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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事变

龙骨事变

发表时间:2021-10-05 09:25

小编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龙骨事变》,主人公是道士,是作者王白先生倾心打造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周围的这些人都会一点奇奇怪怪的法术。

网友热议:开始发生变化了。

龙骨事变小说
龙骨事变
更新时间:2021-10-05
小编评语:可是我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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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事变》精选

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居然是一具尸体。

从前,郑婆要给我说亲,对方据说是十里八乡最美的女子。我自然一笑置之了,可疏雨那黄毛丫头却不依不饶,非要缠着问我“十里八乡的最美”是有多美?我连十里八乡的“最美”都看不上,那是不是在外头见过更美的人?那“更美”得有多美?

我说没有,她也不信,气鼓鼓地走了。郑婆还要借着话头,我赶紧回说,阿婆,我结不得婚的,做了道士后,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郑婆两眼一瞪,尖声道:“什么道士?出去也不要瞎说!这世道哪里有修道的人了?早就没有啦!你也不是什么道什么修,不过是干点驱邪的事罢了!”

我笑笑,也不驳她,她说的是实话,这世道早没有道士了。

现在想来,也是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顺着她的意思呢,哪怕只是口头应承也好?

我走的那天,疏雨还是追出来,一张脸脏兮兮的,把她捏的面人送我。一根棍上串着一团面团,蒸得熟了,趁着软和时捏成人的模样,再用豆子做了眼睛,剪了一片花瓣做的嘴唇,又用粽叶做了裙子和衣裳。她大概觉得这就是最漂亮的人了。

她瘪着嘴忍着眼泪,却不说让我别走,只说:现在阿婆没法帮你说亲了,那你自己上点心,至少要找个这么漂亮的。

又背起双手,小大人模样地谆谆叮嘱:“若是找到了,要先带回来给我瞧瞧!”

我收下了她的面人,在她看来就算应下了这桩差使,高高兴兴地冲我稽首,送我上路。我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只是叹气,看着她饿得瘦尖的脸,心想能带钱回来就不错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漂亮不漂亮。

可如今这世道就好像要跟我唱反调似的,这一路沿着官道往守龙镇走,一路上碰到三四队吹吹打打的嫁娶队伍,清早才撒过的白事的纸幡,这时候被他们鲜红的鞋面踩在脚下。

却又约好了似的,绝不碰头。

两头的镇子都才遭了灾。明明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可人们却像是要对抗这该死的命运一般,反倒大张旗鼓地操办,比平年时还要更加热忱一些,大家都好像在生死的间隙里,尽量去完成一点短促人生的各项步骤。

而一个人究竟美不美,漂亮不漂亮,在我看来,也没有一个标准。小时候和村里半大孩子们一同玩耍时,他们便爱结队去看村头的寡妇,还要作弄她,瞧她红脸的样子;我就一直不懂:村头的寡妇,与别家的女子,是有区别的吗?又或者,女子和男子,幼儿与老人,又是有区别的吗?

后来东拼西凑地读了书,又遭遇了一些变故,最后为了补贴家用干起这行来,听闻道士是不用婚娶的,还长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或者说不能理解,那暄天的唢呐、夜半的哀哭中,他们到底在悲喜什么,又在快活什么。

这些烦恼,对郑婆说了也是枉然,她古怪地看我几眼,便只起了给我说亲的心思;在她那儿,总是觉得盖头一掀,被子一盖,便什么顽疾都治好了。

疏雨才那么一点儿大,更是什么也不懂。而教我读书认字的方秀才,则叨叨地念了一大堆仁义道德的文章出来,似乎我犯了什么大不敬的罪。

只有寄居在道观门口的泼皮,朝我露出一点他歪斜的嘴脸来,仿佛是个涎笑;然后猝不及防地伸手一个“猴子偷桃”,袭向我胯下。

我下意识地挡了一下,但感觉他并没有敌意,也没有用多大的力,就放他去了。

他果然震惊地看着我,手中动作不停;好像比起他这个动作,反而是面无表情无可无不可的我在他眼里更加诡怪了。

“我是生了什么病吗?”我认真求教。

他怔愣半晌,笑得前仰后合,挤眉弄眼对我说:“你可真是块做道爷的材料!”

