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在白云外》的主人公是宋胤齐湛,作者:暮夜希,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宋胤他总是会想起齐湛,他总是会想起当年的那个小院子,但是当他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却已经没有那个人了。
网友热议:我们两个人已经回不去了。
《在白云外》精选:
当年蒙古人铁蹄入关,一路烧杀劫掠,战火连天。当年先帝多病,肃王拦政,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如此内忧外患,先帝信得过的人不多,齐平山算一个,先帝下诏齐平山领兵御敌,连夜离京,顺便将太子宋胤藏在大军辎重里带了出去。
公主换太子,这戏码骗不过肃王,追兵很快就到,被齐平山扣了“细作”的帽子全杀了。齐平山是去打仗的,太子放在军营也不安全,便让自己儿子齐湛偷偷带走,保护起来。
肃王手眼通天,偏就没能找到太子的踪迹,他到死都没想到,齐平山这么大胆,手下亲信四散奔逃,却全都是故弄玄虚的饵,太子身边就只有齐湛一个半大少年,他们扮作一对破衣烂衫的叫花子兄妹随着逃难的人一路跑到了余溪。
余溪是齐平山的老家,但齐家早年就举家搬迁入京,在余溪早就没人了。肃王的人来找过,但齐家的老宅都早卖于他人,他们只得无功而返,却不知道齐湛就在街尾的小破院子里租了一间小破屋子,将金尊玉贵的“公主”藏在里面,等他爹凯旋回来,接他们。
夜风袭扰,暖黄的烛光浮动,影影绰绰,当年是假公主,如今是真的了。
宋胤轻轻咳了一声。
“圣上,夜里凉。”
宋胤颔首,慢慢挪开眼:“回吧。”
“皇兄,我想学骑马。”
“怎么突然想学骑马?”
“我连师父都找好了,只需皇兄点个头。”
“哦?”
“全天下骑术最好的老师,定远将军齐湛。”
“你说谁?”
“齐湛!”
“胡闹!”宋胤厉声道,“你让我朝功臣,堂堂定远将军,朕新封的昭武侯给你当马夫?!”
靖安愣住了,宋胤从未如此呵斥过她。
“……学骑马可以,皇兄另给你寻老师。”
“为什么不行?秦相都可为皇子师,昭武侯为何不能教我骑射?”
“靖安公主说的是,有何不可?”秦文宇走入殿中,向宋胤和靖安一拜,“臣参见圣上、给靖安公主请安。”
“秦相免礼。”
“圣上,恕臣直言,诸位皇子年纪虽幼不过正是习武打根基的好时候,若能得昭武侯亲授武艺,他日必能为圣上开疆拓土。”
宋胤并没有其他兄弟,更没有子嗣,秦文宇口中的皇子皆是皇室宗族子弟,养在宫中,被秦文宇拿捏得死死的。
宋胤低了头:“既然秦相认为妥当,那便依秦相所言。”
靖安笑逐颜开。
秦文宇让齐湛来宫里教骑射,是想用靖安将齐湛长长久久留在京中的意思吧。
想他留下。又不想他留下。
齐湛入宫教皇子们骑射,顺便也教靖安公主。
宋胤又藏在远处偷偷看,齐湛也教他。
“站稳,手臂抬稳,稳住。”
小皇子们举着弓,光是举着就止不住的抖。
那时候宋胤没有弓,齐湛教他弹弓,用长皮筋拴在他手腕上,另一头踩在前脚底,另一根皮筋抬臂拉开,就让他这么绷着,说这就是举弓、开弓的练习了。
齐湛教,他就学,绷不住就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宋胤翻开自己的手掌,低头看了看,不禁皱眉,他并没机会真的拉弓射箭,现在恐怕也拉不开弓。
靖安坐在凉亭中,她不想受那份累,齐湛没说什么。她撑着脑袋看着齐湛,那直白的目光宋胤看得清清楚楚。
“长裕,让御膳房准备冰糖炖雪梨,一会儿给公主、皇子们送来,还有齐将军的。”
“是,圣上。”
小皇子们熬了大半个时辰都撑不住了,别说拉弓,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叫苦不迭。
长裕领着内官送来冰糖炖雪梨,恰是时候救了小皇子们的命了。
靖安也很高兴:“皇兄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冰糖炖雪梨。”
长裕将一盅端到齐湛面前,齐湛温声道“谢圣上恩赐”,脸上却不见几分高兴。
齐湛看着一盅炖得软烂甜香的汤羹,想起那段逃亡的日子,他们为了避开搜捕混在难民里,上顿不接下顿,齐湛常藏了吃食到半夜才给宋胤,就怕被人抢了去。
有一次他藏了一颗梨给宋胤,宋胤咬了一口,说:“嗯,为什么是酸的?”
