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没有重生》的主人公是陈曦顾启明,作者:小荷听风,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陈曦他其实也知道顾启明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羁绊竟然这样深。
网友热议:不能原谅。
《没有重生》精选:
车内有些热,狭窄的空间隔绝了B市冬季干燥的风,亦隔绝了外界长辈孩童的笑语声声。
陈曦将衣领拉开了点,汗湿的手碰上羽绒服微冷的布料,才惊觉这一路仿佛不曾跳动的心脏承受了多大的慌张。
他在害怕,害怕见到顾启明的父母,害怕“言刀”与“冷箭”一次又一次扎进所剩无几的自尊中,“勇气”减少,“怯懦”愈多。
“曦曦,曦曦。”
顾启明碰了碰他,将他游离的神魂轻唤回来,他低低应了一声,抬头向顾启明微笑,但他看起来着实不怎么好。陈曦本就肤色白皙,暖气熏得他两颊生晕,唇瓣红润,更显虚弱之感。
“是不是还难受?”顾启明摸摸他的额头,还好烧退了没有反弹。顾启明拿起座驾上的围脖为他戴好,还细致地将两只耳朵裹入软绵绵的毛中。
“没事的,一点点路,不用了。”陈曦深呼吸,寒冷的空气流入肺腑,激得他马上打了个喷嚏。
“还说不用?你受不得冷。”
年前的繁重工作使得体弱的陈曦高烧到40度,他本就有哮喘,经不起折腾,流感的重压加剧了病症。他生病的那几日,说不愿过了病气,非要分开睡,顾启明每晚半夜都偷偷起来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连觉都睡不安稳。
顾启明把衣服上的帽子也扣到他头上,恨不得把他全身都包起来。
“真的好了。”陈曦把鼻子埋入围脖,声音嗡嗡地,却是阴郁不再。他撒娇般挽着顾启明,“走吧。”
屋外有两小孩在放“小烟花”,点燃后如星火绽放,衬着他们纯真的容颜,自在又喜悦。踏进屋内,首先看到他们的是顾启明的大嫂子,她正在给吃橙子吃成一脸花猫的“小祖宗”擦嘴。
她礼貌性地点头致意,朝里喊道:“爸妈,三弟回来了。”
正与大儿子下围棋的赵永刚一眼就望到了陈曦:“来,陈曦待会儿和我来一局。斯年的棋艺太差了,不过瘾。”
赵斯年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也就陈曦能和您对决一二了。”
“没有,是叔叔让着我。”陈曦腼腆地笑,他去掉御寒的“武装”,露出一副俊秀的容颜。
“别啊,叔您别忽略我,过会儿你、我、大哥、二哥四人来盘麻将呗,大过年的,叔你也出出血。”顾启明调侃道。
“哈哈哈,来来来。”
赵永刚很高兴,他继续沉浸在棋桌上,顾启明便放下新年礼物,唯独拎着陈母做的那一大袋食物和陈曦一起去找季怀秀。
“妈。”
厨房里正准备得热火朝天。季怀秀听到儿子一声喊,立马停下事情,高兴地拿了一块刚切好的熟牛肉递到他嘴边喂他吃下,开玩笑似的说他不惦念她,过节才回来,又拉过一旁的女孩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启明啊,你还认识她吗?小时候我去王伯伯家干事,常常带你去认识的那个小姑娘,还记得吗?”
“你好。”女孩嘴角梨涡浅浅,眸眼情意深深,笑得陈曦遍体生冷。
他再熟悉不过这样的神情,过去的几年里,他无时不刻不这样望着顾启明,那是愿得一人心,世界皆可褪化为背景的孺慕之思。
“你好,”顾启明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把季怀秀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正题,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妈,这是曦曦妈妈亲自做的香肠,保质又保量,关键还好吃,待会儿您切出来大家一起尝尝。”
“妈,新年快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任凭心下如何翻江倒海,难受至极,他还是勉强自己装得不甚在意。
陈曦生得一张娃娃脸,性子温柔可亲,看起来仿佛还是个乖小孩。可在季怀秀眼中,他就是个将儿子拐上歪路的“死同性恋”,是罪大恶极、不能原谅的“敌人”。
“启明,玲玲是客人,你去陪她聊会天啊。”季怀秀没接过袋子,对陈曦更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只热络地推着儿子和玲玲两人往外走。
母亲的态度让顾启明暗暗叹息,他快速把东西放在桌台上,都没来得及回头顾及陈曦,就已被母亲架到沙发上,季怀秀又殷勤地给女孩剥了个橘子,才笑眯眯地退场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启明哥,好久不见。”
“……”顾启明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从久远的记忆中扒出一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时光铺开迷雾,他想不真切她的模样。
“我们认识?哦,对了,”他拉过沉默跟在身后的陈曦,与他十指相扣,彼此指上的两枚素戒亲密无间,“这是我爱人,结婚三年了。”
“嗯……”女孩的失落溢于言表,但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至少别那么狼狈,“我们认识的,只是你忘了,你还记得……”
“爸在叫我了。”陈曦忽而道,“我去和爸玩两局。”
他故作镇定,可微颤的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安。从进门开始,他咬唇的次数不下于二十次,呼吸稍稍急促,那是他不安的表现。
“我和你一起。”顾启明将他圈入怀中,用体温抚慰他。
“不用……”陈曦小声道,却在爱人看透一切的目光中不再口是心非。
“王小姐,不好意思失陪了。”他的姿态冷淡疏离,甚至是不礼貌的,但比起不知哪个犄角嘎达里冒出的童年玩伴,他更在乎陈曦是不是又难受了还要故作坚强。
他明白,一直都明白陈曦的良苦用心。三年来,他一次都没回家过年,只是为了求一份母亲的肯定,哪怕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尊重,也从未抱怨过半句。
可没有抱怨,就应该委屈了陈曦?顾启明最懂他的性子,一声不吭,吞下苦果。
另一边厨房内,起油热锅的季怀秀瞥到那只深黑色袋子时,慢炖的无名火梗在心头,渐渐烧成一股恨意。
客厅传来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大人略带宠溺的提醒,和乐融融,欢声笑语。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妻子有儿女,她能够得享天伦,她的儿子后半生也能有所交代,但一切都被陈曦毁了,两个男人在一起,老来谁能依托?
