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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

长相忆

发表时间:2021-04-22 15:52

由作者川楝木澜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长相忆》,主人公是云喜正熙帝,该小说主要讲述了:云喜他知道自己一旦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所谓的自由生活了,他也知道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挺别人的安排。

属性:皇帝攻X太监受。

长相忆小说
长相忆
更新时间:2021-04-22
小编评语: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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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精选

正月刚过,甬道两旁的彩绘宫灯和走马灯还未及摘下,留着一丝新年的余韵。太阳已迫不及待地冒出头来,大把的日光撒在地上,连扑面的微风都带着些暖意。

大红宫墙一眼望不到头,司设监的大门上涂着炝金红漆,一对虎头门环威武霸气。

浣衣局的歇雨打起倒座房的毛毡子走进来,身后跟着同来的秀珠。

她先是打眼一瞧,看见三个穿着灰蓝衣袍的太监正坐在熄了炭火的炕上,一个十三四岁的模样,巴掌脸,细白耐看,一个是御前端凝殿司佩的,叫做福禄,还有一个盘腿正坐在炕上,就着几案盘账,一把珠算盘打得啪啪响,低头敛眉,身如磐石,一股儒雅气质。

这么看过去,立时有人开口:“二位姐姐来了,快上座。”说话的正是福禄。

歇雨秀珠把浆好的帷幔绸帐放下,落了座。秀珠随口说:“这天儿真正热,叫人恨不得换上夏衣来。”

“可别。老话儿说得好,春要捂秋要冻,减衣裳太快仔细着了凉。”

歇雨忙去看那说话的人,见他并未抬头,依旧在打算盘对账,便说:“这是怎的了?前儿些日子我来,也没见你这么忙。”

福禄接上话说:“前儿些日子是只记借还往来,如今儿蔡掌印把采买的帐也交给他了,能不忙吗?”

秀珠笑着说:“论起识文断字,我看这司设监里就属云喜了,怪不得蔡爷看重。”

福禄把嘴一撇,不忿地说:“什么看重,只给活干,又不提拔,整日里还要把他当个二主子伺候。”

云喜素知福禄是个心热嘴快的人,但这话身为御前内侍的福禄能说,自己却说不得。因此淡淡地说:“蔡爷到底是我师傅,伺候也是应该的。”

“啧,咱们进宫里来的,哪个没有师傅,只没见过他这么使唤人的。”

云喜不再接话,扭头对歇雨说:“还没和你说,这是新来的,叫做云寿。”

那孩子一听提到自己,忙直起腰背,甜甜地喊:“姐姐吉祥。”

“呀,这模样真好,便是入钟鼓司也使得,怎么梁爷没把你要了去?”梁爷是指司礼监秉笔太监梁焕,兼管钟鼓司。

云寿低头小声说:“分差的时候没银子给内务府的爷爷孝敬。”

福禄插嘴说:“那你可且受着吧,这司设监是二十四衙门里的下差,不仅活累还没油水捞。要攒个买差的银子,可得有些日子。”

歇雨听了这话啐他,“当着人家面说人家是下差,只你有头面,陛下眼儿前当差,是个上上等的差使。”

福禄听歇雨臊他,也不恼,笑嘻嘻地说:“好姐姐,给你赔不是,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饶了我吧。”

歇雨笑着对云喜说:“你看看,连同乡都搬出来了,也只有云喜你脾气好,不和他一般见识。”

福禄马上打蛇随棍上,“那是自然,我和云喜是一票儿,我俩可好了呢。”①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叫喊声:“官防,官防,官防……”

一时间众人皆敛声屏气,端坐不动。直到那声音远去不见,才又恢复先前轻松的神态。

秀珠开口:“这是景主子去慈宁宫给太后定省吧?”

