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推小说《落日轨道》正火热连载中,作者:酒下桃枝客,讲述了江一河于记淮之间的故事:江一河的人生一直都是片段式的,但还好有于记淮在,他片段式的人生从现在开始变得了完整,也找到了爱人。
网友热评:以为有他在。
《落日轨道》精选:
[2016年11月20号,阴。风大。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跟于记淮站在一条轨道旁,四周杂草野花丛生,轨道破旧不堪,看起来很久没有火车驰行而过。
我不知道梦里是哪来的日记本,我看见于记淮在读我写下的东西,那些几乎病态癫狂的文字被他纳睛,我走过去让他别读了,可是他推开了我,忽然我也看不见轨道了,看不见四周,更不清楚他的表情,我只听得见他说:“没事的。”
没事。是什么意思?
梦境转换,轨道上有一辆火车呼啸而过,毫不留情的碾过杂生的野花野草,我看见轨道的尽头是于记淮。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了。
于记淮看着我,张唇动了动,我听不见。
但我还是知道他说的什么,依旧是那一句:没事的。
究竟是什么意思。
轨道和四周景色很祥和安静,有点岁月静好的样子,可我站在轨道中央只能感觉到窒息,我盼望有辆火车也快速碾过我的身体,撕成碎片,幻想自己的血液溅在野花上是什么模样。
梦境之中,我没有看见母亲。]
江一河瘫坐在床上,打开那个对话框,最近他记录的频率少了。
他还是以说话的形式在记录,因为左手动不了了,这些天他想哭的时候,悲伤难抑的时候,就在腕子上割下一道痕迹,有深有浅,但不致死。
血液溢出,好像麻醉剂。
于是有时候出现一些难掩的幻想时,他想拿小刀狠狠的扎破血管,可是该死的理智又会告诉自己,他害怕死亡。
害怕死亡是人性的本能。
在死亡边缘,他又会自救。
[今天早上,我对着镜子伸出手,我期望镜子里的那一只手会是于记淮的,可惜我怎么都握不住,于是焦躁的想砸掉镜子,可最先人一步的又是眼泪。
崩溃、绝望、悲伤。依旧是这几个词来回在脑海里打转。
母亲去工作了。周末的早晨只有自己,我站在镜子前流泪,突然很渴望于记淮能够出现,我想让他一直陪着我。
奇怪的很,我刚这样做出幻想他就出现在狭小的客厅里,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走过来,他焦急慌张,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没出息,于是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可是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怎么都流不完。
他问我怎么了?
我想告诉他我没事。可是我的手却死死的想要拽住他的衣角。
他牵着我走到房间里,撸起我的袖子检查到了左手上的那些深浅,大多都是新的,于是摸索着找到床头的一卷纱布替我包扎,那个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不想死了。
世界上没有比他再好的人了。]
于记淮坐在床边吹了吹伤口,嘴边总挂着温柔的笑意,“没事的。凉风吹一吹,会好的。”
“我一直都会在旁边陪着你。”
江一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自己依旧没有困意,大约要到五点钟,他才能睡得着,只能睡一个小时。
六点钟他还得起来做卷子。
[我有时觉得自己在憎恨却又循规蹈矩做着所有的事情,我不喜欢物理,不喜欢化学。
可有人逼着我,说你该学的。
或许我有这样的天赋,可我总是厌恶。没人看到我眼里的排斥。
可是高三了。还有这一年我就该解放了。
是否是同母亲说的一样,我考了一个好的大学,就等于这样哀怨难受的日子就会到头。]
江一河陷入了呆滞,他抱着手机不再言语,四周无灯,只有窗边的一盏月亮相陪。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最后还原成依旧冰冷的机器薄砖。
流泪成了常态,江一河早已觉得这样的自己一点也不稀奇。
竞赛在下个月,但是这种四校联赛对高三学生来说最为不利,他们需要一边复习一边准备各种赛事,不过都是自愿参赛。
高二的学生都是被老师逼过去的。
社团的小说杯是校内的,十一月份参赛,元旦交稿,字数也有限制。
可是还有如期而至的月考和周考。
于记淮慢悠悠的跟在江一河后面,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江一河垂着头心情沮丧,“不好。”
他是实事求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他还有半个小时空出来,但考场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空白,盯着答题卡发了二十分钟的呆,知道广播铃提示还有十分钟时他才回过神。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个小题他只做了一个。
体委跟几个班上的好朋友一起约着考完周末打游戏,班长沉默不语,翻看英语资料为下一场考试做准备……
所有人都有事可做,可江一河什么也干不了,大脑不受控制的留白,所有的事物都在消散,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复习用的两个个小时的午休,没有老师来,大脑空白后的江一河有种想跑出去的冲动。
他对于记淮道:“再带我逃一次课吧。”
于记淮悄悄压低了声音,“老师不在,不算逃课。”
于是江一河向班长报备自己去上了厕所。
班长压低声音悄悄问了他一嘴:“数学最后一道选择答案是啥?”
江一河回想了一下,“选B。”
“啊……”肖闻脑袋耷拉在课桌上,“又错了……算了算了,不对答案了,心态没了……”
江一河想安慰他几句,却被他堵了话匣子,“你快去吧,好好发挥,加油!”
