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顷给小师叔请安》是由作者吃鸡不吃皮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梅式顷与棠勿,主要讲述了:梅式顷目睹了小师叔在大战时被俘,他便下山去救他,结果目睹了一场悲剧,虽然小师叔自此成为了废人,他还是愿意照顾他。
最新评议:这也挺好的。
《式顷给小师叔请安》精选:
次日,梅式顷决心爽约。
不为旁的,顶着垮下的黢黑眼袋见棠勿,远不如挨一通鞭子好受,但梅式顷并未窝在大慧峰偷闲,而是拉着三师弟长阅到山脚的镇子办桩正事。
给小师叔暖床,怎好带旧被子登门?
梅式顷低笑,掀开马车帘子朝外头望,大慧峰半山腰这条路他熟,当年宁执便是在此处捡的他,之后又由棠勿带他下山到镇上置办所需。
眨眼,十五载。
红木马车内亦如此刻安静,车轮在石子路吱嘎打转,马蹄一声连着一声。
听信了话本里的鼓吹,梅式顷真当棠勿是方外仙人,他转转眼珠的微小动作都难逃棠勿敏锐的五感,于是生生扮了一路的坐禅石佛。
因自始至终无人询问他为何出现在琉微下山的必经之路,他也就顺理成章地省去了口舌,踏踏实实拜师学艺,像普通弟子那般。
前往琉微山等待被捡是他一早计划好的,其目的有二,传言琉微是上古仙山,神器镇百邪,人杰地灵。他自入琉微起,久治不愈的怪病再未犯过,这也是他笃定传说为真的主要原因。
另外,琉微海棠名震四海,为一睹棠勿真容往来山脚小镇的达官显贵,江湖侠士络绎不绝,他揣着些不可外露的心思也无可厚非。
只是计划不及变化,秘宝久探无踪,棠勿长视不厌,师父驾鹤西去,最后竟接下掌门印将自己赔进了琉微。
离家前,他承诺父亲三年归。
而后棠勿被祝予栀带去荡幽渊,他万不得已飞鸽传书改口再七年。
当他将奉为圭臬的小师叔从荡幽渊水牢接回,那一身的伤绊住了他不辞而别的脚步,他想照顾棠勿到痊愈。
可后来,他又反悔了。
秘宝他寤寐求之,悉心浇种数年的海棠也是要折走的。
十五年都等了,何以半途而废?
-
梅式顷刚敛了思绪,棠勿的名字便在马车外鬼鬼祟祟地响起,涅尾刺挟怒破出织花锦帘,铺满话本的红漆长案轰的一声断成两截。
摞放整齐的杂书散落一地,压在志怪、传奇下的伪嫁妆图被风吹开了几页,内容不堪入目。
贩卖嫁妆图梅式顷管不着,但有些画师不知死活胆敢画棠勿的脸,握笔的手指不砍下来喂狗,他会肝火旺到睡不着觉。
身形一晃闪出马车,梅式顷一把擒住购画男子的后领重摔在地,青石砖登时四裂八瓣——
提着衣摆缓缓蹲在满头是血的男子身旁,梅式顷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在我琉微山脚下,毁我小师叔清誉,胆子不小啊。”
梅式顷语速和缓,眸中灿灿星辰,只是这星凶煞之气甚重,下一秒清瘦的手腕旋出鬼影,涅尾刺收回之时转瞬击落,一尺四寸的短刃切断掌骨没入地面,惨叫划破鼎沸人声,闹市静若亦庄。
贩图之人见来了阎王撒腿往人群跑去,梅式顷绕动大袖中修长二指,没入地底的涅尾刺冲到半空,一道凛冽弧光直指遁逃奸宄,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贩图男子惯性奔出两步,才发现右手五根指头没了四根半,“啊”的一声栽在地上。
“掌门师兄——”
长阅大喝一声,疾步冲到梅式顷身旁。
他断然不敢出手阻止梅式顷,一旦封霖剑与涅尾刺相撞,必然会被霸道刀气弹飞,届时受伤的就远不止眼前一二了。
“掌门师兄切莫伤人性命,小师叔若知晓此事定会烦心的。”长阅吹燃火折子别过脸丢进杂书堆,劝道:“罚也罚过了,不是还要做床新被子吗?别误了时辰。”
“罚过了,师弟莫不是在与师兄说笑?”梅式顷眸色一凛,拂袖将碍事的长阅撵到身后,“漏网之鱼也是鱼,不褪一层鳞下来,它还以为这汪洋大海随便游呢。”
梅式顷挪步贩图男子身前,蹲身的刹那,耳边聒噪的“梅掌门饶命”像夏季求偶的雄蛙呱呱个不停,梅式顷抬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夹在无名指与小指指缝的涅尾刺上还挂着贩图男子的血,只不过刀刃通体赤黑,血不甚明显罢了。
琉微创派祖师以剑法见长,梅式顷早年修的也是空鸣十三式,后来琉微山一战棠勿弃剑远赴荡幽渊,他便融了宁执传他的涅槃剑,打了这把腕里刀,取名涅尾刺。
梅式顷本想让宁执亲自给涅尾刺开刃,不料宁执见刀连连摇头,说涅尾刺瞋目扼腕一念成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开刃大破杀戒。
梅式顷一向尊师命,再未动过开刃的念头,而且眼下以他的修为,钝刀亦可劈山石。
“画师在哪儿?”
