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是一本甜宠竹马小说,小说天保的主角为张璃向炀,主要讲述了:向炀一直都不是很张扬的人,而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吸引到同样性格的张璃注意,而张璃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他喜欢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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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精选:
张璃眨下眼,睫毛像只小绒刷,软软搔在向炀鼻尖。
这微妙的触感,点住向炀的穴。
向炀猛地挺直身子,僵硬不动。身体里的血全热起来,叫号着要蒸发,要消失!
完了,又搞砸了。
向炀干巴巴地张张嘴,半点余光也不敢看张璃。
许久,他闷着声说:“我给你抓鱼吃。”
他说完就扭头往河里跑,裤腿子也不挽起来,进河里没几步,脚下一滑,又摔个大马趴,和那不成体统的水花一起,闹足了洋相。
岸上的张璃也僵在石头上,他呆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半晌才把眼睛转去河里。
——看见向炀,浮在河面上装尸体。他脚下定是踩着水的,不一会儿又整个埋进河里,能瞧到河面上汩汩冒出气泡。
年少时心眼儿一会子大一会子小,大时候,少年鸿鹄有志,要纳下山川湖海;而小时候呢,抠抠搜搜,至于连块水影光斑都怯怯,得严实地捂,努力地兜,可不能让它漏喽。
所以有些话,有些事,之所以成了暗地种子,之所以成了糊涂难言,全要怪年少小气。
不过年少还活泼,生机蓬勃,种子埋进心底,长得飞快,等什么时候长成了,要不了刻意,一张嘴便能开出朵花儿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下,向炀闹了一身湿,从河里抓了四条鱼上来,俩人都没再说这颗种子。
不过这一天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吃完鱼,向炀早早辞了张璃走人,夜里也没来。
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找张璃了。
看见张璃裹着被子,在洞里擎着一颗野果子啃,向炀松了口气:“幸好你还在这。”
张璃动两下眼睛,磕这颗果子尝酸,小声说:“幸好你还过来。”
俩人沉默一时半刻,随后竟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向炀笑得捂着肚皮蹲下,张璃笑得掉了果子,掉了被子。那被啃去一半的倒霉水果滚也滚不圆溜,在地上歪个把儿停了。
向炀手欠,大笑着又怼了那果子一指头,那果子又挪了下腚。
俩人笑得更厉害了。张璃笑得眼睛水润,向炀更是笑出了泪花,得用手蹭蹭。
“哎呦。”向炀一个大字倒在地上,“笑死我了。”
“真傻。”张璃倚在石壁上,声音轻轻的。
他俩之间确实有着什么微妙的东西,或许就是向炀说过的那个词——“缘分”。
。
接下来这两天。他们过得快活。
唱山歌,打水仗,烧野鸡,烤野兔……
向炀去树上摘果子,掏鸟蛋。张璃就在下头仰脖子盯他不撒眼,听那欢喜的铜铃铛歌儿歌儿响。
临大仙儿做法的前天深夜,俩人裹着一床被子,窝在一块大石头边上。
头下枕的是新鲜草堆,清新的干草味把肺子透了一遍。
他们肩并肩,腿挨着腿。
“明天就要做法除妖了吧?”张璃睡不着,火光映热他半张脸。
“嗯呢。”向炀闭着眼说,“村里肯定好多人去看。”
“你也去?”张璃问。
“我就算了吧,不过......”向炀一顿,微微扭过头,睁开眼皮,和对面的张璃对上视线,“阿璃,你想去吗?”
张璃沉默了一阵子,轻轻吸口气说:“想去。”
向炀眨巴下眼儿。
——他有点意外,但也并非不能解释。
果然,张璃说的,和他想的一样:“我昏倒在那山洞下面,我总觉得那里......或许有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张璃声音有些闷闷的。
“没关系,你别想太多。”向炀心里起了愧疚。
是他这两天太得意忘形,只顾着自己喜不自胜,那心思飘得,跟春天开了花,小丫蛋儿舔了蜜一样。
而张璃呢?张璃记忆全失,肯定很难过,指不住多么着急。
“你想去的话我也去。”向炀说,“这样,你明天可以提前去。大仙儿正午开始做法,你早早去躲着,别被村里人看见了就好。”
向炀咬咬下嘴唇,又说:“阿璃,我......”
