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是由作者西桥所著的一本现代纯爱小说,主角是丁沐哲与陆霄,主要讲述了:丁沐哲作为战地医生前往边境地区调查一种烈性传染病,在这期间他遇到了一个雇佣兵陆霄,两人的关系好像逐渐拉进了。
最新评议:好像有点喜欢他。
《狗咬狗》精选:
——“在喀迈拉,生命是比黄金和水更加珍贵的东西。”
阿慕尔停在了灰蓝色的天幕前,转过身,郑重地说道:“这是主神曾赐予我们的忠告。”
丁沐哲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浅淡地笑了笑。
营地的篝火刚刚燃起,干枯的木柴挤压出了清脆的爆破声,卷着一缕缕淡灰色的烟雾,不一会儿便弥散在了落日的喧嚣中。
远处的村落就像镀了一层生了锈的滤镜,泛着粗砺的灰铬黄,这是一份独属于喀迈拉的色调。——干燥,荒芜,绝望而又沉默。
“你是守护生命的使者,为我们赶走了‘血眼的恶魔’,丁医生,你一定会得到神的祝福的!”阿慕尔很认真地望着丁沐哲,绿宝石一般晶莹透亮的眼眸在营地灯火的映照下摇曳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他拥有着典型的喀迈拉人的相貌,小麦色的肌肤,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唇形饱满。平心而论,丁沐哲觉得这小伙儿长得十分开胃。
“倒也不必……特意劳烦他老人家了。”丁沐哲抬手随意搭了搭阿慕尔的肩,不太走心地补充了一句:“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玩笑似的暧昧之语并不露骨,阿慕尔却听得有些面热。
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朗,贴得近了更能感觉出白大褂下的肌肉紧实有力。他身上总会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伴着一丝干净清爽的香气。
阿慕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气味,很好闻,应该是一款很特别的香水。
在这么一个荒凉破败的边境地带是没有男人会喷香水的,他们这里的人身上不是汗味儿就是烟味儿,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在黄沙热浪下被暴晒了一天之后闻起来就像是一堆堆烧焦的马粪。
那些阿慕尔曾经服侍过的有钱人家的老爷太太们倒是也会抹一些当地产的香精膏,用来遮掩体味儿,但那香精的味道十分冲鼻,闻了也只会让人想打喷嚏。
“阿慕尔!要走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两人闻声望去,看到了和阿慕尔一起前来营地送水的村民正在朝这边挥手。
丁沐哲所在的这个临时驻扎地紧邻荒漠,水资源比较匮乏,很大一部分生活用水都得靠附近的村民每天驾着驴车从二十多公里外运送过来。
这份工作算不上轻松,本来村里人顾及阿慕尔的身体不好,并没有安排他来做这个,丁沐哲听说这还是他自己特意去和村长要求的。
而且打从阿慕尔加入了送水的队伍之后,丁沐哲就发现,自己的营帐外每天总是会比别人多上一小桶清水。
阿慕尔朝远处那人应了一声,咬了咬唇角又看向了丁沐哲。
“丁医生,我得走了。”
“辛苦了。”丁沐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快回去吧,再晚天就该黑了。”
“不辛苦的。”阿慕尔垂下了眼,问:“丁医生,你是……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丁沐哲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有新的医生来接替我的工作的。”
丁沐哲所在的这支国际医疗队驻扎在喀迈拉边境三个多月了,此行的任务差不多都完成了。随行的其他几个医生上个星期已经先一步返程,其实本来丁沐哲也应该跟他们一起回去的。
可就在临走的前一天,村里有个老人不慎被野兽咬伤了腿,丁沐哲放不下心,这才特意留下来照看了几天。
阿慕尔搓了搓脚底的石子,小声问道:“那……我明天能来送送你吗?”
“当然可以了。”丁沐哲勾起了唇角,笑得十分受用。
“我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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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丁沐哲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舒爽的衣服,回到营帐里开始整理明天需要带走的病历档案和观察报告。
他这次来喀迈拉的主要任务是为了研究和治疗一种名为KB18的烈性传染型病毒。
这种病毒正是阿慕尔刚才提到过的那个“血眼的恶魔”。
KB18是在两年前首次被发现于喀迈拉南部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里的,之后就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感染了南部地区近乎三分之二的人口。
它具有很强的传播性,靠体液、血液和直接接触就能感染。而且这种病毒的目标也很明确,只攻击人类的大脑,对身体的其他器官基本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据现在的研究报告统计,几乎所有受到感染的病患在病发期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脑部损伤,而其中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感染者最终都被确诊为了脑死亡。
好在经过各国医疗机构的不懈努力,在今年年初终于成功地破解了这种可怕的病毒。而丁沐哲的导师,国际著名生物医学专家阎封带领的科研组更是最先研制出了第一批对抗KB18病毒的特效药和疫苗。
所以这次丁沐哲来喀迈拉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阎封所托,在这里观测记录新型特效药对KB18的疗效反馈。
经过三个多月的深入观察,丁沐哲可以确定这种特效药对KB18有着很好的抑制和预防的效果。不过依旧令人遗憾的是,那些已经被病毒损害的脑部组织却是永远都无法复原的。
丁沐哲回神叹了口气,正要将手中的文件归入行李箱,突然却听到营帐外传来了一道很轻的低语:“丁医生,你在吗?”
