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对我说谎》是由作者鲜花着锦倾情打造的小说,江临任川是小说的主角,小说谁对我说谎讲述了:当初发生的事情任川已经完全不知道了,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所有一切其实都是有人故意的,因为他们都不愿意让他恢复记忆。
网友热评:到底是为什么。
《谁对我说谎》精选:
疼痛。
手背上是留置针,点滴速度有点快,将白色的液体打进我的身体里。
全身上下都很痛。
还有伤口愈合、新肉生长时的痒。
病床很硬,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机器运转时微弱的电流声,那是生命维持装置的声音,但没用在我身上。
我还没悲惨到那个地步。
我面前坐着的男人一脸严肃,虽然穿着便服,但仍然坐姿挺拔,像是在做笔录。
他叫江临,确实是个警察。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问我,“任何一点细节,都有可能……”
“江警官。”我有点坐不住了,试图用右手去抓左胳膊上结痂的地方,但是发现两只手上都包着厚厚的绷带,遂作罢。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翻来覆去,问的都是同一件事。
“江警官。”我说,“你已经问我这个问题一周了,季医生应该每次都会给你答案。关于这个结果,你如果不信任我们两个,可以换个医生来给我下诊断。”
江临不说话了,沉默地点点头。
他不会换人,我们都知道,季天青是这个领域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心理医生,如果他说没办法,那就一定是没办法。
可以理解,江临只是不甘心而已。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凶手。
“很遗憾,我暂时帮不了你。”我说,“请回吧,如果想起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配合调查。”
至于现在,我已经很累了。
江临:“……抱歉。”
他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大衣,临走前看了我一眼:“……我明天还会来看你。”
不等我说话,他又说:“只是探病,在你好转之前,我不会再问你任何问题。”
确实是江警官的作风,决断迅速,来去如风。
而且是个好人。
他离开了病房,和门外的人擦肩而过。
我只看得见他们互相点了点头。
门外那人穿着白大褂。
但穿得很不规范,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针织衫私服,身为男医生,竟然是长发。
他双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进来,坐在了江临刚才坐着的那把椅子上。
我:“季医生。”
季天青,这是我的主治医师……之一,负责某个特殊的治疗方向。
季天青笑眯眯地点点头,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怎么样。”我实话实说,“疼,还痒。”
季天青也不意外:“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知道疼是好事,说明你正在愈合。”
他说得对,如果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才是真正的糟糕。
季天青:“想起什么了没有?”
我:“你说呢?”
他耸耸肩:“如果你想起了什么线索,那江警官刚才出门的时候,就不会是那个表情了。”
我:“知道你还问。”
季天青:“问问嘛,万一呢。”
季天青这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是个正经的心理医生。
我:“我以为这种事,我们都得依靠你的专业素养,而不是侥幸心理。”
季天青不置可否:“唔……”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把细长的手指搭在我左臂的绷带上。
“今天继续吗?”他问。
“你是医生,你决定。”我说。 “这里有什么感觉?”
“疼。”
“这里呢?”
“还是疼。”
“是你的伤口在痛,还是我按得痛?”
“都有,你一按就更疼了。”我说,“每次都要问这么一套,有意义吗?你明知道我的答案是不会变的。”
季天青把垂到眼前的发丝拨开,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改变?”
“因为我至少还得花半年时间才能全部愈合。”我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急也没用。”
季天青笑得高深莫测的:“这个嘛……”
他不往下说了,碰了碰我的肩膀,又问:“有感觉吗?”
“有。”我说,“别按了,疼。”
季天青松开手:“为什么会疼?”
这还用问?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然而没办法,他目前仍然是我的主治医师,在这事上我得听他指挥。
“因为受伤了。”我说,“从检查报告上来看,是烫伤。”
非常严重的烫伤,撕掉了我肩膀上的一大块皮肤,又烫熟了底下的部分肌肉,导致我现在连抬手都有点困难。
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完全治好。
“检查报告……”季天青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你还记得这道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不记得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明知故问’环节,季天青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来问我。
季天青:“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仔细回想一下。一点线索都没有么?”
我皱起眉:“应该……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没有印象。”
季天青:“和引起烧伤有关的东西都有什么?我说几样东西,你听一听。”
我:“……”
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能看拿出季天青在仔细地观察我的反应,一边慢慢地道:“火柴,汽油,打火机,燃气灶,烧红的烙铁,燃烧的木炭……”
我:“别说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能够感觉到在某一时刻,自己身体里的某样东西猛地抽搐了一下,又蜷缩起来,像是带动了我身体里的血管,阻隔了血液的流动。
我似乎有点出汗了。
季天青若有所悟,笃定道:“是木炭。”
我:“……”
我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用手指在我肩膀处的绷带上抚摸,动作很轻,像是在确定什么:“木炭是很容易就能获得的东西吧?温度高,没有明火,无烟又环保,只要按在这里……”
“疼吗?”他又问我。
“……疼。”我只能这么说。
季天青:“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他说得没错。
季天青:“想起了多少?”
