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夏》是由作者三分明月倾情打造的小说,时望许赐是小说的主角,小说望夏讲述了:时望见过许赐各种样子,而他也对许赐一见钟情,认为这个世界不会出现比许赐更加吸引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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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夏》精选:
【对不起,昨天那么晚还来打扰你,希望……】
不对。
时望删去那一行字,重新打过:【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如果……】
还是不行,再换一种。
时望再次清空信息界面的输入框,把前面的说法结合了一下:【不好意思,昨天那么晚还来打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还有谢谢你叫车送我回去,麻烦你了。】
末了,时望补充一句:【我昨晚喝得太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出一些让你觉得冒犯的事,先在这里道歉。】
班级聚会的第二天早晨,时望已经坐车上了回北城的高速路。时家的司机在前面开车,他就在后座举着手机打打删删,经过再三斟酌,终于敲定了措辞,把信息发送给许赐。
等了半个小时,许赐没有回。
时望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昨晚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却失眠了,回家后折腾到下半宿才睡着,这会儿上路就困得厉害。
司机从后视镜看时望,说:“小望,困就睡一会儿,时间还长。”
时望打起一点精神,还是想等许赐回消息,结果不知不觉就捏着手机睡过去,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快到地方。
下车的时候,时望点开手机,消息页面仍显示未回。
直到第二天,时望才收到许赐的消息。
许赐:【没有,不用。】
异常简短的四个字,时望都能想象出许赐如果说这句话,会是用怎样的平淡语气。
时望笑了出来。
他好可爱,时望忍不住想。
把手机揣回兜里,时望捧着一束百合花走进墓园。这里环境很好,空气安静,不时响起几声鸟鸣,沿路栽种着郁青苍翠的圆柏,路面被打扫得干净。
时望在一块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黑白照片里,长发的女人相貌清雅,弯眉秀目,永远定格在最年轻的样子。
时望稍微理了一下花束里的几片花瓣,弯下腰,把花轻轻摆放在墓前。
“我来看看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打过招呼,时望蹲了下来,习惯地跟照片里的人说话。和往常一样,他先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状况、学习成绩,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后,时望又提到许赐。
“只回了我四个字,看来是生气了。”时望笑了笑,没什么辙。
但许赐就是许赐,生气都生得克制,只是晾他一天不说话。
“说起来我也不吃亏,毕竟占了他那么大一个便宜。”说到便宜,时望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想到两天前那个晚上。
橙黄的路灯,仓促的亲吻。
那甚至不能算亲吻,也不是时望的本意,毕竟他的胆子还没有大到那种地步。
虽然还没有到分不清三和五的地步,但时望那时候是真的喝多了。他更像是处于醉与未醉的分界点,手脚已经不大利索,一不留神就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头脑却仍旧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他想多留一会儿,想跟许赐多说几句话,所以仿佛对自己的数学成绩耿耿于怀,假装听不出来许赐在打趣他,故意把三认成五。
后来,他被许赐推上出租车后座,他闻见许赐近在咫尺的呼吸,许赐在车厢里和他对视。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受不可遏制的冲动支配,他叫住了许赐。
本来他只打算趁着醉酒的幌子碰一碰许赐,头发或者肩膀,哪里都可以,怎样都是赚到。他没有想到许赐回头的角度会那么凑巧,他收不住力,就这么意外地亲在许赐唇上。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望正上头的酒意立马就吓醒了。
被许赐推开后,他急中生智,拿出自己十七年以来积攒的演技,装成一副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实则紧张得后背直冒汗,生怕许赐察觉。
“好在他虽然生气了,但没有跟我计较……那时我真担心他扬手就给我来上一拳。挨揍事小,我努力了一年多,终于可以离他近一点,如果……”
时望没有再说下去。
无端地,他想起一年前的许赐。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许赐弹琴。
如果走近许赐的代价,是要许赐再回不去那个时候,那他也可以不要。
“……许赐的爸爸转出了重症监护室。”时望顿了顿,低声问照片上的女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四下一片寂静,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片刻后,时望又问:“妈妈,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吗?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目光落在百合花瓣晶莹的水珠上,他的神情是单纯的困惑,没有一点惮惧,更像在自言自语:“可我真的太喜欢他了,每天都比前一天多喜欢一点,好像永远到不了尽头。”
长久的沉默中,太阳渐渐高升,金色阳光泼在半边墓碑上,也将时望的发梢和侧脸融进去。时望在这里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终于站起身向墓碑的主人告别。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挥了挥手,男生的背影顺着来时的方向,慢慢消失在青柏成行的路上。
***
时望在老家待了几天,日常是打游戏和写学校留的卷子,每天数着日子等开学,迫不及待想回去。
他其实挺想给许赐发发信息的,随便找什么借口,问作业或者干脆没话找话。好几次鬼迷心窍,他差点就这么做了,最后勉强克制住自己,后果是手机草稿箱里留下不知道多少条根本发不出去的消息。
第五天的时候,同样在北城的朋友约时望去爬山。大热天去爬山,时望本来嗤对方还真干得出来,但他转念一想,又答应下来。
约好爬山的那天,时望凌晨四点多就起床,背着登山包跟人集合后,花了三个小时,赶在太阳彻底升上去之前到了山上。
“怎么样?”朋友问他,“休整会儿,我们坐缆车下去?”