“我说,我说……”
-
直到月悬于空,马车才晃晃悠悠地驶回大慧峰,梅式顷检查过身上并无血污后,拍了拍掌心的灰,抱起加急赶制出的新被子步下马车。
琉微地处四季分明的北方,不产棉花,所以定做的是床缎面羽被,深蓝被面上金鹤提花栩栩如生,里头填充着大鹅腹上软蓬蓬的绒毛,又轻又软和。
打春虽有些时日,崖上的风依旧吹人,后半夜炉火稍欠会不暖和吧?梅式顷如是想,心头野草疯长,按捺不住夜登小乔峰。
怀里抱着羽被,手便不得闲提灯笼,好在稀落在山路的月辉照得清脚下,梅式顷一鼓作气奔上小乔峰。
气未喘匀,依稀瞅见有道人影朝他走来,夜深如此,小师叔仍未就寝,是在等他暖床吗?
此念显然过于荒谬了,以至于信鸽的咕咕声一起,梅式顷立马猜到了缘由,是长阅那臭小子皮痒告了他的状。
“式顷给小师叔请安。”
梅式顷欠身略显慌张,他双臂搂着羽被,睫毛的阴影遮住了乱转的眼睛,领罚事小,他忧心长阅那个傻子将嫁妆图一事告知棠勿,棠勿一旦知晓他出手是何原因,极有可能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棠勿见过掌门。”
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棠勿直起腰背看向梅式顷,以及梅式顷怀里的东西,掩口咳嗽了两声,淡淡道:“先进屋吧,棠勿刚好有话与掌门说。”
狂跳的心脏催出一层虚汗,里衣严丝合缝地粘在背上,梅式顷颔首,追随棠勿踏着初春嫩青的小草往阒居方向去。
棠勿自荡幽渊伤了根本,身子如何调养都大不如昨,走起路来步伐是沉的,很慢。梅式顷被蓬软的被子占了满怀,抱不了棠勿,心里惦着睡前烧些热水给棠勿暖暖脚,也好让棠勿睡得舒服些。
当年在荡幽渊究竟发生过什么梅式顷不得而知,倒是无意间撞见过好几次棠勿发梦魇,最初他还会顾虑贸然给棠勿擦汗会吓到棠勿,见多了才发现棠勿梦魇时是叫不醒的,哪怕是换掉一身汗湿的衣裳,拍背轻哄。
棠勿身上疤痕无数,练功伤的,受刑伤的都有,新的旧的斑驳在皙白的皮肤上,如同正午烈阳的光透过海棠树枝桠映在地上的影。
他过眼多次,无一次僭越。
木门“呀”地拉着长音退向两侧,案上摇曳的橘火给冷清的屋子平添了一丝暖意,香炉内袅袅沉香已进入尾味,香韵淡雅,清幽绵长。
棠勿径直走进内室,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接过梅式顷手里的东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寂静地看向梅式顷,梅式顷顿感刀尖抵住咽喉,浑身不自在。
实在受不了棠勿磨刀霍霍不动手,梅式顷破罐子破摔道:“小师叔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式顷伤人凿凿可据,任罚无怨。”
语罢褪去大袖道袍搭在衣桁,兀自坐上架子床上等待棠勿那句憋了半天还未出口的“斩立决”。
梅式顷这般反应棠勿始料未及,只不过走了遭九死一生的黄泉路,委实表现不出太多情绪来,“掌门面色困倦早些休息,明日棠勿自会前往大慧峰领罚。”放下被子,棠勿折身朝屋外去。
“小师叔何故领罚——”
梅式顷起身一把拽住棠勿手肘,情急下力道失了准头,脚下虚浮的棠勿险些被他失手抡飞出去,吓得他大力将人扽回到怀里。
咚的一声,棠勿撞得结结实实,俊秀长眉因眩晕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笔直地站在梅式顷身前,任温热的呼吸拂过断面的瘢迹,无半分抗拒。
这份水波不兴落在梅式顷眼底,悄然引出一股不明的怅惘,他既无冒渎,亦未放手,硬是将顶到嗓子眼的涩痛情绪压了下去,“小师叔今夜不与式顷共枕?”
棠勿神色自若地反问:“燎炉不再烧热些吗?”
梅式顷哑然。
入寝前现添木炭未免太刻意了,棠勿是存心给他不痛快,可他也说不得棠勿什么。
捂不热的翡翠观音留在怀里没意思,梅式顷索性放手,顺带断了棠勿领罚的念想。
“式顷不妨把丑话说在前头,从今日起,小师叔少一根汗毛,式顷就拎一个门下弟子出来断指,假使小师叔以自戕的方式逼式顷悔改,琉微满门为小师叔陪葬的,式顷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