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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易晖

飞灰易晖

发表时间:2021-04-14 09:26

已经火热完结的现代纯爱小说《飞灰》的主人公是易晖周晋珩,作者:余酲,飞灰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周晋珩他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别人的身边能够有一个那样喜欢的人在身边,但是周晋珩不知道的是曾经的他也有的,只是易晖这个小傻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属性:暴躁年下明星攻x前世真傻子单纯受。

飞灰易晖小说
飞灰易晖
更新时间:2021-04-14
小编评语:曾经我也有一个很喜欢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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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易晖》精选

南方的秋天来得比别处要晚,花还开着,草木还绿着,在日头下待久了,甚至会觉得热。

易晖和江一芒坐在院子的枇杷树下,一人一张小凳子,一个画画一个做手工活。

江一芒好动,坐了半个小时就耐不住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跑到屋里去拿了两根冰棍,分给易晖一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的,就开始眼巴巴地觊觎易晖手上刚拆封还没咬下去的那根。

易晖干脆递给她,又拿起画笔:“你吃吧,我胃不舒服,不想吃冰的。”

江一芒美滋滋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看向易晖的画,含糊不清地说:“你们画画好的,应该也会十字绣吧?”

易晖没弄懂这个逻辑:“十字绣,不是把固定颜色的线缝到固定的格子上吗?”

“哎呀别说得这么没有美感。”江一芒把嘴里的冰咽下去,“也要带着热情才能绣好看的嘛,不用心,一针紧一针松的肯定不行。”

易晖想起以前自己干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针线活儿,觉得有道理,点头道:“看着简单做起来难,成品肯定很漂亮。”

江一芒眼睛发亮:“那哥你有没有兴趣试试啊?”

易晖明白了,江一芒是绣累了,想找他做帮工。

本来帮个忙倒也没什么,他正好没别的事,可想到那绣布上是谁,易晖就退避三舍:“不了,我笨手笨脚的,别把你的作品糟蹋了。”

江一芒深得唐文熙真传,张嘴就吹:“我哥绘画大赛金奖,心灵手巧,妙手生花,怎么能是糟蹋呢?”

易晖被她说得脸热:“可、可这跟画画是两回事。”

“差不多差不多,”江一芒大手一挥,把绣布塞他怀里,“喏,从这里开始绣就行,需要的线我已经挑出来摆在旁边了,上面有编号……那我先进去睡一会儿啊。”

等易晖回过神来,江一芒已经跑没影了。

怎么办呢?硬着头皮上吧。

易晖把那绣布折叠成尽量小、尽量看不见全脸的一块,边攥在手里慢吞吞地起针落针,边在心里琢磨,以后得学会适应被人夸,总不能一被夸就犯傻,什么事都能稀里糊涂地答应。

不过绣起来还好,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一排排小格子上,便无暇去惦记这整张图是什么模样了。

等到江一芒睡饱了出来,看见易晖绣了那么多,惊呼道:“你怎么绣这么快?眼睛我本来打算留到最后绣的,那可是珩珩的眼睛啊啊啊!”

易晖说可以帮她拆掉,她又不乐意,抚摸着整齐的针脚,噘着嘴道:“看在你把我家珩珩的眼睛绣得这么好看的分上,算了吧。”

易晖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应该不会再找自己帮忙了,身边的江一芒突然将那绣布“唰”地展开,自顾自欣赏了一会儿,眉飞色舞地问:“我们家珩珩是不是超——帅的?”

这回易晖没能躲开,刚在他手中绣完的一双眼睛直直看向他,弄得他心脏狂跳,一时失语。

“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江一芒不爽了,扭头盯着绣布上下打量,“难道不好看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易晖对江一芒这样的追星女孩抓紧一切机会向全世界安利偶像的行为习惯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

不过他仍然不会说违心的话,也不想撒谎。

“当然好看,”他强迫自己与那双眼睛对视,克服那些不可言说的心理障碍,“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小镇生活节奏缓慢,易晖每天除了画画,还揽下了浇花、晾衣服、打扫院子的活儿,连隔壁邱婶家的鹅都被他承包了,每到傍晚,他就挥着竹竿赶几只胖墩墩的鹅到河边游游泳、吃吃草,再在太阳落山之前把它们送回去。

