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孚》是一本由作者莨莠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尹连山花玉烛是小说中的主角,有孚主要讲述了:尹连山是真的想要太久的自由了,而现在他似乎得到了自己一直都想要的,就是离开花玉烛。
热门评价:被灭门的将门小侯爷×天下第一的剑客
《有孚》精选:
尹连山还记得宁佩的话,如果错过了,可能就再没有机会知道易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隅时,他朝着城西去。在上瑶楼住了些日子,他却不曾在安定城游览过,还是露芽给他画了图,讲了一些设施铺子的布局,认了几条大道和街坊,他才找着路。一路上各类商铺肆市鳞次栉比,有南方来的人卖篦子妆粉,有西蛮来的胡人耍些戏法,也有北边来的屠骑人驯兽逗乐。更多的是些叫不出名字的蕃邦人,讲些听不明白的话。
卖茶水的铺子卖叶子茶,尹连山嫌弃茶水苦涩,只爱饮酒,每家酒肆都要在门前闻上一闻。途中遇见有岭南来的戏师操傀儡,演的是百姓口耳相传过的剧目。唱词有趣,是从《左传》中化来,讲的是个叫《洞鼠》的志异故事。戏师唱:“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雷出不震,无菑霜雹,赳赳虎影,洞鼠惶惶。”尹连山听了幼童们荒腔走板的跟腔,也跟着哼唱。悦安大道上,他一眼就找见了宁佩说的那间医馆,医馆门口聚集着杂役忙忙碌碌。
走近了看,尹连山才发现医馆的门墙有好几处损坏,像是有人在此打斗过。这时在维修结构,免得刮风下雨医馆就没法再继续收留伤患,引来府衙的人以危害公众的名目问责。尹连山避着往来碌碌的人走进医馆,叫住一个学徒模样的青年,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比他还高的一个女人。那学徒的神色却有些怪异,追问之下才知道,就是那人和一个伤者打斗,才弄坏了医馆的设施。不过那姑娘出手阔绰。说到这时,那学徒还比划了一下那钱袋有多沉。
“那伤者呢?”尹连山问。
“在里头躺着呢,我领你去找他。那姑娘吩咐过的,说是有一个楞头小子会来找她。每日日中的时候,她会来这呆上一个时辰,要是不凑巧,就先让那小子先去和那残废呆会。”脸上有痦子的学徒说。不过他好像立马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又补充道:这都是那姑娘的原话,半句不差!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且等等,那姑娘就来了。你这剑,应该不伤人吧。医馆最不欢喜接待江湖闲散,对所有佩剑的人,都要问上一句。
尹连山说他带着剑就是为了好看,不伤人,就跟着那小子去看那个被叫残废的男人。宁佩那怪女人,说是错过了就没机会再见,却好像又在等他。那人躺在竹床上,浑身没有哪块不是缠着白绫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即使脸色比尹连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好看些,但还是像个死人。
“他受的是什么伤?”尹连山问。残废的病床边上有把旧椅子,尹连山就坐了上去。
那椅子四条腿有一条比其他三条要短,尹连山坐着不稳。他抓起来男人的手要看脉象。
“这人送来的时候,就断了好几根骨头,还有好几处吓人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伤的。最严重的还不是这些。骨头嘛,接上长长也就好了,皮肉伤口也能养。他中了毒。嗓子毒哑了,眼睛毒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叫不出来疼,大夫替他接骨缝伤,他是清醒的,折腾了半天想起来没给麻药,都吓得一身冷汗。”痦子脸说。尹连山已经在心里把他叫痦子脸。
“中的什么毒?有解法吗。”尹连山问。
“我们医馆所有的大夫都来看过,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吓人得很,你最好别看那衣服下边。”
尹连山握着那个男人的手看。男人的手和寻常人的有所不同,他右手小指的边上有一道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疤。尹连山看了看他的左手相同的位置,却没有那样的伤疤。这个人的手上还有许多茧,是常年用剑的人才会有的,那手冰得吓人。他对他的衣服下边没兴趣。副天学宫的经阁之中收集了许多杂学医书,尹连山读过一些,也有人清闲无事非要教他。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亲热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尹连山记得那声音,是宁佩。那女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尹连山记得那张脸,那晚上在花茵庭不欢而散的夜宴上曾见过。
“你也带了个相好的。”尹连山说道。
夜宴的时候,尹连山就注意到了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男人,穿着的衣服用料精细,但在宴上浑身不自在,他也就是那第四个心思不在夜宴上的人,尹连山正好找他有事。而他也看见了尹连山,脸上表情一瞬间精彩起来。先是吃惊,然后就是涨红了脸,红完了脸,又冒出一身汗。
“你说巧不巧,今天有人告诉我,当铺里看见了个不该出现的东西。我就买了下来,寻着把贼也给抓了,借此机缘,还搞清楚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宁佩说着从胸口摸出一样东西,一块虎形的玉玦,玉色透亮。尹连山熟悉那样东西。那天夜宴发生了太多,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胸口有些空荡。
“姑娘可是打算物归原主?”