远远望见上方树木掩映中的寺庙大门,时望摇头,“你先走,我还要去庙里一趟。”
“去做什么?找人?”
时望说:“求个平安符。”
朋友惊讶地一挑眉,倒觉稀奇:“早说这里挺灵的,可你以前不是不信这种么?”
时望摆摆手,“走了。”
正殿里,檀香袅袅,白雾氤氲,佛陀盘坐于莲花座上,低眉垂目,双手结印,满身慈悲色。
时望上了香,供过香火钱,然后跪在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磕了三个没有掺半点水分的头。
方才引路的小沙弥说,佛祖一手结无畏印,庇佑众生,使人无畏无怖,另一手结与愿印,施予众生之所求,满足众生之所愿。
时望在心里默念,希望许赐的爸爸尽早恢复身体,度过难关。
希望许赐平平安安、健康快乐,永远自由,永远顺遂,不需要改变,也不会有烦恼,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东西。
希望许赐一辈子被偏爱。
起身后,时望从师父手里接过一枚小巧的平安符。
身披袈裟的僧人在时望面前微微颔首,和声念了一句佛,说:“施主一路好走。”
时望向他鞠了一躬,拎起自己的登山包,走出寺庙。
日头已经很大,坐缆车的地方还在下面,时望背着包走了一段路。这里下山的路不容易走,阶边山石峥峭,还长着许多刺树,他不消片刻就走出汗来,其间还被旁边伸出来的树枝挂了一下,差点打个趔趄。
快到地方的时候,时望摸了摸口袋,想确认那枚平安符的存在,却摸了个空。
!
怎么回事?
时望心中一突,连忙返身回去找。
怎么会呢?怎么就弄丢了?到底丢在了哪里?
金灿灿的阳光直晃眼睛,时望一路低头弯腰,看完脚下看路边,嗓子被烤得快冒烟,生生急出了一头汗。
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时望在认真找东西,压根没空去接,那电话却不挂断,一声急过一声,跟催什么似的。
时望单手翻出包里的手机,没看来电名字就按了接听,俯身拨开旁边一丛草,“喂?什么事?”
山上的信号差,电话里电流声滋滋作响,时望半天才听出是靳成泽。
靳成泽说了句什么,声音时断时续,时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起腰问:“你再说一遍?”
靳成泽复述的时候,手机信号突然就恢复正常,时望清晰地听见他说:
“——时望,许赐他爸去世了。”
喜欢上许赐之后,时望才知道许赐的爸爸并不姓许,许赐随妈妈姓,而爸爸姓夏,名字叫夏延。
时望曾经见过夏延几面。
靳成泽就住在许赐家在的小区,时望那时候总会三不五时地去找靳成泽玩,顺便小区里闲逛几圈,希望能撞见某一个人。
可惜高档小区里全是独立的别墅,院子又大又阔,连就站在许赐家院外都没有办法望到人影,更别说只靠那一点聊胜于无的偶遇几率。时望跑过那么多一趟,也只碰到过许赐一次。
那天刚下过雪,时望正好溜溜达达逛到小区的篮球网边,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在打球,时望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许赐。
许赐掷完一个标准流畅的三分球,轻轻落了地。后面那个看上去年纪比许赐大一些的男人走上前,丢给许赐一条白毛巾,许赐接住那条毛巾,擦了擦鬓角的汗。
篮球场边缘还积着扫出来的雪,气温很低,许赐身上只穿了一套运动服,他皮肤白,鼻尖和耳廓被风吹得通红,连握着毛巾的手指关节都是红的。
时望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在心里可劲怪那男人这么冷的天还拉许赐出来打球,万一把许赐冻感冒了怎么办。
再一看,那男人正一手抱球,一手揽着许赐,笑呵呵地跟他说话。许赐向来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时望瞪着那人搁在许赐肩膀上的手肘,一时间又嫉妒得直冒酸水。
不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出篮球网格 ,时望还在发着酸,冷不丁听见许赐叫了一声“爸”。
那时候时望站在一旁角落里,当场就懵了,继而开始庆幸,得亏还没有来得及在许赐爸爸跟前出言不逊,否则第一次见面,自己在未来岳父那里的印象分就要表演断崖式下跌。
其实不能怪时望没认出来,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许赐都实在不像夏延。夏延是那种剑眉星目、非常正派的英俊,说话总含着笑,看起来随性又年轻,跟许赐站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像父子,更像兄弟。
只是不知道许赐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都说男肖母,那许赐的妈妈该有多好看。
虽然这样想着,一直到次年,时望都没有机会见一见许赐的妈妈,却在一次放学后又碰见了夏延。
那天下午,夏延罕见地来学校接许赐回家。夏延没有提前知会过许赐,许赐在校门外看见他的时候,脸上的讶然不比时望少。
一问才知道,原来夏延中午跟朋友约了去钓鱼,忘了围上花棚的栏杆,没想到回来一看,那一棚玫瑰遭了秧——全部被从邻居家越狱逃出来的哈士奇刨得七零八落。离许赐妈妈回家的点不剩多久,夏延赶紧来学校找许赐,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补救的办法。