易晖觉得自己还能做更多事,可小小的三口之家里并没有那么多事给他做。后来江雪梅灵机一动,翻箱倒柜找出一块叠起来的布,塞到易晖怀里:“妈妈最近没时间,这个就拜托你了。”

展开一看,是只绣了一个点的“家和万事兴”图。

易晖一点儿也不介意这是女生喜欢做的事,从江一芒那儿拿了个绣绷,像模像样地开始绣了。中途还自己动手改了几处,几种不同颜色的线互相搭配,让那几个黑乎乎的字变得更加立体。

看得江一芒十分羡慕,差点又想拜托易晖帮她绣,被江雪梅阻止了:“你追的明星,让你哥哥帮忙绣,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江一芒一寻思,觉得有道理,当即决定接下来全部自己绣,再不假手他人。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时而夹杂几个追星的妹妹赠予的“小惊喜”。

偶尔也有惊吓,比如这天江一芒红着眼睛从学校回来,易晖担心她在学校受欺负,敲开她紧闭的房门问她怎么了,江一芒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珩珩吊威亚摔下来受伤了,还破相了,这可怎么办啊!”

可能是哭得太大声,弄得易晖也心跳加速,额头和后背一茬一茬地冒冷汗,直到听见江一芒说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易晖才定住心神。

“气死我了,什么破剧组,竟然让珩珩受伤,还压着消息不让我们知道,要不是今天群里有个前线姐姐不小心说漏嘴,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江一芒越说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剧组去揍人,易晖比她理智得多,劝道:“可能是他不让、消息传出来,不想你们担心。”

江一芒鼻子一抽,又要哭了:“珩珩怎么这么好啊……”

易晖哭笑不得地给她递纸巾。他哪里知道那人和他的团队是怎么打算的,他只是随便猜猜,找个由头安慰江一芒。

不过吊威亚受伤这种事,倒是第一次发生在那人身上。

那人接戏有多挑剔,易晖是知道的。从前闲在家没事的时候,他就翻来覆去地看那人演的电影电视剧,后来学会了上网,综艺、访谈等等更是一个不落地都看了,有的甚至重复看好几遍。

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杂志采访,工作人员问那人以后会不会接古装片,清宫戏、武侠片之类的,那人随性惯了,想都没想就说:“不会,清宫戏剃头发容易长头发难,武侠片肯定要吊威亚飞来飞去,太折腾。”

当时这段采访一出,舆论一片哗然。黑粉找到嘲点,骂他没有敬业精神,当演员还挑三拣四,粉丝们反而觉得很有面子,说他有本事才能随便挑剧本,想演什么演什么,骂他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所以,他为什么会接一部他曾说过不会接的类型的剧,还为此受了伤?

就在易晖即将陷入思索时,身边的江一芒碰了碰他:“哥,手机响了。”

回到房间,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唐文熙”,易晖按下接通时的状态还是放松的。

谁知没听几句,表情就变得紧绷,语速也渐渐急促:“展出?为什么要展出?……领奖时签的合同我没有细看……那是我的作品,我不同意……明天,这么快?……那我马上就过去。”

翌日,首都美术馆A展厅。

偌大的展厅被墙壁划分为无数个小空间,每个空间又留有相互连接的通道,方便观众从入口进来后,就能循着最佳路线浏览所有展出的画作。

这边刚开始检票,方宥清接到电话后就在入口处等着了,远远地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走来,立刻挥手示意。

等人走到跟前了,发现他身边还带了另一个人,方宥清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敛去几分。

“干吗,晋珩脸臭了一路也就算了,连你也不欢迎我吗?”杨成轩无辜道,“今天这儿还有我另一个朋友的作品展出,我还要去给他撑场面,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放心吧。”

方宥清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忙说没有不欢迎他,随后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晋珩。只见他口罩遮面,双手插风衣兜,额角刚结痂的伤口还是有些明显,怎么看都不像有好好擦药的样子,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仍是看不出情绪。

这边两人还在聊,周晋珩突然插话:“进去吧,开场了。”

说完就率先大步走开,方宥清抛下跟杨成轩聊到一半的话题急急跟上,把周晋珩往场馆中间带:“我的作品在那边,你们边看我边给你们讲解。”

