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好》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日下舟,齐斋顾潇尧是小说中的主角,过年好主要讲述了:齐斋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要爱谁,但是当对方出现的时候,他似乎在突然之间就知道了什么是爱情。
最新评论:和他有关。
《过年好》精选:
“过年好!”
还没到过年,小区保安已经开始跟我说过年好了。
我对他笑笑,但其实我今年不太好。
一点也不好。
我工作的小公司又在裁员,上半年说好了的升职也没了动静,战战兢兢中整个人都瘦了两斤;我妈的相亲又黄了,那个喜欢梳中分的华侨叔叔据说是个骗子;我表姐的女儿想读我附近的幼儿园,一直叫我去托关系,完全忘记了我连房子都是租的,在当地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关系。
哦,以前是有的,如果我和我那个有钱的前男友没有分手的话。
三个月前我和我的男朋友分手了,他曾经是我和这个陌生的城市所有的联系也是我除了同学之外全部的人际关系。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回了家,瘫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这个房子宽敞明亮,我的心情却阴云密布——我和齐斋分手三个月了,本来均摊的租金现在全压在了我头上,本来计划拿来交房租的年终奖也不知道能拿多少到手。
好烦啊。
我两年前绝对想不到会有今天——我两年前绝对想不到我会和齐斋好上更想不到我们会分手,以一种非常狗血的方式。
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去参加那该死的什么论坛盖楼相亲活动。
妈的,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傻逼啊。
当然了,乐颠颠盖了三十楼的我最傻逼。
“吃了吗?”
下楼买菜的时候楼下大妈问我。
我说吃了。也不算骗人,早饭确实是吃了,半杯豆浆一个绿豆糕,豆浆是路上买的,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没喝完就扔了,绿豆糕是一个办公室的小张给的,大概两厘米见方,用彩纸包着,怪喜庆的。
楼下大妈问完后乐呵呵地走了,她大概也不在乎我到底吃没吃。
不是我内心险恶,是因为我当年就是这么想的。
我当年曾经有一个礼拜都在女神上课的路口偶遇她,热情地问“吃了吗?”。也不是想探究女神的食谱构造,单纯没话找话。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女神再也不走那条路了。
我很抑郁,我第一次主动出击就以惨烈的失败告终,这太伤害我一颗纯洁的少男心了。
可能是看我太可怜,我的室友也就是怂恿我“偶遇”女神的几个哥们合计着带我散散心,带我去了一个酒吧。我二十年人生中第一次进这种娱乐场所,还没在里面呆够十分钟,就已经醉得满口胡言。
我趴在室长膝盖上哭:“哥你说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她!” 戴眼镜的副室长插嘴:“我寻思你也没多喜欢她呀小幺。”
我叫顾潇尧,年纪又最小,所以寝室里都叫我小幺,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这么一提,我马上敏感了,嚎道:“她该不会是觉得我小才拒绝的吧!”
“你不小。”我们寝室的第三人班长开了口,他的一头红毛即使在酒吧里仍然显眼,他还很潇洒地抽了一口烟,非常有神秘感。
室长很严肃:“不要跟孩子开黄腔。”
班长指了指酒吧边上的小舞台,说,“顾潇尧,上去唱首歌。”
“为什么?”我哭着问。
他弹弹烟灰,道,“我看到那边有人在看你了。”
这不亚于一剂强心针,把我死掉的自信救回来了一点。
我激动地跑上台。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握着话筒,刚刚的雄心壮志被突如其来的注视给吓跑了。
我哆哆嗦嗦,憋出来一句,“…… 请问、您、您…… 吃了吗?”
“吃了!”
我听到台下有人笑着喊,我往那边一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菜市场在放《失恋阵线联盟》,帮我剁排骨的大叔跟着哼了几句。
我有感而发,说,“大叔,再帮我多砍一斤。”
失恋了就应该吃些好的,我要多吃肉,吃回我的颜值巅峰,寻找第二春。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这多买的一斤排骨是因为我想起了当年在酒吧里我的卖命演出。
当时上台问了一句“吃了吗您嘞”后我就后悔了,我想要下台,我想要回到我的室友叔叔们的怀抱里。
但是有人接话了,惹得酒吧里的人是哄堂大笑,我在迷惘中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刚好看到了齐斋。我害怕得一激灵——齐斋是谁?齐斋是我学长,和我一个导师,平日里管我跟爹管儿子一样,我看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
他抱臂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却已经能联想到他明天会怎么凶狠地给我加作业了。
“哼功课这么多还有心思出去喝酒?作业写不死你!”我在心里模仿着齐斋可能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害怕,但是我也清楚,他一定不会这么情绪化地跟我废话,他只会板着一张死人脸不断地给我派任务不断地给我布置作业。
靠,还是好可怕啊。
在恐惧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我朝着齐斋的方向大吼:“齐斋!我要唱首歌给你!”
