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桑三杉所著的纯爱小说《无尽之眼》正火热连载中,小说无尽之眼的主角是予留,主要讲述了:予留的世界其实是混乱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混乱,因为总是在接受这新生活。
网友热评:好像都和他无关。
《无尽之眼》精选:
遮风板打开后风尤其大,像是被猛地浇了一身冰水,爬楼梯出的汗迅速冷在体表。予留后知后觉摸摸脑门,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了。
之前在外面奔波那么久只想来这座塔,来到之后却觉得没意义了。未找到哥哥,反而见证了一个陌生人的死亡,这俯视地面都能产生眩晕感的高处,让他产生一种如果跳下去,死亡会轻飘飘的错觉。
“回头看。”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予留惊诧四顾,并无人在身旁,然后他很快意识到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的大脑。
过去几年里,予留对这个声音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甚至产生一种雏鸟心理,习惯性地会去依赖这个声音。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回不去了,他们都要我死,怎么办...”在脑子里思考就能传递出去的话语,却喃喃念了出来,予留缩成一团坐在地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御寒风。
那个声音毫无波澜道:“看来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予留呆呆望着满天繁星,意识到在此之前他居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星空。壳下的世界安装有模拟自然时令的装置,抬头也能看到蓝天白云太阳月亮,再通过调控温度、湿度等辅助参数达到逼真的效果,日月星辰、四季嬗变都在建筑之内进行。
原来真正的星星那么小,被遮在云雾背后,根本放不出光明。
予留擤了下鼻涕,确定自己真的发烧了,甚至烧到意识有点模糊。他茫然地走到天台边缘,轻声问:“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不回答我就跳下去了。”声音消散在风中,没有一个人听见。
“哥哥,我很想你。”予留花完最后一丝勇气,就要纵身跃下,忽然发现封闭天台的透明遮风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新合上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他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出现:“叫你回头看,不是向上看。”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予留回头,看见几个少男少女站在天台入口,似乎正在议论自己。
“破烂仔,你看见糟老头子了吗?”有人问。
予留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浑身一凉,仿佛全部血液涌回心脏,心口紧缩,眼前发黑,就要朝地面栽去。
反应最快的女孩迅速过来扶了一把,让予留不至于把脸摔成大饼。她喊着:“哇靠,来看看,这破烂仔是不是要死了。”其他几人一拥而上,挤过来拍拍予留脸蛋,翻翻眼皮,又探探呼吸。
“幺妹别担心啦,我看他只是晕了,没死。”
被叫做幺妹的女孩翻了个白眼:“这叫担心吗,这叫扣留关键证人,你们看那把轮椅,糟老头子如果死了肯定是这小子带上来的。”
天台比风车底座高出一截,其中一块挡风板正是隔开了底座的绞轮区域,而此刻有把孤零零的轮椅掉在隔风板外面,底座边缘。
“草他娘的,这破烂仔不会把糟老头子推下去了吧。”
“靠,你们仔细看,有血...”
几个少男少女乱哄哄上去围观,很快齐齐退了下来,围在予留身边面面相觑。
幺妹神情严肃:“如果真是这小子杀了人,咋整。”
“但是说不定是糟老头子自己寻死呢。”
“对呀对呀,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死得好。”
“放屁,虽然缺德但糟老头子好歹救我们进来避雪了,不然大家一个不落全都死在坑里。”
“草,谁他妈挖坑不填,差点坑死人。”
“据说是古摩登时代留下的坑,二虎你先掉下去的吧,我们本来找到根绳救你,结果五歆那个憨包踩滑了,把人全拉下去了。”
“屁,我本来掉不下去的,还不是幺妹死命抓我裤脚,裤子都差点给脱了。”
“我记得可把二虎感动坏了,说大家都是亲兄弟好姐妹,这辈子无以为报。”
......
六个人七嘴八舌很快歪了话题。
幺妹翻个白眼,大声道:“停停停——”
“把这破烂仔带下去养养病吧,别一不留神也死了。等他醒再严刑逼问!”
意识回归的瞬间,予留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熟悉的囚禁他好几年的地方。他记得天花板上有一个通风口,通风口总共有三十二片百叶扇片,夏天电机转动的声音格外大,嗡嗡嗡嗡嗡,燏热与轰鸣声合并,化为难以忘却的记忆,被尘封在脑海中。
不见光的日日夜夜,只有墙壁上一盏小灯伴着予留。昏黄的光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长到予留觉得自己已经在那里度过了所有的人生。
“你长大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母亲的音容样貌宛在眼前,她神情严肃地半蹲在予留面前,将注射器中的溶液缓缓推进予留手臂的静脉中,“如果能活下来你就跑,跑得远远的,远得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白板。”幺妹正看着牌,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床上那破烂仔,他动了动嘴巴,好像在呐喊什么,却是无声的。
二虎美滋滋把牌拿走:“哈哈,杠,你们等着我来一把杠上开花,六万。”
“二条。”
“吃,四条。”
“......”
