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林绪的小说《苹果成熟时》是作者不存在的荷德森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苹果成熟时的主要内容是:林绪很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可以看得到尽头的,他很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也知道自己要什么。
最新评论:平稳生活。
《苹果成熟时》精选:
大晚上,村子里只有狗吠。
林绪坐在院子里,对墙头上的人不予理会。
那男孩也没过多纠缠,吃完一个苹果,把核丢到林绪的院子里,跑走了。
林绪看了一眼掉在自己不远处的苹果核,发现他啃得干干净净,像是恨不得把核都给吃了。
他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一直看着那个苹果核,直到深夜。
林绪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那些到他门前来撒野的兔崽子挨了揍也就涨了记性。
然而,那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林绪正午睡,突然听见一声响,是他家后窗玻璃碎了。
他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过去,看见的是一块大石头和满地的玻璃渣。
秋天了,村子里温度比城市还低了不少,没有林立的高楼挡风,呼啸着的秋风毫不留情地往屋子里灌。
林绪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光着脚站在那里,这是他的厨房,尽管除了煮面之外他几乎不开火,但也并不意味着这里对他不重要。
重要的,这一扇窗破了,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也漏了风。
林绪气红了眼,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抬头看出去,发现后院的墙头上背对着他蹲着一个人。
他恨急了,捡起那块大石头就丢了过去。
这一次林绪砸得奇准无比,结结实实打在了那人的背上。
深蓝色的、脏兮兮的外套就这样又多了石头打过的痕迹。
墙上蹲着的人背后遇袭,疼痛和惊讶让他乱了方寸,直接跌了下去。
林绪攥紧了拳头出去,像一只被惹急的野兽已经全然没了理智。
他太讨厌被人打扰了,偏偏这些没教养的小恶霸这两天就这样盯上了他。
他出去,这一次直接拿起了从没用过的菜刀。
林绪从院子正门走出,绕到后面,看见了罪魁祸首。
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内的是,这一次打碎他玻璃的竟然不是昨天那几个小子,而是后来问他要钱的那一个。
都一样。
在林绪看来,他们没谁比谁强。
从墙头跌下来的家伙崴了脚,正坐在地上龇牙咧嘴。
林绪冷这张脸,刀指向了他。
“就为了五块钱?”
“啊?”
“警告你,滚远点。”林绪说,“不然我会杀人。”
“这话你跟他们说去啊!”被菜刀指着的男孩也生起气来,“跟我这儿威风什么啊!”
林绪依旧用刀指着他,一动不动。
那男孩揉了半天的脚踝,然而越来越疼,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他烦躁地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扶着墙站起来,打算走。
“你脚流血了。”
林绪听见他的话,垂眼看看自己。
刚刚急火攻心,出来的时候也没把鞋穿上。
原来光着脚踩在秋天的土地上是这种感觉,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心窝,被提醒之后才意识到,不仅凉,还疼。
但林绪没给他回应,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只是拿刀指着他。
“真他妈怪人。”那小混混嗤笑了一声,背靠墙站着打量起林绪来。
“喂,”他说,“你刚才打我干什么?”