父子俩交头接耳谈话的时候,时望就跟在后面推着车,支棱起耳朵一句不落地听完了。最后两人也没商量出什么对策,许赐摇了摇头,替夏延总结陈词:“你完了。”
结果第二天下午,夏延又等在了一中大门口。听那意思,是昨天许颂筎没有进花棚,给夏延匀下一天时间,他急中生智想出办法,连夜托身在云南的客户空运来几箱新鲜玫瑰。
说着,夏延打开车子的后备箱,里面摆满了鲜妍欲滴的红玫瑰。一脸得意地展示完毕,夏延说:“你妈妈去看歌剧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把它种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许赐已经打算上车配合夏延回家种花,突然注意到夏延身后,表情一下就变得一言难尽。
“没发生过什么?”夏延身后有人问。
一听这声音,夏延脸上的笑凝固了。
那是时望第一次见到许赐的妈妈。
许颂筎和他想象里的样子不太一样,身材娇娇小小,气质也格外柔和。听说许颂筎在乐团工作,大概因为一直被家人照顾得很好,她身上带着点没有经受过风雨磋磨的娇憨感,连生气都像是佯装的。
她瞪了夏延一眼,把许赐拉过来,说:“才不跟你回家,要种花自己种,儿子走,妈妈带你去玩。”
许赐就这样被许颂筎带走了,隔得那么远,还能听见许颂筎在给许赐介绍今天要看的歌剧。许颂筎穿着高跟鞋,没走稳的时候许赐会习惯性地抬手扶一下她,她却不在意,说话的嗓音轻快,一张美人面上有盈盈的笑意。
目送许颂筎和许赐走远,夏延盖上那满车的玫瑰花。男人摇头笑了笑,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好吧,回去种花。”
夏延开着车离开,时望也骑车上了反方向的路。一边踩着自行车,时望一边回想起许赐和家人相处的场景,忍不住发笑。
原来许赐和家人相处起来是这样的。
亲眼见证许赐生活在这么和睦有趣的家庭里,他非常开心,由衷为许赐感到开心。
他以为许赐可以永远幸福,从来没有想过变故会来那么得快。
许赐家的公司陷入危机之后,时望再一次听见夏延的消息,是得知许赐的爸爸一夕之间病重。
时望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天许赐的样子。
课间的时候,许赐被叫出教室,班主任把手机递给他,时望就坐在窗户边,看见许赐举着手机,脸色越来越白。
最后,许赐甚至忘了挂断电话,他仓促地将手机塞还给邓菁英,拔腿跑出去。
时望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夏延一直在外面周转筹钱,想尽办法填补公司因为被担保人卷钱出国而留下的资金漏洞。
夏延瞒得很好,许颂筎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情,而许赐还是学生,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以为那真的只是一个要不了多久能解决的问题。
原本确实已经快要解决,只要筹够钱,把公司转手卖掉,就可以还清许家的所有债务,即使以后的生活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富足优渥,但也并非无法接受。
夏延一直在尽最大可能地保护着妻子和儿子,直到自己因为连日的奔波劳累造成突发性脑出血,被送进医院急救室。
就在夏延被抢救的第二天里,他耗费心力筹到的最后一笔钱到了账。
来得那么及时,又那么不合时宜。
***
时望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临时回了南城。
当天的高铁票和飞机票已经售罄,他只能买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票,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站了四个半小时,天黑之前来到许赐家楼下。
许赐的房间窗户和阳台门都紧闭着,时望在楼下站了很久,夜幕降临的时候,那里也没有亮起灯。
时望在附近的冷饮店里等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等到许赐。
天气很好的下午,太阳刚落山,眼前一幢幢建筑像被涂进昏沉沉的夕色里面,而后,许赐怀里抱着什么,出现在那片夕影之下。
时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赐抱着的是什么。
时望站在冰饮店的落地窗边,注视许赐走进小区入口。许赐身边,穿着黑色长裙的许颂筎一下没有走稳,许赐伸手轻轻扶住她。
许赐偏过头的时候,时望看清他的苍白侧脸和平静神色。
望着许赐走远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时望没有办法控制呼吸,心脏像被一只手用力攥住。
会在雪天打球、在街头弹琴的,无拘无束的许赐。
会配合爸爸商讨对策的,被爱着的许赐。
会为小女孩吹口琴的,那么善良又温柔的许赐。
会每天往返学校和医院,不管多辛苦都不放弃的许赐。
会因为爸爸转出重症监护室,心情很好的许赐。
会生气的许赐。
会玩笑的许赐。
他喜欢的许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