“幺妹,回神了。看啥呢,是不是准备出个红中给我碰。”二虎笑道。
幺妹指指予留那边,惊奇道:“他哭了耶。”
于是一桌四个人牌也不打了,跑过去围观破烂仔。
“妈呀,原来这仔长这么好看,谁来给他洗把脸,我看他长得像我弟。”二虎一惊一乍道。
大龙翻白眼:“滚滚滚,人家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年龄,哪像你弟。”
二虎还是觉得伙子长得像他弟,又看两眼,好奇地问:“他哭啥呢,做恶梦吗,都这么大了害不害臊。”
“还好意思说,我记得你前不久还因为小蓝死了哭鼻子呢。”大龙讽刺笑道。
“小蓝是啥啊?”幺妹问。
“就是那盆他从院长办公室偷来的芦荟。”三猴道。
二虎委屈:“我可喜欢那盆芦荟了,结果一来地表就枯死,为啥不让人哭。”
大龙拍了一下二虎的头:“那不就对了嘛,你死盆芦荟都要哭,人家说不定亲眼看见糟老头子惨死,还不让人哭吗。”
“靠,原来晕了还能哭啊,他是不是装的。”
吵闹中,予留感觉神智逐渐回笼,他先是意识到自己躺着,然后想起来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转而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一群人在自己脑袋上面叽哩哇啦。
“他醒了!”
予留睁眼,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撑起上半身坐住,他抹抹脸上的眼泪,好奇地问:“怎么了吗?”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虎用眼神暗示大龙说话,大龙避开,假装自己没看见。幺妹用胳膊肘悄悄戳了戳三猴的腰,示意他说话,三猴仰头看天花板。
予留大概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沉吟片刻道:“嗯,如果你们要问那位老人的话,我只能说我的确没有拦住他。”
二虎憋半天来了句:“那是你推他下去的吗?”
大龙捶一下二虎后背:“你是不是傻,人家都说没拦住了肯定是老头子自己找死呗。”
二虎有点生气:“我靠,你怎么那么信他,说不定他骗人呢。”
“别吵了别吵了。”幺妹掏掏耳朵,嫌弃道,“继续打牌吧我快胡了。”
“二虎就你这牌还想杠上开花,做梦呢?”
“怎么偷看我牌,不公平,重来!”
“靠,三猴就叫着牌了,不要出六条和九条给他。”
四个人吵吵嚷嚷回了牌桌。
予留感觉很奇妙,一颗心落回地面的感觉。但还是晕头转向,他摸摸自己脑门,依然很烫,只得虚弱地开口:“你们有退烧药吗?”
四个打麻将的自顾看着牌,只有大龙丢出一句:“没那东西,感冒吗?我们通常靠自愈。”
予留没话可说了,晕乎乎地又躺下去。
过了几分钟,予留底气不足地问:“有水喝吗?”
三猴丢过来一个瓶子,予留接住道了声谢,拧开瓶盖抿一口,又苦又涩还有点呛喉咙。他本就嗓子不舒服,这一口水直接让他咳个半死。
三猴无语,用只有牌桌上四人能听见的音量悄悄说:“今年空气污染是有点严重,雪不好喝。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别是什么下面的富家子弟吧。”
“不要偷看我的牌啊!”
听着喧闹声,迷迷糊糊间,予留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周里,予留的重感冒依旧没有好,发烧断断续续,咳嗽一直咳个不停。有时候他意识模糊地睡过去,醒来看见六苗从外面捋来雪做成冰袋敷在自己额头。有时候半夜咳嗽会看见大龙悄悄过来看他有没有事。
大龙、二虎、三猴、五歆、六苗、幺妹,在这一周里予留认识了他们每一个人。
大龙大概二十岁左右,是一群人的主心骨。二虎咋咋呼呼,做事粗枝大叶,但是很重感情。三猴瘦得像猴,比较内向,说话会有点刻薄。五歆只有十二三岁,还是个毛头小子。六苗和幺妹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六苗不太爱说话,幺妹却是个机灵鬼。
这天大家都不在,只有大龙过来看予留,大龙关上门,一副要和予留促膝长谈的样子。
“孤儿院经常会有新成员加入,大家都把你当新成员呢。”大龙总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龄。
予留笑笑,感激道:“谢谢你们,这些天来辛亏有大家的照顾,我也快好了。”
“但是对不起了。”大龙忽然说。
“对不起。”大龙说着,缓缓后退,一群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进入了房间。
“我小时候见过你,你坐在你父亲旁边,威风凛凛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当时我刚刚失去父母,就在想,不同人的人生为什么那样天差地别,同样是七八岁,你接受万人拥趸,我却即将被送去孤儿院。”大龙说完离开了房间。
予留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毕竟自己的命如今也有不少人要。他感觉一股无名愤怒在胸中燃烧,不是对几个少年的愤怒,而是对人生、这个世界的愤怒。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至于出动正规部队吗?”予留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装,穿好鞋。
“放开,我自己会走。”他略带嫌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