然后我就唱了《失恋阵线联盟》。
我想得可简单了,我就是在向我的这位师哥求饶,你可可爱爱的小师弟刚刚失恋,你听听这歌词,完全就是他悲伤的写照,你怎么还忍心明天给他加作业呢是吧?
后来的很多次,我不仅把这首歌之后的记忆画一个叉,还想把我的天真也一并叉掉。
“你小子可以呀。”
提着两斤大排骨外加各类米面粮油回家的我在路上又遇到了个同事,他看我提那么多东西,非常热情地表示可以送我回去。
“你看着挺瘦,没想到劲儿还挺大。”这个同事就是小张。
小张虽然和我同坐一间办公室,但和我等贫民不同,他是完全因为闲着没事才出来上班的,看他就是出来逛个超市都要开辆奔驰就知道了。
“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个车。”坐上副驾驶后我后知后觉地问。
“哎呀,不就出来买个菜吗,低调一点。”他说。
行,低调。
我当年也挺低调。
我低调地唱完歌,又低调地下了台,低调地发现我的室友叔叔们都走了。
我低调地找了个角落给他们打电话,质问为什么走就算了竟然不结账。
“我没带钱啊!我支付宝里也空了!”
室长在电话那头打了个酒嗝,班长笑着说,“你可以找人借。”
那边还传来副室长猥琐的笑声,“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给你留。”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不再是我的室友叔叔们了!”我怒吼。
“是的是的,我们是你的室友爸爸。”
我愤怒、我悲伤、我拿着我的小破手机扭扭捏捏往角落里走。
我恨死这帮狗了。
“师哥。”
我低着头叫他。
他旁边的几个朋友看到我过来都自觉的起身离开,给我们留出了空间。
“坐。”他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哦。”我坐了。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作业做了吗?”他问。
我立马进入备战模式:“啊做了,就差一个总结……”
是的,这个作业就是一个总结。
他沉默着没说话,我内心窃喜,总算逃过一劫。
看来他喝多了,没有平时那么精明了。
想到这,我鼓起勇气开口:“师哥,我觉得我们平时相处得挺好的……”
“嗯,然后呢?”
“…… 你看你能不能……”
我本来想说你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把帐结了顺便再给我点打车钱我好回学校,但我话还没说完,齐斋就答应了。
他说:“好。”
“啊?”我欣喜若狂,没想到今天的师哥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地通情达理,“太好了那……”
太好了那你赶快借我钱吧!赶快赶快!晚了就不好打车了!
他稍微从沙发上坐起来了一点,我期待地看着他的手,希望下一秒他就能掏出百元大钞X。
后来……我只能说师哥你小子真行。
“这可太他妈玄幻了!”
小张送我回了家之后我请他进门坐一会儿,电视机上正好在放一个狗血的古装剧,剧情之玄幻惊得小张直拍大腿。
我看了两眼,评价道:“是挺玄幻的。”
然后给小张倒了杯水,“给你,零食盒在茶几下面那层,要吃啥自己拿。”
小张爱吃零食大家都知道,果然,小张听说有吃的马上弯腰去拿。
“诶,顾潇尧,这个巧克力你们家也有啊?”他拿着一颗红色包装的酒心巧克力问。
“啊,以前买的。”
以前齐斋买的。
“诶哟我可喜欢了,我上次我姨出差给我买了两盒我吃完了后一直馋。”
说着他剥开一颗 。
“你那么有钱自己买呗。”
“不好买啊。”
我走过去也拆了一颗,确实挺好吃的,齐斋这人基本的品味还是有的。
“对了,”小张冲我挤眉弄眼,“这可是个爱心礼盒,别人送的吧?”
