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裳裳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隔墙》,主人公是莫小有林耳,隔墙小说主要讲述了:莫小有他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不敢奢求太多,他甚至觉得林耳收留他,都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是谁知道林耳竟然说他喜欢他。
属性:他从来都不敢奢求太多。
《隔墙》精选:
今天用眼过多。我闭着眼睛坐在桌前,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林耳在这个时候凑过来舔我的眼泪,我躲了一下没躲开,他扶着我的脑袋,温热的舌头把我的睫毛都舔湿了,整个人离我很近。
我其实不想离他太近,他身上复杂的味道让我很不好受。今天是一种味道很甜腻的香水,我猜他约了女孩。果不其然我开始打喷嚏。
“啊啊,对不起。”他这才离开,我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他皱着眉拎着衬衣领子闻,“味道这么浓吗?”这衬衣是我上个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想到他穿着我送给他的衣服约炮,我更不爽了。于是我推开他站起来。
“干嘛去。”他在后面叫我的名字,“你眼睛好红啊,要不要滴眼药水。”
“不用,过一会就好。”我抽了张纸巾擦去脸上的眼泪,走到阳台上去抽烟。我盯着对面屋顶上的一小片云,吸得很用力。“哗啦”一声落地窗被拉开,林耳走到我面前,身上还是那件我买给他的衬衣,深褐色竖条纹,袖口处有一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兔子,现在那只兔子更看不见了,因为他把袖子折了上去,露出白净劲瘦的手腕。“嘿,小有。”他笑得露出尖尖的虎牙,摊开手臂,做出一个可以承接拥抱的动作,“过来闻闻,没有味道了。”
我没理他,盯着他的脸继续用力吸烟屁股,然后林耳走了过来,他一米八几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贴过来让我的手一时没处放,“让我吸一口。”他握住我的手腕,“快烧着你的手了。”
天很闷热,是下一秒可能就会下雨的初夏。我无比敏感的鼻尖只离林耳的脸不到十厘米,但确实是没有香水味了,我闻到的只有林耳身上的香波味道,那种味道和我身上相似,还有林耳身上的味道,以及,林耳吐在我脸上的烟圈的味道。
和林耳接吻的时候,我想我真的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说起现在的处境,其实有点尴尬——我是被林耳捡回来的。
毕竟,失业,房租到期,怎么看都是属于漫画级别的尴尬。那天下很大的雨,我浑身湿透地盯着流向下水道的水面无表情地抽烟,总觉得自己跟下水道,或者和下水道的水其实没有什么本质问题。那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抽完这一根我就必须去思考接下来的生存问题。
视线中流向下水道的水被人截住,水流转了弯,流向别的方向,我的目光转向阻碍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皮鞋、西裤,再往上,我宁愿我没有抬起头。
“小有。”林耳叫出我的名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这个人。
……
再往后就是很俗套的剧情,林耳询问我的近况,于是我暂且住在他家,依靠他的关系找了一份出版社的编辑工作。这其实有些难为情,那天我坐在他家沙发上向他道谢,身上穿着的甚至还是他的睡衣——我的行李基本上被那场大雨淋了个透湿,电脑都差点坏了。他的样子显得很无所谓,松松披着一件睡袍,像他初中在我家做作业那样单手开汽水罐,他递给我一罐,“不用道谢,我们这么好的关系。”
我差点呛了出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起来像是被自己的话尬住了。毕竟我们已经七八年没联系过对方,真的能够说得上“关系好”吗,虽然说我确实写过几张明信片给林耳,也发过不少短信给他,但都没有回音……我正想开口问些高中如何的话,林耳却突然站起来,说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想休息的话可以早些休息,他先去洗澡了。
于是我默不作声地把汽水喝光,橙子味道,林耳总是喜欢喝比较酸的饮品。我抬头望了一眼,客房在二楼。房子是二环内的复式结构。这么想起来我确实对林耳一无所知,连他家原来这么有钱都现在才知道。
这年头出版行业不好做,而且我刚入这行,收入低,预算不够,房子也不太好找,也有跟林耳说起自己交一些生活费,毕竟一直吃别人的住别人的我确实心里过不去。但他总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让我不要管,而且他真的很忙,白天忙着上班,每天打领带,西装革履的,身姿挺拔,确实很有一股业界精英的味道。晚上又忙着带各式各样的人回来,女人、男人,什么样的都有。刚开始我目瞪口呆又有些难过,这样性生活丰富的林耳和我记忆里的好学生林耳终归还是有些出入。但后来也习惯了——他家的复式楼不知道为什么墙壁这么薄,林耳的房间就在我睡的客房旁边,我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林耳和其他人翻云覆雨的声音……总而言之,我的男性自尊并不允许我白吃白住下去,有一天我放了狠话,说如果你再不收我的钱我就搬出去了。
这话其实很自不量力,因为我现在积蓄太少,搬出去只能睡天桥。所以我虽然面上冷静,心里却有些紧张,结果抬起头就看见林耳认真地端详着我的脸。然后他凑过来,掐住了我的下巴。
“小有。”他又叫我的名字,声音低低地落下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唇长得很好看,很适合接吻。”
“钱就算了吧,你每天跟我接一次吻,就当房租,可以吗?”
