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沙棠十四沈的小说《快穿之那个渣了我的反派》,裴玦江眠是小说的两位主角,小说快穿之那个渣了我的反派讲述了:虽然自己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喜欢什么人,但喜欢上他,大概是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了。
网友热评:一直都是意外。
《快穿之那个渣了我的反派裴玦》精选:
裴玦沿着江眠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但奇怪的是,他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江眠的身影。
难道是他刺激得太狠了,这人提前走了?
太小气了。
裴玦微微蹙眉,想要按照原路返回,却在另一边的拐角处,听到了谈话声。
“帅哥,你长得真俊,有女朋友了吗?你看看我们能行吗?”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带有明显喝醉时的腔调。
裴玦微微一怔。
他疑惑地往右边的拐角走过去,果然就看到被几个喝醉的女人堵在走廊角落的江眠。
“你们喝醉了。”
虽然江眠的神色不是很好,但依然对这些喝上头的女孩子礼貌相待。
他的双手放在兜里,不想与她们有什么肢体接触。
江眠被骚扰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裴玦,很想嘲笑他,但还是忍住了。
在他准备继续看戏的时候,江眠眼尖地发现站在拐角后面的裴玦,神色稍霁。
“裴玦。”
江眠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朝他挥了挥手。
那几个女生也转过头去,看到同样长相俊美的裴玦,忍不住地哇哦了一声。
“这是你的朋友吗?看起来也好帅啊。”
江眠听到旁边的一个女孩子问道,用一种特别羡慕和眼馋的口吻。
“不是朋友。”
“他不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
江眠想起裴玦今天下午说的话,心中不渝到了极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但是那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已经给了他一个不言而喻的答案。
江眠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些纠结的,猜忌的,迟疑的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轻轻地拨开挡在前面的两名女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伸出手,将同样被围住的裴玦给拽了出来。
裴玦的手腕被抓住,仿佛是天旋地转一般,他被江眠抵到了墙上。
江眠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在黑暗的视线中,一双冰冷又柔软的唇,堵住了他全部的话语。
裴玦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是真的被吓到大脑宕机了。
江眠的攻势来得太过迅猛,让他措手不及。
他迟疑了一秒,却是缓缓地张开紧闭的双唇,更加刺激着江眠的进攻。
旁边的几名女生全部看傻眼了。
“他、他们是——?!”
意识到这两个帅哥之间的亲密关系,几名女生面面相觑,最后灰溜溜地逃了。
虽然帅哥很养眼,但是非礼勿视。
等到那几个女生都离开了,裴玦立刻用力推开了江眠。
江眠的心情很好,呼吸有些不均。
他舔了舔嘴角上的水渍,笑道:“这就够了吗?”
裴玦的脸颊很烫,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绯红,姿态有多狼狈。
他紧抿着双唇,却是声线微颤地道:“是,已经够了。”
“江眠,你不要再耍我了。”
裴玦低下了头,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背脊微弯,像是疲惫到了极致。
“我没有耍你……”
“那你刚才又是在做什么?”
裴玦打断了江眠的话,他近乎质问地说道:“这么久了,你一直都在吊着我,对我装得那么好,但始终不肯挑明承认,让我老是患得患失,还说不是在耍我吗?”
“好,我不想再陪你玩了,想要开始新的人生,结识新的人,你又过来做了什么?”
裴玦深吸一口气,苦笑地请求道:“江眠,算是我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裴玦,你为什么会爱我?”
当江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裴玦的呼吸平稳,没有任何的动作。
仿佛是睡过去了一般。
他迟疑着抬起手,裴玦的双眸紧闭,微微垂头,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具布偶。
江眠放下另一个水杯,半蹲在裴玦的面前,观察着裴玦的状态。
他终于确定,裴玦已经被他催眠了。
江眠缓缓起身,坐在裴玦的身边,喝了一口热水。
他透过电视机屏幕的反光,看着被催眠的裴玦,以及无比清醒的自己。
“裴玦,你为什么会爱江眠?”
江眠轻声地询问道。
被催眠中的裴玦停顿了一会儿,声音毫无起伏地回答道:
“因为,我会爱上江眠。”
江眠垂下视线,自嘲式地笑道:“没错,是我跟你说的。”
“那我又让你怎么做的呢?”
裴玦的声线依然毫无波澜,答道:“我会催眠他,让他爱上我。”
“是,你做得都很好。”
江眠捂住额角,勾了勾嘴角,替裴玦骄傲地说道:“你做得太好了,真的让他爱上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他却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
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江眠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自身的某种特殊性,没有任何人能催眠他。
当裴玦在催眠他的时候,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倒不如说,在他第一次见到裴玦的时候,就反过来催眠和操控裴玦了。
江眠将一杯热水饮下,为自己稍冷的身体摄取些微的温度。
他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爱上江眠的?”
裴玦的声音缥缈无起伏,答道:“我会无意识地注意到全家福的照片,我会听江眠讲述他的故事,我会对江眠产生同情,我会想要靠近江眠。”
裴玦一连说了四个“我会”,这全部都是江眠下达的指令。
“嗯,你都做到了。”江眠淡淡地说道。
这是江眠将裴玦邀请到家中的第一个晚上,同样借用少量的成分,加入到水杯里,送到裴玦的面前。
当裴玦喝下那杯水,他第二次催眠了裴玦。
催眠的过程,出乎意料得顺利,后来就是江眠制造的一系列巧合,让他与裴玦走在一起。
江眠抬眸,看向电视机屏幕中折射出的裴玦投影。
那昏睡安静如人偶的裴玦,让江眠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痴迷的爱意。
他再次垂下眼睑,问道:“今天晚上的聚会,你对江眠做了什么?”