“以前我对象给送的,怎么了。”我坦然承认。
小张一脸震惊:“太玄幻了吧!你竟然有对象?谁啊?”
我笑而不语,又往他嘴里塞了颗巧克力。
哼哼,说出来你更觉得玄幻。
我当时就觉得可他妈玄幻了。
当时齐斋这厮什么都没掏出来——他手直接往我这儿一伸,卡着我腰就压下来了。
他脸压着我的脸,他嘴挨着我的嘴,他胸口没贴着我胸口,因为我惊恐之下做了个非常少女的推拒动作,小拳头抵在胸口象征性地推拒。
为什么说是象征性呢——因为我吓傻了,浑身僵得像冰冰棒,根本动不了。
可惜我的嘴唇和舌头没有僵——它们依旧柔软,并且在对方的进攻下,变得更软了。
又热又软。
他舌头舔过我口腔上颚的时候我感觉我牙都变软了。
原来电视里有些情节没有杜撰——接吻真的会让人腿软和头晕。
嘴唇也是真的会麻。
这他妈可太玄幻了。
我在夜店被我的师哥亲得头重脚轻嘴发麻——这还是老子的初吻呢。
妈的,该不会是我作业没交的惩罚吧?不至于吧?
小张邀请我和他一起看那个狗血电视剧,我欣然应允,并且叫了个外卖,我们一直看到晚上八点,把当前的更新都看完了才作罢。
小张意犹未尽地站起来伸个懒腰:“我该走了,不然管家该念叨我了。”
行,管家,富二代的家庭组成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那我送送你。”
送小张下楼后,我慢慢往回走,我就住二楼,也不用电梯,就慢慢爬楼梯。
然后我看见我家门口有一个熟悉的人。
齐氚站在我家门口,风尘仆仆,还拖着个行李箱。
他穿着一件咖色的大衣,真好看。
哦,别误会,我是说大衣真好看,好看到我一眼就能分辨出那应该属于我消费不起的行列。
齐斋平静地看着我,问:“刚刚那人谁啊?”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上去看门。
他把门把手按住了。
“你烦不烦?”
“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他说,“你就这么对我。”
“哦,你是在埋怨我吗?”
我觉得好好笑。
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道,“不像吗?”
“像,挺像的,但也挺没必要的不是?”
他不接我话,双手揪着围巾想往我脖子上套。
我躲开了,他又往我脖子上套,非常有当年把街边套娃娃摊子上的娃娃都套没了的气势。
“你有毛病吧?”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他有些受伤地看着我。
他说:“我在美国,做梦都怕你冷呢。”
我被他弄得躁郁不堪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冷眼看他,把围巾夺过来卷巴卷巴扔在了地上。
“滚吧。”
“今晚一起睡?”
蜷在我家门口的齐斋睡眼惺忪地对我说。
我靠着门——满心想的都是这都十一点了这货怎么还没走?
早知道就不点外卖了。
害得我现在门都关不上了,齐斋半条腿都卡在门缝里,大有一副我敢关门他就敢把腿卸了的气势。
“住一晚明天就滚。”
我懒得和他多说,甩下一句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齐斋是一点都不客气,熟门熟路开始找拖鞋。
“我拖鞋呢?”
“早扔了,穿旁边那双。”
“……那我穿你的。”
我一看,他翻出来一双旧拖鞋,没好气道,“随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湿着头从卫生间出来,“我牙刷呢?”
“…… 齐斋,”我烦躁得像啃遥控器,“我们分手三个月不是三分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把前男友的洗漱用品都留着?”
“哦。”他平静地钻回了卫生间,大概三分钟后又探出头来,说,“可我那儿你东西都留着呢。”
他声音有些低落,“你的内裤袜子还有你最喜欢的草莓味超薄都留着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滚啊!”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终于安生了——换我浑身不舒服。
我在床上挪呀挪呀,半边身子都快悬空了,还是觉得离齐斋太近了。
这回还没等我发难,齐斋先开口了,“你为什么不打扫客房?”
“……我忘了。”
“这样的话下次有客人留宿难道还是和你一起睡吗?”