“如果你再来招惹我,我会杀了你。”
“谁招惹你了?”男孩不乐意了,“你他妈真是狼心狗肺。”
林绪突然被骂,一脸的莫名。
“老子帮你把狗撵走,结果你成了狗咬我一口。”
“……哪来的狗?”林绪问。
男孩指了指远处,想解释什么,之后又放弃了。
“操,算了。”男孩说。
林绪盯着他看,直到胳膊酸了才把举着刀的手臂放了下来。
两人对峙着,彼此安静着。
林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样站着,像是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绪还没想清楚自己在等什么,已经有一伙人抄着棍棒朝着这边来了。
六七个半大小子,其中有几个林绪见过,就是昨天来他家作乱的。
那几个家伙像是土匪,年纪轻轻满脸横肉。
“操。”靠墙站着晒太阳的男孩看到那些人,又骂了句脏话,然后对林绪说,“你赶紧回屋。”
林绪看着那伙人,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男孩急了,瘸着靠近林绪,骂骂咧咧地把人往院子里拽。
但他脚崴了,行动不方便,俩人拉扯间差点一起摔倒。
那些人来得快,二话不说朝着男孩就打。
三四个人围着他,把人按在地上棍棒招呼着,林绪吓着了,他从没见过这种事。
男孩在地上蜷缩着,嚷嚷着让林绪赶紧回去。
等到林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进去,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了。
林绪没想护着那小子,但有的时候,人的行为不受大脑控制。
他见不得那些小恶霸以多欺少,也或许只是因为相比于这个小子,他觉得那些滚球更可恨。
总之,棍棒落在了他的背上,但很快,他手里的菜刀气到了震慑的作用,他怒吼着一挥,围着他们打的人立刻就后退了。
说到底都是些小孩子,十四五岁,没想过动真格的。
但很快,有人突然用木棍狠狠地打在了林绪的手背上,他吃痛,菜刀掉在了地上。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外加言语羞辱。
林绪从来没经历过这个,被打得大脑一片空白。
原本被他压在身下护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他翻了个身,林绪的头被护在怀里,耳边是一阵嘈杂。
过了一会儿,有人突然喊,说是村长来了。
小混蛋们很快四散而去,只剩下紧紧抱着的两个人。
村长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人。
他们没有在林绪他们身边多停留,而是追赶那几个小王八蛋去了。
世界又回归了安静,林绪只能听见耳边粗重的喘息。
他慢慢睁眼,慢慢抬头,眼前是额头流着的一张脸。
“这回得给我钱了吧?”男孩说,“加倍,给十块。”
林绪沉默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他,费劲地站了起来。
挨了一顿毒打,全身上下疼得不行。
突然之间林绪觉得自己跟这乞丐似的臭小子有些像,都脏兮兮的,浑身都是土。
一个比一个落魄。
林绪说:“等着,我回屋给你拿钱。”
他往回走的时候,觉得哪儿哪儿都疼,后背、脚掌,愣是用了好半天才挪回了屋。
他进屋,穿上鞋,翻找出十块钱来。
林绪回来的时候,那男孩平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林绪会以为他被打死了。
“十块钱。”林绪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他,把钱递了过去。
男孩冲他笑了,脸上有土,有伤,有血,但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接过那十块钱,男孩说:“下次他们再来,我还帮你挡。”
“不用。”林绪说,“我自己可以。”
他弯腰捡起菜刀,忍着浑身的疼往回走。
在林绪进院门之前又忍不住回了头,他看向依旧躺在那里的男孩,说了句:“地上凉,还脏。”
男孩转过来笑着看他:“没事,习惯了。”
林绪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没管他,回去了。
院子门关上的一刻,林绪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仰头看天,总觉得要下雨。
有时候人的预感是很灵的,明明不久前还晴空万里,但一场暴雨说来就来了。
林绪的厨房还漏着风,这回又进了雨。
他很恼,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看着雨是如何汹涌而来的。
雷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
林绪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厨房,换了身衣服,准备去院子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多余的玻璃可以换上。
院子里有了积水,一颗苹果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莫名想起那个吃了他一个苹果还要去十块钱的人。
应该走了。
林绪想,刚刚雨那么大,不可能不回家。
他来到院门前,打开,探头出去看了看。
“喂!”