“我用别人刺激江眠吃醋,我在江眠的面前悄悄地掐疼自己来装哭,我在逼出江眠的告白。”
裴玦将自己的那些小手段都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听到这些话,江眠不由得转过头,很想掐一把裴玦的脸。
因为他觉得裴玦太可爱了。
但是转念,他嘴角的笑意又缓缓地落了下去。
“裴玦,你真的爱我吗?”
这是江眠现在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他很想问一问裴玦,如果没有催眠,裴玦还会不会爱上自己?
“我……”
“不,你不用回答。”
在裴玦即将开口的时候,却是江眠立刻打断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答案,他不敢去听。
江眠伸出手,抚摸向裴玦温暖的脸颊。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凑到裴玦的耳边,轻声到近乎温柔地命令道:
“裴玦,无论发生什么,你会一直爱着江眠。”
“你永远也离不开我。”
江眠一边说着,一边将裴玦抱入怀中,用双臂紧紧地禁锢着,不肯放手。
“哪怕我伤害了你,你也不能离开我。”
他将一个吻,落在裴玦的脖颈。
宛如一口咬住了独属于自己的猎物。
闹钟在早上七点响起。
裴玦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在湿冷的空气中探索着手机的位置。
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将闹钟关闭。
然后,他又继续缩在了被窝里,只是脑子里的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他好像就直接睡过去了?
那他怎么会在床上?
裴玦突然坐起身,惊讶地低下头,果然就看到了自己身上换好的睡衣。
这睡衣……是江眠给他换的?
自己的衣服被扒了。
都这样了,江眠还没有对他做点什么。
啧。
裴玦觉得自己高看了江眠的贼心,想要起身下床,但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床的另一侧。
在床上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拱起的人形。
那人形呈现蜷缩的侧身睡姿,就在床的边缘上,脑袋深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撮黑色的碎发。
裴玦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右脚,想要把偷偷摸到床上的江眠给一脚踹下。
“嗯……”
但是在这时,裴玦察觉到被窝里的人醒了。
他看到江眠很快清醒过来,坐起身来,那双一直习惯于隐藏在镜片背后的双眸,在看向自己的那一刻,目光锐利如冰冷的刀锋。
宛如凶狠的野兽一般,让裴玦有瞬间的心悸。
但是几个眨眼之后,江眠的双眸再次恢复到了原来的温和。
好似刚才的危险目光,压根是裴玦的幻觉。
“早安。”
江眠轻轻一笑,对怔然的裴玦打了声招呼。
裴玦立即回过神来,皱眉质问道:“你换了我的衣服?”
“你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一回来就睡死过去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帮你换衣服,把你伺候到床上。”
裴玦不悦地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还睡在我的床上?”
“后来,我发现好像找不到我家的钥匙,于是就在你的床上将就一晚上了。”江眠从善如流地解释道。
末了,他还特别无耻地评价道:“你的床和你一样,又香又软。”
裴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为什么不睡沙发?你上次在我家住的时候,也是睡得沙发。”
这次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还说这些让人生气的骚话。
“今时不同往日。”
江眠用五指将额前的碎发捋到后面,理所当然地说道:“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迟早会爬上你的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一点来适应你的床呢?”
裴玦:“……你能再无耻一点吗?”
“多谢夸奖。”江眠起身下床,从裴玦不怎么常用的衣柜里,拿出了他的的衣物。
那是上次江眠借助的几天里留下来的换洗衣物。
从今天来看,裴玦合理怀疑,江眠这人是早有准备的。
“你想吃什么?”江眠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裴玦撇开视线,不想去看江眠换衣服时展现出来的身材。
因为两个人早上耽误了点时间,到底还是在外面买了两杯豆浆和一笼包子,以及两个鸡蛋。
坐在江眠的副驾驶座上,裴玦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裴玦,你最近有空吗?”江眠手握方向盘,状似随意地问道。
前方刚好是红绿灯,他停下来,侧过头,对裴玦问道:“我有一个朋友,可能需要你的心理咨询。”
裴玦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问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眠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程子熙。”
裴玦答应了下来。
但是,他在后面的几天里都没有看到程子熙。
裴玦曾经询问过程子熙什么时候过来,全都被江眠以对方行程紧张为由而推诿过去了。
但是他看得出来,江眠好像在迟疑着什么。
裴玦再次打开了命盘。
那属于自己的星轨,逐渐模糊扭曲了起来。
这代表着他的命运已经开始了改变,但至于是好是坏,却是未知之数。
裴玦倚靠着椅背,陷入了沉思中。
江眠,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与江眠的关系在小年夜里确定下来,但实际上的相处,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样。
偶尔的,他们也会像其他的情侣那般,在节假日约会看电影吃饭。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和江眠从来不会吵架吧。
虽然吵架不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在气头上,反而会暴露出心里真实的情绪与想法。
而江眠这个人,习惯了隐藏自身,让他看不透。
这么不咸不淡地度过两个多月之后,裴玦终于见到了面容憔悴的程子熙。
“程先生,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经常在电视节目上看到你,你的很多歌我都听过。”
裴玦打招呼道。
听到这话,程子熙自嘲地说道:“我的歌?我哪有什么歌,现在热搜上都挂着我抄袭的证据,所有人都在骂我是骗子,是无耻的抄袭者。”
“抄袭?”裴玦微微蹙眉,不是很明白这件事。
在程子熙的资料上明明只写着他因为工作太过劳累,再加上不真实的新闻八卦而感到精神憔悴,但没有提及抄袭的事情。
裴玦解释道:“抱歉,我不怎么上网看消息。”
“其实这事是从昨天开始发酵的,骂我的人太多了,您不知道也很正常。”
程子熙的眼眶带有血丝,像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他略有些哽咽地说道:“昨晚上我实在太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就向江老师询问,他听了我的话,就让我来医院找您,解决我心理上的问题。”
“是的,你的大致情况,江眠跟我说了一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得更详细一些。”
裴玦仿佛没有察觉到,程子熙对江眠拥有超越普通朋友范畴的信任和依赖,尽职尽责地引导出程子熙的倾诉欲。
程子熙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将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尽数告诉了裴玦。
从他一开始在网上直播唱歌,再到遇见土豪相助,在江眠的鼓励下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进入一家有名的音乐传媒公司。
但是在他接受正式训练的时候,认识了公司的音乐总监,江旭。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裴玦虽然心里惊讶,但依然不动声色,他温言道:“你和那位江先生,成为好朋友了吗?”