“下次、下次不会了。”
“你要记好,别明天又忘了,老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改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就着你的。”
话里话外都是他没有多想和我睡但因为我的懒惰疏忽没有打扫客房导致他迫不得已委身于此的意思。
靠,我理亏,我忍。
但我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道,“说得好像你不想和我睡一样。”
齐斋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是啊,想得不得了。”
他伸手把我从床边拉过去,拉到他的怀里,摸着我的耳朵说,“我天天都在想。”
我懒得再推开他了。
我是真的很困,困得脑子里一直回旋着齐斋的那句“今晚一起睡”却没力气把这句话赶出我的脑子。
可见这句话当年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当时齐斋把我亲昏头了之后,松开我,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
“今晚一起睡?”
他脸离我很近,近到我可以看到他耳根处半透明皮肤下的细小血管。
“……哪儿、哪儿来的呀……”我结结巴巴问。
“你室友刚刚给的。”
我有些懵:“意思是他们不给我留门吗?”
“大概。”
齐斋好像也有点喝高了,虽然还是一脸严肃但看起来比平常好相处多了,说话一句一蹦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俩一起吗?”
我内心纠结——我几乎百分百确定齐斋是醉了,但是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可是我人生第一次被人啃嘴,虽然是个男的这男的还是会给我布置作业的师哥…… 但我内心还是感觉好害臊好烦躁哦。
齐斋则是严肃地点头,头刚点下去,就没能抬起来,直愣愣往我怀里栽。
“一起、起…… 睡?”他结巴着问。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齐斋嘲笑我的大惊小怪。
“那你也不能乱脱我衣服啊!”
我抓着衣服领子悲痛地大喊道。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不仅床单被套被人拆了衣服被人换了连内裤都成了新的他都会抓狂的好吧!
大早上一起来刚走出卧室就看到阳台上一片彩旗飘飘——齐斋穿着我的某一套休闲服正在给我晾裤衩。
他如此悠闲,嘲笑着我的大惊小怪:“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脱个衣服至于吗?”
我简直崩溃了,冲过去劈手夺下来。
“你有毛病吗?”
齐斋很平静地从旁边的洗衣盆里掏出另一条裤衩迎风甩甩,道,“我这不是给你展示我的贤妻良母品质吗?”
“谁管你母不母啊!”
我气冲冲跑回客厅,把他的行李箱往外拖,嚷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齐斋站在阳台上看我,“唉,别这样嘛。”
还是万年不变的死鱼脸,阳光都没能给他照得灿烂一点。
“不行!我看到你就不高兴!给我出去!”
“诶,可是我看到你我挺高兴的啊。”
“我管你高不高兴?”
“顾潇尧,”他声音沉下来,“别这么跟师哥说话。”
“哦,那麻烦师哥告诉我前男友别来骚扰我了小心我报警。”
我把他的行李箱扔了出去,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蹲了下去。
“你在干嘛?”
我走过去。
“上锁啊。”
哦,也对,我家阳台门有两个锁,上面一个下面一个。
等等,他为什么要锁门啊?!
“你要干什么!”
叮的一声。阳台的玻璃门被锁死了。
他站起来,嘴巴动了动,奈何我家门隔音效果太好,愣是没听清他说什么。
我攀着门研究了十分钟也没找到办法把门给打开。
而在此期间,齐斋一直在悠哉悠哉地欣赏我的各色裤衩并且把它们晾在一根绳上,颇有一种联合国国旗招摇的风景线即视感。
我很恨地看着阳台上某人的背影,心想此情此景可真是似曾相识。
多年以前我也曾经把自己反锁在实验室的玻璃隔间里。
当时齐斋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哦,他从上一层楼的外窗跳进来的,动作之流利堪比天天高空作业的刷墙工人。
我看得腿都软了。
他跳进来后就冷着脸去开门,然后问我为什么不去吃饭还要把自己反锁起来。
我很委屈,他在门口堵了一上午我根本没有可逃之机,本来只是赌气才呆在实验室的把门反锁的,没成想这万年不关门的实验室锁是坏的,锁了就开不了。
听了我的解释,他叹了一口气,门也不开了,拉着我坐到小椅子上。
他问我:“顾潇尧你是不是很怕我?”
“也不是很怕……”大多数时候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他又问我:“顾潇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喜、喜欢吧……”反正我不敢说讨厌。
“那你为什么……”他握住我的肩膀,很严肃地看着我,“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
我的眼神开始飘忽:“什么短信……”
“顾潇尧。”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我其实看到了,但我觉得不太真实……”
那他吗不是卖楼盘不是炸金花也不是我的某个叔叔要贷款那可是条告白短信啊!