从那个雨夜我的襁褓出现在这间破道观的山墙下、被寄居在这里的郑婆捡回去收养开始,到方秀才按观里的碑文上残留的“疏星”两个字给我取名的因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我做道士是上天安排、顺理成章的。

村里人还说,那天雨下得很大,上游发了洪水,本都是要遭灾了的前兆。可郑婆一把我抱进观里,雨便停了,天上甚至出现了闪烁的星星。这个故事后来越传越神,导致很多原本熟稔的乡里乡亲看我的眼神都带有一种莫名的崇敬了——这真奇怪,明明他们也曾帮着小时候光屁股的我把过尿的,我有几斤几两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但其实,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做这曾被朝廷封禁的行当,只是为了两个原因。

明面上的原因,是家里太穷了。秀才是穷死的,我很明白。或者说是被我和疏雨害死的,为了填满我们两个小的嗷嗷待哺的嘴,他没有钱去治病,他甚至没有办法吃饱。

而更深层的原因,是我曾死过一次。字面意义上的死过一次,但我又切切实实还活在这里。身子是热的,心口在跳,除了没有某种世俗的於望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也一样到点就饿,要吃饭才行。

秀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我们住在破道观里,唯一的书只有当年的道士留下的些许手记残稿。

秀才还说,我这个毛病,在道门宗法里看来,和缺了魂魄的症状很像。而缺了魂魄,用道士的法门,是有办法找回来的。

我打小就看着这“书稿”识字启蒙,那些东西也随之自然而然刻印到了脑海里。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照葫芦画瓢学了个生搬硬套,恰好有人说后宅闹鬼,我走过去,看见一大坨黑气聚在一起,就走上去挥挥手给赶散了,居然也行,还收到了两只鸡和一贯钱做酬金。

当天疏雨第一次吃到了肉,她小脸满是油光,抬头眼巴巴地看我:“哥你也吃呀!”

“哥不爱吃其他地方,只爱吃屁股。”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把肉夹到她的碗里。然后注视着那泛着油光、润滑可鉴的鸡屁股,越看越觉得心头一紧,喉头滚动两下,突然顿悟,自觉自己与那些墙头爱看寡妇屁股的男人并无不同。

于是自那之后,我替(坑)天(蒙)行(拐)道(骗)的职业生涯就开始了。

穿上一身拼拼凑凑而来的半真不假的道士行头,走街串巷,按残稿札记行记录的一些“仪式手稿”,给大家做做驱邪、画符、破魔、捉鬼之类的活计。那符我都是按着残稿上照葫芦画瓢瞎画的,而仪式什么的,更由我随心所欲安排,往往没有香灰,就用黄土,没有狗血,猪血也行——反正也不会有正牌的来戳穿我。

而我从业至今,反正也没有接过比鬼更大的生意。说是鬼,最多也就是一些亡气郁结不散,都不成型,我一般全凭一身正气,上去就画上所有我能记得的符箓,往空中乱烧,居然也行。所以最后从口碑效果上来说颇为显著,至少大家用过都说好。

现在想想,那一天也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才办完郑婆的丧事,虽然疏雨哭肿了眼睛,但我还是按事先的安排,穿上打满补丁的道袍,挎上篮子,把斗红放在里头,应邀去隔壁县一处较为偏远的镇子上做法事。我没带骡子,跟着我的只有斗红。

斗红是只公鸡,我听说公鸡辟邪,第一次出去做法事的时候就带着它壮壮胆,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且斗红非常有灵性,又听我的话,让它叫它便叫,让它静它便静,我俩配合默契,倒使得我的驱邪成效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我与斗红,已经成了牢不可破的驱邪搭档了。

大概是当初那鸡屁股留下的后遗症,如果你非要我说天下什么最美,我觉得斗红就挺适合。一只雄赳赳气昂昂不怕妖魔鬼怪的公鸡,鲜红的冠斑斓的尾,那屁股更是又挺又翘,高高地挑起一道优美的曲线;指爪如钩,跟凤凰似的一节一节,指甲如一道弯月,色泽金黄发亮。最难能可贵的是,它也不多事更不麻烦,每日只需一把秕谷,没有秕谷时它自己虫子也捉得,蝗虫也吃得;不挑拣,不抱怨。除了偶尔喜欢乱飞攒在我头上以外,没有更多毛病了。我常常捋着它令人心动的屁股想,天底下还有比它更美的生物吗?