另一边突然传来声音,林绪循声看过去,发现那小子正坐在另一侧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脱了上衣,正用力地拧水。
显然,刚刚下大雨的时候,这家伙就在外面。
林绪面无表情地看他,然后听见他说:“我给你十块钱,你给我做碗面吃。”
“我这不是面馆。”林绪说。
男孩笑得不行,重新把湿漉漉的衣服又给穿上了。
林绪退回到院子里,几秒钟之后又开了门。
“喂。”林绪说,“我给你煮面,不要钱。”
男孩看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
“你叫什么?”男孩问。
林绪没回答,转身往院子走。
这一次,他没关院子的门,过了一会儿,这个小院子和它的主人一起,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林绪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坐着别动。”他命令男孩在门口的桌边坐下,自己转身进了乱糟糟的厨房。
秋天,没窗户,还刚下过一场大雨。
风卷着潮湿的气息在房间里打转,林绪在厨房门口深呼吸,然后开始烧水煮面条。
那是个野孩子,没人管,没人要。
林绪煮面的时候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并不十分放心那小子,保不齐进屋后趁着主人不在偷了东西就跑。
但一直到林绪煮完面也没听见有什么声响。
他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出去的时候,看见那小子正扶着椅子在那儿站着,门神似的,一动也不动。
“不是让你坐?”
男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身上脏。”
是脏。
相当的脏。
他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裤腿上还粘着泥。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泥巴地里长出来的。”
男孩听了他的话,大声地笑着。
“笑什么?”林绪把面碗放到桌上,板着脸看他。
“你这会儿话还挺多的。”
林绪不说话了,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就赌起气来。
男孩看出他不高兴,抬手揉揉鼻子。
林绪甩甩手,示意他吃面。
男孩站在那里弯着腰吃面,狼吞虎咽的,像是几天没吃过饱饭。
林绪在一边看着,发现他瘦得一弯腰脊柱极其明显。
又湿又冷的衣服贴在这小子身上,也不知道怎么忍的。
“下雨天怎么不回家?”
男孩噎着了,说不出话来,林绪倒了一碗面汤给他,好不容易才顺下去。
“不想回去。”
这么说,是有家的。
林绪嗤笑一声,觉得他跟那些小混混没什么区别,不着家不服管的小王八蛋罢了。
男孩吃得很快,吃得满头是汗。
他把面吃得一干二净,还有点意犹未尽。
“我给你洗碗。”
“不用,放那儿吧。”
林绪看了眼时间,急着去找玻璃换窗户,这个季节,太阳下山前还弄不好,今晚他得冻个半死。
他说着让对方放那里,但那小子根本不听话,拿着碗筷就往后面厨房走。
很快,传来洗碗的声音,林绪懒得管了,去院子找玻璃。
林绪以前什么都不会做,但搬来乡下后什么都会了。
他从仓库找出一块完整的大玻璃,那是之前换卧室的窗户时剩下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他又找来玻璃刀,按照之前量好的尺寸小心翼翼地划了上去。
洗完碗出来的男孩站在屋门口看着,等到林绪切好了玻璃,直接跑过来抱起来,问林绪说:“拿厨房去吗?”
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林绪说:“你滚蛋吧,我自己弄。”
男孩当没听见,抱着玻璃就进了屋。
厨房的玻璃窗是两个人一起换好的,没费太多力气。
等换完了,男孩已经接连不断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绪说:“你赶快走,别把感冒传染给我。”
男孩也不恼,笑嘻嘻地跑走了。
当天晚上,林绪几乎一夜没睡,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身上疼。
白天挨了打,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
他翻箱倒柜找出以前带来的云南白药气雾剂,一看已经过期了。
过期了就过期了,不管有没有用,喷上也有个心里安慰。
就这么辗转反侧一宿,第二天天都亮了他才睡着。
林绪一觉睡到快中午,起床的时候还是浑身酸疼。
他去烧水,又找出洗澡的大木桶,准备舒舒服服泡个澡。
这老房子,就算改造完了也没有热水器,他洗澡不方便,就自己做了个木桶泡澡。
林绪的泡澡桶做了三个,这是第三个,前两个漏水严重,总是还没洗完水已经流光了。好在,第三个给足了他面子,用了好几次还没发现有漏水的情况。
他烧好水,倒进木桶里,拉好窗帘脱了衣服坐了进去。
这木桶很大,足够林绪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坐进去,不过高度只到胸前,他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水很热,包裹着林绪。
他终于觉得放松了些。
