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荡山所著的小说《伍洋》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伍洋围绕主人公伍洋程昱开展故事,内容是:伍洋当然只是把程昱当成了弟弟,但程昱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弟弟的位置上,他很喜欢伍洋
热门评价:老实大哥×白切黑弟弟
《伍洋》精选:
“把我卖了换钱呗,”阿昱还笑,不觉有什么不妥,“横竖是吃饭,给人当儿子没准比乞讨吃得更好,我为什么不要?”
“你这个年纪应该上学。”
“上学是啥,比吃饭重要吗?”
“上了学,你就可以不用再乞讨。”
“可我已经在乞讨,”阿昱语气里带一股决然,看待命运时老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改变不了什么了。”他居然在安慰他。
怠工怠久了,容易招人眼。那个在阿昱嘴里称为“盲三叔”的老乞丐过来,杵一把导盲棍佯装瞎子装得有模有样,步履蹒跚。透过墨镜看阿昱,讲话土气半掺方言,用略带训诫的口吻:“攘呢出来不是让呢来忘!半天过去一个钱都没捞着,今天咋能吃饭!”
他在盲三叔来之前已经和伍洋道过别。阿昱上前应付盲三叔,甩甩搪瓷碗底两枚一块钱,苦哈哈:“起码还能买俩馒头。”
盲三叔直接一根导盲棍抽打在阿昱腿弯,“随一天到晚吃馒头!馒头能吃一辈子?赶紧给卧去找认腰钱!!”
阿昱惨叫一声。
全程伍洋都看在眼里,他就站在不远处。
阿昱受盲三叔差遣,去努力乞讨了。
伍洋伫立良久。
纠结过后,最终他还是决定拿出电话,拨通110。
时隔多月,听到那边真实地传来声音,出于本能地,他还是有点抖。
“……喂……喂,听得见吗。”
“这里是丘市牧郊区,中山路地下人行道。”
“……我要举报,这里有人拐卖儿童,胁迫他们乞讨。”
——
做小偷,这种日子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并无期待可言。
伍洋原本住在某个待建商业楼盘烂尾楼的活动板房里,但最近烂尾楼因长达三年无法竣工,被相关部门要求强制爆破拆除。这意味着板房不久后也要被拆,他马上就要无家可归。
同住的朋友和他说他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就在西区废弃工厂的住宿平房,离这不远,两人便决定一齐找个时间收拾家当先搬过去。
他们约在原住处的门口汇合。李龙华比他长一岁,高个子,穿衬衫牛仔裤,长相阳光,看起来并不是会干这种偷鸡摸狗事情的人,但他偏干。
起因并不是因为家庭问题,纯粹只是叛逆——他和伍洋不同,没有复杂的身世,父母婚姻和睦幸福,只是可惜生出一个老爱和他们抬杠的不孝子。
这个儿子自打从少管所出来就离家出走小半年,不读书,没有经济来源也不干正事,深受山鸡哥的《古惑仔》熏陶,混迹街头巷尾,试图不靠父母闯出一条自己的“阳光大道”。
他和伍洋相识于少管所,两人因脾性相投玩在一块,等一出少管所他就来“投奔”伍洋,两人半年来关系一直都很要好。
以至于李龙华看见伍洋时总洋溢青春笑容,因长一岁而自带长兄风范,熟稔搂过伍洋的肩膀,大剌剌:“好家伙,几天不见你小子,哪儿浪去了,找妹妹?”
李龙华语调暧昧至极,伍洋听不得这种玩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想到李龙华比他闪身一步躲开,“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李龙华没趣撇嘴,“就差你,动作给我快点啊。”
“哦。”伍洋拨开工地上疯长的野杂草,迈进去,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径直前往板房。
说是行李,但不多,一麻袋就收拾好。伍洋两袖空空,活了十五年什么都没有,就两套衣服几本证件,手机充电器,枕头棉被外加洗漱用品。
“我一个朋友说,他看见你最近总在中山路那条地下人行道晃荡,”李龙华在路上主动找他搭话,“阿洋,你最近不正常啊。”
“什么?”伍洋满不在意。
“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蹲点,这还是你告诉的我。”李龙华审视他,“好吧,我知道那片地方很容易得手,钱也来得快,但你也不能……”
李龙华:“——你是不是遇上啥事了?遇上事了你告诉哥啊,哥和你一起想办法!”
