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一本由作者阔叶树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竺鸿楼叶安是小说中的主角,神明主要讲述了:竺鸿很喜欢和楼叶安在一起,但他们的关系也是很简单的关系,只是单纯的信徒而已。
热门评价:就是他的神。
《神明》精选:
二模逐渐近了,我没有太多连续的时间可以用来跟竺鸿说话。而竺鸿这段时间似乎也跟我一样忙,在应对很多不同人许下的愿望。
白天的时候,我们在零碎的时间保持一些交流。每隔几个小时竺鸿会出现一次,匆匆地跟我交换两句没有开头和结尾的话。有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我边上沉默地待一会。
他那边最近是回南天,持续地下着小雨,雨滴的声音听上去都很粘稠。
竺鸿跟我说:“我四天前洗的衣物,现在都没干。快要馊了。如果它还不干,我就要点火把它烧了。”
他又说:“我也快要馊了。”
要馊了的不只他一个。
我这里也是回南天,区别是没有下雨。然而墙壁上还是凝着水,地板上也是。最近班里拖地用的都是干拖把。再用湿拖把拖地,这个地就不能要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虽然现在宿舍里渗着水,像滴水观音一样在排出它的毒素,但是等一会我睡了就会进入梦境里的天台里。
天台里是没有回南天的。最近竺鸿都在梦里重复播放回南天之前的景象。
“楼叶安,许一个愿吧,” 竺鸿在我洗脚的时候说。“许愿让回南天消失。”
我把松松挂在耳朵里播放英语听力的耳机扯了下来,把它搅成一团塞到了口袋里: “你可以让回南天消失?”
“如果愿望足够强烈的话,我应该可以让它在小范围内消失。” 竺鸿说。“如果很多人一起许愿,我可以做到更多。”
“我许愿让回南天消失。” 我很快地说。
“好的,” 竺鸿说。接下来的几秒,宿舍里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再过了几秒,墙壁上潮湿的一层水慢慢渗回了墙皮里。宿舍角落晾衣架上挂着的两条毛巾和几只袜子上腾地升起了一股水汽,然后水汽在空气中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空气里变得干燥起来。我伸手摸了一下晾衣架上我的毛巾,搓出了一点静电。
我几周没有直面看到竺鸿对这现实世界施法,现在看到宿舍里改朝换代的样子,有点看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震撼。虽然我知道这不是大自然,是竺鸿的手笔。
“竺鸿,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但是我觉得你实在是很厉害,” 我跟竺鸿说。“我很感动。”
竺鸿没有理会我的话:“待会尽量不要开门和窗,不然又会湿起来。”
我的室友还在外面洗漱,回来还是需要开门的。
“知道了,我尽量。” 我答应,然后又带一点调侃地抱怨:“竺鸿,你早就应该叫我许愿了。”
“我以为你会自发地向我许愿的,” 竺鸿说。
他那边又在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像泌尿困难的人小便一样。
我应该想到向竺鸿许愿的,但是我忘了。我有些惭愧;竺鸿这么大一个活的神每天在我边上,我却没有想起来向他许愿。
等到暑假了,我要去竺鸿的寺庙里还愿。
但是我依然有些不解。“竺鸿。既然你有消除回南天的能力 — 你为什么不把你寺庙里的回南天消灭掉?”
“我不能用我的能力处理我这里的事情。” 竺鸿说,然后补充,“能量守恒,我从人类想要愿望成真的情绪里里得到能量,用来完成他们的愿望。但是我不能向我自己许愿。”
所以他也不能满足他自己的愿望。
“那么我可以帮你许一个。” 我说。“我许愿竺鸿在的地方的回南天消失。怎么样?”
“好的,” 竺鸿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停顿了一下。我听到细微的滋滋声,虽然也可能是我的想象,像是有水汽在蒸发。
我听到竺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静电声。我问:“有没有成功?”
“成了,” 竺鸿说,听上去一些兴奋。他通常都给我一种有些丧的感觉,说话的语调不会往上扬。现在也还是,但是丧里主基调里带了一点兴奋。“楼叶安。我以为不会成功的。”
我倒是一直觉得会成功,或许是对我自己许愿能力盲目的自信。“为什么不会成功?”
“为什么会?” 竺鸿反问我,不是灼灼逼人的那种。然后他解释说:“理论上,神明是不应该满足自己的私欲的。让你替我许愿是钻了规矩里的漏洞。”
竺鸿短暂地笑了,笑声有些局促。他注意到自己在笑,很快收了声。
“钻了漏洞,你会不会受到惩罚?” 我问。
“不会,为什么会?规矩里并没写不准许我和人类一起作弊。” 竺鸿说,有些恶劣地说。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笑意。“楼叶安,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我说,“以后都找我合作,好不好?”