“嗯。你也是。”江一河嘴巴笨拙,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语气尽显诚恳。
一中西门那有个墙正在整改,这会整个墙都被拆了,只有一张薄薄都铁丝网拦着。
江一河扒拉开铁网的一角钻了出去。
于记淮笑着问他,“上辈子是不是只老鼠,专门打洞的。”
江一河难得被他说得害羞了,摇着头说才没有。
可是钻是钻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去哪。于记淮一直轻轻的牵着江一河那只布满深浅的手,笑了笑:“有个地方好看。就是比较远。”
于记淮解释坐车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江一河看了看时间,心想时间够的。
两人坐上了公交车,奇怪的是,公交车上没人,只有司机守着孤零零的车按时按点来回。
车里没有空调,有点冷,于记淮把江一河的手塞进了自己捂暖的兜里,两个人在公交的最后一排看起来依偎在一起似的。
公交车走走停停,江一河有些困了,最后歪斜在于记淮的肩上。
他做了一个十分钟的短暂小梦,相比于之前做的那些可怕的梦境,这十分钟里他看见了公交行驶的最后一个点路过了一片花丛,馨香美丽。
梦醒后的一切也同样美丽,因为于记淮带他到达的目的地是一片郊外。
“醒醒。到站了。”于记淮拍了拍他的脑袋。
江一河睡眼朦胧,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到哪了?”
两人下车。
郊外有块废田,于记淮笑了笑“蒲公子的田。”
江一河抬头看他,疑惑道:“蒲公子?”
他们靠在一块慢慢前进,于记淮突然往前走了好几步,弯下腰摘了一朵什么东西。
站起来送给自己时江一河才知道是朵小小的蒲公英。
于记淮小心翼翼的捏着蒲公英递给他,江一河接过一个手抖,那些白絮就飞了个满天。
“我真没用。”江一河丧气的吸了吸鼻子。
“没事的。”于记淮又弯腰小心摘了一朵重新递给他,“这些白絮到后面还是要走的。”
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个角,片片暖光撒在蒲公英田上。
江一河看着暖阳下的于记淮,低头把蒲公英吹散了,又抬头小心的亲了一下于记淮的唇瓣。
“确实好看。”江一河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乖巧的酒窝。
他似乎很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时间还早,坐一会吧。”于记淮从兜里拿出三个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这个糕点是学校旁边“麻子记”,糕点价钱从小时候就没变过了,从前高价装修过的点现在变成了破旧的老字号。
还是那个价,还是那种特殊味道的油纸,江一河拿过那个芝麻馅的,尝一口就知道味道变了。
麻子叔两年前走了,留下儿子来看着店,“麻子叔”变成了“麻子哥”。
好笑的是,他儿子脸上还没有麻子呢。
于记淮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想什么呢?”
江一河难得来了兴趣,饼没吃几口,光跟他讲去了:小时候我……”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吃好的。
可是自己从同学那吃到过一点点麻子叔做的饼之后就极为想吃,可是没钱,穷的连饭都吃不太上,每天只有两顿,午饭和晚饭。
同学们吃早饭的时候他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于是江一河趴在“麻子记”取餐口前,声音软糯的问:“麻子叔,我能在你这打工吗?”
麻子叔看着这个粉嫩的娃娃笑得合不拢嘴,“娃子,打工干什么?”
江一河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店里排列都那些饼,实话实说:“打工可以吃你做的饼。”
那时真的还小,换成现在的他可没脸干得出来。
麻子叔也趴在窗口捏了捏他的耳朵,砸吧砸吧嘴,好一会才想到了,“小娃娃,我问你,你在学校考多少分呐?”
成绩是江一河从小到大最不缺的东西,他立马蹦跶起来,骄傲的说:“100分!我这次考了第一名!”
麻子叔恍然大悟,麻利的包了三个不同口味的饼给江一河,“那你得知道了,考了100分在我这里就能吃饼啦!”
江一河抬头疑惑道:“考零蛋的也能吃。”
麻子叔开始嘻嘻笑,络腮胡子都支棱起来了,他悄悄的招了招手,故作神秘的示意江一河过来。
江一河眼睛睁得很大,还左右看看是否无人,放心没人探听机密后才重新趴回取餐口,竖起小耳朵认真听。
“他们那些个考零蛋的,都得付钱!我都知道谁成绩不好咧!”
江一河捂着嘴也跟着麻子叔嬉笑起来。
母亲每天都逼迫着在昏暗破旧的台灯下做功课,没有童年,也没人跟他一起玩。
或许童年和朋友就只是麻子叔和他的嘻嘻笑声。
那些讨债的声音,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在小江一河的记忆里占了少部分,那时候他开心每个周末都会拿着一张100分的试卷去麻子叔那里吃饼。
三个饼他都会掰给麻子叔吃,麻子叔说你倒是把你的聪明分给了我一半。
麻子叔说要留一个给母亲吃。
于是江一河在懵懂的岁月里知道了感恩,并说长大后也要给麻子叔做饼吃,还要给母亲造大房子。
母亲问他饼哪来的,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100分换来的。”
之后母亲不再询问他无关成绩的话题,渐渐的就吃了麻子叔两年的饼。
后来。
小学三年级他才知道100分不能换饼吃,麻子叔不知道谁成绩好不好。
考零蛋的和考100分的都得付钱。
是麻子叔在鼓励他学习,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他在这样的年纪里又明白了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