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我们热恋的那年夏》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谭杳,祁嘉是小说中的主角,他死在我们热恋的那年夏主要讲述了:不是因为不爱分开,而是因为意外,所以这辈子都无法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喜欢也是如此。
最新评论:依旧很喜欢你。
《他死在我们热恋的那年夏》精选:
毕业之后我就和祁嘉搬到了很远很远的南方,我遵守了十六岁那年的约定,剪下那棵老树的一根枝桠带离了故乡,现在就种在我们家阳台花架的第三个格子上。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看到那扇熟悉的木门的时候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有些恍若隔世,这里依旧尘封腐朽的气息闻得我有些想吐,那棵老树也早就没了影子,听说是前几年有户有钱人家要在这儿盖房子,于是他们想都没想就把那棵树砍了。
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并排坐在沙发上,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过这两张脸,他们似乎老了很多,见我回来上下审视了我一下,随后欣慰地笑了一下,像是在迎接一个刑满释放的犯人。
我生涩地开口:“爸,妈。”
他们站起来,我爸拍了拍我的肩,我妈摸了摸我的脸,我朝旁边躲了一下,令我惊讶的是他们两个居然难得的没有骂我。
半晌,两个人一同开口:“小遇,爸妈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被祁家那小子给骗了。”
“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你要是愿意,我们依然是最爱你的父母。”
空气静默了很久很久,他们见我不说话,又开口说道:“不如这样吧,爸妈这几天给你介绍几个相亲,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先把婚事办了,以后再出去闯荡也不迟。”
我感觉到窒息,我以为我离开的这几年他们多少会有些改变,但原来我改变不了他们。我渺小如蝼蚁,改变不了任何事,我改变不了祁嘉的死,改变不了我父母腐朽的想法,更改变不了这里的人将我和祁嘉的爱看作是这个小县城里的一场瘟疫。
我看到摇摇欲坠的昏黄灯光下无数飞舞的尘埃,那盏永远亮不起来却又暗不下去的灯就好似我的人生,我用最温和的语气认真地说道:
“妈妈,我不想相亲,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她一下子被激怒了,甩开我的手大声地喊到:“你什么意思?不结婚了?一辈子不结婚了?就为了那个死去的小杂种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像我还小的时候她摔碎在地上的白瓷盘子碎片。我想我应该安慰她,可我做不到,我的内心已经泛不起一丝波澜,我疲惫地阖了阖眼,无力地反驳道:“我不会结婚了,以前你们问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
“以前我不清楚,可现在知道答案了。”我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女生,我只是喜欢祁嘉,喜欢这个人。”
所以当这个人死了,我再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我说:“妈妈,我的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们不用担心,等你们老了我还是会照顾你们的。”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外婆却突然推门出来,老旧的木门嘎吱作响,妈妈还是闭上了嘴,外婆在我身边四处张望了一下,苍老地声音在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里回荡,像一盏缓缓走向尽头的古钟。
“阿遇,小祁呢?”
“阿遇,你不是给外婆说最喜欢那个小男孩了吗,这次怎么没带回来啊。”
我的泪水一瞬间决堤,我哑着嗓子回答她:“阿婆,我没有变,我还是最喜欢最喜欢他了。”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下次带他回来见你好不好?”
外婆点着头,叫我到桌上吃饭。
可我知道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下次了,祁嘉没有下次了,也许我的外婆也没有下次了。
我想以后我的爱只有风记得了,可十六岁那年的那场风也许早就吹到了北大西洋南岸,它带着我的爱在遥远的海边沐浴阳光,我带着所有的痛苦留在原地举步维艰。
我们一家人坐上桌,看着居然有模有样,像是和谐幸福的一家人,我们吃着外婆做的最后一顿饭,也许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将要离开,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爸妈刚吃了一口豆腐脑就吐了出来,尤其是我妈,站起身叉着腰,颇像是菜市场里为了几毛钱跟人家对骂的泼妇:“妈,你这豆腐脑怎么能做咸的呢,咱们家以前吃得都是甜的啊。”
我觉得我妈才是无可救药的那个人,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在乎豆腐脑是甜是咸的问题,想到一半的我突然愣住了,我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我带着祁嘉来我外婆这,我俩还为这个无聊的问题打了一架。
十六岁的我掐着祁嘉的脸蛋说:“豆腐脑怎么可能是咸的,明明是甜的才好吃。”
祁嘉不甘示弱,扑到我怀里,我俩双双倒在沙发上,他坏笑着捏我腰上的软肉,在我身上蹭来蹭去,阳光照耀着他的小小的发璇,以及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他又跟我撒娇,每次都这样,而我最受不了他撒娇,每次他这样我都想把命献给他。
“哥哥,我要吃咸的,咸的才好吃,我们就吃一次嘛。”
我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没骨气地回到:“好的。”
