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刺猬》是由作者海底火焰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林子方与白慕沅,主要讲述了:林子方觉得白慕沅很装,他很瞧不起他,直到某一天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白慕沅了,于是求着他留下来。
最新评议:最终还是离不开了。
《流浪刺猬》精选:
有很长一段时间,白慕沅都觉得,活着这件事,真的是太恶心了。
它恶心就恶心在,每个人都得被迫地、不断地、假装乐观地与自己和解。
每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自我和超我进行着一场天荒地老的钩心斗角。
“钩心斗角这个成语,大家注意,原指宫室结构精巧工致,后用来指各用心机,互相排挤。”
教室里,风扇在吱呀吱呀地响着,窗外的天蓝得发亮,一个小巧玲珑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长长的卷发蓬蓬着,像极了美羊羊。
美羊羊的嘴巴倒背如流地讲着课,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第十七页——
【西方美术主要涉及三大类型的样式,即绘画、雕塑与建筑。】
“前一种用法的例子,比如《阿房宫赋》里的这句: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再比如《绘地图议》里的这句绘小图视绘大图更难……设有差忒,便不能钩心斗角。”
美羊羊说着,却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皱起了眉头。林子弈好奇地看了一下美羊羊盯着的方向,然后着急地用钢笔戳了戳桌子,干咳了几声。
并没有什么用。
第十八页——
【从历史的角度上看,人是在理解文字之前就接触图像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对图像的把握胜于对文字的理解。】
“所以重点是什么?重点是当这个成语被用来形容建筑的时候,它并不是一种错误的用法,一定要注意。” 美羊羊说着,用食指轻轻叩了叩讲台。
第十九页——
【图像解读的挑战意味着图像意义的深邃空间,是类似于“诗无达诂”的标志,有时恰恰就是艺术魅力换发的一种结果。】
“它的同义词有:走鸾飞凤、美轮美奂……白慕沅!你给我站起来!!”
美羊羊一改沉闷枯燥的语调,将音调提升了一个八度,音量放大了三倍,吓醒了半个教室昏昏欲睡的同学。
“我忍你一节课了!白慕沅,别的老师都说你最认真最努力,是五班唯一有机会往尖刀班里冲的学生,怎么回回到了我语文课就在下面看别的啊?是不是瞧不起我语文啊?!”
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一起投向了第三排的一个男生。
“我告诉你白慕沅,语文高考也150分呢!” 美羊羊又气冲冲地补了一句。
坐在第三排的白慕沅恍惚了一下,他眨了一下眼,随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脸色开始发青。他瞪大了自己的两只葡萄眼,开始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美……计老师对、对不起,我……刚刚收到了一条不好的消息,有点不在状态……这样吧,您没收我的手机,这个月月考成绩出来您再还给我……啊不,您觉得什么时候还给我合适,就什么时候还给我。”白慕沅拿出手机就伸向了美羊羊的方向,水灵灵的两只眼睛从左到右分别写着无辜二字。
刚刚清醒过来的五班同学又被震惊洗礼了灵魂,二排的林子弈急得攥紧了手中的钢笔,同桌颜欢仰着头看着白慕沅,张大了嘴巴。他知道白慕沅狠,但他没想到白慕沅这次这么狠。
这种打法显然超出了美羊羊的预料,她愣了一下,然后谈了一口气:
“算了,你也不容易,手机给我了打工多不方便啊,坐下吧坐下吧,以后好好听课,你长得太出挑了,容易被人分了心,集中注意力啊五班的语文我还指着你出分儿呢。”
“谢谢老师,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白慕沅满脸感激地坐下,但却没人看到他坐下时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坐下后的白慕沅垂眸冷冷地看着书桌堂里的那本书,为了不被合上,它的左半部分被自己用一本练习册压上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摊开了两只手的老朋友,在对自己表示无奈。
没等美羊羊把“钩心斗角”这个词讲完,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白慕沅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摊开手的老朋友合起来,然后装进了书包。
“白爷,你吃瓜吗?”颜欢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恨不得贴上,白慕沅一歪脖子,用手将他推向远处。
“嗯。” 白慕沅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一拍,冷漠的眸子下面尽是深沉,好像在怕这瓜吃到自己头上。
颜欢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白兰瓜递给白慕沅。
……
“你有病啊!” 白慕沅骂完人又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颜欢嘿嘿地解释道:“这不都忘了吗,刚收拾书包才想起来……对了白爷,我发现开学这几天你状态不对啊,天天黑眼圈儿,虽说高二了,但你也别太累啊……”
白慕沅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就像被人吹了一口的铅笔屑。
“走了。” 白慕沅眸底的深沉愈加浓重,他把书包甩到右肩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要是让美羊羊知道他每天晚上在干什么,估计就不是假装手机被没收能解决的事儿了。
他假装自杀都不一定能行。
桓城今年的九月是有些奇怪的,枫叶已经变红了,但暑气还没消。桓河水就在七中前面五百米的大桥下流淌,白慕沅每次一出校门,就想跑到桥上大哭一场,再跳下去。但是他每次都只是低头看看桓河水,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走回家。
走回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家。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看了看校门口的枫树和周围都在用奇异眼光看着自己的学生,白慕沅察觉到一丝诡异。
果不其然,九点钟方向有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一身黑,正低头向一个女生打听着什么,女生向周围望了望,看到白慕沅,然后冲着白慕沅指了指。
糟糕。
白慕沅立刻向三点钟方向跑去,不料没跑两步,迎头就在一颗枫树旁被另一个又高又黑又壮的男生按住。
还没等白慕沅反应过来挣脱跑路,一身黑就已经跑了过来。
“你就是白慕沅?”