非常的有齐斋风格的一条告白短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以后能一直睡一起吗?”
齐式冷幽默外加一点疑似性骚扰。
吓得我手机都断网了sim卡也拔出来了,生怕是什么新型诈骗。
齐斋听到我说看到短信就松了一口气,他听到我说不太真实的时候笑了。
他抓着我的手掌,慢慢地放在他的侧脸上。
“你看,”他说,“我不是就真实地存在于你眼前吗?”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表情——那种柔和的、闪闪发亮的表情。
我有点不敢看他,偏过头去:“没说你不真实……”
“我喜欢。”
他打断我,把我的手又放在了胸口。
“我的喜欢,不就在这里吗?”
“你总是让我这么累。”
开门无效,我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低着头抱怨道。
他应该是听不到的,所以我也无所顾忌了些。
“犟得要死,非要和我谈恋爱…… ”我开始死命地揪衣角,企图把它当作齐斋的脸,“搞得我也有点喜欢你也有点离不开你的时候你又非要分手…… ”
说着说着我就生气,“操他妈的遂你的愿分了你又找上来,你说说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背后一空,我差点摔到,一个后仰,撞到了某人的膝盖骨。
面前还出现一张倒过来的脸——齐斋俯下身看着我,说,“我真的有病,顾潇尧,你愿不愿意救我?”
这人膝盖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做的,磕得我后脑勺生疼。
“有病去医院。”
我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不耐烦道,“要多远滚多远。”
齐斋以前没有这么烦人。
他告白失败后也是个好师哥——完全没有给我穿小鞋的意思,甚至平时都不多看我一眼。
我一度怀疑自己记错了,其实告白失败的是我。
因为我见他就尴尬,能躲就躲,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好消息是因为这件事我再也不敢拖交作业了,平时课题啊实验啊我也积极起来,成绩好了不少。
但是我心累啊。
于是我的室友儿子们又开始担心我。
经过一番商讨后,黄毛的班长吸了一口烟,幽幽道,“不如,带你去相亲?”
我感觉很奇怪:“你什么时候换发色了?”
“还不都怪你。”班长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正感到莫名其妙呢,室长已经速战速决合上了电脑,道:“已经完成了。”
“是吗?”班长欣慰地又抽了一口烟。
“什么?”我茫然。
“我帮你报名参加了一个论坛相亲,盖楼盖到同样层数的人就可以约线下见面。”
“什么论坛?”
“相亲论坛。”
还没等我搞明白什么是相亲论坛,副室长已经把我的电脑摆到我面前。
“少年,看你的。”
这他妈就是我噩梦的开端。
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去参加那该死的什么论坛盖楼相亲活动。
妈的,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傻逼啊。
当然了,乐颠颠盖了三十楼的我最傻逼。
当发现进入论坛可以畅所欲言后我乐颠颠地盖了三十层楼。
不要以为这很容易,我是不水帖的好孩子,每层楼都是五十字以上的真情实感碎碎念。
我努力了半个小时。
然后我收到了一封站内短信。
我好后悔。
“我真的后悔。”
“我不后悔。”
说完这人好像瞎一样看不到我的不情愿,挨着我就坐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眼皮子都给我翻疼了。
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还不是后悔了。
后来——后来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些我认为还算快乐的日子,齐斋先毕业,去了导师和别人合资的公司当了顾问,我在学校赶论文,天天忙得要死,最后也顺顺利利毕了业,和齐斋进了一家公司。
我们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家,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有很好的未来。
可进了公司没几天,齐斋就出差了,齐斋出差没几天,我就被辞退了,被辞退的当天,齐斋的爸爸妈妈就和我见了一面。
太早了又太晚了的一面。
然后我回到家,在阳台上洗袜子,洗了所有的袜子后还是觉得心里憋得慌。
我袖子挽得老高,胳膊上全是泡泡,我好想给齐斋打个电话。
打了没打通,打了一周没打通。
一周之后终于打通了,我抱怨了好多,我有好多事想跟他说。
他却一句话堵死了我。
“顾潇尧,”他的声音透过大洋彼岸,像是冷水里的泡泡,被手指搅一搅,就全部破了,“我后悔了。”
我的声音可能在抖,我想轻松一点把这句话当成玩笑,“你后悔什么呀?”
