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聆春》,聆春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凉容所著的小说围绕燕期聆春两位主角开展故事:聆春的生活是充满幻想的,对他来说和谁在一起这件事其实不是他所能在乎的事。
最新评论:是他。
《聆春》精选:
聆春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满天的星星。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四肢的酸痛提醒他这不是梦境,他很少做梦,进入他梦中的更多是湿黏的泥泞与不见天光的幽暗洞穴。
聆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支棱着身子爬起来,朦胧着视线四下打量着,一直要看到一旁坐着的机器人才眼睛一亮,放下了心。
“燕期。”他轻轻地喊着,像是没睡醒的孩子找妈妈一般蹭到机器人的身旁,抱住了他。
机器人笑了:“睡得好吗。”他的声音低沉又柔和。
“燕期,我们在哪里?”聆春问,他觉得自己离天空好近,近得好像在一座遥远的山峰上,可是外城是没有山峰的,内城也没有,他脚下堆积着钢铁的碎屑和各色形状的器具,辨不出外表,但与其说是山峰,不如说是垃圾。
“我们在一个垃圾堆里。”燕期看着他,仍由男孩小动物一般偎依在自己的怀里,“一个很大的垃圾堆,位于城郊东北角,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但是洪水把我们和大件小件的垃圾一起堆在了这里。”
“我们变成垃圾了。”聆春笑了起来,并没有觉得恶心,反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我们只是在垃圾山上。”燕期纠正了他,“垃圾山某种程度救了我们的性命,如果不是搁浅在这里,洪水可能会把我们冲到生命没有办法存续的地方。”
“嗯。”聆春点了点头,又说,“燕期,我身上像散了架一样痛,你能抱抱我吗?”
机器人看着他,笑而不语。
男孩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燕期的怀里爬起来——他发现机器人的外套里面空荡荡的,两条机械臂都已经不见了。
不仅如此,左边的小腿从膝弯处折断,拉出长长的金属线,仅剩的右腿报废品一般委顿着,显然同样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
聆春看了眼毫发无损的自己,一时半刻仿佛失去了呼吸,淡红的唇半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机器人懒懒地靠在垃圾堆里,枕着一张破旧的沙发,及肩的黑发散开,发梢处有些蜷曲,他晃了晃头,甩开那缕垂在眼前的发丝。他的身上虽然冷,眉梢却含着几分春意:“怎么样?打算怎么赔我?”
男孩试探地问:“我……我去给你全部找回来?”
“找回来以后,你给我修吗?”燕期没放过他,“今天起我就不是年抛型机器人了,我是濒临报废的季抛型机器人。”
“我会学的。”聆春马上抱紧了他,环着他的脖子说,“我先帮你装上手脚,等天灾结束我就去自学机器人护理,我学得很快,马上就能把你修回年抛型机器人的。”
燕期看着他,不再笑了,只温声道:“好啊,我等你。”
“等一年时间到了,我继续给你护理,你就能变成两年、三年、一辈子都不会坏的机器人了。”聆春摸着燕期又湿又脏的外衫,他看到破烂褴褛的衣服内,隐隐透着黯淡的血迹。
机器人一直在笑,男孩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笑,他只是想藏起躯干上的沉疴。
“知道啦,会等你的。”燕期漫不经心地承诺了句,“现在你可以帮我去找我的四肢了,喏,我的左腿在这边过去第二个山头,红色食品袋下面,对,写着百联购物城的那个。”
聆春急匆匆地站起来,小跑出两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燕期冲他眨了眨左眼,俏皮地吹了声口哨,才扶着大件的堆积物,一点点往山头下挪。
待到他的背影消失,燕期敛下唇边的笑意,低头看着被野狗撕咬过的那截断臂。
——粉碎性的元件破坏,外城无法承担的高昂价格,难以想象的高精度维修技术和费用,他的右臂恐怕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出乎预料的风平浪静,天灾依旧无序地爆发着,只是这片经年积久的垃圾山运气惊人,未曾遭遇不可抵御的磨难。