程子熙点了点头,并且在憔悴的脸色之下,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绯红。
“我、我在和阿旭的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就是我当初在直播间里鼓励我的那个土豪。”
“而且,在有一次的机缘巧合之下,我们惊讶地发现,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小时候?
裴玦默默地停下笔,想起江旭曾讲述的童年经历。
程子熙没有察觉到裴玦的神色微变,腼腆地笑了笑,沉溺在回忆之中,继续诉说着以前的事情。
“我妈妈曾经是江家的护工,专门照顾江家的原配夫人,我妈妈也经常带我来江家玩,一来二去我就和阿旭认识了,因为我们年纪相仿,他以前就夸过我唱歌好听。”
“后来那位江太太跳楼了,我妈妈引咎辞职,带着我离开江家,直到这么多年后,我才重新遇到了阿旭……”
在谈及江旭的事情时,程子熙的神情明显活泼了些。
裴玦也一直引导着程子熙诉说更多他们之间的故事,以此来让程子熙说出更多的信息。
目前来看,程子熙和江旭已经属于互有好感、却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地步,这个时期的感情是最为敏感的。
裴玦微微颔首,将话题慢慢引向歌曲抄袭的话题。
“……是,这首歌确实抄袭了,但不是我抄袭的。真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程子熙十分沮丧地承认道,他低着头,显得特别委屈。
“据我所知,你是这首歌的原创作者。”裴玦抽空查了下手机。
在歌曲的简介页上,作曲人、作词人以及编曲人的后面都写着程子熙的大名。
“那都是公司的包装。”程子熙无奈地解释道,“公司想要把我包装成原创歌手,所以就找枪手写了这首歌,再写上我的名字。”
裴玦听到这里,几不可查地轻轻皱眉。
抄袭和欺骗,这两件事的本质,可没什么不同。
“公司将这首歌当做你的原创来宣传,你事先知道吗?”裴玦追问道。
程子熙低着头,悄悄抬眼看向裴玦,小声道:“知道,但是公司告诉我,这是很普遍的宣传手段,很多艺人都是这么包装出来的。”
一时间,裴玦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行为。
“本来我打算刻意忽略这件事,但是昨天突然有自媒体爆料,说我的歌抄袭了海外的一名女歌手,我一下子慌了,但是公司跟我说,跨海打官司费时费力,对方顶多会骂我们几句,不会真的告我们。”
“然而,在昨天下午,海外的那家音乐公司就公布了律师函,这件事闹得国内外都知道了,我、我……现在好多人都在骂我,还有人查到了我和我妈妈的老家地址,给我们寄了带血的馒头和洋娃娃……”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程子熙的情绪很激动,也很愤怒。
“明明是公司把关不严,用了抄袭的歌,让我遭受这些算了,那些网民还人肉了我和我妈妈,污蔑我妈妈以前是小三,还说我妈作为护工的时候,还害死了一个雇主,所以才畏罪潜逃的!”
蓦地,裴玦的眼眸骤缩,仿佛抓到了一闪而过的线索。
而这时候,程子熙还沉浸在愤怒之中,继续委屈地说道:“我问过江老师的……哦,江老师就是我妈妈以前照顾的雇主的儿子,他亲口跟我说的,他妈妈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让我不要多想。”
“你的这位江老师,经常安慰你吗?”裴玦声音不自觉地变冷了些。
程子熙点了点头,抹掉脸上的眼泪,说道:“江老师人很好的,我进科研组的时候,他就很照顾别人,有些时候,我拿不准的事情,他都会给我很好的建议。”
“包括这一次,他建议我来看心理医生,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裴玦缓缓地将笔放下,似笑非笑道:“最好的朋友?”
看来,江眠没有将他们的关系透露给程子熙。
裴玦深吸一口气,继续为程子熙进行谈话,让程子熙能够将心理积攒的情绪发泄出来。
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们才结束这场谈话。
“咚咚咚。”
在外面的先是敲了敲,再打开门,笑着提醒道:“裴医生,江教授来了。”
不等裴玦起身,程子熙率先站起来,看向站在门口的江眠,高兴地问道:“江老师,你是来接我的吗?”