热气腾腾中,他闭上眼深呼吸,享受着他平静的生活。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没来得及装铁丝网的那个墙头,有个大小伙子正蹲在那里透过另一边忘了拉起来的窗帘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苹果只咬了一口,整个人什么都忘了。
林绪很白,白得像是乡下秋天夜晚的月亮。
但此刻,墙头上的男孩看到的他不仅是雪白的背,还有背上触目惊心的伤。
那伤怎么来的,他可太清楚了,两人是一起挨的打。
他挪不开目光了,一直看着,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吃。
热气腾腾之中,那人变得朦朦胧胧。
蹲在墙头上的人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跟着发起烫来。
他觉得头晕,呼吸不畅,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好像那些蒸汽困住了他,让他大脑缺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腿也开始发软,一个不小心,直接从墙头跌了下来。
这一次,他跌进了院子里。
正在洗澡的林绪听见院子里的声音,扭头望出去,这会儿他才想起,另一侧的窗帘忘了拉上。
他墙砌得高,照理说就算不拉窗帘也不会被看见,可他每次都还是会拉好,觉得没有安全感。
听见声音的林绪以为那些混小子又来了,他赶紧从水里站起来,来不及擦干身体,套上裤子,披着衣服就出去了。
院子里,只有一个想逃的小混混,正踩着墙边的石头想要爬上去。
林绪说:“怎么又是你?”
被当场逮到的男孩整个人贴在墙上用力地喘息着,他不敢回头,心跳得太快了。
林绪看见地上的苹果,被咬了一口,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
他走过去,拿起立在果树边的木条,轻轻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这次想偷什么?”
男孩深呼吸,不停地眨眼。
“转过来。”林绪命令道。
男孩不动,像是被冻在了墙上。
林绪不耐烦了,伸手拉他,愣是把人从墙上给拽了下来。
刚从木桶里出来的林绪浑身还湿着,头发也湿哒哒的。
他双颊绯红,衣服也没扣好。
男孩不停地往后退,躲到了果树后面。
“知道会挨打,还敢进来?”林绪问。
男孩解释:“我不小心的。”
“这得多不小心才会进我家院子?”林绪对他说,“你知不知道这叫私闯民宅,你一个,还有之前那些小王八蛋,我要是报警能把你们都抓了。”
男孩只是躲在大树后面看他,越看越觉得不一样。
跟月亮一样白。
像月亮一样远。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猛然转过去,不再看林绪。
他背靠着果树,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林绪看他反应奇怪,盯他一会儿,然后问:“你又饿了?想吃面?”
男孩先是用力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
林绪从后面转过来,打量他,发现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压根就没换过。
纯正的野孩子。
“你当我这儿是食堂了?”
男孩低下了头。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来,对林绪说:“我给你干活吧,你给我饭吃。”
“我家没有活给你干。”
只听男孩说:“你洗澡,我给你擦背,洗完了我给你倒水。”
林绪皱起了眉,警觉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洗澡?”林绪的木条指着男孩的鼻尖,“你偷看?”
男孩的呼吸又乱了。
“你多大?”林绪问。
“十八。”男孩说,“也可能十九。”
“到底多大?”
“不知道。”他说,“我记得是十九。”
林绪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究竟多大都不知道。
“好,成年了。”林绪说,“我告你私闯民宅外加偷窥我隐私,你怕不怕?”
男孩不吭声,只是看着他。
林绪跟他对峙了一会儿,放下手:“滚出去吧,要是再来我真的会报警。”
男孩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绪看。
突然之间,林绪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就像是山林间的野兽,这个饿了很久的小兽似乎把他当做了猎物。
“我不会再给你煮面。”林绪踩着旁边的凳子摘了个苹果丢到对方怀里,“最后给你一个苹果,以后别再来了。”
他说完,转身要回去,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对方说:“你真好看。”
林绪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
他转过头问对方:“你说什么?”
那男孩双手捧着苹果,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就像是走了上万里路来朝圣的信徒。
他说:“你真好看。”
他说:“你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