这是一场旨在发掘新人的画展,展出的都是近年刚在绘画界小有名气或者刚拿到些成绩的青年画家的作品。

方宥清的画无疑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从主办方给他的作品划分的位置就看得出。

然而这次周晋珩是抱着散心的目的来的,没有如方宥清所愿直奔展厅的正中位置,而是从门口开始,一幅一幅地看。方宥清还要招待其他人,见他自有打算,就先去别处忙了。

周晋珩没学过画,欣赏的标准完全建立在是否符合他口味上,匆匆掠过几幅在他眼中各方面都很平庸的画,倒也确实有几幅入了他的眼。

比如眼前的这幅被安放在角落里的风景画,以巍峨的群山为主体,辅以山隙间溢出的一点晨光,既点了“破晓”的题,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在他看来,这幅获得优秀奖的比先前几幅挂着银奖铜奖作品的好多了。

实际上更多的是私心。融入这幅画里,周晋珩终于能从对周遭无感的独立世界中脱离,正视自己最近的异常状态。

尤其是这山石嶙峋的悬崖绝顶,看到它时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爬到顶峰,然后一跃而下,感受到更多脱离掌控的难以承受,还有更多超出临界点的痛不欲生。

这些天来,叶钦那句“你没有心,你不配”在他脑中盘旋不休,他比谁都清楚,他才是罪魁祸首,那三个人只不过在他的恶行上推波助澜,他才是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个。

那天威亚失控,身体极速下坠、摇晃着撞向墙面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抬胳膊护住头和躯干,而是想着就这样也好,说不定还来得及追上易晖离去的脚步,不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承受着遍体鳞伤到麻木都无法缓解分毫的痛苦。

可比起易晖,他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像被困在一座四面峭壁的荒山里,没有光的指引看不清前路,擦面而过的风他感受不到,被树枝划破皮肤也毫无知觉,他登不上山顶,也等不来暴风骤雨,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何时才到尽头。

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

杨成轩从隔壁转悠过来,见周晋珩看得专注,道:“怎么,对这幅有兴趣?这就是我那个朋友画的,喏,就在那边,要不要我带你去跟他聊聊?”

周晋珩摇头,将疲惫的视线从画上收回来:“不用了,就随便看看。”

杨成轩有些无奈:“好吧……不过也不是我说你啊,接受邀请来看画展就好好看嘛,人方宥清围着你转了半天,你理都不理人家一下,太不给面子了吧?”

周晋珩走到下一幅画前站定,简洁地回答:“在看,没有不理他。”

杨成轩“啧”了一声,凑近了稍微压低声音:“别告诉我你没看出他想跟你重修旧好啊,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你丧偶他未嫁……”

还没说完,就被周晋珩投来的一个凛冽眼神弄得噤了声。

“来这里是看在朋友一场的分上,履行约定而已,没有你想的那层意思。” 周晋珩说。

杨成轩问:“如果他有呢?”

周晋珩皱眉,似是不想谈及此类话题:“那我会跟他说清楚。”

杨成轩摊手耸肩:“行吧随便你,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不希望你俩总是错过。当初你结婚不也是为了忘掉他?现在恢复单身了,考虑一下又不犯法,用不着现在就把话说死。”

周晋珩眉头皱得更紧,刚要说什么,一墙之隔的对面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似乎有人在争吵。

“说好了不展出的,为什么我的画还挂在这里?”

“我们是和美协签的合同,这幅画是他们送来参展的。”

“可是、可是明明说好了……”

“说好了?是您跟美协说好了还是跟我们这里的负责人?”

“他们在电话里答应我说可以先撤掉的。”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这里没接到撤画的通知,如果您有疑问,还请联系有关负责人……”

“我、我是这幅画的作者,现在我要把它带走。”

易晖知道自己口笨,不可能说得过人家,再这么绕下去不过耽误时间罢了,情急之下,上手就要把画从墙上摘下来。

昨天接了唐文熙的电话,他立刻乘大巴去市里,然后坐凌晨的飞机来首都,一大早就赶到美协与那边的工作人员协商,在得到赔付违约金就可以将那幅画从画展撤下来的答复后,马不停蹄地又赶到画展现场。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易晖没吃饭也没睡觉,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画带走的决心强打十二分精神,实际上站都快站不稳,眼前一阵阵发花冒虚影。

是以被工作人员随便一推就退出去几步远,画也没拿到,急得鼻子发酸,咬着嘴唇快哭了。

“不行,这幅画不能给别人看的。”易晖执拗地再次上前去摘,“这是我的画,我有权力把它带走。”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凶狠的话了,可惜仍然没什么威慑力。