“瞧时辰该是的。”福禄忍不住多嘴,“要说这景主子虽是太后的表侄女,但还是锦主子更得宠些。”

“锦主子也是个厉害角色,竟能和景主儿针锋相对。”秀珠也附和道。

“这你就不知了吧,锦主子能这么厉害,不光是有陛下的恩宠,锦主儿和御马监掌印太监曹照是老乡,同是沧州府人,平日里也对曹掌印多有赏赐,所以景主子的位份虽比锦主儿高一阶,却也要忌惮锦主儿几分。”

云喜听着,心想这闲话真是扯得没边了。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被有心人听见捅出去,又是平白无故招惹的麻烦,便对福禄说:“你师傅吩咐的事我替蔡爷记下了,等织染局做好了宫毯,一早儿送到乾清宫去。你既是领了差使来,也不好多坐,免得误了时辰。”

话刚落音儿,歇雨便站起来说:“浆好的帷幔都在这包袱里了,浣衣局不比别处,时时都要人手,坐了这会子也该走了,免得被姑姑骂偷懒。”

福禄也站起来说:“我也走了,正好顺道送送姐姐。”

“还顺道呢,浣衣局在南,乾清宫在北,出了司设监的大门咱们就各奔一处了,哪儿来的顺道。”歇雨说着便同秀珠往外走。

福禄一边跟着打哈哈:“院子里这段也是顺路。”

出了屋,福禄又是走得磨磨蹭蹭,又是朝秀珠打眼色。秀珠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待出了大门,便说,“瞧着日头晒的,我先去前头柳树底下遮遮阳,你俩慢慢走。”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前走去。

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歇雨方脚步裹裹地从后面赶上来。

四周静寂,偶尔有一股南风刮着草叶新芽沙沙作响。秀珠忍不住打趣道:“哎吆吆,羞煞人了。”

“少胡说!”歇雨脸上泛着薄红,瞪她,“他说前些日子休沐在宫外买了胭脂,要给我,我没要。且不说我俩没个名头,叫人瞧见,只一条私相授受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

“这规矩自太祖皇帝定下来,约有七八十年了,到如今也只是个规矩。私底下,有谁在意过。”秀珠换了正经口气,压低嗓子说,“我看福禄是个有前程的,你那哥嫂是个浑懒虫,老子娘又不在了,等将来到了年纪放出去,也不一定能给你指个好婚事,如今你得多为自己打算。”

歇雨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些,正是要为自己打算,才想要找个可意的,长长久久一辈子。”

秀珠也叹了口气,悄声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云喜原也是个好的,可他毕竟是罪奴,若无人提携,一辈子也就是个司设监的杂役了,月俸没有几个,你若去了可就要过苦日子了。”

“我是下三旗包衣出身,从小过的便是苦日子,我只想找个待我好的。”歇雨想了想又说,“云喜家原本也是大儒世家,若不是正熙四年家里落了难,哪能轮到我呢。”

“是啊。听说三族以内男丁皆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女眷幼童入掖庭宫,一大家子一夜之间从天上落到地下,惨哪……”秀珠也忍不住唏嘘。

长长的甬道望不到头,微弱的声音从嘴里飘出来便四散无影,不留一点痕迹。

①一票儿指同一批进宫的太监。

云喜捧着织染局新织好的黄裁绒织团龙蝠炕毯往乾清宫走,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圆领无纹棉夹袍,更称得肤色如羊脂玉般白皙温润,千层底黑布靴子噔噔地踏在青石板甬道上,十五六岁的形容,远远望着颇有些弱柳扶风,清癯孤寥的意味。

才走到乾清门外,就听到一声比一声高的“打哧”声。云喜知道这是皇上御撵将行,慌忙后退几步,跪在一旁,俯身叩头。不多时只隐约看到一对着皂靴的人马打跟前走过,待那“打哧”声远去,他才起身行路。

圣驾出行卤薄仪仗自有一套制度,便是这每隔五日去给太后晨昏定省,也是乌压压一片人随侍左右,排场十足。先是一排都知监的役使太监高喊着“打哧”开路,接着是执伞扇的仪仗太监,御前佩刀侍卫分列在肩舆两旁及尾后,后面跟着执盥盆,拂尘,唾壶,香炉的随堂太监,而这抬肩舆的八个太监更是高大强壮一个模样,将包裹着明黄绸布的木杠稳稳地放在肩膀上。