竺鸿用语音不明的声音应了一声,但是没有明确地说好或者不好。我的洗脚水凉了。在我起来去倒水的路上,竺鸿匆匆地跟我说:“有人在叫我了 — 我先走了。”
我开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我的舍友,老张。我朝他点了一下头。
老张大概是刚洗了头,整个人散发着湿气。我听到他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哎,回南天已经过去了吗?”
二模的前一天是很不对劲的一天。
有些日子,你醒来就知道大概会诸事不顺,而它最后也这样实现了。不知道是你起床的时候就偷窥到了这一天的恶劣,还是它受到了“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这个念头的影响,长成了被预言的模样。
大半个白天很快地过去了,都花在数学题上。到了下午,我有了抬头喘息的时间,才想起来今天竺鸿没有出现过。
“竺鸿?” 我试着叫了他一声。
没有回音,只有教室里有些压抑的写字声。坐在我前面的人不咬笔盖了,改咬起了她自己的指节。
本来,每天早上老班都会过来鸡汤一番。今天老班生病了,没有来学校。于是班里的气氛就不对了。
竺鸿没有回应,于是我没有继续叫。他今天大概挺忙的,临近考试,应该有很多学生在许愿。
直到晚上,竺鸿依然没有出现,安静得我有些不习惯了。我们宿舍的小王前两天回了一趟家,从家里偷渡过来了十几包辣条,被我们瓜分了。
我给竺鸿留了一个,打算过会给他,或者他不出现的话,明天早上给。
十二点,宿舍关灯。我躺在床上,盯着蚊帐雾蒙蒙的影子,意识到我没有被拉进天台上的梦里。
竺鸿大概已经自动化了把我拉到梦里这件事,前几天我都是到点就会坠落到梦里,哪怕竺鸿没在。
我听着闹钟一板一眼地走着,感到有些久违的疲惫。看来今天需要按照正常的步骤,正常地入睡。没有关系,自然入睡花的时间可能要久一些,但是最终还是会睡着的。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然而这是一个粘乎乎的闷热的晚上。我听着闹钟咔哒咔哒一路走到了十二点半,一点,一点半,看样子可以一直走到罗马去。
到了三点多,月光都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到了蚊帐里,我终于睡着了。
然后我听到黑夜里很清楚的一声响声。是竺鸿的声音。“楼叶安,这个世界...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的脑袋一阵一阵的疼着。我用力揉了一下眉毛,没能把它抚平。我忍着头疼放慢了语速说:“竺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抱歉,” 竺鸿很快,有些慌张地说,“我没有注意时间,没有事情,抱歉。”
“什么事情?” 我执拗地重复了一遍。
“没有什么事情,屁事也没有,” 竺鸿说,“对不起。你明天是二测... 我忘记了。对不起。”
我用力地揉了一遍眼睛,脑子里还是很混乱,还是一阵阵地痛着。我想这样的精神状态,明天的二测我可能要考砸了。
“竺鸿,” 我说,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然后我耳边就突然安静了。竺鸿消失了。
我知道他是消失了,不是没有说话,因为他那边的背景风声也消失了。
“竺鸿?” 我说,但是他没有回答。宿舍里很静,连打鼾的人都沉默了,我只听得见我的心跳声,嗡嗡的。我叫了几声竺鸿,但是他没有回应。
半夜被吵醒我没有怎么生气,现在对着这片沉默我倒是有些生气了。
竺鸿大概是在逃避我要跟他说的话,以为我因为他把我吵醒生气了。
但是他把我吵醒,我生气是合情合理的。何况我即便生气了,也没有打算骂他一通。所以他躲我干什么?
我坐了起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打算起来倒一杯水喝。刚摸到蚊帐的拉链,我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沉。
熟悉的坠落感 — 竺鸿把我拉到梦里了。很快,我掉到了天台上面,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天。天台上正在下雨,沙沙的。
大概是竺鸿想起来他今天忘记把我拉到梦里面了,现在补上了。
我知道竺鸿在梦里,或者他的一部分在梦里面,因为他需要在这里维持这个梦境。我绕着天台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我在天台上坐了两三个小时,然后梦境从地平线开始崩塌了,慢慢花成黑白的马赛克。
同时响起的是一道尖锐的铃声,像是警报声,其实是起床铃。新的一天被迫降临了,虽然前一天的晚上还没有一个妥善的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