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说《牵丝蛊》的主角是容循,是驿站的二柱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容循以前的生活是真的苦,他不是很想要接受,所以处处小心都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热门评价:足够了。
《牵丝蛊》精选:
清明节过了,雨却没有停的意思。
淅淅沥沥的雨绵绵地下了几日,仿佛把土地都浸透了,水汽洗去了一个冬日堆积的尘灰,竟然看得四处都清亮了起来。
“徐先生!徐先生!”
忽而从巷子深处跑出来一个梳着羊角辫子的小女童,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还颇为厚实的夹袄,想来是家中母亲颇有顾忌,还未给她换上春装。
这小童看起来小小一个,还没有成人大腿高,却是自己撑着一把小小的油纸伞,沿着巷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大老远地就开始喊。
“徐先生?”
那小姑娘走到了一栋小木楼之前,费力巴拉地迈过了高高的门槛,这才走进了简陋的屋里。
只见屋里冷冷清清地不见一个人影,一方粗陋的由几片木板制成的木柜之上还稀稀拉拉地摆着好些黄纸叠成的纸钱元宝这些玩意儿,好些还未写上生卒名帖的纸钱,想来是清明未清干净的存货。
小姑娘往四周看了一圈儿,竟然也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顿时就傻了眼。
徐先生成日里懒洋洋的,说不定是在睡觉也不一定……小女童圆溜溜的一双眼睛转了转,便踮着脚扒上足有半人高的柜台子,想往那里面看。
平常没有生意的时候,徐先生便是躺在这里边睡觉,但若是周遭的熟客只要见不着人了也要往这隐蔽的一角里面看看,谁不知道这徐先生性子懒散随性,有时候睡得好了或是懒得起身了,便是有人喊也不应声,管那生意做不做也不在意。
奈何这小姑娘个子太矮,还没个大冬瓜高,怎么也看不到里面去,没过了一会儿脚都要踮酸了。
“徐先生?徐先生?!”小姑娘小小年纪,竟然很有几分“坚韧不拔”的精神,丝毫不气馁地扯开嗓子吼了起来,一边喊还一边跳起来探头往柜台里看。
接着就听到木椅挪动的声音,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便从柜台子后面伸出来,准确无误地按住了小姑娘左摇右晃的一颗脑袋,动作轻柔地就将她按在了原地。
“你这姑娘……做什么?”带着笑的声音疏懒喑哑,笑道:“怎的这般跳脱,我看你娘亲可不是这样。”
“徐先生!”那小女童似乎也完全不怵他的模样,一仰起头,就熟稔地伸手抓住他的手,喊道:“徐先生又在睡觉啦?”
小姑娘爪子抓着徐余人的手,竟然还很敢和他回嘴,就道:“我娘亲才不管我,她只说以后可千万要擦亮了眼睛,可不能找个相公像徐先生这般,要不是模样长得好,连媒人都不愿上门的。”
“哟……是吗?”徐余人饶有兴致地一挑眉,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坊间已经有了这般不羁的名声,便笑着摇摇头,直起身来,从柜台里走到外边儿。
“那你娘亲让你来做什么来了?”
“请徐先生写一封信给我爹爹!”那小女童便道:“过了年爹爹和家中的叔伯都在镇上的栈道干活儿,现在马上春耕到了,让爹爹早日回家来,要耕地种庄稼了。”
“就这些?”
徐余人便走到一方铺了笔墨纸砚的小桌上,随手将那女童提溜起来坐在一边的小凳之上,随后坐在案前,问道:“你娘亲还说了其他的没有?”
“没啦!”小姑娘肯定地点头道。
“好……”徐余人笑着摇摇头,随后铺开一张简陋的粗纸,简简单单地写上了小姑娘交代的这两句大白话,最后在信尾署名之时,便问道:“写上谁的名字?”