肩舆上坐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着明黄色团龙纹常服,面沉如水,不怒自威,正是当朝的皇帝。天子十八岁践祚,改年号为正熙,始称正熙帝。陛下当年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其中艰难凶险并不为人所知,但定然是十分有手腕的。

撵驾自乾清宫出到慈宁宫落,早有太后的贴身婢女菀姑姑候着迎驾。

太后正端坐在偏殿碧纱橱暖阁的黄花梨十字连方罗汉床上,拿茶盖子撇着茶叶沫。

正熙帝在下首躬身:“儿子恭请母亲金安。”

太后欢喜地忙把茶杯放下,让着手说:“皇上快挨着哀家来坐。近日瞧着气色差了些,可是政务繁忙?膳食用得可好?胃口如何?”

“劳烦母亲记挂,儿子近来一切安好。”

太后问的是情真意切,皇上答的是平平淡淡,这也是有原由的。本朝历来的规矩,皇子们甫一出生,便交由一众保姆奶娘谙达姑姑们侍候,非是年节也见不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加上正熙帝统领朝纲之后,太后偏心娘家人,几次三番为其谋官赐爵,外戚当政,犯了君王大忌,故而母子之间愈发不亲厚了。

太后又与正熙帝说了些日常琐事,话头一转便扯到了她的表亲侄女景妃身上:“前儿些日子,景妃见我食欲不振,特意让她宫里的厨子琢磨出一样新鲜药膳来,难为这丫头有心了。”

“儿子日理万机,案牍劳形,不能承欢膝下,景妃如此也是替儿子尽孝了。”正熙帝手指捻着胭脂水釉薄胎瓷杯,口中依旧淡淡地说。

太后垂眸,抚着腰间的璎珞继续说:“满宫里,也就这个丫头能与哀家说说话了。前些日子她的嫡母进宫请安,说到你的表弟也已弱冠了,差使还没个着落。”

正熙帝听到这话,慢慢把茶杯放下,心中已有不豫,面上却不显出来:“表弟还小,如今各部的差使都有人顶着,等过些日子朕自会安排他。”

“哀家想着他年轻该多出去历练历练,不如让他任个两淮盐运司同知。”

正熙帝的眸色立马暗下去,前日他才在御书房同都给事中温栎提了一句两淮盐政的事,今日太后就开口给娘家人要这差使。

因此,沉吟一下说:“朕已给锦嫔说了,让她的兄弟去两淮盐运上当差。”

太后慢慢地说:“虽是如此,这圣旨未下,当有回旋的余地。”

“母亲。”正熙帝压着火气,沉声说:“景妃的父亲已是靖国公,一等爵位,荣宠无限,他们家何必连个从五品的官职也不放过。”

太后被这话一激,愣了愣,一时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正熙帝见状,又放缓了语气:“朕金口玉言,不好反悔,等过些日子,朕让他去苏州织造上当差,如何?”

太后面色悻悻,只得点头道好。

乾清宫西暖阁的软榻上。

正熙帝换了衣裳,手里握一杯酽茶,挥手屏退了众侍人,独留乾清宫总管太监张秉德在一旁问话。

张秉德敛息屏气忐忑不安地立侍旁边,苦等着正熙帝把那茶水啜饮完了,才听到轻描淡写的语气,“太后想要我把两淮盐运的差使指给景妃的弟弟。”

张秉德听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腰躬得更紧,天子家事,母子嫌隙,可不是寻常内侍能听得的。

依旧是平常语气,又接着说了一句:“怎么朕前脚说的话,做的事,后脚便叫太后知道了。”

此话一出,张秉德立时心惊肉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已沁出一层细汗来。

正熙帝目光幽幽地说:“这乾清宫里不干净,你也不知给朕打扫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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