“别说。”张璃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张璃:“多亏你这两天陪我玩儿,不然我不会这样开心的。”
“你开心吗?你也开心吗?”向炀的脑袋跟颗顽皮球一样,弹性很好地从草垛上跳起来。
“当然了。”张璃弯下眼角。
向炀的眼神真诚,热烈。这是种多么活泼,多么纯粹的愉悦。
张璃有了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好像他一个人,孤独寂寞过太多年,终于头一遭,邂逅了美好。
有点向往,有点珍惜,有点......不舍得拥有。
说不清。想不清。
等张璃回过神儿,他葱白的手指已经在向炀鼻尖上刮过一回了。
这一刮给向炀刮傻了。小傻子向炀又一脸闷回草垛里。
张璃:“......”
张璃擎着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的食指出神。
突然,视线里多伸来一只手——是向炀的手。
向炀脸还怼着草垛,他趴着,什么也瞧不到,手在半空中乱抓了几次。
张璃看出他很紧张,那半空张牙舞爪的一只手还微微发着抖呢。
张璃抿了抿唇,把自己擎着的手慢慢送去向炀手边。
两只手碰上,向炀的手顿住,张璃则擎着不动。
过一会儿,一只手小心地握住另一只手——向炀把张璃的手牵回了被窝里。
牵了就没放。
一夜无话。
。
第二日大早,向炀前脚刚离开,张璃后脚就去了西边山洞。
他其实不乐看热闹的,只是这两天,头时不时会疼。像针扎一样,只疼那么一瞬间。怕向炀担心,他就没说。
头疼的时候,脑子里会刹那晃过片影。不知是哪样东西的影子,黑魆魆的,还有尖尖的犄角。
因此,他才对那山洞里的“妖怪”耿耿于怀。
向炀说过,不能进洞,那妖怪尸体不能看。
张璃在洞口站了会儿,眉头紧蹙。
从洞口望不到什么,这山洞很深,很黑。那妖怪的尸体被发现,还是野小子们贪玩,出来探险才找到的。
张璃犹豫了一会儿,背过身,转身要走。这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嗡嗡”的声响!
声音分不清是从哪里来的,似乎不是外面传来,更像是生在他耳朵里!
“嗡嗡——”“嗡嗡——”吵得张璃头晕目眩。他身子晃了晃,用手撑着洞口的石壁,好长一会儿才缓过神。
张璃拍拍脑袋,心一横,转身走进了山洞!
他前天夜里和向炀要过一个火折子,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张璃吹上火,很快往洞深处走。
越往深里走,空气越发潮湿,带着股苦涩的咸味。
张璃警惕着周围,路上见到几只死耗子,还有两条盘在一起,干抽得像皮筋一样的死蛇。
火折子的火光虚晃几回,张璃握紧拳头,突然觉得害怕。
他太仓促,太草率了。怎么不得和向炀商量?再者,这火折子或许撑不了多久,若是火没了,洞里漆黑一片,他要如何出去?
现在掉头回去的话......
“啊!”张璃惊叫一声。他腿上磕到了什么东西。
张璃后退一步,映着火光仔细地看——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是那妖怪尸体!他找到了!
这玩意体格庞大,一身黑,而它头顶上,正顶着三只犄角!
“是它!是它!”张璃屏住呼吸——他敢确定,自己脑海里的残影就是它!
怪物已经死透了。张璃斗胆踹了它两脚,它没有丁点发应。
用火光照亮地面,可以看见地上有一道道、一滩滩稠绿的东西——应该是怪物流出来的“血”,现在干掉了。
张璃艰难地吞下口水,他走得更近一些。他不清楚自己被什么驱使着,甚至用指尖轻轻碰了下怪物的犄角!
因为他这一碰,瞬间!怪物庞大的身体竟腾腾冒出白烟!紧接着酸气四溢,这怪物的尸体竟化成了一滩黑灰!