江眠站在门口,扶了扶金丝框眼镜,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对于程子熙那太过自觉的话,他在心里升起了几分可笑和怜悯。
只是,江眠的视线一转,看向稳坐在办公桌前、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一幕的裴玦。
那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位局外人。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江眠的笑容不变,对一脸依赖的程子熙说道:“是啊,我来接你回去。”
程子熙勉强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你江老师,我的助理下午有事请假离开了,我暂时没来得及考驾照,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只能另外找别人代驾了,但我又不想暴露自己的住址……”
“没关系,我都理解的。”江眠极其温柔地安抚着程子熙。
他的笑容清浅,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担心你的状况,想着你今天接受了心理治疗,所以过来看看你。”
“而且,你家的位置,我也曾经去过几次,刚好能送你回家。”
程子熙听到这话,脸颊微微一热,旋即腼腆地笑了笑。
江眠也对他回以一笑。
这样的互动,仿佛在明晃晃地暗示着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只是在江眠说话之时,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在注视着前方的裴玦。
“江教授,你、你们……”
门后边的,彻底被眼前的三个人给整蒙了。
裴玦低下头,整理着这次谈话的记录,仿佛压根就懒得关注那两个人说的话。
看到他这么毫不关心的样子,江眠的嘴角微微沉下。
“裴医生,我就先送子熙回去了。”
他不甘心地再说了一遍。
裴玦抬起头来,礼貌地笑道:“好的,慢走。”
江眠的嘴角缓缓收敛。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旋即错开。
裴玦不在意地再次低下头,将这次的谈话记录收入个人档案之中。
江眠的眼眸漆黑,宛如潜伏着噬人巨兽的深渊。
他垂下眼睑,藏住双眸透露出的欲望。
过了两秒,他又重新换上了那副斯文温雅的伪装,转身道:“子熙,我们走吧。”
程子熙应了一声,立刻跟在江眠的身后。
“砰”。
裴玦将个人病例关进柜子里,在关上柜门的时候,发出极其沉重的声响。
“裴医生,你还好吗?”被吓了一跳,担忧地问道。
“我好的很。”裴玦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了张口,心里将无数个狗血的剧情安在这三人的头上,不由得就开始抽噎了起来。
“……你哭什么?”裴玦看向比自己还情绪激动的。
义愤填膺地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追到之前百般讨好,追到之后就开始望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了,裴医生,我们都太惨了!”
裴玦沉默了数秒,而后道:“你是不是经期来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嘤。”(>﹏<)
等到也离开之后,裴玦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
江眠的神色阴沉,默默地摘下了无线耳机。
他握着方向盘,看向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耳旁全是坐在在后座上程子熙的喋喋不休。
“江老师,我坐在后面,会不会有点不礼貌?我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吧。”程子熙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江眠干脆地拒绝了他:“不必。”
程子熙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着开口:“可是……”
江眠耐着性子地解释道:“你坐在前面很容易被狗仔偷拍,你坐在后面就好了。”
他的副驾驶座,那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程子熙有些闷闷地坐在后座上。
他忍不住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前方、一言不发的江眠。
程子熙有种莫名的感觉,离开医院之后的江老师,对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下来。
难道是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应该不会吧。
江老师一直都很理解和支持他,包括上次公司找他顶替歌曲原创的时候。
程子熙看得出来,江老师虽然对这件事不是很看好,但还是告诫他不要拒绝公司的安排,让他先接受公司给他的原创歌手包装,然后再慢慢地进步,写出属于自己的歌。
也正是因为江老师的劝解,他才签下公司的合同,让那首歌冠上自己的名字。
哪想到,没过多久,这首歌就被扒出来抄袭。
难道江老师也在为这件事而苦恼?
程子熙想了想,对江眠轻声说道:“江老师,你还好吗?抄袭的事情谁也不想到,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嗯?”江眠微微一愣,没料到程子熙会这么说。
“我没有多想,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
江眠温言道。
但他抬起右手,手掌微张,轻轻地遮住了自己的嘴角。
那因止不住嘲笑而微微上翘的嘴角。
呵,蠢货。
江眠行驶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抵达程子熙所住的小区。
这里是著名的富人区,地段宽阔且高昂,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
程子熙的家是一层楼打通的偌大空间。
江眠曾经来过几次,对这里也算比较熟悉,他让程子熙躺在床上休息,全程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低下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估摸着某人到来的时间。
江眠站在客厅里,终于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
他拿起手边的一杯温开水,坐到了程子熙的床边,温柔地笑道:“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江老师,谢谢你。”程子熙不免感动到想哭,“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江眠抽出纸巾,伸手擦掉程子熙脸上的眼泪。
他的眼角余光,却是在观察着另一个人默默进来的身影。
“你们在做什么?!”