“酸吗?”
宋胤把咬了一口的梨还给齐湛,不要吃了,齐湛吃了一口:“不酸啊。”
“宫里都是拿冰糖炖的,那才是甜的。”
好吧,金尊玉贵的“公主”当然得吃冰糖炖的梨。齐湛便自己把梨吃了,吃食不多,齐湛连核都啃了吃下去,才发觉宋胤看着他悄悄舔了舔唇。
齐湛勺起梨羹送进嘴里,是甜的。
“齐将军,你不喜甜吗?”
齐湛端着梨羹发呆,吃得太慢。
齐湛摇头:“我很喜欢。”
“也是,皇兄的赏赐,谅你不敢不喜欢。”
“公主,臣想亲自叩谢圣上,不知可否请公主代为通传?”
圣上体弱久病不愈,已鲜少坐朝,齐湛数次请见却毫无音讯。就连这次奉召入宫教小皇子们骑射,他以为能有机会了,却没料到居然是秦文宇的主意。
“见皇兄?不难。这个时候,皇兄应该在临华殿,我带你去。”
“多谢公主。”
——
“长裕,靖安这是要带着齐湛去哪儿?”
“像是,临华殿的方向。”
“……”
齐湛跟着靖安到了临华殿却被告知圣上不在,他还没来得及沮丧,便听靖安说:“那你去找皇兄,就说我和齐将军在这里等他。”
“这……”
“去啊。”
“是。”
靖安扭头对齐湛说:“进来吧。”
临华殿里挂着许多水墨画,一幅幅挂着,令人目不暇接,从中穿过仿佛走入山水之间。
“这些,都是圣上所作?”
“当然。”
齐湛不知道他擅书画,那时候饭都吃不饱,笔墨更是买不起。
齐湛的目光在每一幅画流连,最后落在一副长卷上。
“皇兄说这是三关口,齐将军去过吗?”
“去过。”他随父亲征战数年,终于将蒙古人从赶出了三关口,他的父亲齐平山就葬在那连绵不绝的贺兰山脚下。
齐湛看着长卷上随着山势起伏的烽火台,说不出话。
— 又要打仗了吗?
— 别怕,我爹一定会将蒙古人都打出去的。
— 我信齐大将军。
— 将来,我跟爹一起守长城,叫他们再也进不来。
“皇兄没去过,他画的到底真不真?”
“……真。”
— 长城建在山脊上,烽火台一座接一座,延绵千里不断。
— 我想去看看。
— 那地方风沙大,你肯定受不了。
“皇兄说那里除了沙,什么都没有?”
“是,什么都没有。”
“可皇兄画的却很美啊。”
确实很美。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定很美。
“圣上只绘山水?”
“还有别的。”靖安将齐湛带入偏殿,里面摆挂的画更多,“来。”
在无数山水画中,有几幅美人丹青,绘的正是靖安公主。
“若不是齐将军,旁人可看不到。”
画中人端方清雅,眉目之间顾盼生情。
齐湛看着画,画中人便也望着他。
“咦?这一幅皇兄何时画的?我都不记得,这地方瞧着眼生啊。”
画中人斜倚廊柱坐在廊下,身旁有木亭亭如盖。
靖安越看越迷惑,喃喃道:“这题词,素华朱实今虽尽,碧叶风来别有情?可画的也不是樱树啊?”
树不是樱树而是樟树,人肖似靖安,却也未必是她。
齐湛沉闷,靖安一旦不说话,宫殿里就静的可怕。
靖安见齐湛看画看得出神,不仅露出娇羞,轻声问道:“好看吗?”
“好看。”齐湛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回过神来忙退太一步,“末将妄言,公主恕罪。”
“我问你答,何来妄言?难道是不好看?”