白慕沅抬头,说话的是一身黑,他比白慕沅整整高了一头,平视的话,白慕沅只能看到他的喉结。
他的脖子又白又长,喉结大大的,脖子上还有汗珠。抬头往上看,是一张又白又立体的脸。眼睛不大,但是眼神很复杂,就像和自己久别重逢似的,鼻梁高得像是整容过,下颌线明显,这要是摸一把,白慕沅都怕把自己手划伤。
大爷的。
白慕沅在心里骂了一句。他也长到一米八了,但这人居然比他高那么多,这该死的压迫感让白慕沅烦躁得想立刻打一架。
“不错,找你白小爷何事?” 白慕沅使劲儿甩了一下左肩,甩掉了高黑壮的臭手。
一身黑盯着白慕沅愣了一下,然后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笑得白慕沅火冒三丈。
这个时候就应该让颜欢出马,介绍一下他白慕沅桓河白爷三校校霸的身份。自己介绍,总是差那么点意思,不够有说服力。白慕沅稳了稳心态,低下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
忍。
“白慕沅,我叫林子方,他叫顾扬。”
林,子,方?
白慕沅顿了一下。
他如羽般的睫毛颤动起来,眼前这个人,原来就是林子方。
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这倒是出乎白慕沅的预料。
白慕沅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呢?”
顾扬和林子方有些惊讶般地对视了一眼,林子方似乎有些意外。
“所以?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难道猜不出我为什么找你?”
“你名字又怎样?” 白慕沅一抬下巴,眼睛里全是挑衅。
林子方盯着他,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你们班林子弈,我是他弟。”
白慕沅眨了下眼睛,故意歪嘴笑了笑:“噢——那头小鹿啊——”
没等白慕沅把话说完,林子方就冲上去双手揪住了他的领子。“咣”的一声,白慕沅的后背砸在后面枫树的树干上,疼得他咬了咬后槽牙,攥紧了拳头。
“我警告你,离我哥远一点。” 这句话,林子方是咬牙切齿着说出口的。他的鼻息喷在白慕沅的脸上,白慕沅痒得皱起了眉头。
“你要是不信邪,就把三个学校的男生都叫齐,问问他们,那警棍打在身上,到底疼还是不疼。”林子方红了眼,揪着白慕沅的手臂上冒出了青筋。
白慕沅笑了出来。
旧伤复发,剧烈的疼痛像是火苗,在他的背上越烧越旺。
是啊,在桓城,谁敢和你们手眼通天的林家作对。
可能是白慕沅有些凄美的笑吓到了顾扬,他拉了拉林子方的衣服。
“房子,子弈哥就在那边的车上,万一一会儿找过来看到就糟了。”
“嗯……对,你这位同伙……啊不,你这位朋友说得对,让人看见了不好。” 白慕沅说着,无赖一般,把冰凉的手搭上了林子方的手腕,林子方瞬间松开了他的领子并向后退了一步。
“最后再说一遍,离我哥远一点。” 林子方用最狠戾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白慕沅。他总觉得,白慕沅非常眼熟,长得像只狐狸。而且白慕沅的眼睛,葡萄一般,那么大,又好像总是在笑。
一只不要脸的大眼睛狐狸。
白慕沅盯着林子方,又冷笑了一下,他抓了一下肩上的书包,什么也没说,径直往桓水桥那边走去。
林子方盯着他的背影,不安和恐惧萦满了心头。
“顾扬,你觉不觉得他眼熟?” 林子方不甘心一般地问。他的心脏还是在怦怦地跳,根本冷静不下来。
“啊?” 显然,顾扬并没这么觉得。
“会不会是因为……” 顾扬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林子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 林子方斩钉截铁地否认。
“不是那种像,而是……我绝对见过他,而且他的声音也很耳熟。”
林子方皱着眉头,拼命回忆。
突然,记忆搜索到半个多月前一个深夜的直播间:
“谢谢哥哥送的礼物。”
……
好家伙,是他。
那天的白小爷,声音糯得像只白鸽。
白天是三校校霸,五班学霸,晚上化身颜值主播间里的小奶狗?
这白爷未免太有意思了点。
林子方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原来如此般地轻轻点了点头,又发出一声又无奈又恍然大悟的冷笑,笑得顾扬晕头转向。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他盯着白慕沅已经消失的背影,这样自言自语道。
此时白慕沅走上桓水桥,定定地站在了桥上,扶着栏杆,他又低头望向河面。从书包里轻轻地抓出了一把鱼饵,他歪着头,看着手里的鱼饵纷纷落向河面。
第十九页最后一句——
【正是图像的多重性的意义使得人们更为迷恋艺术,将其视为必须亲睹和精读细品的对象。】
“林子方,”
白慕沅看着一条急匆匆游过来的鱼儿,在心里轻轻地说道。
“欢迎来到白慕沅的悲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