江旭的怒斥声,让程子熙吓得浑身一颤。
江眠的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又紧抿嘴角,回过头,状似不悦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江旭怒极反笑。
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质问般地紧紧盯着缩在被子里的程子熙。
江眠站起来,想要与江旭对峙。
但是程子熙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扯了扯江眠的衣袖,小声道:“江老师,阿旭是我的朋友,他没有恶意的。”
江眠的神色依然不渝。
“江老师,我、我……”程子熙不知该怎么解释。
江眠缓缓地收回目光,与怒火中烧的江旭不同,他表现得礼貌且大方:“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们好好聊吧,我就先走了。”
他的这番话,得到了程子熙感激的眼神。
江眠扶了扶眼镜框,与江旭擦肩而过,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随手从裤兜里抽出几张纸巾,将刚才接触到程子熙的指尖,狠狠地擦拭了几遍。
就像是刚才接触到了什么脏东西,表现得极为嫌恶。
江眠的嘴角勾起,眼眸渐冷。
不难想象,等他离开之后,那两个蠢货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江眠重新坐回车内,侧首望了眼副驾驶座的位置。
“还是去接裴玦吧。”
“起码,他身上的味道是最舒服的。”
当江眠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得到了裴玦已经离开的消息。
挺胸抬头,斜睨着江眠,不客气地说道:“江教授您既然已经送那位程先生回家,裴医生也不可能傻傻等着吧,他早就和孙医生离开了,您,来晚了!”
“孙妃玉医生?”江眠抿了抿嘴角,神色有些难看。
得意地说道:“对啊,孙医生和裴医生的关系可好了,他们还约着今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吃饭呢。”
江眠沉默了几秒,扶了下金丝边的眼镜框,挡住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暗光。
“这样啊,那我回头感谢一下孙医生,我家裴玦麻烦她了。”
江眠依然披着那层温和的伪装,仿佛丝毫不动怒。
他又补充道:“哦对了,我的所里新研制出了一款不错的护肤品,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明天给你们送来。”
很想要嘴硬拒绝,但是江教授每次送来的护肤品都太好了,无法拒绝。
江眠轻轻一笑,礼貌地说了声告辞。
只是在转身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只剩下残酷的冷意。
——
“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人吗?”
孙妃玉悲痛欲绝地质问着裴玦。
裴玦的神色淡漠,从店员的手中接过一杯奶茶,亲上吸管,塞到了孙妃玉的手中。
孙妃玉气呼呼地接过去,猛吸了一口。
冬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呼吸间都透着彻骨的寒,但是嘴里温热的奶茶带着红茶的香气,糯糯的珍珠在唇齿间弹跳,略咸的奶盖中和了奶茶的甜腻,让孙妃玉暂时忘记了被裴玦拖出来吹冷风的郁闷心情。
美食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你和江教授吵架了?”孙妃玉一边满足地喝着奶茶,一边好奇地八卦道。
裴玦摇了摇头,冷淡道:“没有,只是家里的狗开始不安分了。”
孙妃玉迟疑着问道:“你家……养狗了吗?”
裴玦:“没有。”
孙妃玉:“……”
“但我当年曾经养过一只大狗,那狗很不安分,为了驯服它,花费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裴玦同样拿起一杯咖啡,浅饮一口,道:“养狗和养猫不同,猫是不能打骂的,但是狗必须要恩威并施,这样才会听话粘人,所以我喜欢养狗。”
孙妃玉吓得又猛灌了一口奶茶,小声嘀咕道:“江教授真可怜。”
“嗯?”裴玦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孙妃玉被奶茶给呛得直咳嗽,她锤了锤胸口,这才缓过气来。
“对了,裴医生,你知道江教授的父母吗?”孙妃玉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略有了解,怎么了?”裴玦觉得孙妃玉像是知道其他的信息。
孙妃玉有些踌躇,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我爷爷貌似对江教授很关注。”
“那天你们在烤肉店的事情,传到了我爷爷的耳朵里,有人将江教授拍了下来,我爷爷看到之后,就一直旁敲侧击地询问江教授的身世,好像对他的父母很关注。”
裴玦想起江眠曾透露的身世,以及孙老师曾经说过,他与江旭的父亲是好友,忽然有了几分猜测。
难道,孙老师也与江眠母亲的跳楼,有某些关系?
“我爷爷以前确实和江家是故交,小时候我还被带去江家的别墅过暑假,但在十几年前,我爷爷突然就和江家的关系冷淡了下来,虽然没有断了联系,也最多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偶尔走动送礼。”
孙妃玉又喝了一口奶茶,再叉起一块五分熟的牛排,边吃边说道。
今天是裴医生请客,不吃白不吃。
裴玦却没有什么胃口,他略一思忖,问道:“你爷爷和江家的关系冷淡,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几年几月,你还记得清楚吗?”
“这个啊……”孙妃玉有些苦恼,皱了皱鼻子,“太久了,我不一定想得起来。”
过了半分钟,孙妃玉的手里传来一条消息。
她收到了两千块的红包。
“嘶,我好像有点记忆了。”孙妃玉倒吸一口冷气,绞尽脑汁地回想着。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小学二年级,大概是八岁的样子……哦,十七年前的冬至!”
孙妃玉一拍桌子,总算想起来了。
“嗯,差不多。”裴玦点头,确定了大概的日期。
十七年前,江眠差不多就是十岁。
之后的几个小时,孙妃玉跟着裴玦吃饱喝足,一脸幸福的表情:“裴医生,如果你不是喜欢男人,我都想争取一把,让你当我的男朋友了,你人真好。”
裴玦站在路口,找了辆的士,将孙妃玉送到了她的家门口。
只是站在孙妃玉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把你的香水借我用一下。”
“啊?”
孙妃玉傻眼了。
但是在裴玦的坚持之下,她还是将自己常用的香水递到了裴玦的手中。
裴玦闻了闻香水,有些嫌弃,但还是轻轻地喷到自己身上。
他将香水又还给了孙妃玉,说道:“多谢。”
孙妃玉:“?”