今天抽的烟是林耳给我的薄荷烟,气息微凉。林耳的唇舌被烟浸染,滑腻中带着湿凉,我任由他舔着我的上颚,然后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今天早上已经吻过一次了。我在接吻的水声中轻轻眯起了眼睛。但我不介意多吻一次。
我刚住在林耳家的那一个月,林耳每晚回来得都很迟,听说是月末有项目什么的,看来有钱人一时也无法摆脱沦为社畜的命运。洗澡的时候我看着浴室脏衣篓里的衣物有些愣神,那是林耳昨天换下来的长裤、上衣和内裤。我的鼻子有过敏性鼻炎,对一切气味过分敏锐。此时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我好像都能从脏衣篓中的衣物中嗅出复杂香气之下的林耳的气息。
按道理,人的嗅觉记忆不应如此长久,我上一次清晰闻到林耳身上的味道是在十二岁,那天林耳和我打架,起因如何我已经忘记,但我记得我抱住他的脑袋和他滚在地上时,我从他身上闻到了除了汗水以外的另一种味道,像阳光又像青草,还像柠檬,分神的结果是我被他狠狠揍了一拳。
关掉热水,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把睡衣带进浴室,不过反正屋内没人,便直接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正走到走廊上时玄关处的门却开了,我只想谢天谢地林耳今天没有带人回来,这样我的裸体不至于被两个人看到。
林耳也愣了愣,但随即他露出个笑,“我们莫小有,什么都有啊。”这语气有些轻佻,却让我怔了怔。噢,谢谢。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走进自己的卧室。
……
我在初三那年因为父亲失业而离开A市。离开前我和林耳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但之后我采取了很多方式都无法联系到林耳,这一度让我很失落。不过这种失落我之后逐渐习以为常,因为我很快发现,这份失落是我生活的常态——因为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父母没有离婚,父亲依然在打母亲,母亲依然爱着父亲,父亲因为我的匿名举报信失去了工作,父亲变得更愤怒,我无法联系到林耳,一切都变得更糟,这就是我的生活。
高中到现在的记忆仅仅是回忆一遍都觉得累,我没有再交过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渐渐也很少想起林耳。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林耳,这其实挺好的。毕竟我已经明白了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忘记曾经有过的快乐时光,对我而言或许更轻松一些。
但我的记忆似乎比我想象的固执。
大三的时候写论文作业,查资料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课程论文被任课教授以自己的名字发表,而我对此一无所知,二作也不是我的名字。这之后我花了十分钟尝试给教授和院长写信,二十分钟后我放弃了,因为经过权衡后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权力和渠道让自己“维权”,并且即使维权成功了,似乎也不能得到什么回报。不值得。最后的结论是这样。然后我去洗澡睡觉,论文月以来第一次十点钟之前睡觉,一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十一点才醒。
然后我就梦见了林耳。
非常寻常的初中片段,林耳穿着初中的校服,我现在还记得,丑得要命的蓝白色运动式校服,但林耳从小就好看,所以穿着这样的校服依然显得修长挺拔,梦中的林耳趴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写数学题,他成绩很好,但是我数学比他更好一些,我已经在自学高一的数学了。
林耳咬着水性笔偏过头来,“干嘛。”我转过头看到他眼尾的泪痣,他眨了下眼睛,讲话声音拖得很长。
“我们莫小有,什么都会啊。”
之后我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打开手机看时间时看到妈妈发过来的短信,她说:小有,还有钱吗?可以给妈妈打一点吗,妈妈马上还你。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但过了几秒我又爬起来,拿起手机给妈妈转了一千元,我知道莫国刚又打她了,但是那个人连医药费都不肯出。转账完后我给妈妈发短信,问她现在方便打电话吗,需要我请假回家吗。
短信来得很快,是银行的信息,余额显示卡里还剩两元八毛。
我睁开眼睛。林耳站在床边有些担忧地望着我。
因为还没完全清醒,我就这样看了林耳许久,这大概是这么多天来我看林耳最认真的一次,所以我这次终于看清了林耳左眼眼尾的泪痣,这颗泪痣很淡,不仔细看辨别不出来。
“你还好吗?”林耳手上捧着一杯热牛奶,“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稳,要喝杯牛奶吗?”
我坐起来,这才发现背后已经汗湿了一片,我的目光从林耳眼尾的泪痣移开,“谢谢。”我接过牛奶,暖意一点点从掌心蔓延开来,我想林耳还真是没变啊,和我大三时梦见的林耳一模一样。
我一点点喝完牛奶,林耳不太放心的样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林耳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来我的房间,难道是因为我在梦中发出了声音吗,如果叫出了林耳的名字什么的也太丢脸了。但我没有再细想,我在很早以前就放弃思考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今天做梦梦见大三的事情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想这是因为林耳说的那句“莫小有,什么都有”。
“真的没事吗?”他还是很担忧。
我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暖意直接沁入胃部,我想我接下来应该能睡个好觉。我抬起眼睛直视他,对他笑笑,“真的没事。”
看着他依然犹疑的目光,我只能在内心默默叹气。
只是林耳,我莫小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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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无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