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夏末很生气所著的纯爱小说《三尺鲤》正火热连载中,小说三尺鲤的主角为鲜于渺林渊,主要讲述了:鲜于渺其实做不到平等看待林渊,在他的心里林渊是特殊的人,而这种特殊,其实是因为喜欢他。
网友热评:觉得他很重要。
《三尺鲤》精选:
县令复姓鲜于,单名一个蓦字,这白水县在其治下多年,也算物阜民丰。主事长官称得“令”名,可见得县内人户已是过万,地广人不稀,日日事多繁杂,县尉县丞主簿廷掾人人担着满身公务,偏就县令家这个少君不省事,三五七日就要来县衙逛上一逛,口中说着为阿翁分忧,实则是穷极无聊来找些乐子。
今日鲜于蓦正苦于三桩无名尸案查无头绪,就听门吏来报,家中不生醒的儿子又来添堵,且进门便与新来的掾史生了龃龉,登时怒火中烧,待得见那小畜生晃着步子走来,全没一点官家少君的做派,更是忍无可忍,啪一声摔掉手中管笔,墨汁溅污了袍袖亦不理会。
“你又来凑的什么乱?!”
鲜于渺见惯他父亲发怒,毫不在意,笑嘻嘻自说自话:“这林太泽,阿翁你是从哪里寻来,怪有意思的。”
不提林太泽还好,提了他鲜于蓦愈发气上加气:“你可知他是郡守委派,我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你倒好,进门对着人说的那叫什么话?”
鲜于渺目光一亮:“郡守委派?来头着实不小啊,阿翁你可查过他底?”
“畜生!说的什么话,郡守委派的官吏,下官查什么底!”
“阿翁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何苦做出这些样子来,”鲜于渺依旧嬉皮笑脸,“我可不信你没查过,没查过的人,你怎敢放心叫他在手下办差?”
鲜于蓦此人,若没些本事,自然不能安安稳稳守着份富庶肥差如许多年,于为官之道多少是有点能耐的。林渊他自然查过,履簿清晰,武陵县人,家中祖辈做过乡中游缴,故尔自幼多少习得点功夫,于捕盗治安诸事比寻常乡里识得多些,成年后便在县衙内某了个小吏的差职,一步步做到如今。
“他才多大年纪,就做到掾史了?况武陵人,怎又到我白水来?莫说跨着县,连郡也跨了。”鲜于渺不信。
鲜于蓦自来对这个儿子拿捏不稳,每每勃然大怒欲发作时,总能被他三两句言语引上歧途,此刻亦是如此,不由自主便开始答话:“本郡郡守祖上与他家有些姻亲关系,据说是他祖父求上门去,郡守又着其在郡上历练数月,瞧着确是不错,这才派了来做掾史。”
鲜于渺大摇其头:“一郡之下有县十数个,怎的就偏偏派到了咱们这里?”
“或是因着恰巧有缺,”鲜于蓦微一凝神,陡然又怒,拍案斥子,“你怎的对那林渊如此多疑,我且说与你听,你若敢打什么歪主意,仔细我明日就打断你的狗腿,叫你连卧房也出不得!”
“我的腿是狗腿,那阿翁大人的腿又是什么?”鲜于渺晃晃悠悠歪在坐榻上,模样瞧来是十足十的不正经。
鲜于蓦只恨此刻身在公门,动不得戒尺,否则定要将这不肖子打到滚地求饶不可。
“你那些污遭邋遢的龌龊心思都给我收好,别让我知道你又去寻那起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这林渊,你给我离远些,莫要瞧着人家……”鲜于蓦说到此处,倏地卡住,锁眉沉吟半晌,到底难以启齿,只得咽下,“总而言之,莫去搅扰他!”
鲜于渺十分乐见父亲大人这说亦不是,不说亦不是的模样,仿佛将一众道学君子逼到进退失据,最是他人生至乐,比什么曲文杂耍都爽心百倍。
“阿翁大人有命,孩儿不敢不从。”他连身亦未起,就那么歪在榻上,稀松懒散行个礼,怎样看都不似不敢,而是敢而又敢的。
鲜于蓦几乎气闭。
自小到大,打亦打过,闹亦闹过,便是关亦关过,收效可谓甚微,一番调教,便是调教出这么个东西来。
“阿翁也勿需这样动怒,怒气伤肝,”鲜于渺戏耍够了父亲,拍拍衣袖站起身来,“我瞧那林太泽确是有些本事,这三起无名尸案,想来不久便可破了。”
说罢也不告辞,径自走了。
鲜于蓦愣怔片刻方才醒悟,高声吩咐:“你又去哪里?说了莫要搅扰他你可记得!”
鲜于渺抬手挥挥袍袖:“记得了记得了,今日定要寻些正经事做,不叫阿翁你烦心。”
所谓正经事,于鲜于渺而言,便是找些不太会激怒父亲大人的乐子。
现如今眼目下,便有个趣致的小鲤鱼精摆在那里,还有什么乐子能比这更勾人心思?