丁沐哲走到门边撩开了帐帘,看到来人后不禁心下一惊:“阿慕尔?”
这处驻扎地虽然是临时组建在喀迈拉边境的,但因为存放了重要的医疗物资,政府特意派了将近一个营的军队严密把守。外人没有特许是绝对不能随意进出的,入夜后更是有宵禁,贸然潜入一旦被发现,可以不问缘由立时击毙。
这些规定,阿慕尔应该是很清楚才对。
丁沐哲伸手一把将阿慕尔拽进了营帐,掩上帐帘后,转身就低声责骂了起来:“不知道军营里有宵禁吗?大晚上的你跑来干嘛?不要命了?”
“我……”阿慕尔的面颊上还挂着汗珠,憋了半天愣是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丁医生,你……你跟我走好不好?”
“走?这么晚了,走哪去啊?”丁沐哲有些没好气地看着他问。
阿慕尔张了张嘴,神色慌张地说道:“是……是阿叔!阿叔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流……流了好多的血。丁医生,求求你了,你跟我去看看吧。”
丁沐哲不由地纳闷了起来,明明早上他才刚去检查过的,那位阿叔的腿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怎么突然间伤口又会裂开了呢?
“行吧。”他也没再多想,点点头道:“你在这儿待着别动,我去收拾一下药箱,然后再跟营长要个通行令。”
“来不及的!我们现在就得走!”阿慕尔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瞪圆了眼睛着急地说道:“这会儿换岗,军营后面那条小路没人把守,我带你从那里出去!”
嘿!这话怎么越说越蹊跷了?出个诊而已,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而且和军营的人打声招呼,还可以开车过去,岂不是更快?
丁沐哲垂眸看了眼胳膊上那双攥得紧紧的手,心思一转,不由一声长叹。
嗐!——情啊,爱啊!真是要命~要命!
想这阿慕尔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丁沐哲何许人也?
那是个打从幼儿园毕业起就开始调戏良家妇女的人间老油物了,在情场翻云覆雨了这么些年,要是连这点小心思都看不透,那也算是白活了。
“那个,阿慕尔啊……”丁沐哲眉目染笑,再开口时突然就换了副柔软的腔调。像这种风花雪月你情我愿的事情,在他的字典里当然是不存在拒绝这个选项的。
“其实我们也可以……”他寻思说也可以在此处将就一下,出了军营方圆十几里都是鸟不拉屎的荒地,呛着黄沙蹭着树皮子谈情说爱这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的。
这厢丁沐哲刚把前戏的情话在舌尖上温了一圈,将出口还未出口之时,就听外面不知哪处突然“嘭!”地冒出一声巨响,整个营帐和地面都跟着震动了几下。
丁沐哲眉心一紧,转身一步便踏出了帐门。抬眼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哨岗已然火光冲天。紧接着,枪声,爆破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不断地奔涌而来。
遇袭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偷袭政府的正规军?
是自卫军?反抗军?还是雇佣兵团?
来不及多想,丁沐哲极快地回身看了阿慕尔一眼,沉声道:“快回村子去!”