裴玦在离开之后,又连夜去了一趟图书馆,在贿赂了管理员的情况下,去查了十七年前后的本地报纸。
因为报纸的数量实在太多,花了裴玦不少的时间,差点让他的眼睛都看花了。
——
凌晨两点,裴玦满身疲倦地回到了家里。
他懒得开灯了,借助着窗外的月光与霓虹灯光,他直接奔向了卧室。
然而,刚一进入卧室,就有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他。
冰冷的大手狠狠捂住了他的嘴。
“唔!”
裴玦想要挣扎,却被身后的人直接压在了床上。
“我的小野猫在外面撒欢,玩得都忘记了回家的时间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裴玦的耳廓,调笑般地问道。
不顾裴玦的奋力反抗,一张温热的双唇猛地咬住了他的耳朵尖。
贝齿轻轻啃咬,唇舌顺着耳廓的形状,缓缓地舔舐划过。
裴玦怒到极致,反而放弃了抵抗。
就像是成功捉住猎物的猎人,江眠胜利般地轻轻一笑,想要继续下去。
然而,他在裴玦的脖颈间,闻到了完全陌生的味道。
这是属于女人的味道。
蓦地,江眠一把掐住裴玦的咽喉,危险地盯着身下的人,质问道:“你和孙妃玉都做了什么?”
捂住嘴的手终于拿开了,裴玦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仰起头,望着黑暗中近乎失去理智的江眠,他挑衅似的笑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除了男欢女爱,还能有什么事吗?”
“呵,我不介意和你有更深入的交流,但我今晚上玩得太尽兴了,你还是改天吧。”
裴玦感觉得到,当他每多说一句话,掐住他脖颈的手就越发用力。
像是恨不得就这么掐死他算了。
突然,江眠放开了手,重新让裴玦获得自由。
还不等裴玦摆脱,江眠冰冷的身躯就重重地压了下来,将他完全地覆盖住。
冰冷的唇舌在他的耳边划过,轻轻吐露出残忍的话语。
“看来你玩得确实很高兴,竟然忘了我这个正牌男友,但我不介意,让你好好地记住。”
江眠埋首在他的脖颈,因为些许的动情而声线沙哑。
“让你的身体,好好记住。”
裴玦的肩膀骤然一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眠用力地咬住他白皙的肩头,宛如一头饿到极致的野兽放肆啃咬着自己的猎物。
当他的牙齿咬住裴玦的皮肉,灼烫的鲜血涌入,铁锈般的味道充斥在味蕾间。
江眠不由得重重喘息,竟比自己想象中得还要兴奋。
“唔……”
裴玦呼吸困难地仰起头,眼角逐渐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啧,刺激过头了。
他确实不介意和江眠缠绵一宿,但这人的动作太粗鲁了,让裴玦疼得皱起眉头。
“江眠……你要……嗯……强迫我?”
裴玦艰难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江眠,也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是你先背叛我的。”江眠的手抚摸向裴玦的脊背,企图用这个借口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
裴玦眯起双眼,啪的一巴掌,响亮清脆地打在江眠的脸上。
“是谁先背叛谁?”
“你和程子熙之间的关系,就是清白的吗?”
“你说你是我的正牌男友,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程子熙说,我们只是朋友?”
“江眠,最应该心虚的人是你,最应该生气的人,是我!”
裴玦一句句的质问,就像是一把把的匕首,拼命地扎进江眠的心里。
“不是的,我……”
江眠张了张口,却又不得不将全部的解释咽了下去。
他死死地抱住裴玦,不肯让他离开,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一根浮木。
裴玦奋力挣扎,想要脱离开这个近乎窒息的怀抱。
然而,江眠却死也不肯放手。
“放开我!”裴玦气极,咬住江眠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
江眠任由他咬着,依然不愿放手。
裴玦没辙了,只能另想办法。
他将头埋在江眠的脖颈间,近乎哭腔地说道:“江眠,我们分开吧。”
“我们这样下去,除了互相伤害,还能剩下什么?”
江眠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行!”
“你可以生气,也可以打我,但你不能和我分开,是你先说爱我的。”
“裴玦,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江眠近乎恳求地说道。
用他从未有过的卑微口吻。
裴玦一直不肯抬头,只是声音翁然地哽咽道:“江眠,你不要再伤害我了。”
“好。”
仿佛是劫后余生,江眠颤抖地说道。
在这张皱乱的大床上,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亲密,心里的距离就有多远。
江眠温柔地抚摸着裴玦的脊背。
只是他的眼神幽暗阴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玦享受着江眠的安抚。
他的双眼看向了某个角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命盘,终于被彻底改变了。
翌日,裴玦一早就醒过来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因为江眠抱得太紧,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肩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在昨晚上的时候,伤口就做过简单的处理,江眠帮他消毒再敷上了止痛药,愣是折腾到了四点左右。
但是裴玦没有多少的睡意,甚至比往日还要更早地苏醒。
他有些嫌弃地看向依然在睡的江眠,随后将他一把推开,径直地进入盥洗室洗漱。
既然他的命盘已被改变,那江眠也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该怎么甩了他呢?
裴玦一边刷牙洗脸,一边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江眠也醒了过来,走到他的身后,只是精神不是太好的样子。
“今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江眠习惯性地问道。
“不用了,”裴玦吐掉了漱口水,说道,“今天我自己坐车上下班。”
江眠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为什么?”