更何况,世俗流言才是那柄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比虎更猛,三人成行。
季怀秀仿佛又见到了那双眸,悲哀绝望之极,沉黑的河水张开血口,吞噬生命。
为什么偏偏是顾启明?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儿子?季怀秀越想越怨,一下把香肠全都扔进了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同性恋”的东西,她都不想要。
陈曦陪着赵永钢下了两盘围棋,全程顾启明都陪着他们聊天侃大山,几个大老爷们倒也玩得尽兴。王玲玲就有些尴尬了,她是个客人,谁都不太熟悉,被顾启明丢下后,她进厨房去帮季怀秀了。
季怀秀生着气,她看不惯那两人腻在一处,把儿子叫了进来做帮手。顾启明晓得母亲的心思,除了必要的交流,没和女孩有过多余的沟通。
真正开餐已是晚上6点半,鸡鸭鱼肉、瓜果蔬菜被做成了一样样家常小菜端上圆桌,食物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电视中春晚前的直播采访喜气洋洋,一片欢乐景象。
这种时候,男人们总少不得喝点酒。陈曦一一给爱人的父亲,两个哥哥敬了酒,轮到顾母时,她正抱着大孙子喂饭,连头都没抬下。陈曦笑笑,说了些吉祥话,一口闷了杯中物,倒是旁边顾启明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别喝得那么急,病刚好。”
“放心,没事。”
王玲玲也站起来和长辈们碰了杯,顾母亲切地回应,直夸她漂亮又懂事,众目睽睽下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让顾启明的眉头皱得愈紧,反而陈曦悄悄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无言安抚。
类似的场景发生过多次,哪一次顾母没有使陈曦出丑过,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也知不管不顾,插科打诨过去,明面上的气氛还算是热闹和谐。
用完餐收拾好已到10点,赵永刚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季怀秀伺候他睡下后,和小辈们共同守岁。她似乎和王玲玲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话题总会绕到顾启明身上,时不时拉着他共同讨论。陈曦孤零零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阿姨,我给您带了东西,”王玲玲拿出了一套包装精美的护肤品,“SKII的,美容养颜,延缓衰老,祝您青春永驻,永远年轻。”
“好好,有心了。”季怀秀乐呵呵地收下,越瞧越爱,叹息道,“唉,你要是我媳妇就好了。”
“妈,你……”
“我什么,”季怀秀打断道,“我惋惜一下也不行,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啊?你能学好吗?”
句句意有所指,含沙射影,顾启明听着刺耳,正欲反驳,陈曦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悄声说了句“别”。
合家团圆,别让老人不痛快。
顾启明咽下了这口气,沉默着没在接话。在座的茶水差不多都凉了,水瓶中的水也不剩多少,陈曦主动站起来去接水再烧一瓶,顾启明想跟着他,也被他眼神制止了。
厨房冷清寂静,同外面的烟火人间似是两个世界。陈曦插上电,耳旁水壶的响声渐渐变大,没过喜乐人语,仿佛只剩他,将今日份的“伤害”独自消化。
他不是不痛不怨的,可这点痛和怨与爱人比起来,几乎九牛一毛。三年了,为了与顾母更靠近一些,他查过资料,逛过论坛,问过人,尽力去了解她的吃穿喜好,护肤偏向,也买过许多顾母也许会心仪的物品,可没有哪一次她肯当面收下,肯正视他,与他聊聊心里话。
父母的认可很重要。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顾母就没来。虽然启明仿佛不介意,但他知道,没有子女会不需要亲人的祝福,那始终是份缺憾。
陈曦深深呼吸,平复心情。烧沸的水顶着盖子,他拿起来开始泡,余光却瞄到垃圾桶里躺了个熟悉的事物。他凑近了细看,稍稍明朗的情绪恍若蒙上了厚厚的云翳,怒气罩顶。
他可以忍受顾母白眼轻视,暗话嘲讽,可以忍受颜面尽失,当众出丑,他甚至可以忍受她的打骂,但母亲的苦心被如此糟蹋,一刹那,理智远走,教养全飞。
陈曦拿起袋子,冲出去把它怼到季怀秀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扔了它?”