当然,很多人总会拿古怪的眼神看斗红,总觉得仙风道骨的修行者带着一只鸡不成体统。不过体统究竟是什么呢?我没有按规矩守完丧,在那些看我的人眼里,也是不成体统的。

但我必须要去。倒不是我有多热忱工作,而是因为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我总觉得我这份面对生死的凉薄寡淡,也是因为这“无欲则刚”连带的效果。

秀才死了,郑婆死了,但我和疏雨还要活。

其实我也死了,但老天又让我在这儿喘气,想必总该有个理由。

我是去找活路,更是要去找这个理由。

守龙镇坐落于群山环抱当中,尚在乡道上就有当地保正派人出来接我,否则外地人不太容易辨明方向。来的几个人脸色青灰,眼窝凹陷,显然是好些天并没有睡好,已经精神衰弱,濒临崩溃了。一见到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样,连斗红在他们看来都亲切得不得了,眼泪汪汪地上来将我连人带鸡一把抱住,声泪俱下地诉说:“小仙长,可算把您盼来了!”

这年头,按朝廷颁下法令来,做道士、和尚、游方术士和宗门修士等,其实都是犯法的。但民间需求渐长,而上方的管控也渐渐无力,故而各路方宗僧道虽不敢公开身份也纷纷冒头,百姓也就“大师”“仙长”地混叫作为遮掩。

我先前接这一票生意时,也听中人介绍说,这守龙镇上遇到了怪事:河水井水变红,中有丝状白絮,滤也滤不掉,用手捞也不见。全镇人喝了水后,开始噩梦频发,疑惑是有恶鬼作祟。

我因为郑婆的丧事耽搁了几天,看样子他们那儿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了。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道:“仙长啊,大事不好,你来迟了,已经诈尸啦!!”

“啊?诈尸了?”

我也是一愣。诈尸的情况如今比较少见,因为咱们这年头的鬼,很难凝固起自我意识。

是不是他们看错了啊,也有别的可能,比如正好一大股怨气撞到死者背后,把尸体撞得动了之类的……

我急忙一边安抚,一边赶路,从他们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得知,这几天情况变得更加严重:昨日刚好有人去世,正在停棺发丧,家属们围成一团边守灵边哭丧,棺木尚未封起。

结果棺材里的死者突然直挺挺地坐起身来,张开一双浑浊无光的眼,把周围人全吓得晕得晕,逃得逃。可那死者却也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那样肃然端坐着,缓缓伸出一只手,指着远处的山峦。

我赶到时,他们也没有人敢上去动那诈尸的老者,他还笔笔直地在棺材中坐着,单手指着窗外远处,不知疲累,也许是因为那表情并没有通常诈尸或者附身、夺舍之类的扭曲苦楚、身魄分离的缘故,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沉静的安宁,就显得并不那么狰狞骇人。

我把斗红放下,它也并不激动,昂首挺胸地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十分平静地望了望我,显然并没有感受到邪祟。我也跟进灵堂,的确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感受到强烈的怨气,应该没有被夺舍附身。

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过,老者并非横死,还可以说是寿终正寝,但却死而复起,又不似有冤屈不平之气淤塞而致。我燃了一柱安神香,香柱绵长,不散不倾,果然并非冤屈。

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是西北向的位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事,窗外倒是有绵延的山峦。我抓过一个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子孙,对他说道:“不用怕,老爷子没有什么怨怼,也不是嫌你们生前伺候的不好。我就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祖宗坟墓,或者一些祠堂、旧宅一类,在那个方向?”

那小子飞速看了一眼外面,摇头如拨浪鼓般否认:“没有啊,没有!”

“没有?”这下我倒是觉得稀奇了,因为观山势而言,那座山的脉络气象都非常好,可谓风水宝地。

“回禀仙长,是真的没有啊!”陪同我来的保长便急急地说,“这天虞山乃是龙穴,不葬凡骨,据传是龙子才能落葬的地陵,凡人葬了要折子孙阳寿,寻常人也不敢盖房子在那边。我们这镇子名为守龙镇,也有这个含义在。镇上各家坟茔,都在旁边的二磨子山上。”

我愣了愣,探头看去,那二磨子山显然近一些,虽然较矮小,但山势和缓,树木葱茏,和老人手指处的天虞山相比,就简直一个是大群山,一个至多算是小土丘。只见这天虞山蜿蜒绵长,大顿小伏,势来如龙,在镇子这儿却回身合抱,突然变缓,的确有龙穴之相。

不过我此刻也没有心思钻研风水,心想那这老者诈尸的怪异到底是由何而来,如果不是和他自家的坟茔、土地有关的话,他指着这个方向想让我看什么呢?