那个工作人员大概被他的“无理取闹”弄烦了,这回手上使了点劲。易晖踮起脚,手将将触到画框边缘,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开,脚步虚浮加上站姿不稳,往边上踉跄几步。

眼看就要仰面倒下,被一个人从身侧捞住胳膊扶了一把,身体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谢、谢谢。”差点摔倒的易晖吓得脸都白了,道谢的声音也在打战。

他扭头,想看看出手搭救的好心路人长什么样,视线刚触到那双眼睛,呼吸瞬间停滞,连要把胳膊抽出来都忘了。

对方也不平静。

四目相接的刹那,周晋珩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被他接住的人也戴了口罩,察觉到他眼神飘忽似要躲闪,周晋珩的手下意识收紧,几乎没有思考,就把另一只手搭到他瘦削的肩上,施力将他牢牢制住,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浸了水般的黑亮瞳仁,还有映在其中的自己,是他看过许多次的景象。

喉结上下滚动,周晋珩干咽一口唾沫,抬起放在肩上的手,试图去摘眼前人覆在脸上的口罩。

即将碰到的时候,动作蓦地停住,像是迫不及待想触碰,却又因为害怕刚升起的希望落空,蜷起手指退回原地。

目光却一秒都不曾放松,周晋珩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唇瓣翕动,小心翼翼地唤道:“晖……晖晖?”

隔着手掌,被按住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周晋珩屏住呼吸,对方的一个细微的反应也不敢错过,沉寂许久的心脏开始欢快跳动,他上前半步,用干哑的嗓音做最后的确认:“晖晖,是你吗?”

被他按住的人似乎呆住了,半晌后才眨了几下眼睛,随着睫毛的扇动,眼中的慌乱跟着消散大半,仿佛刚才的惊惶失措根本没有存在过,是周晋珩错看了。

他摇了下头,接着又摇了一下,然后缩着肩膀后退,试图从周晋珩的桎梏中抽身。

这个反应让周晋珩心中刚蹿起的一簇火苗登时被浇熄。

他不死心,再次抬起手,不管不顾地要去扯那人脸上的口罩,没承想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突然剧烈反抗,扭动身体拼命挣扎,奈何力气相差太大,只抽出一条胳膊。

他立刻抬手遮面,掌心压在口罩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抗拒周晋珩的触碰:“我……我不是。”

隔着口罩的声音发闷,周晋珩也没来得及细听,注意力全被那只抬起的手吸引过去。

那是画画的人惯用的右手,手背干净五指细长,没有丝毫被烫伤过的痕迹。

氛围安静的画展上,一段没引起多少人注意的小插曲悄无声息地收场。

杨成轩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是搞不懂周晋珩发的哪门子疯,对他最近的异常举动也产生些许不耐:“答应好好看画展的是你,跑这儿来发疯的也是你,你到底怎么了,不就死了个人嘛,你从前不是巴不得他……”

一旁的方宥清反应快,碰了杨成轩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是我考虑不周,在这种情况下请你来看画展,还以为能让你心情好点儿。”方宥清对周晋珩道,“不如你们俩先回去吧,这里有几幅会放到市美术馆长期展出,到时候再看也是一样的。”

走出场馆,坐上车,杨成轩边发动车子边打电话,得知之前说的朋友也因故提前离场了,捶了一下方向盘,骂道:“这都什么事儿。”

车子行到半路,烦躁被冷风吹散些许,又跟坐在副驾的周晋珩搭话:“疯少爷,咱们接下来是去泡吧还是去泡吧还是去泡吧啊?”

周晋珩自打出来就一言不发,这会儿回过神来,也只淡淡应答一句:“机场。”

杨成轩不敢相信:“又回S市?”

周晋珩“嗯”了一声。

恰逢红灯,杨成轩扭身看着周晋珩,不解道:“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看你正常工作吃饭睡觉,还以为一切回归正轨了,谁知道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路上随便逮着一个就要往家带……不是吧,先前是谁跟我说等经济独立就立刻解除婚约,跟那傻子老死不相往来?他的死又不是你的责任,不然就算你们家有通天的本事你也得进去走一遭,现在你这个样儿我真看不明白,是碰上什么脏东西,还是被下了降头?”