“突然想起来,我的车好久没有用过了,放着浪费不太好。”裴玦随口找了个借口。
江眠察觉到裴玦的态度变化,赶紧舔着脸地说道:“也好,那今天我们就用你的车,反正我的车也该去检修了。”
哗啦——
裴玦打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他脸上的表情和此刻的水流一样,冷得让江眠怀疑人生。
“我昨天考虑了下,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点距离,让彼此都完全冷静下来,再思考一下往后该怎么相处。”
裴玦将话挑明到这个程度,让江眠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直以为裴玦的性格较为孤僻,为人处世也很淡漠,却没料到在程子熙的事情上,表现得这么激烈。
但是转念想了想,江眠在心中安慰自己,裴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自己。
这样的想法,让江眠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放手让裴玦先出门。
他跟在裴玦身后十米的位置,亲眼看着他上车离开,自己也立刻开车,紧跟在裴玦的后面。
目送着裴玦进入医院,江眠觉得自己一脚踏入了万丈深渊。
只是走错了一步,却像是万劫不复。
这样的懊悔让他越来越烦躁,以至于,当他走进办公区,看到手底下的组员一个个懒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在做什么?”
“早上九点了,人还没有来齐!”
江眠举起手边的一摞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顿时让周遭的人噤若寒蝉。
“既然早上来不齐,那你们晚上一起加班吧。”
江眠压抑着怒火,将一个个艰巨又繁琐的任务交代下去,务必让每一个人都露出遭殃的表情。
等到自己手底下的组员都像是打了霜的蔫茄子,他这才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里。
“天啊,老板他受什么刺激了吗?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天时间就回到了比原来可怕的状态?!”
“老板的这些任务,我怕是住在这里,都不一定月底能完成。”
“哎哎,貌似是前天程子熙出了事,老板昨天提早离开,结果今天就脾气不好了,该不会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吧?”
“嘶,不至于吧?要是老板还惦记着程子熙,那裴医生呢?”
“莫非是老板知道自己得不到程子熙,转而向裴医生下手,但其实心里一直挂念着程子熙吧?”
“我靠,老板他是渣男吗?!裴医生人这么好,长得这么帅!”
“我们老板就是人渣!”
于是乎,江眠渣男的称呼,开始在组员之间互相传播,以至于整个研究所都略有耳闻。
当裴玦抵达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神色复杂地望向自己。
“裴医生,孙院长在里面等你。”
提醒道。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裴医生,你昨天晚上和孙医生该不会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江教授他后来还是回头找你了的,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裴玦闻言,轻轻一笑,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的话戛然而止,脸颊微红。
嘤,裴医生实在太撩了。
裴玦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护士站的前台上:“帮我的手机充个电吧,我忘记带充电线了。”
他找了个没有破绽的借口,将自己身边的给暂时远离了。
因为裴玦有预感,孙老师这么早就找上门,肯定有事。
孙德正是裴玦读大学和硕士生时期的导师,也是将裴玦完全带入这一行的引路人,并且做过很多的慈善事业,帮助了无数国内外的妇女儿童,因此裴玦对这位老人还是心存尊敬的。
裴玦刚一推门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孙老师。
他的头发比以前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加深,眼神忧郁无焦点,双手交叉紧握,像是在思虑着什么事。
当他看到裴玦的时候,下意识地慈祥一笑,旋即道:“你来了啊,过来坐吧。”
“老师。”
裴玦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坐在孙老师对面的沙发座。
“我听说你交了个男朋友……哦,你放心,我不是什么老古董,不是要批评你。”
孙德正的状态不是很好,情绪焦虑,但还是补充地解释道。
“是,我确实有一位男朋友。”
“他叫江眠,是物理学教授,老师你想认识他吗?”
裴玦大概知道孙老师想要过来询问什么,主动将问题抛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孙老师不由得追问道:“那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比如他的父母或者兄弟?”
“知道一些。”裴玦把江眠的家庭信息,如实地告诉了孙老师。
当孙德正确定了江眠的身份,心中的侥幸荡然无存。
他沉默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向来挺拔的脊背逐渐佝偻下来,似乎承受着沉重的秘密。
“小裴,如果……我是说如果,当你发现江眠并没有那么爱你、或者和你在一起有其他企图的时候,不要继续留下来折磨自己,能够离开就早点离开。”
孙老师态度严肃地开口,却是说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裴玦却像是听不懂,追问道:“江眠他能对我有什么其他的企图?老师,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不是,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孙老师摇了摇头,轻声道,“当年,我和江眠的父母有一些渊源,我因为心软而做了一件很后悔的事,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大概他记不得了吧。”
孙老师的话含糊不清,但裴玦的心里却清楚了一大半。
所以,孙老师当年曾经做过对不起江眠的事情,大概率与江眠妈妈跳楼有关。
而江眠找上自己,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也八成是包藏祸心。
因为他是孙老师关系最亲近的得意门生。
裴玦状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老师,你放心吧,我和江眠相处得很好,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孙老师在临走之际,忽然又迟疑道,“对了,江旭……就是我上次交给你的那个病人,还是让我来接手吧。”
裴玦拒绝道:“频繁更换心理医生,对病人没有好处。”
“而且,江旭马上就要来了。”
孙老师前脚刚走,江旭后脚就到了。
他是在昨天晚上突然预约的心理诊疗,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原来的病人取消预约,被他钻了空子。
裴玦对于这人没有太多的耐心,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和江眠在一起了,但你知道江眠为什么找上你吗?”