“我后悔把你拉下水——”他的声音像是从水面之上传来,洪流将我淹没,“——后悔和你在一起了。”
“我没后悔啊。”
“可是我后悔了。”
他还在笑。
齐斋最终还是被我暴力驱逐了。
所以第二天在门口撞见齐斋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
“别害怕。”齐斋说着,用钥匙打开了对门的房子。
从此之后我每天遇到齐斋的可能性直接提升到百分之两百,上班能看见他,下班回家能看见他,偶尔在阳台晾衣服还能看到隔壁他在阳台上喝茶。
周末不出门的时候还能接到他的爱心电话。
我想死的心都有。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假期,在齐斋又用一个万恶的morning call打扰我的睡眠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那边好像被我的气如洪钟吓到了,几十秒之后齐斋才说,“看不出来吗,在追你。”
“求你放过我……”
我翻了个身,摊在床上,喃喃道,“我还在生你的气,除非你让你爸妈亲自来跟我道歉。”
“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个问句虽然短促但听起来很认真。
“…… 不我随口乱说的。”
“那我把我的银行卡给你?”
“原来的你也没记得要回去啊还在我这呢。 ”而且密码也万年不改。
“那我送房子给你?这栋楼我都买下来了,想住哪儿都行。”
“不必了,过完年我就回老家。”
“公司还想要吗?你可以当老板。”
“不我喜欢基层生活。”
“……你真是滴水不漏,”齐斋说,“你怎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电话里一时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隔了很久齐斋才开口,“我把心给你?”
我还没说话他自己又很快地否定,“不行呢,这比银行卡在你那儿放得还要久。”
“我早收不回来了。”
我把手机放在胸口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我真是想不通,齐斋在哪儿学得这么多话,他以前话可少了,能用做的绝不多说。
我开玩笑道,“换做以前,我想你早就过来把我整个人全须全尾地搬你家去了,现在怎么改走这个路线了?”
没有人回应我。
只有闹钟突然地响起来,是以前齐斋买给我的,有很傻的敲鼓声,以前我从来没用过,因为齐斋比我醒得早也比闹钟起得早。
后来忘记丢了,一直留在了我的床头。
“吵死了,迟早换掉你。”
“我们谈谈。”
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再和齐斋家人见面。
她的妆比前些日子淡了不少。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 ”她盯着我看,好像我脸上有花儿一样。
“看什么看没看过你儿子前男友吗?”
“是没见过,”她笑了,“以前还以为他会出家呢。”
“阿姨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谈了一口气,竟然从包里掏出了一管口红补妆。
我没什么兴趣看一个年纪和我妈相仿的女人打口红,那会显得我像只宝批龙。
她却叫住我,“但你不应该怪齐斋。”
“凭什么?难不成我还该谢谢他?”
“因为你不忍心,”她笑笑,“你是个好孩子,你会做出和齐斋一样的选择,所以你不会怪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是真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是真的。
齐斋几乎是他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先扫瞄一下我有没有和他妈打架,然后松一口气,坐下来,说,“我们谈谈。”
谈什么?
我叫来服务生点了一盘饼干,边嚼饼干边想。
齐斋可能还在整理措辞,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谈什么?”我问,把饼干嚼得嘎蹦响。
“我想……”他挣扎着,最后闭上眼长出一口气,道,“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有点听不下去了。
“顾潇尧。”
“你不如先想想怎么追我吧。”
“顾潇尧?”
“看我干嘛,信不信把饼干砸你脸上?”
他愣住了,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靠在椅背上,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我又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那种表情——那种柔和的、闪闪发亮的表情。
“我以为我过不好这个年了,”他偏过头来,“谢谢你,顾潇尧。”
“我可没完全原谅你……”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嚼着饼干躲开他的目光,含糊不清道,“…… 但是还是得说…… ”
“过年好,齐斋。”
“齐斋,能不能帮个忙?”
“不去。”
“诶,你那个小师弟上次的事还是我插手的,你怎么这么不讲面子?”
“……那说好了只去三天。”
“行行行,你答应就行。”
cos社的社长兴高采烈地拿出一套裙子和假发。
在校园祭上到处乱逛的顾潇尧(星星眼):哇!是我的维尔莉特!