我:“他……他把我捆在椅子上,椅子很沉,我没法挣扎。他烧了一盆……”
一盆炭火,那个人行事很严密,做这种事,还不忘开门窗通风。
那是个废弃工厂,周围没有其他人经过,他不怕声音传出去,因而能更轻松、更有条不紊地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季天青:“还有吗?”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没有了。”
我知道他还想听什么,但我确实无法告诉他更多。
我仍然没有想起那个人的脸。
季天青也不着急,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本子,轻松道:“已经够了,看来我们今天的成果不错。”
“真有这种疗法?”我问他,“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框我。”
“人的大脑拥有严密的自我防护机制。”季天青说,“如果遇到难以承受的事实,就会将那一段记忆封闭起来,就像是一个保险箱,只有不断地刺激它,才有可能得到那个打开保险箱的密码。”
“没觉得。”我说。
我仍旧怀疑他只是单纯地想折磨我。
季天青:“就单说你,在进行治疗的这些日子里,不也想起了很多东西吗?这说明这种刺激是有效的,我们需要把控的只是你的接受程度而已。”
我真心实意地问他:“你明天能别再来了吗?”
季天青带着一抹笑意,摊手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过等明天,你也可以拒绝治疗。”他说,“我每天都会给你选择。”
我:“混账东西。”
我也不是真心骂他,季天青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拍了拍我还插着留置针的手背,轻声道:“明天见。”
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我:“关于那个凶手,你真的一点细节都回想不起来了?”
我:“真的。”
这天江临来找我时,表情不太对。
他这些日子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再问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安静地陪床,帮我做些事情,偶尔削苹果。
也许他把我当成了他的责任,也许……
“怎么了?”我问,“你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你看出来了?”江临手里的水果刀一顿,“其实……”
他停下了,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
“案情有进展了?”我倒是无所谓,“你说吧,不必顾虑我,反正我也都不记得。”
“其实。”江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目击者。”
……
目击者叫做吴涉。
据说是大学老师,为人比较节俭,家住郊区,平时住在学校里,放假来回是坐车,但那天回家晚了,错过了最后一班车,没办法,只能坐另一辆公交到城市边缘,自己扫了辆共享单车,抄近路往家里骑。
抄近路,就会路过那间工厂的废墟。
那工厂附近没有监控。
谁也不知道他那晚有没有看到过什么东西,调查结果只显示,那晚之后,吴涉请了半个月的假,谁也没见,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江临说,“他坚持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休假只是生病了,他不是犯人,我们没法逮捕或者监禁他,也不能用对待犯人的办法审问他。”
吴涉什么都不肯说。
“但是如果你看到了他的状态,你就能知道……”江临停顿了一下,问我,“你想见见他吗?”
我:“见一见吧,他愿意来见我?”
江临:“他——自愿申请来照顾你。”
……
吴涉长得很无害,气质温柔又随和,人和头发一样柔软,戴着副眼镜,虹膜琥珀色。
走进病房,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这种紧绷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我时到达了顶峰,就算是我,也看得出他瞳孔放大,手里的果篮都掉在了地上。
“别紧张。”倒是我先笑了出来,“我长得这么让人害怕么?”
“不、不是……”吴涉回神了,摇摇头,慌里慌张地捡起地上的果篮,摆在床头柜上,不肯看我,“我……我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
我:“为什么?”
吴涉:“因为你的、你的案子很重要,你是受害者,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睫毛细密地垂下来,遮住他眼里的情绪:“我没想到,他们真的允许我来照顾你。”
我:“是我要求的。”
吴涉看起来很惊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这场面,总觉得我像是审讯犯人的警官,他倒是犯人似的,“听说你见到了?是真的吗?”
吴涉脸色惨白。
“我……”他整个人都轻轻地哆嗦起来,虽然极力控制,但显然失败了,声音轻飘飘的,“不,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唔。”
我明白江临为什么说我一见到他就懂了。
就这反应,说是心里没鬼,鬼都不信。
不过我也没什么立场追问,毕竟我本人都什么也不记得,也不能对路人太过苛责。
吴涉颤颤巍巍的,看我不再说话,他倒是又伸出手来,小心谨慎地碰了碰我脖颈上的淤痕。
他问:“你……疼吗?”
我还能怎么回答:“你说呢?”
“都是……”吴涉摘掉眼镜,把脸埋在掌心,声音微弱,“……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