“不行!你跟我一起走!”阿慕尔的眼睛几乎要瞪出了血,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拔腿就往营地后方跑。
丁沐哲倒也没拧,毕竟这会儿也不是什么瞎逞英雄的时候,他是医生又不是士兵,身上连把配枪都没有,不管前方交火的情况如何,炮弹可是不长眼的,他必须要先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
身旁不时地有子弹和炸裂的碎片呼啸而过,两人只能一路低伏着身子顺着掩体朝军营后方的出口缓慢地移动。
丁沐哲的后背不知不觉间便渗出了一层冷汗,虽然来战区之前他已经做过不少的军事特训,可像今晚这种枪林弹雨惊心动魄的场面他其实也是头一次碰到。
左躲右闪地好不容易终于跑出了营地的范围,眼看只差几步便可以逃离交战区了,俩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前方灰蒙蒙的荒漠上赫然出现了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丁沐哲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阿慕尔,别动。我们……恐怕暂时跑不掉了。”
滚烫的枪口压在额间,窜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辛辣,这是火药和润滑油灼烧过度后残留下来的味道。
一分钟前的那声枪响造成的耳鸣还没有消散,丁沐哲跪在地上垂眸看了眼那具倒在自己左侧的尸体。
这是一位负责营地补给的后勤兵,枪法很烂还爱吹牛,但人不坏。
他在被射杀之前已经缴械投降了,甚至还痛哭流涕地哀求了几声,不过那颗子弹还是从他的后脑射了进去,伴随着处刑者的笑声和咒骂,在他挂满泪痕的面容上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丁沐哲知道,下一颗子弹就该轮到自己了。
阿慕尔就跪在他的身旁,还在试图和面前这个端着枪的人说着什么。
他们在用一种当地的语言交流,丁沐哲只能听懂其中几个简单的词汇,大概能猜出阿慕尔是在恳求这些人放过他们。
可能性不大,丁沐哲暗自推测。
他挑眉看了眼悬在自己额头上的这把手枪。——质地粗糙,还有明显的拼装痕迹。
丁沐哲算不上很懂枪,不过在战区待得久了,多少也认得一些武器的制式。看样子这应该是用淘汰下来的枪支零件组装而成的。
听说这种土制手枪在喀迈拉的黑市上,换算成人民币连一百块钱都不值。一想到自己英俊的脸竟然会被这么个廉价的玩意儿打穿,丁沐哲忍不住嫌弃地撇了撇嘴。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喀迈拉这些年内战不断,各方势力对军备物资的投入一向是不遗余力的,政府的正规军、宗教护卫队、西部反抗军和那些外籍雇佣兵团都不可能会配备这么掉价的武器。
所以,今晚这批袭击军营的人就极有可能是当地的自卫军。
这实在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在喀迈拉,哪怕是碰到惯以流氓强盗著称的雇佣军团,都是有希望在他们的枪口下做利益交换的。
可眼前这些自卫军却是由一群走投无路的流民和宗教极端势力组建而成。他们开枪通常只有两个目的:抢夺资源和肆意杀戮。
而这两个目的,都不会有任何商榷的余地的。
“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丁沐哲的思路,也不知道阿慕尔刚刚说了什么激怒了面前那个拿着枪的男人,他恶狠狠地冲阿慕尔甩出了一个嘴巴子。
阿慕尔倒在地上,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可那男人好像还没打算作罢,骂骂咧咧地扬起腿就要朝阿慕尔的脸上踹去。
丁沐哲一口气没压住直接站起身挡在了男人的面前。
这架势就不免过于挑衅了,不远处正在看热闹的另外几人立刻就将手里的枪对准了丁沐哲。
——“不要!”
丁沐哲在阿慕尔的惊呼声中清晰地听到了一丝扣动扳机的声音。面前的男人果然毫不犹豫地就开枪了。
丁沐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枪口现在顶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他想,最起码自己的脸是保住了。这样的话,家里那个娇气又蛮横的女人或许还能少掉一点眼泪吧。
可惜静候了半晌,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子弹穿胸而过的疼痛感,丁沐哲不禁睁开了眼和对面那人同时低头看了下去。
哦豁?!这破枪竟然卡壳了?
——廉价的玩意儿!丁沐哲冷笑了一声,扬起胳膊一拳就挥在了面前的这张脸上,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总得让老子出出气吧!
大概是怎么也没料到丁沐哲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发难,那男人挨了一拳后竟然愣了一下。
丁沐哲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一手发力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了他手里的枪,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这脸对脸挟持人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滑稽也不太专业,面前的男人被丁沐哲掐得满脸涨红,扬起双臂就要反击。
“别动!”丁沐哲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拿枪托砸了他的脑袋一下,恶狠狠地威胁道:“再动老子他妈一枪崩了你!”
周围聚集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丁沐哲拖着那男人一边朝身后最近的掩体移动,一边不停地扫视着四周,脑子也转得飞快。
刚刚那一套动作看似行云流水其实全凭着他心底的一口恶气,到这会儿两厢对峙的时候他反而开始直冒冷汗了。
对方人数众多,又都是真枪实弹,哪怕自己暂时能牵制住这个人质,可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么多杆枪,怎么可能跑得掉?
不如……丁沐哲侧目看了阿慕尔一眼,暗自打算,这种情况下要是能保住一个也算是值了吧。
阿慕尔也正抬头看着他,不知怎么好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愣了一下后就开始拼命地摇头。
就在这无比焦灼的时刻,猛然间,一声由远及近的啸音划空而来,紧接着头顶的黑夜便炸开了一束耀眼的白光。
丁沐哲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耳边突然传来“噗”地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擦着他的脖颈呼啸而过。
眼前的画面突然就变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被他挟持的男人刚刚还一脸惊恐地瞪着天空,下一秒便从额心的位置缓缓炸开了一束殷红的血花。
那血花绽放得越来越大,渐渐吞噬了因恐惧而扭曲的五官,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张撑得大大的嘴。
丁沐哲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出于什么样的本能,竟然张开了双臂抱住了面前的这个人。
哦不,已经不是人了,是一具只剩下了半颗脑袋的尸体。
而这尸体也像是找到了一生的归宿一般,热情而温柔地跌入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