张璃大倒一口气,退开两步,傻在原地。
家家只图自家安生,家家爱看人家热闹。愚旧乡下,农村人心肠冷热,尤其好事。
向炀说的对,的确才半个晌午,就已经有村民过来了,等到日头走正,这西山洞口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向炀本来是想提前过来,好找到张璃,但绣三娘也要凑这热闹,并叫着他一起。
向炀没办法,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跟绣三娘一起来。
这当儿头顶太阳正大,向炀陪绣三娘挤在人堆子里,抻长脖颈,东望望,西看看——不知道张璃藏好了没有。
找不到会担心。但找不到是好事,这证明张璃藏得严实。
“你做什么东张西望的,快十八了还一副咋呼劲儿!丢人!”绣三娘小声骂咧,瞧向炀这瞎钻的鳖头就烦,抬手不客气,朝向炀后脑勺抽了一巴掌。
“哎呦......”向炀吓一跳,只能缩回脖子,不好张扬了。不过他的眼睛照旧没闲着,叽里咕噜到处转,寻找张璃的影子。
在对面的大石头后面?难道藏到对岸去了?
就向炀眼睛找过三回的时当儿,大仙儿来了。
大仙儿是坐着轿子来的。
这顶轿子是大仙儿专门要求,村长在三天内特意找人撵出来的。
大仙原话是说,施法的当天,他要请这钟情河的天神上身,所以必须恭敬,有礼。至此,轿子起码得要,且这顶轿子不能含糊,要新不要旧,还有些稀奇讲究。
最基本的,排场得够,抬轿子的人数得足。自古有“二人小轿”,“四人小轿”,“八人大轿”,身份地位细细区分,再上至皇帝的龙辇,则要十六人抬。而大仙儿说,他这是请神的“神辇”,遂只多不少,要得三十二人抬。
这顶三十二人大轿由鲜活的新木制成,刷上艳红油漆,四角方顶,轿外包苇席一层,细白蒙纱两层。
村长带头引路,三十二人抬轿在后,轿头刚过来,村长摆下手,村民们立马闭上嗡闹的嘴,劈开一条小路,为这三十二人大轿夹道相迎。
抬轿的全是村里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壮年男子,各个微红着脸,挺直腰板,脚步稳健。
大轿子抬到山洞口落下,众人当即凑过去,新围出一个半圆来。
村民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叨念着大仙儿长,大仙儿短。
村长肃下脸色,板一张恭敬表情走上前,他弯腰,先鞠一躬,然后掀开轿帘子。
大家终于看见了大仙儿。
这位仙儿在轿子中央正襟危坐,身着一套规整道服,头顶戴方帽,他脸上用金粉和朱砂,画满不知所云的符纹画咒。
就见他眉头紧锁,紧闭双眼,那眼珠在眼皮下咕噜咕噜转悠两圈,嘴里低低念了阵咒语,再猛一睁眼,眼神竟有些不大好说。
大仙儿又坐了会儿,忽然从轿中起身。他走下轿来,先洞前站立,将哑口无言的村民们看了看。
看过后,他终于张嘴说话。
大仙儿从表面看,分明是个三十出头的道士,可他一张嘴,从嗓子出来的却是轻缓纤细的女声!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注)”大仙儿缓缓说道,“吾乃钟情河神,借道者降临,铲除妖邪,护佑尔等,顺遂万康。”
他说罢,两根手指于胸前轻轻拈个动作,真真就摆出了一副安泰母神的架子。
先是村长跪下来,伏地叩拜。
紧接着是前排的村民,而后一个接一个,众人都跪下来,嘴里喊着“天神显灵”。
向炀早愣在原地傻了眼,他不经意被绣三娘薅一跟头,便一起跪下。
但向炀没有跟着磕头,他只是跪在那愣愣地看着大仙儿。看他一个男人,露出怜悯慈爱的眼神,看他那副女子般神仙做派,看得大脑空白,如何感想也没得。
“个憨头!”绣三娘怕极了他对天神不敬,又搁他背心糊去一掌。
不过这大仙儿既是天神上身,自然不会计较崩星一两个村民的反应,大仙儿端稳神格,受村民叩拜后,转身便走进洞里。
他进洞,村长又带头,喊句“谢谢天神”,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
。
火折子熄了。
张璃倚在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上,周遭乌漆麻黑,张璃却来不及再害怕下去。
他微微蜷缩身体,一双手肘抵在双膝,两手死死抱着头。
很痛苦。
这滋味,仿佛脑袋里被挖了个洞,黑魆魆的洞,空旷旷。黑洞底下有什么,有什么......