“没有。”伍洋烦得很,心乱如麻,听李龙华说起他就又想起那个阿昱,豁亮眼睛,没心没肺的笑,和那口噼里啪啦响的破搪瓷碗。
就算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也懒得再往话题里扯进一个人,“不是说就一段路么?你说的地方该到了吧。”
李龙华才从侠肝义胆里回过神,“哦,快到啦快到啦,”他往前路指指,那里有一片庞大建筑,高达百米的灰烟囱,现在已经废弃,冒不出黑烟了。
边指路还边美滋滋夸他那几个帮忙的弟兄,“说起来可真多亏了他们!不然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儿。阿洋,我可和你说,这平房要比板房好多了,一会你看了就知道。有隔间有厕所,下雨不渗水,还冬暖夏凉……”
他正颠儿颠儿地说,带着伍洋绕过工厂大门往侧后门入,到达他赞不绝口的“好地方”。刚要进去,突然纳罕,“诶,不对,”李龙华静一阵,然后脸一歪倒在门面上,“……里头有声。”
伍洋把手里东西搁地上,一起凑过去听。
隔一道门板,依稀听得见讲话声,确实有人。
这地方事先让李龙华的朋友踩过点,是千真万确没人住才会给李龙华推荐。只可惜有人先他们一步,抢占了这风水宝地。
无主的地,谁先来谁就有道理,李龙华自认倒霉,东西一扔,一拍手作鸟兽散,“得啦,咱们没地去了,要睡大马路咯——阿洋走啦,你还搁这瞎听啥呢?”
他想去把人拉回来,伍洋一把抓住他的手,“等等,”伍洋声音很低,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程度,“……再等等。”他说。
伍洋在里面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对劲。
“……不努力腰钱……妹饭次……!”
乡音重,是个外地男人,谈话内容让他的神经倏然紧绷,一跳一跳。
紧接着隔着门,他听见了让他熟悉的名字。
“——阿昱,敢说泥上心了?上了心就这么点儿?一组人酒泥腰最少!”
李龙华目瞪口呆,眼看伍洋的脊背像一口拉满的弓弩陡地一跳,然后左顾右盼寻找窗口,赶紧趴上去偷看。
“干啥啊你!”
“嘘——!”伍洋让他闭嘴。
里头是之前遇到的那伙乞丐,至今仍在逍遥法外。原来上次报警让他们有所察觉,叫他们逃掉了!
“……只有今天是。”
窗口视野不佳,屋内统共十来个乞丐,坐地上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大人在旁边抽烟喝酒。
伍洋没看见他想看见的人,努力伸脖子,只看见中年男人宽厚的背影,挡住那个说话的人。
阿昱站盲三叔跟前对峙,用两只大眼睛坦然望他,黑魆不见底的墨镜,就像贪婪成性的人心,阿昱接着辩解:“下次我会多要。”
那男人明显喝多了酒,脸像炉灶里的蜂窝煤烧得又黑又红,并不听阿昱所说,连浓痰带酒气狠狠啐了口,信手揪住阿昱一只耳朵,直接把他钉在乞丐界的耻辱柱。
“……”隐忍地抿嘴,阿昱的表情痛苦扭曲在一起。
盲三叔看得更加鼓舞欢欣:
“腰不到钱,九是废物一个。和泥舅一样,都废物!”
“阿洋……阿洋——”
李龙华不明白个中缘故,伍洋的不配合让他苦恼地抓乱头发,小声嘀咕:“你不走,你留在这也不说为啥!阿洋,这儿有人啦,好地方又不是没有,错过了这儿咱还会有下家!阿洋,走啦走啦——”
伍洋的视线移不开那三尺宽的锈铁栏窗。
“——我不走。”
人一喝酒,口不择言。
“害当自个儿是被拐卖来的呢?那是泥舅——泥舅舅求着窝把泥逮走,他么钱养娃,求着窝把泥转手别人家,还指望拿卖娃的钱娶老婆……笑死个壬!”
徒留李龙华搁那儿傻眼:“不是,我真搞不懂你了还,你留着干嘛呀?”
“娃儿,泥都拔岁了,给壬当儿子早不新鲜,只有讨饭是出路。哎,就是练饭都讨不来,手脚白长!咦呀,不如现在把手脚砍了,博点同情……”
自打这句话起所有事情都变了味。几乎是同一瞬间伍洋的瞳孔放大,肾上腺素开始飙升,嗓子眼发紧,他对李龙华说的倒二句话显得意味深长:“不管我一会儿有没有出来,你都要打电话给110……”
这三个数字就像唐僧压制孙悟空的紧箍咒,令李龙华惊慌失措:“啊,出来?你给我说清楚!”
盲三叔说得迷瞪眼睛,欲念正炽,拎着空酒瓶往墙上一砸,玻璃瓶碎出犬牙参差的断口。瓶身随手臂摇摇晃晃,手指掐住细长瓶颈便伸向阿昱——
最后一句,是伍洋连着赶紧抄起地上铁棍,一脚踹开宿舍大门然后冲进去的怒吼:“我去救人!!”
铁门訇隆一声炸开,蕴含某个人爆发的程度。
紧张到脑内一片空白的阿昱也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转头惊觉门外有光,自白光中疾驰来手中带棍的一人,如天降神明。
室内其他人,包括盲三叔的动作也迟滞了,纷纷转头去看。
伍洋一句废话不讲地脱手甩出铁棍向盲三叔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