处境很好吗?要不是我娘家帮衬,别说坐稳皇位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周围人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地缝里,偌大的乾清殿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季绫倒是没生气,他饶有兴趣地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这样大不敬的话,周围人虽是惧怕,却并不惊讶。
显然说过不止一次了。
他的皇位是先帝弥留之际亲口嘱托的,倒是没什么好质疑,不过这几天他收集到的信息也说明了一件事。
先帝子嗣颇多,为何偏偏选了最没资质的季绫?
况且季绫还真不是没资质那么简单。
就这几天了解到的信息,季绫的名声完全是可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人设稀碎一地,令人不忍卒读。
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季绫也很纳闷,不过对于李雪玲这话,他持保留意见。
李家虽说世代官宦,但还远远不到权臣的地步,跟他的龙椅屁关系都没有,季绫答应她也只是不想给自己找事而已。
李雪玲跟个疯子似的在乾清殿闹,季绫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让人把塌搬出去。
今儿天气不错,正好晒晒太阳。
季绫路过李雪玲的时候,李雪玲拦住他:“你去哪儿!”
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季绫有点不耐烦了,扒开手她的手指。
“还望太后自重。”
声音很平淡,没什么情绪,可李雪玲却一愣,任由季绫离开。
空荡荡的乾清殿,李雪玲愣在原地,季绫清浅的一瞥在眼前挥之不去,心头忽然一跳。
季绫……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季绫烤着太阳,昏昏欲睡。
如今他穿过来已经十天了,“季绫”如他所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梦里过。
除了有点不太习惯被人伺候着洗澡之外,他对这份白捡的帝王生活倒也没多大感觉。
照常吃照常睡,事事都有人打点,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
想想上辈子累死累活加班加点,虽说他不在乎那点薪水吧,可总是把自己忙的像个陀螺,身边的朋友和他说的最多的就是。
你再卷我们就真没活路了。
季绫每次都一笑而过,继续忙碌。
他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受一家企业的资助念完了大学,选择从事机械制造行业。
他白手起家,做的很不错,却在事业上升期辞去公司职务,在金融领域从头开始。
身边的朋友迷惑不解各种猜测,可只有季绫知道,他只是没动力了。
比起成功,他更享受奋斗的过程,因为那时候工作会填满他的生活,而不是早上睁开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习惯了忙碌,且乐在其中,他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无所谓自己瞎搞。
光怪陆离的场景开了八倍速般飞速略过,从小孩到毕业,从创业第一天到坐拥整栋写字楼,他的确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季绫睡的神智混沌,最后一个念头散去,意识归于平静。
既然如此,这辈子的目标,就做条单纯的咸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