——张璃几乎就要想起来了。
他莫名其妙地知道那只死去的怪物,那只尸体刚刚化成黑灰的怪物——它的模样是那样可怖可憎,它有一双猩红的、凶恶的眼睛。
还有一把寒冰般冷的剑。这冰剑绝非凡物,出刃有寒风,剑光横过,伤瞎了怪物的两只血眼!
“啊......”张璃低低痛哼出声。越是去想,头越是生疼。
他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眼眶渐渐酸涩湿润,他呼吸乱了,胸前剧烈地起伏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前方有隐约的光亮,张璃浑身一抖擞,出了满背冷汗。
他竭力屏住呼吸,站起来轻轻挪动脚步,以石洞的曲折做掩,将身体藏在了石壁另一侧。
张璃谨慎地探出头,小心观望着——果然有火光,越来越近了!
他待在这洞中不知多久,算算时间,大抵是到了正午——八九不离十,这火光就是那所谓的“大仙儿”,他进洞除妖了!
不过那妖怪的尸体,已经在张璃指尖化为黑灰......
张璃身子贴着石壁,一阵一阵发冷。他擎着耳朵注意,听见那大仙儿骂骂咧咧地近来。
。
鲁三丰刚一进洞,那端着的天神架势就丢了去。他腰背不再板得那样直溜,脚步不再讲究,这会儿张嘴谇话,用得也不是女声,而是他原本那副糙亮男人嗓子。
“真他娘的晦气。”鲁三丰擎着火折子往里走,“这要是真撞了邪......呸呸呸,老子会怕邪!”
鲁三丰叹口气。
他本是南山下来的山匪,上个月寨子被官兵缴了,他幸运逃下山,却也丢掉半条命,在山底遇见个老道士,被领回一间茅屋里救活。
鲁三丰养好伤后,想下山找点乐儿,奈何这老道士痴人做梦,成日对他磨蹭,企图劝他改邪归正。鲁三丰烦得火起,手下忒快,给老东西弄死了。
给老道士囫囵扔去后山喂狗,他本想过了夜走人,可谁知道,第二天一清早,这钟情河的村长竟找了过来。
村长五十多年纪,对他点头哈腰,千求万求,求求鲁三丰、不,求老道士,为钟情河除妖。
细细听来,才知道村长一家曾受过老道士恩惠。大约十年前,村长的独生子病重,药石无医,什么大夫看了都叹息摆手,只和村长说准备好后事。
是村长的老婆不信命,到处打听,来南山脚下求一位隐世道人,化来一张符,回家煮了水,给儿子喝下,没过几天,儿子的病竟好了!
自此,村长一家把这南山道士奉为仙人,尊一声“大仙儿”。
临到钟情河山洞里出来那么个东西,村长脑子一激灵,立时想到了这道士。
“若是仙人肯帮忙,我钟情河定当厚谢!还请您帮我见仙人一面吧!”村长恳求道。
鲁三丰眼睛转两圈,盯着村长看一看,见他身上穿的衣服是绸,料还算不错。
不论是多大的“厚谢”,就算村里没几个钱,但漂亮年轻的大姑娘肯定不少,足够他找些乐子,起码,撒撒这多天的窝囊丧气。
鲁三丰便灵活搪塞说:“村长莫急。其实,十年前救令公子的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外出云游了,我当下实在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处。这样,不如我和村长先走一遭,我是他的关门大弟子,想来应该也有些用处。”
“啊,这......”村长看鲁三丰的脸,有些犹豫。
“村长可是信不过我?”鲁三丰挑着茬口儿问。
村长自然不敢,连忙跪下来拜首,说着:“哪敢,哪敢。你们师徒是我家的恩人。”
由此,鲁三丰便顺承着“答应”了。
这厢拌了道士进村,出乎他意料,这村长一家真真草包,他几句忽悠出口,还就对他深信不疑,好吃好喝地伺候,要什么给什么。
鲁三丰这便不急,且攥着好处来吃。
他早年走脚江湖,沾过些三教九流,还因为好玩,学了点变音腔的本事,这不,今天用上,更是让全村的愚民信服。
鲁三丰擎着火折子往洞里走,早就想好了。他倒要看看,这帮愚民嘴里说的那妖怪尸体究竟是什么玩意,若真是火烧不化刀砍不烂,大不了他跳阵大神儿,随便几句封了这洞口,他也能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