“公主恕罪。”齐湛拜下去,低头垂眼。
“瞧把你吓的,堂堂定远将军怎的如此胆小呢?”靖安笑着,虚扶了齐湛一把,“皇兄精善于画,你若说不好那才是要杀头的。”
“圣上的画自然是好。”
“皇兄只为我一人画像,连皇后都没有呢。”
“……末将听闻圣上与皇后感情甚好。”
“嗯……相敬如宾吧。”
——
“拜见圣上。”
“嘘。”
宋胤放轻脚步走入临华殿,依稀的人声越发清晰。
“齐将军口不应心,说着不敢,目光倒是毫不掩饰。”靖安这几年被宋胤宠坏了,格外大胆,故意逗齐湛,说,“你若不敢,我去同皇兄说。”
“公主不可……”
“有何不可?一会儿皇兄来了,我便向皇兄讨恩旨。”
宋胤顿住了脚步,许久没再往前一步,靖安想要什么恩旨?齐湛又想要什么却不敢开口?
宋胤在殿外不知站了多久,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靖安愉悦的笑声,终于还是挪动了脚步走了进去。
“靖安来给皇兄请安。”
“末将拜见圣上。”
“免礼。”
靖安上前一步,靠近宋胤身边,问:“皇兄身子好些了吗?”
“嗯,无碍。”
“是吗?我瞧着皇兄脸色不大好。”靖安扭头问长裕,“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圣上是气虚体弱,需要多修养。”
“又是多修养?一群没用的老东西!”
齐湛默默看着宋胤,小时候他虽然身娇,但并不算体弱,当年那么多苦难都能熬过来,为什么如今在这皇宫大内反倒是养不好了?
难道是那时候太辛苦落下什么病根了吗?
宋胤一笑:“靖安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想来探望皇兄就来了啊。”靖安嘻嘻一笑,稍稍瞥了一眼齐湛。齐湛立在一旁不敢靠近,目光悄悄跟随着宋胤。
“其实是齐将军想来亲自向皇兄谢恩,不过皇兄近来身子不爽,几次请见都被拦了。”
宋胤轻轻看了齐湛一看,只是那么一瞬又垂眼而笑,他想好好看看齐湛,却不敢正大光明地望向他,不能。
“是吗?齐将军为朕立下赫赫战功,理应有封赏。”齐湛看着宋胤转过身走书案,“朕还觉得赏得不够多,齐将军有什么想要的吗?”
齐湛愣愣地看着他,想要的?
靖安小声对齐湛说:“愣着做什么?皇兄问你话呢?想要什么?”
“圣上的恩赏已经太多了,末将愧不敢当,不敢再讨要上次。”
“啊呀,笨蛋!”靖安忍不住轻声斥了齐湛,转而向宋胤说,“皇兄,不若靖安替齐将军跟皇兄讨个恩旨吧。”
宋胤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抖,又轻轻将茶盏搁下,问她:“什么恩旨?”
“向皇兄讨两幅画。”
“……画?”
“对,一幅三关口,还有……”靖安神神秘秘地凑到宋胤耳边,道,“还有皇兄新为我作的丹青。”
丹青?
宋胤有一瞬迷惑,立刻反应过来,是那幅《落樱图》。
“好,既然齐将军喜欢,靖安都开了口,朕何有不允的道理。”
宋胤对着靖安有和煦的笑容,宽袖中的双手却不禁握了起来,原来齐湛喜欢。
那日,齐湛从宫中带回了两幅画,三关口那幅他请老师傅装裱起来挂在书房中,而另一幅则收在了自己房中。
那幅《落樱图》他以锦匣收藏,视之为珍宝,却只展开看过一次。他不敢看,更不敢生歧念。
齐湛合上眼,思绪立刻像被什么拉扯着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土坯矮墙、泥道窄巷,一片穷破逼仄的尽头有一株古老巨大樟树,一道年久失修的木门就藏在粗阔的树干后。
推开那道门……
齐湛急不可耐地推门进去,然后就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呵啊……”
齐湛下床披衣,端着一盏油灯去了书房,白天他特意命人来打扫了一番,挪了书架和案牍,清出一面墙用来挂画,御赐之画他送去请老师傅装裱,就等十日后送回。
齐湛站在空白的墙面前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书房另一侧,他的书案和羊皮地图都挪了过来。
羊皮地图所绘是西北地形图,齐湛看着它,不由自主地伸手描绘,每一座山峰、每一条通路、每一条河流他都了然于胸,闭上眼他都能清楚地知道风从何而起,又是如何渡过千山万水。
今日在临华殿中,宋胤应下靖安的请求,赏了两幅画给他,他拜谢了赏赐,抬眼的一刹那与宋胤四目相对,往昔的记忆还来不及翻腾起来,宋胤已挪开了眼。
齐湛低下头,忽然听宋胤问他:“齐将军常驻三关口,对西北疆域应对了如指掌吧?”