正刷着手机,看着电视的年轻人全都看了过来。季怀秀嗤笑,她还当他多好的脾气,一点小事就能让长辈在小辈面前没面子,真是没气度。
“既然给了我,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还要过问吗?”
“妈,你过分了啊,那是人家的一片好意,你扔了?你……”
“我还缺他这口吃的吗?啊?”儿子的指责使积聚的愤怒压抑不住,她吼道,“他要真是好意,他干嘛还缠着你啊?一个男人,非得和另一个男人做夫妻,要不要脸啊?啊?”
“你看不惯我,我……咳咳……我知道,”胸口闷得窒息,起伏的心绪引起咳嗽,陈曦咳得止不住,却还是一字一句道,“咳咳……可这是……咳咳……这是我妈做的,你尊重她吗,啊!”
他活生生地让母亲受侮辱,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曦曦。”
顾启明想拉住他,被他一把甩开,而顾母也是气得头晕目眩,撑不住倒了下去,幸好赵斯年腿快把她抱住,抱到沙发上。
“你……你要想我死,你就走,去找他,走啊……”语毕,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启明,阿姨有高血压,你别让她再激动了。”
赵斯年的话止住了他追出去的步伐,他望着陈曦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海,紧握拳头,最终回头。
他沉沉地看向母亲,黑漆漆的瞳中满是陌生的阴翳,不,也许并不陌生,很多年前,当他们母子俩被人指指点点的那些日子里,她的孩子曾经也是如此,郁郁得可怕。
“启明……”季怀秀起身想去拉他。她觉得他很遥远,若不及时留住他,他似乎随时都能离她而去了。但他未发一言,跟随陈曦淹没在黑暗之中。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在本该圆满欢乐的时光,清冷的路灯洒下一片寂寞,萧瑟冬风卷起枯苦落叶,身不由己地翻滚停下,停下翻滚,飘飘荡荡,无所去处。
陈曦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拿出随身携带的药慢慢吸了几口,缓解此刻窒闷的疼痛。远方人家星星点点的暖光缀在浩瀚的夜空中,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份伟大的平凡。
怀中香肠的香气钻入鼻尖,妈妈的味道温暖了嗅觉,仿佛严寒过后的第一缕春风,唤醒了尘封心底的委屈。
他好想妈妈,想妈妈那双粗糙的手抚过脸颊时粗粝的感觉,想妈妈柔软的叮嘱划过耳畔,更想妈妈如水的眸中满溢的包容和宠溺。
终是忍不住,他拨打了电话。
“喂,曦曦啊。”
“妈……”泪水在眼眶打转,陈曦仰头,仍禁不住满腔酸涩,一行清泪落下。
“曦曦你怎么了?”知子莫若母,她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
“我很好,”陈曦定定心神,没再露出异样,“只是想你和爸爸了,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好好,”陈母的声音远了些,和卧床的丈夫小声道,“儿子给我们拜年呢。”
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就传来女孩黏糊糊的撒娇,“哥哥,还有我呢,你不想我呀!”
“想想想。”对这个跳脱的妹妹,他真是无奈又好笑。
“曦曦,那香肠亲家有没有尝尝?妈妈做得怎么样?”
“嗯,很好吃,阿姨一直在夸你呢。”陈曦咽下哽咽,泪怎么都止不住,“一盆全都吃光了,还不够。”
“哪有这么夸张,喜欢就好。曦曦啊,你别担心我们,你爸他疗养得很好,每天散散步,下下棋,我呀得空跳个广场舞,晨晨住校省了不少心,一切都挺好的。”
“是的是的,”话痨陈晨上线,“哥,你不在家,爸妈就是我的啦,哈哈哈,你没人疼没人爱的,让哥夫来亲亲抱抱举高高,哎呦。”
陈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说什么呢,对你哥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嘿嘿。”陈晨搂着她妈。
“曦曦,对亲家要孝顺,和对妈妈一样。总有一天,她会谅解的,做父母的没有不谅解孩子的。你们好,我们就好了。别太惦记我们。出门在外,照顾自己,照顾启明,你们啊,还有很长的人生要相偎相依,知道吗?”说到动情处,语声微颤。
“晚了,你俩早些睡,我也要睡了,再见。”陈曦快速挂断电话,再也压抑不了浓重的愧疚与思念,抱住自己,蹲下身,任细细的哭音肆意流淌。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儿子喜欢男人;对不起,给不了你们儿孙满堂;对不起,让你们一直挂心操劳;还有……
谢谢你们,愿意谅解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