至于阿翁大人那些警示良言,鲜于渺听便听了,应与不应却要看心情。
今日心情好,阿翁大人的话可以丢将脑后,不必理会。
前堂院内人已散了,尸首亦没了踪影,大约是抬去停尸处收敛了。
鲜于渺扯过门吏问出林渊去向,兴兴头头出得门去。
白水临湖,虽非江南,却好有一通江南景象,县衙而出行不过里许,便至长堤,堤畔遍植垂柳,方值早春,新芽萌出,杨柳依依,袅娜娉婷,风光正好。
鲜于渺渐行渐缓,时而至堤畔垂首凝视湖面,若有所思,时而又举头望向柳梢,唇边含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望得足够了,这才又提足而行。
既判定命案与鬼车有关,那是定要上报郡内以祈巫曹协助的,即便不交由郡上巫曹审办,也应由郡守派巫曹门下祭祀前来承办,县内贼曹游缴不过协从而已。
但这小鲤鱼精竟敢偷偷瞒下,私自探查。
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鲜于渺愈发觉得这个妖精有趣,因而也未在鲜于蓦面前拆穿,倒要瞧瞧小小鲤鱼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门吏说,林掾史吩咐令史带人好生查验另两具尸首,又吩咐门下游缴对县衙增派了守卫,而后便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问是去了哪里,门吏摇头不知。
“我们不过门下小吏,哪敢过问掾史的去处。”门吏不得归家,话语里怨气颇盛。
鲜于渺微微一笑,眼珠轻转,和声细语:“我知你等近日查案辛苦,待我寻到林掾史,定叫他放你一日假,家去好生休整调适,日来事多,林掾史千头万绪,偶有些许没顾到之处,你们多体谅些方是为下之道。”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门吏老于世故人情,听着这话也有些讶异:哪里像是县令家少君说门下小史的语气,分明是家中亲朋故旧护短的意思。不是今日方才见面么?怎的就熟稔至此了?
纳闷归纳闷,到底心头闷气消了不少,何况少君再是泼皮,到底是少君,有所见问,也不能不答。
“瞧着是向西门廊桥那边去了。”
沿长堤一路向西,便到廊桥,廊桥因桥上富丽长廊而名,算得县内小小名胜,常日里游人便是不少,碰上集日,更加人流如织。
今日正是集日,尚未到桥头,路旁已满是琳琅摊铺。
鲜于渺在人群内挨挨擦擦,行得有些艰难,心中却在不住盘算,小鲤鱼赶集,所为何来?
忙于思索,足下便无甚方向,被人流裹挟不觉行之已远,待他有暇四顾,人已到了桥上廊内。
廊内人潮更密,前方锣鼓喧嚣,布衣麻裙围了个水泄不通,像是在耍什么把戏。鲜于渺无心看戏,只想快快寻到林渊,正待疾步挤出人群,却一眼瞥见布衣麻裙中掺杂了一袭皂色官服。
得来全不费工夫。
鲜于渺暗喜,放缓脚步悄声挨上前去,贴在官服身后静观其变。
官服林渊在布衣中本就显眼,此刻身旁又多出个青衫郎君,原该备受瞩目的。幸而众人被那杂耍人吸引,无暇旁顾。
杂耍者乃两名男子,一人虬髯满面,抓一杆缨枪立在一旁,虎虎生威,另一人较之则略显纤细,赤膊鼓腮,口中呼呼喷出火来,引得手中火把熊熊而燃。
百姓观杂耍,瞧的是个热闹,如此真刀猛火,自然引得掌声雷动,叫好迭起。
鲜于渺瞧的却是另外的门道。
凡人做吐火之技,多是口中含住些石漆,喷之助燃。但这杂耍人分明空口吐火,小小伎俩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他鲜于少君一双眼。
一通呼喝喧嚣,喷火者收了神通,虬髯者收了大刀,看客纷纷掷出铜钱,更有“再来再来”呼声不绝。
喷火者一一躬身谢过,满面堆笑不住赔礼:“原谅则个,小的家中有些事,今日便不演了,下个集日再来。”
小小杂耍,语气倒不甚卑微,有趣。
鲜于渺托着下颌,胸中疑惑愈浓。
人群渐次疏散,喷火人与虬髯客收束器具,林渊始终站定不动。
鲜于渺随人流行至稍远处,以免林渊发觉。
那喷火人似与虬髯客并非同路,二人道别后,虬髯客先行离去,待得不见踪影,喷火人方转身向桥下而行,林渊这才有所动作,不远不近坠在后面。
鲜于渺只觉好笑,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渊坠着喷火人,自己坠着林渊,也不知要坠到何处。
一路行似游蛇,七绕八拐,进得巷内,路旁一家小小酒舍,喷火人略一顿足,行了进去,林渊紧随其后。
鲜于渺特意停滞稍许,这才进门,目光稍转,便见那二人坐于角落,林渊神色凝重,对其进门毫无察觉。
本待远观即可,见这模样,怕是坐至他身侧亦无危险。
鲜于渺挑个斜后侧位置坐下,竖耳聆听,声音清晰可闻。
甚好。
他招来酒佣,却未点酒,只要两味小菜,吩咐快快上来即可。
身后两人半晌未言语,可见愁思甚重。
小菜上时,正听喷火人开口:“那你待怎的?这差还做是不做?”
林渊语气颇为烦闷:“那魔障已一眼瞧出我身份,而后便去面见县令,县令是他父亲,他岂有不如实禀报之理?现下我若是回县衙,说不定当头就有罗网罩下来。”
“那便不要回了,一个破差,镇日劳心劳力捞不到好,还碰上个无赖。”
“可我总要修行。”
“修什么鬼行,都修出人形了,还不足够?你莫要日日做那些没边没际的美梦,什么龙门,都是骗鬼呢。”
“世上没有鬼。”
“罢罢罢,自己就是个妖罢了,有没有鬼与你何干。”
“倒也不能这样讲,鬼车出没,是人是妖都该管管,否则世间遭祸,生灵涂炭,总是不好。”
“还鬼车呢,仔细鬼车没抓住,你已被那泼皮拿住,剥了鳞刮了肚肠清蒸来吃了。”
一阵长久沉默,像是喷火人言辞所绘情形太过凶残,叫小鲤鱼心生了惧意。
鲜于渺嗤笑。
清蒸来吃么,我对鲤鱼倒没有这样兴趣。
倒是这只小麻雀精,口角如许凌厉,很该抓来整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