我正要叫几个乡里把那传说中有古怪的水拿来给我看看,再找人来问话,就见几个人慌里慌张地一股脑跑进来,脸上青白赤红什么色都有,口中纷纷叫道:“诈尸了!又诈尸了!”

我跑出去,沿着村民指引顺着镇上的大道一路往前。

守龙镇也和我们那边一样,这几日发了几次小规模的地震,沿途到处也有房屋坍塌后正在修葺的景象,人员伤亡后挂出白幡的布置。不过在这个大震小震不断已成常态的年景里,大家对于“地龙”的存在和伤亡的必然,也逐渐都习惯了。这时候尚未找到家人和来得及下葬的死难者,都停在义庄中,我们过去看时,只见青天白日之下,棺材里的、草席中的,都齐刷刷和那位老者一样,坐起身子,神态平和,手指着西北天虞山的方向。

我突然明白,有什么就在那里,在那个方向,那座山里,那云雾当中,冥冥地有什么在呼唤我,通过死者的手指,要引我前去。

数十名死者同时白日诈尸,其情非同小可,想瞒也瞒不住。而百姓看到义庄里的情形,又望望远处的山峦,再联想到这些时日里的种种怪事,许多人被吓得一个激灵,都明白过来,当即跪倒,开始朝着远处那座山跪拜,口中喃喃有词:“原来是龙神!是龙神发怒了!”

只有我云里雾里,正好看到请我来此的那位当地保正满头大汗,正一面抹汗一面进来寻我,连忙请问:“龙神是怎么回事?”

保正苦笑着说:“仙长,你有所不知。那座天虞山里,传说葬着龙神神子,有一座大墓。寻常人是不往那里去的,据说但凡走进去,便出不来。大家联想到这些日子的怪事,现在这么多尸首又都指着山的方向,便想是龙神发怒了。只是不知道这龙神为何发怒,又要如何消解……”

我看他目光炯炯满含期待地看着我,心中只好叫一声惭愧,因为我也不知道。

龙神神子一事,我倒是在书籍记载中见过,当然并不是真的龙神,而是分封给本有继承权但却未封王侯去往封地便夭殇的皇子封号。意为他们并非短寿,而是作为皇帝的助力,化作龙神替皇帝镇守四方龙脉。

但一般来说,葬有龙神神子的地方都会以此为荣,大肆宣传,当地无有人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的,甚至会有庙宇祭祀,香火不断。但我挨个问过当地长老,别说不知道墓穴位置在哪里,就连葬的是谁、龙神封号是什么、具体什么年代葬的,居然都说不清楚。

“时日久远,供奉什么的,早不知什么时候就没有这习俗了……”大家苦着脸说,“后来朝廷又下旨,不准祭祀什么的,庙啊观啊都废了,这龙神庙自然也是废了……”

一群人越说越怕,于是颤巍巍地一起望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们对神子不敬,缺少供奉、忘了记录,才让神子震怒,降罪下来?”

……额,你问我,我问谁啊。这位神子连个名号都没有,谁知道他生前有什么事迹,有什么脾气和爱好……要是就爱钻牛角尖和普通人过不去,那也很有可能。

但我不能说,我只能扳起严肃脸孔,道:“现在也不能确信是龙神降罪,最近异象频发,也有别的可能未可知。还望各位父老借一些胆大健壮的年轻人,再有熟悉山形的向导或是猎户,随我一起去山中看看。”

我们准备了一日,方才进山。路才走到半途,就见原本明媚湛蓝的天空陡然一黑,还以为是变天或者暴雨,可周围虫鸣鸟叫依旧,也并没有起风落雨,倒像是日食一般;抬头去看,白花花的阳光骤然消失令人眼前寻不到焦距,到处一片模糊,把碧绿的树荫剪成无数憧影,适应了一会,才能够辨别出天空中有巨物如船,缓缓地飞翔而过。