冰山脸的师哥(穿大裤衩配拖鞋的师弟好可爱):嗨。
被迷住的师弟(被室友怂恿,脸红红上前搭讪):那个…… 我喜欢你!
冰山脸师哥(被师弟萌得大脑失去基本判断能力):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
星星眼师弟:知道啊!(我的女神维尔莉特嘛)
冰山脸师哥(吓得不知所措并且跑到厕所卸了妆,出来的时候发现师弟已经不见了):失望中。
把女神吓跑了的师弟(不知所措并且很快就被其他东西吸引跑了):咕咕咕。
后来——
被怂恿连续一周去“偶遇”“女神”的师弟(好害羞好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吃了吗您?
因为师弟喜欢不得不一周都穿裙子化妆的师哥(好激动学弟是在请我吃饭吗?):嗯。
一周后,师哥忍不住了,亲自去找师弟,怎么撩人撩一半迟迟不进行下一步动作呢?
等在路口的傻乎乎师弟(没有看到女神的大裙子,伤心回寝室寻求安慰):呜呜呜。
花了半个月在路口等师弟再也没见小师弟走这条路的师哥(小崽子果然在耍我心好痛):……
师弟(疯狂吐槽平时那个天天留作业的冰山师兄):@#¥%……&*
师哥(跟帖跟帖跟帖跟帖跟了三十楼):师弟好可爱。
斑竹:祝贺两位新人线下约会达成!
师弟(疯狂开心!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相亲对象!):期待。
师哥(疯狂开心!努力走后门换来的相亲对象!):hi hi。
咖啡店里石化的师弟:……
冰山脸师哥:……
师弟:……
师哥:第二次了,给我这样的暗示。
师弟:我没有我不是(心虚到音量减弱)。
师哥(霸道总裁模式开启):跟我处对象不?
师弟(稍微有些小扭捏):我寻思…… 也不错?(亲都相了,不带个对象回去多不好)
冰山师哥(心中波涛汹涌):嗯。
师弟(突发奇想):以后是不是可以每天作业都你教我写?(开后门好开心!)
耳朵变红的师哥(依旧霸道):不行。
师弟:失望中。
师哥(俯身钳住师弟下巴跟他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可以教你别的事情。
傻不愣登的师弟(下意识咽口水,意识到咽下去的可能是双人份之后脸红得像个红苹果,说话都结巴了):嗯、呃……不是、我……
师哥(冰山难得的化了):爱你。
师弟(害羞到抓耳挠腮):知道了。
三:关于没有接到的电话和后悔的事情
齐斋以为人生中最有趣的事情是研究。
后来多了一个笨蛋小师弟。
好笨…… 但是好可爱。
从此之后,齐斋认为人生中最有趣的事是和自己的师弟小男友做些快乐的事(比如一起研究)。
出差的日子里每天都在想甜甜的小师弟——买了好多草莓味超薄想做电话play来着,可惜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在体检之前打电话。
体检之后再也不敢打了。
“这个事情……是五五开,如果是幸运的那一半,术后您将会和任何普通人一样健康到老。”全世界的医生是不是都这么残忍啊,要你自己去领悟那剩下的二分之一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开始怀疑、绝望然后怀疑再然后崩溃,最后变得冷漠。
人生中最有趣的事情不能继续了。
每天晚上都有甜甜的小师弟打来的电话,他却不敢接,想到小师弟还是觉得甜,顾潇尧真是个大傻子,打电话还挑时间,专门挑在国内的时候每日例行亲亲的时候给他打。
手机屏幕吻再嘴唇上,是冰的,是凉的,记忆中的顾潇尧却是软软暖暖甜甜的。
可以中和眼泪的那种甜。
“我后悔了,顾潇尧。”
我有多想为了你长命百岁,我就有多后悔。
四:关于过年
“师哥你下去。”
“不。”
“今晚歇一歇不行吗?你屁股不疼吗?”
“疼,”师哥耳朵一红,坚决道,“不休息。”
顾潇尧有些生气:“搬完了我就上楼了,你别赖在我新买的沙发上,垫子都没垫呢你屁股不疼吗?”
态度坚决的齐斋:“说好了今天的!”
顾潇尧:???
齐斋:……
傲娇的顾潇尧:哼。
齐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