尹连山说,他还握着那男人的手。男人似乎自从听到宁佩的声音之后,就一直戒备着,分明醒着但又没有把手从尹连山的手中抽走。不知道两人是有什么过节。
“我是有这个打算的。”宁佩说,“忘了说了,给他治一下。有的人逃跑的时候不记得看路,把脚崴了。”
这时那个蓄须的男人才哎呦哎呦地叫起来,就差倒在地上打滚了。
“唉哟……快给我看看这脚吧!以后要是走不了路了可怎么办。我上有老下有小……”
“停停再演。你叫什么名字?”尹连山不知道宁佩这怪女人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先把眼神从那玉佩上收了回来,转而去关心那贼人。
“公子果然还记得我。小的叫杜伤休,开休生伤杜的那个杜伤休。……您瞧,那天您突然晕倒了,就是我把你抱去找人帮忙的!”
“你这名字倒是有意思,还有什么兄弟没有,都叫什么。我不喜欢被男人抱,更不喜欢有人偷我的东西。杜兄,你崴的是哪条腿,我给你把另一条也卸咯。”尹连山说道,“宁姑娘想是没有意见的吧。”
宁佩笑盈盈说公子请便,还问,这玉佩是你的不?尹连山说是。
“我大费周章,就这么白白还你?”宁佩说。
“不凑巧了,我现在刚好是身无分文,正打算去杀人截货。”尹连山说。
宁佩看着他。她是好看的,不是花玉烛那种艳气逼人的好看。她似乎不是汉人,嘴角的痣能让所有见过她的人记得住她的脸。尹连山又闻见她身上那股兰香,她说:
“我不缺钱财。这玉好,雕工也少见。我刚拿到手新鲜,你再让我把玩一晚上,明日就给你送去。不过,你就要欠我一个人情。放心,定不会让你为难。”
尹连山听到人情就发愁。但那玉佩对他极其重要,只得言谢,又说他正住在安定城最差最破的客栈,到时候可别嫌弃。宁佩奇怪地笑了一下,她又强调了一边,要尹连山记住,且千万不要忘记这人情,替她做一件事。
亓官絮做到了他承诺的事,此时已经不在安定城内。他离开之前,两个人短暂地见了一面。首先,那天夜宴的开销,全是徐郡尉承担,用的是他从民间搜刮来的家财,因为徐郡尉欠了他一个人情;其次,他告诉尹连山,不要追究他与玉姑说了一些什么,总有一天,他会在合适的时候知道;最后,尹连山欠了他人情,便要帮他寻到剩下的那两样东西。找到那两样东西,到隐阳观去寻他。除了人情,尹连山以为借寻物之事,他刚好也可以熟悉江湖,便没有推脱。
乘着人多,尹连山突然问道: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人,身上长着石青色的花纹?”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三个人里,三个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杜伤休是摸着胡子寻思,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怪人怪病。宁佩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平静,且平静到怪异,那种什么都没有不是一种人的表情,是一种人的伪装。只有痦子脸叫了起来:
“不就在这里吗!”
痦子脸把床上那男人手臂上的纱布拆下来些,露出些皮肤来。尹连山这才看见男人的手臂上竟然生着怪异的青色花纹,好似叫人画在皮肤上那样鲜亮,那种颜色众人不曾见过生在活物身上。那花纹又像是活虫,追逐着脉络走势,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变化形状。尹连山自以为书读得不少算是见多识广,还是皱了皱眉头。杜伤休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把脸捂住,说他最害怕虫子,像虫子的也怕。宁佩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此时问:
“你要找他?为什么?”
“我答应了人,不说的。”
亓官絮特意叮嘱,若是有人问起,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他的事情。为了他好,也为了尹连山。
“不说便不说。”宁佩说道。
“你们认识,他叫什么名字?”尹连山接着又朝床上的那人努嘴问。
宁佩看他,又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似乎心里有许多事情要算计。她说:
“既然你不信任我,我说的,你肯定也不信。我要走了。玉佩……玉佩,明天自会回到你的手上。明天,会有人要见你。你要是找他,这废人就归你了。但你也要当心,他很危险,即使是个瞎子,也是全天底下最危险的瞎子。他快死了,最好你替他收尸,草席裹了丢到个没人会看见的地方去。我们还会再见,也许很快。”
丢下一堆怪话,宁佩就走了。外头有人等着她,尹连山听见了马车的声音,那马车是黑色的。尹连山没能从宁佩的嘴里问出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还好有痦子脸告密,转头就跟尹连山神秘兮兮地说:我听到了的,那女的喊那个人什么,吴九!
宁佩走后,痦子脸在邀功,杜伤休却忽然好像变了一个人,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别和那人扯上太多关系。他不是个女人,是个男人。你们竟然没看出来。”
“不可能。人有没有那东西,我不可能会搞错。”尹连山说,“你就这么怕她。你知道她什么来历?”
杜伤休一拍大腿,把自己还拍疼了说:我刚跟你讲别和他牵扯上,你又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