正是这飞行的怪物,一时遮天蔽日,挡住了刺眼昏花的阳光和不正常的、如同煎烤般不正常的温度,落下一片令人清醒的阴凉。

我身边的向导和几名同行的守龙镇乡民们,也正勾着脖子,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这巨物,看它如同巨鲲游水那样,缓缓地游过天空。

“是龙鹞啊。”其中一个说。

“是龙鹞唉。”另一个应和,顺便往地上跺了几脚。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这怪物了,因此倒也没有过分震惊,只是神气里显出几分木然。我也仰着脖子,直到脖颈酸痛,那像鱼又像蛇的巨大怪物才终于游过了头顶,灰白色的日光这才又战战兢兢地露了出来。

“是错觉么?总觉得这次看得它比平日里要大……”

“不是大,是飞得低了些。”

我们此时在半山腰上,位置较高,能够清晰地看着这庞然大物的巨影遮蔽过半面山峦,慢慢地变低、变大,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涌向守龙镇所在的方向。

“能看清楚了……这东西,完全不是‘鹞’嘛……”

众人仰酸脖颈,仔细地辨认着空中未知的物体。

“是啊,它来做什么?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要去我们刚离开的地方一样。

突然,有一个人大叫了一声,与其说是叫声,倒不如说是巨大的抽气,因为声音才出了一半,就往喉咙里倒吸。他叫完也顿在那里,回声还在林间孤零零的回荡,其他人都古怪地看着他,包括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得脸部扭曲,青筋贲张,只用手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那模样,倒比诈尸而起的那些尸体更可怖一些。

“它、……它,它………………它要去了!!不对,不对……是来了!要来了!”

“……什么?”

“龙鹞啊!它是要……要落下来了!!”

这种平常被众口叫做“龙鹞”的巨大怪兽,到底是什么?

我说不清,也没有人说得清;它这几年才突然出现,平日里盘踞在天空的上方,偶尔抬头时能看见它飞过,随之而来的是地震变得频繁。因为它的出现,很多地方有了新的习俗,要是看到龙鹞,要往地上左三右三地踏脚,来祛除晦气。

但就像天狗吞月一样,它来与不来,并不是随着人为意志而转移的。

有人说它象征上位者失德,有人说它预示大灾来临,但无论哪种传说中,它都是一种暴虐的异兽,靠吃人为生;据从北方逃来的流民说,它是被跟我们战争的邻国豢养的怪兽,每每我们输掉战争,对方就要朝廷赔出奴隶饥民,喂给它吃……

当然,大家听说时,还半信半疑;后来偶尔也能看见龙鹞在天上游曳,觉得不过像是大点的鱼、或者鸟类——很难形容它的形状——约莫山鲲那样,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眼下,却是实实在在地看着它巨大的身躯向着那一小片的城镇扑去——即便它当真不吃人,这一砸犹如陨星坠地,人员伤亡死难,在所难免。

我们在这儿,远远地看着,只能看见那巨大的怪兽像雄鹰扑兔,却又放慢了多少倍速那样,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了我们恰才离开半日的镇子上……大约是隔得远,只感觉那巨物撞上地面发出了一种隐微的闷声,腾起一些烟尘,像鱼儿拍尾搅动水面,可不一会儿又静了下去。

世界一时间寂静如死。

“啊!!!!————!!!”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发声,我身遭那四五个青年目眦欲裂,这下终于齐声大叫了出来,但嗓子的声音,却断断续续,不忍卒闻。他们一边喊叫着,一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山下奔去,甚至顾不上问我的意见——也许是根本忘了有我这个人。

“喂……——”

我喊了一声,到底没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现在赶去,怕多半来不及做任何事;如果那龙鹞真如传闻中一般吃人,过去也只是徒然送死。

但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做一些毫无用处却义无反顾的事,我很明白。

只是人都跑了,那我这要给镇上驱邪、调查这作祟源头的活计,到底还做不做了?

“……算了,毕竟都拿了定金……”我自言自语地咕哝着,“总不能有人活着逃出来了,还得继续被噩梦骚扰吧……”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而且,这件事本身也很蹊跷。

我处理过了很多相关的邪祟,算有了一点经验,但这次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什么紧攥着我的心脏,从那儿长出一根长刺戳住喉头,到处在隐隐作痛。

我拍了拍篮子里的斗红:“就我俩了,走吧。”

斗红咕了一声,像是应和。它黑而亮的眼睛望着我,微微地歪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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