聆春在燕工程师的指导下从废墟中搜寻金属部件,燕工程师第一步就是指导他拼接好自己的右腿,然后便能亲自带着男孩去寻找各类有用的工具。
幸运的是,被洪水带来后滞留在垃圾堆里的不仅仅有废弃物,还有一些日用工具、食品罐头、甚至黑网吧里流落出来的电子元件,机器人用脚尖拨动着挑挑拣拣,有看中的物事就一抬下巴,聆春便将东西抱在怀里,藏回他们的驻扎点。
第三日上,他们决定定居于垃圾山某处山顶角落,那里斜放着一张巨大的沙发,微微倾斜着,支棱出一处窄小的空间,由于沙发上裹着破旧的棉垫和天鹅绒布,底下的空隙温度适宜,又能遮风挡雨,非常宜居——尽管空间小得有些过分,但燕期从不介意男孩睡在自己的身上,并能落落大方地调侃一句:这是两个人的情趣。
机器人的双腿尚不能长期行走,动不了多时,便只能坐下,任由男孩托着腋下把自己搬回狭窄的栖身地。
聆春一进去便蹲在地上,借着天光查看他的两条腿,打开了工具箱,悉悉索索地调整零件。
“怎么换了线路,还是走得不顺?”他小声地问,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请教老师。
只可惜“老师”没有听进去他的话,“老师”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汗湿的额头和沾了灰尘的侧脸。
燕期总觉得男孩在这几天变得成熟——大约是发现撒娇没有办法换到拥抱,他只能主动肩负起生存的责任来——但机器人不爱这份成熟,但更喜欢聆春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小小的拼图游戏”而困扰地皱着秀气的眉。
“你知道吗?燕期。”聆春抬起头问。
机器人避重就轻地告诉他两个数值,他再次埋头研究起来,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哪里出现了错误,五指如飞地调整好了剩余的部件。
“你很会教书。”聆春捻去额角的细汗,用布帕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挨近了燕期,“比我们学校的老师都会。”
“谬赞。”机器人淡淡地笑了,抬了抬下巴,“交学费,过来让我亲一下。”
男孩乖乖凑上了面颊,燕期看着他又滑又嫩的脸蛋,视线越过去,张嘴,含住了那两片桃胶似的嘴唇。
他细细地舔吻描摹软肉上浅浅的纹路,耐心地引导对方打开口腔,舌头侵入到湿热的口中,舔咬厮磨,他没有手拥抱眼前微微颤抖的纤细身体,如果有,毫无疑问他会对这朵含露的花苞执行更过分的收缴。
“把我的手连上以后,我们做吧。”唇分之时机器人沙沙地说,喉间的金属鸣奏声愈发响亮,“像上次在库房里那样……”
“干你吗?”男孩声音清脆地开口,似是往浓郁靡香的酒浆里丢入了一块青苹果。
燕期低低笑了,额头搭上他的肩膀,埋首在他的肩窝,蹭得他痒得直躲。
聆春没有害羞,只是紧绷着身子,不自觉间随着对方的动作轻轻一下下眨着眼睛,两片睫毛软软翘着,翅膀似扇着,点缀着一双池水似波光粼粼的眼。
机器人枕在他的腹股沟部,抬着头,越过苍白瘦削的骨骼曲线,看着那双最近因为修复作业而伤痕累累的手。
男孩的手本应该像脆嫩的莲藕一样干净雪白,但现在它们遍布了淤青与血痂,指尖及临近指甲的部位磨损尤为严重,新伤覆盖着旧伤,破皮流血简直稀松平常。
大概会留疤的。燕期心想。
“怎么不知道喊痛啊。”他喃喃地说道,“不喊痛,谁会来疼你?”
“不痛的。”聆春轻轻反驳他。
“我都受过,当然知道痛。”机器人一点点挨上去,柔软的唇覆盖上红紫交加的手掌,像抚摸一匹锦缎般细细地摩挲,“如果早一点遇见你,我肯定把你养在保险箱里,每天把你弄哭了,细细地疼,哪舍得让这双手沾半点煤灰铁片。”
男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小幅度地颤着肩。
“怎么?吓到你了?”燕期连忙后退挪开,仓促间撞上了坚硬的沙发底,发出一声巨响。
他也没在意头上的痛,只是去看聆春的脸。
但很快他就发现男孩并不是害怕,而是在哭。
聆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庞大的情绪是外来的陌生动物,咬住了他的咽喉,催眠了他的泪腺。
他不受控制地哭得稀里哗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