“是,为圣上守疆土乃是末将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那好,你上前来。”
齐湛往御案前进了两步,靖安也好奇地凑上去。
宋胤命人收拾了御案又叫长裕研墨,自己转身取来一卷长轴,铺呈开来竟是大晋疆域图,而西北一隅仍是空白。
宋胤提笔看向齐湛:“齐将军,由洛阳往三关口该如何行?”
齐湛看着宋胤怔了怔,直到靖安轻声斥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问说:“末将可否向圣上借纸笔?”
“自然。”
宋胤身边的长裕立刻会意地替齐湛安排上。
齐湛凭记忆轻松将西北疆域绘出,笔法毫无细腻可言,只是干净利落。
齐湛晾了晾才双手捧起,由长裕转呈。
宋胤看着画纸显露出笑意,照着齐湛的地图,一笔一划将他所缺的那一块补齐。
齐湛看着宋胤专心的模样,恍然间发觉了什么,不禁偏头望了一眼挂在一旁的山水图卷。
我们还要走多久?
翻过这座山头就到。
你昨日便是如此说的。
不骗你。
可我走不动了。
我听见了水流声,定在不远处,我们歇歇,喝口水。
那画上便是山涧杂木,似是林深无路,却有涧水涓涓轻快无阻。
我们是不是走错道了?
没错没错,邵阳湖,你坐着别动,我去抓条鱼来,吃顿好的。
那画上便是高山峡谷、镜湖映月。
我们不能进城吗?
不能。
我……想吃碗面。
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做。
好。
那画上隐在晨曦中的朦胧轮廓正是淮安城的城门。
宋胤专心致志在一笔一墨上,只有靖安察觉到了齐湛看着宋胤的目光藏着晦暗不明。
转眼时近秋,北边传来军情急报,蒙古人在关外集结,恐有南下袭扰之意。
朝上百官各执一词,折子堆成了山,都送到了秦文宇面前,秦文宇一一翻看过,从中挑了几本写的还算有点样子的揣在身上,便入宫往临华殿去。
宋胤又偷偷去看齐湛教皇子们拉弓射箭,这一次不等他吩咐长裕准备羹汤,靖安就带着糕点果脯来了。
皇子们见有好吃的,一个个从苦大仇深瞬间换成了喜笑颜开,玩闹在了一起。
“齐将军,本宫猜你不嗜甜,不若尝尝这桂花米糕和这玫瑰酥酪,香而不腻。”
“末将叩谢公主殿下赏赐。”
“齐将军客气了。”靖安伸手拉住齐湛衣袖,笑问,“齐将军什么时候能教我骑马?”
齐湛扯回衣袖退了一步,应道:“末将尚未寻到适合公主的马匹,请公主耐心稍待些时日。”
“你,亲自为我寻良驹?”
“公主千金之躯自然不可马虎,军中战马多彪悍,不适合教习。”
“好,既然是齐将军亲自替我选马,等等也无妨。”
隔着数丈,轻细的说话声还是传进了宋胤的耳朵里。
我们为什么打不过蒙古人?
蒙古人有好马,耐力好还跑得快,若是正面交战咱们吃亏。
我们不能养出好马吗?
不必,兵者诡道,既知彼长,避其锋芒便是了。
我跟你一起去找齐大将军。
哈哈哈,你得在京中等我大胜归来,我定将蒙古大帅的坐骑给你牵来。
“圣上。”
宋胤的思绪被长裕打断。
“圣上,秦相入宫了。”
“走吧,回临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