“我的。”小姑娘托着下巴,一口便道。
徐余人笑着在末尾处写上“圆圆”两个字,又补上了她娘亲的姓名,这才将信纸放到一边,待墨水晾干。
“徐先生。”圆圆便从兜里掏出来两个铜板,有模有样地放在桌上,道:“娘亲说这是写信的工钱。”
徐余人挑挑眉,将信纸折起来,又把两个铜板拿起,一起放进小姑娘手里。
徐余人随后起身,从柜台上摸出来一个小木盒子,接着掏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饴糖块儿,顺手就塞进小姑娘嘴里。
“不必了。”徐余人就道:“你告诉你娘亲,我不收你的钱,以后院子里荷花开了,记得送我几枝就成。”
“哦……”小姑娘叼着糖,便从凳子上跳下来,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回去便告诉我娘亲,到时候一定给先生把花儿送过来。”
“我自己去折便是。”徐余人便笑道。
徐余人不才,正是这左邻右舍之中少有的几个识字的,平日里大伙儿要写信修书便多假借他之手,富裕人家多给几个铜板,大多数时候便是两句谢言就罢。
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往往能收到不少野味瓜果,也算是有来有往。
送走了笑呵呵的小姑娘,这觉给人吵了一半儿了,再睡却是怎么也不如方才的意,徐余人索性也不打算继续睡了,掀开帘子便进了小楼的后院。
眼看着炊烟四起,后院小柴房中也燃起来了柴火,想必是正要打算做饭了,徐余人这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让他把生米做成熟饭,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在徐余人也没有委屈自己的想法,在村子里寻了个早年丧夫的寡妇张嫂,日常料理家里的三餐琐事,徐余人只需按时结工钱,倒也是乐得清闲。
张嫂没见着人,徐余人便循着空气里淡淡的药香味儿,一路便踩着木楼梯上了楼。
楼上不过也是简陋的两三间房,徐余人走进一间偏房,果然闻道这药香是从何处而来了。
房间里的小榻上躺着一个半大的少年,正是徐余人前两天从路上捡回来的容循,这小倒霉鬼没被人追杀,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蒙头病了好几天,徐余人看他那胳膊上的伤口分明已经没有大碍,却就是反复昏迷发热。
这几日过去了,害得徐余人生怕这玩意儿就这么砸在自己手里来,到时候还得白搭一卷破席子,差点儿就把他哪儿捡的丢回哪儿去了。
这小倒霉催的洗干净了之后看起来竟然还长得格外俊朗漂亮,若不是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实在是一脸没吃饱饭的狼狈样,想来也必定是个俊俏小公子的模样。
“哟……公子上来了。”
张嫂正弯腰站在一边儿,拿了瓷勺子喂容循喝药,见到徐余人上楼来了,便回过头来招呼。
“嗯。”徐余人点了点头,便瞥了一眼躺着毫无意识的人,问道:“今日如何?”
“还是老样子……”张嫂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药碗搁到一边,叹气道:“药老是喂不进去”,反反复复又烧起来,这样下去可别把身子拖垮了。
张嫂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脸颊有些消瘦,头发在脑后挽了个低矮的发髻,嘴唇很是单薄,看起来有一股子莫名地清苦刻薄的味道,倒是实际上性子颇为和善,对待人也极有耐性。
“没有什么法子。”徐余人摇摇头,说话的语气虽然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却是让人听出来一点淡漠和薄情。
“他没有什么旁的毛病,我开的药自然也是对症的,倘若他自己好不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嫂抬起眼看了徐余人一眼,只见这年轻人垂着眉眼,明明是生得一张菩萨面孔,却仿佛随时都有一种事不关己到极致的冷漠。
颇有几分惊讶地摇了摇头,人纵然有一死,到了她这般黄土埋了半截的时候就罢了,倘若是这般年纪正好的少年人,总是让人格外惋惜的。
张嫂便端起来晾凉了的药碗,另一只手上捏着一方布巾,正要给容循喂药。
啧……徐余人多是拧起眉,看这十多岁的人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幼儿,不过是喝碗药汤子罢了,这喂的是个什么劲儿啊?
徐余人走近两步,只见容循脸上正泛起高热的绯红,嘴唇上也是干裂,张嫂隔一会儿便上楼来喂水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徐余人拧起眉,便伸手要接过张嫂手中的药碗,道:“我来吧。”
“这……”张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满满的都是怀疑,却还是在徐余人笃定的目光之中,把药碗递给他。
徐余人便俯下身,一手捏住了小屁孩儿的脸,指尖一用力地就分开了容循紧闭的口腔,待他一声痛苦的“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便手疾眼快地将另一只手上大半碗药汤灌进了容循嘴里。
“唔——”苦药入喉,容循顿时痛苦地呛了一嗓子,张嘴就要把药往外吐,徐余人想了想那个糟心的场面,想也不想地一把捂住容循的口鼻。
这下容循想要顺畅呼吸便不得不被迫把嘴里的药汤都吞了下去,方才有空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徐余人便迅速地跳开了,生怕正倒霉孩子又呛着了吐自己一身。
“咳咳咳……”好在容循只是咳,并没有将吞下去的药汤再吐出来。
徐余人便向张嫂一挑眉,颇有两分得意,道:“这不就好了。”
张嫂迟疑地点点头,从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上便看出来十成十的无言以对。
可惜徐先生选择性地看不着。
张嫂下楼去收拾了药碗,徐余人在旁边看了片刻,便转过身要下楼。
民以食为天,他还是要去吃晚饭,这小屁孩儿有个什么看头。
生死有命,反正不在他。
临到了要有出门的前一刻,徐余人又折回来,从袖口之中抽出来一个小小的金镶玉坠子,塞进容循搁在被子之下的手中。
那玉坠看起来格外地精美华贵,不过一个铜板的大小,金子裹着一轮圆圆的白玉,镂空露出来的一阙宛如一轮弦月似的,弯弯盈盈。
他的东西,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容循在昏迷中给灌了一肚子苦汤药,又咳得满脸通红,看起来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徐余人想了想,竟然还真觉得自己方才的事做得不算地道,那久不起作用的良心突然就发现了,便讪讪地一挑眉,如法炮制地掰开容循的嘴,将一颗饴糖塞进了容循嘴里。
吃糖吧……这样应该就不会记恨他了,徐余人满意地想着。
方才哄那小姑娘的把戏,顺手摸多了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