江旭也没有再含糊,直接把话给全部挑明了。
“因为我很优秀。”裴玦微微挑眉,竟是模仿着江眠的口吻,挑衅说道。
江旭不怒反笑,翘起一条腿,吊儿郎当地说道:“近墨者黑,你现在和我那个哥哥倒是有几分相似了。”
“如果你这次过来,是为了说江眠的坏话,那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态度,我会轻易相信你吗?”
裴玦也表现得漫不经心,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江旭的来意。
“当然,你一定会相信的。”
江旭笃定地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甩到了裴玦的桌上。
“如果没有确凿的铁证,我也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裴玦拿起这个U盘,神色晦暗不明:“阳谋?”
江旭这一招算是彻底的阳谋,直接过来将证据甩到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看看里面的内容。
虽然说信不信是他的事情,但是以江旭表现出的自信,恐怕由不得他不信。
江旭扔下这个U盘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裴玦把玩着手中的黑色U盘,到底还是插入了电脑端口,调出里面的文件。
里面只有几张照片,一段音频,一段视频。
照片没什么稀奇,就是以偷拍的角度,拍下了江眠与另一名男子交谈的画面,桌上摆放着两个文件袋。
裴玦点开了音频文件,里面是一段偷录的对话。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孙德正的关系网,他最在乎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唯一的亲人,还有一个是他的得意门生。”
“哦,有这两个人的资料吗?”
裴玦立即蹙眉,这是江眠和另一个人的谈话,他不会听错的。
“有的,资料都在这里。我们建议从孙德正的孙女入手,毕竟以您的样貌和家世,对大多数年轻女性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
打开和翻阅档案的声音响起,随后是江眠的回答:“裴玦?呵,我觉得他更适合。”
“为什么?按照我们的资料来说,他应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性格孤僻,比高岭之花还要不可攀。”
“因为越是让孙德正意想不到,就越能让他感到悔恨。”
“江先生,你该不会是想要毁了这位裴医生吧?”
“有何不可呢?”
对话戛然而止,没有后续的内容了。
裴玦面无表情地盯着漆黑的屏幕,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原来自己最初的命运,不是因为爱错了人而毁了自己,而是因为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对自己处心积虑,恨不得毁了自己。
当所有的猜测化作冰冷的现实,裴玦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又点开了最后的一个视频文件。
那是一脸温柔的江眠站在程子熙的面前,用一只手托起程子熙的脸颊,低下头,将一个吻轻轻地落在程子熙的额头。
“我、我……江、江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子熙,我喜欢你。”
裴玦取下耳机,望着U盘里的证据,思考了一阵子。
他今天早上还在思忖该怎么甩了江眠,不到几个小时,江旭就亲自给他送来了证据。
这是瞌睡来了,刚好有人递枕头?
“不,”裴玦摇了摇头,感慨道,“是这个世界的贱精太多了。”
他将U盘里的视频文件单独拷贝到自己的U盘里,而后删除干净,让江旭的U盘里只有两个证据。
裴玦将自己的U盘藏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而后将江旭的U盘揣在兜里。
“我的手机充好电了吗?”
裴玦走出去,让将他的手机拿回来。
他点开手机里的通讯黑名单,江眠的手机号码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通话记录显示着,这个号码被拦截了二十几次。
此刻,江眠的心情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裴玦勾了勾嘴角,又转头对说道:“我明天应该会请假几天,麻烦你通知其他的病人了。”
紧张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刚才那位江先生……”
“不是,刚才老师过来邀请我参加一场国际会议。”
裴玦随口找了个理由。
他拿着手机,走到了医院的顶楼天台,这上面晾晒着一床床棉被,和煦的阳光略微刺眼。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顶楼没有什么人,裴玦找了个僻静的位置。
他酝酿了下情绪,这才接通了江眠的来电。
“江眠,你有事吗?”
说话的时候,裴玦抽了抽鼻子,像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终于打通了电话,手机那头,江眠的喘息声有些重,仿佛是在全力地跑下楼。
“裴玦,我……”江眠很想问他关于江旭的事情。
他半个小时前才收到消息,江旭专程找到了裴玦,像是掌握了什么东西。
江眠一下子就慌了神,他监听不到谈话,只能地打电话,可是裴玦已经将他拖入了黑名单。
会不会是江旭跟裴玦说了什么,或者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江眠的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霎时间,竟然下意识地做贼心虚了起来。
他越想越难受,再也坐不住了,离开办公室,跑向了停车场。
只是当他进入停车场的时候,裴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到裴玦的声音,江眠一时语塞。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合理借口的时候,却听到了裴玦略显颤抖的声线。
“江眠,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江眠几乎想也不用想地回答:“喜欢!我是喜欢你的,裴玦。”
裴玦那边沉默了几秒,手机那头的风声,让江眠觉得刺耳又难熬。
“抱歉,我好像做了件傻事。”裴玦终于开口,他用自嘲地口吻笑了一声,随后问道,“江眠,你会再次伤害我吗?”
江眠也苦涩地笑,保证道:“不会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眠。”
裴玦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像是有许多的话,却又统统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句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好像不能离开你了。”
说完这句话,裴玦立刻挂断通话。
做戏做全套,他还对着手机哽咽了好一阵,这才恢复了正常。
裴玦把玩着自己的手里,又拿出口袋里的U盘。
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