我的泪水顺着碗边滚落到碗里,我又往里面倒了很多很多的盐,直到白色的颗粒已经覆盖了那碗豆腐脑的整个表面,我妈跟看疯子似的看着我,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碗饭咸得我舌尖发苦,咸得我泪流满面,咸得我感觉下一秒我就能直接背过气去,可我还在吃,直到胃里发胀,疼得我心口都在痉挛。
我像是个得了幻想症的精神病人,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傍晚,祁嘉故意捣乱似的舀了一勺往我嘴里塞,我尝了一口差点要吐出来,倒在他怀里问他这是什么怪味。
祁嘉眉眼弯弯地说好好吃。
我一气之下让他再喂我一口。
……结果我还是觉得难吃。
我说祁嘉你必须赔给我一个吻,这样才能弥补你今天非要给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祁嘉低下头说对不起嘛,然后他吻住了我,满目星河。我外婆当时就在书房里坐着看书,我才不管她有没有看到,反正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支持我的人。
我捂着翻滚地胃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我将自己蜷缩在墙角,一只手狠狠地抵着胃,另一只手捂着嘴,不然我真的不能保证我下一秒会不会吐个昏天暗地。
我说,嘉嘉,嘉嘉。
哥哥当时太小啦,不懂事,可我现在长大了,也听话了。
我乖乖吃完了整整四碗咸豆腐脑,我想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说嘉嘉我现在听话了,我觉得真好吃,原来六年前你说的话是真的。
你回来吧。
你回来吧……
我好想你……
哪怕你让我天天吃咸豆腐脑,然后我们再在傍晚的星河下交换一个像十六岁那年一样的吻。
最后我还是吐了出来,吐得昏天暗地,眼前一片漆黑,恍惚之间我听见祁嘉对我说:“哥哥,你还是吐了。”
我勉强直起身,靠在洗手池上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睛通红的自己,我突然很想笑,以前或许只是狗屁不如的青春,可现在彻彻底底成了狗屁不如的人生。
我想,原来我还是吐出来了,所以祁嘉才不要我,他要去天上,找又帅又温柔又有钱还听话的男生当他的男朋友,所以他就不要我了。
也好。
他幸福就好。
我好害怕他不幸福。
说不定几十年后我也上了天堂,祁嘉就站在天堂的入口,看见我他就笑,笑着对我招手,对我说:“薄司遇,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久得我都忘记这是第几年了。”
——
夜晚的时候我爸妈都睡了,他们怕吵到我外婆最后的时光,外婆把我叫到书房里,我俩并排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就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外婆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她转过头,看向我的眼睛,依旧温柔地说道:“阿遇,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错。”
我点了点头,想骄傲地说不愧是我外婆。
“别为了世俗改变自己,阿遇,你和小祁都是好孩子,你们一定会幸福。”
我握着外婆的手,泪腺就像忘记了关闸门的水龙头。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我的眼泪,我只能疯狂地点着头,对外婆说:“我会幸福的,外婆。”
我问外婆,这个世上有没有来生。
外婆没有回答我。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和祁嘉一起上政治课,老师站在讲台上讲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我扭过头问祁嘉,你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
祁嘉问我,什么叫唯心主义。
我说嘉嘉我怎么知道,刚才咱俩可是一起在下面玩五子棋,我想了想对他说,可能唯心主义就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来生吧。
祁嘉立马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虽然我好像确实是唯物主义,可是这样下辈子就遇不到你了。
所以我还是唯心主义吧,我还想要下辈子呢,我下辈子还要跟薄司遇在一起。
我说那我也是唯心主义者,然后我俩拉勾,说下辈子一定要生在一个有海的地方,我们俩是竹马竹马一出生就认识,前十五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铁哥们,后几十年就做最亲密无间的恋人。
我问外婆,这世上有来生吗。
外婆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她说,有,很坚定的。
我笑了一下,我想我的外婆也要奔赴她的来生了,她这么温柔,下辈子一定能生到一个好人家的。
最后的最后外婆告诉我,很久很久以前她有一个很爱的人,可他死得早,她说外婆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到天堂去见他了。
我也和外婆拉勾,像两个幼稚园过家家的小孩子。
我说:“外婆,你要幸福。”
外婆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着说:“阿遇和小祁也要幸福。”
“好。”我低声回答。
外婆看起来很开心,自从我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我突然真的很想很想死,我也想幸福而轻松地解脱,可我不能。
我离开了,谁来替祁嘉看看这个世界的山川大海,湖泊河流,我是个没有家的小孩,我唯一的归宿就是祁嘉的怀抱,从此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替他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我要幸福。
我必须幸福,带着祁嘉的爱活到八十岁,那时候我终于可以去找他。
可没有他的六十年,我到底该怎么活。
明明我们马上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
明明本来可以……
十六岁那年的约定终究只能留在十六岁,六年后的如今依旧只剩我一个人等待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