周晋珩掀了下眼皮:“没有。”

说了半天就得来两个字的回应,火气噌地冒上来,杨成轩气得头昏脑涨:“得,机场别去了,我先带你去庙里烧柱香驱驱邪吧。”

生了会儿气,杨成轩扭头见周晋珩还是呆坐在那儿默不作声,不知怎么的,忽而想起那天他在电话里说想那个傻子,那是他俩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见周晋珩在旁人面前暴露脆弱。还有刚才在展厅里,周晋珩拉着那个人不肯松手时的明亮眼神,现下已经变成一潭死水,了无生机。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杨成轩心头升起:“你不会……来真的吧?”

同样的话,四年前他也问过周晋珩。彼时的周晋珩把玩着手中的画笔,嘴角噙着一抹笑:“他来真的,我就来真的。”

而现在,那些神采奕奕、自信张扬,在他身上统统找不见了。

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周晋珩面目平静地回答已经过了时效的问题:“他的死,是我的责任。”

剧组给了两个星期的假,周晋珩拖到最后一天才回了趟家。

回的是位于S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周家大宅,因为好久没回来,路都记不太清,七拐八拐地开进院子里,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围坐在桌前准备用餐。

“哥,坐我这里!”

妹妹周瑾悦看见他就伸长脖子向他招手,若不是周骅荣在,她可能直接站起来冲到门口迎接了。

周骅荣面色不豫地清了清嗓子,摆谱道:“还知道回来?”

周晋珩慢吞吞地换了鞋,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顶着一张伤痕未消的脸走进餐厅,在周瑾悦旁边坐下,一声不吭地拿碗吃饭。

他越是这样行不苟合,越是让周骅荣觉得被忤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斥道:“你这什么态度?把家当旅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周晋珩给周瑾悦盛了碗汤,叮嘱妹妹先喝口汤暖胃之后,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叫我回来的。”

周骅荣哼了一声:“再不把你叫回来,你在外头干的蠢事都快把我的脸丢尽了。”

接下来横竖不过一些老生常谈的数落,“好好给你在公司安排个职位不要非要出去抛头露面”“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还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起初边骂边劝还算客气,周晋珩左耳进右耳出也不放心上,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提到易晖,气氛陡然变了。

“本来想着等到你满二十二岁,就去把证领了,到时候在S市再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可惜小晖这孩子福薄。”

周骅荣说着叹了口气,表情沉痛,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去了,还以为他真心在为这段夭折的良缘惋惜。

周晋珩见惯了他做表面功夫,只想冷笑:“现在想办婚礼昭告天下也不是不行。”

周骅荣登时横眉竖眼:“胡说!”

“冥婚什么的不是你提的吗?”周晋珩继续顶撞,“我找人问过了,真有专门的机构办这种婚礼,价钱也不算贵。”

周骅荣猛地拍了下桌子:“混账,满嘴胡言!活人跟死人怎么能结婚?再说你和他还没公证,最多算取消婚约,什么离婚、丧偶,统统都在放屁!”

外界的讨论声总会传到耳朵里,连周晋珩都听了不少,只不过他不在意,也不想听。

过了一会儿,周骅荣冷静下来,自觉刚才失态,主动放低姿态道:“爸爸知道你在说气话,当年让你跟易晖在一起,委屈你了。”

周晋珩仿佛没在听,自顾自喝汤吃饭。

一家人都坐在席上,得不到回应让周骅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他这回把周晋珩叫回来是有话要说,还是压着脾气尽量平和地说:“眼下婚约自动解除了,外面也没多少人知道,过一阵子就没人会提起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周晋珩仍是不搭理,眼帘低垂,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他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周骅荣继续道:“家里最近在跟谭氏企业合作,他们家有个小儿子,跟你年纪相当,刚从国外念完书回来。”

周骅荣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他自认铺垫得当,周晋珩就算起先有抵触情绪,也不会蛮横地抗争到底。毕竟有筹码在他手上,当年跟易家的联姻他不也乖乖接受了?

说到这里,周骅荣心中底气更足:“那孩子我见过,长得好,人也聪明,跟易晖不一样……”

话没说完,只听哐啷一声巨响,周晋珩把自己面前的餐具扫到地上,一时间碗盘破碎的尖锐声响刺得人耳膜作痛。

没有留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周晋珩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扣住餐桌边缘,双臂上抬,摆出要掀桌的动作,放在圆桌正中央的汤碗在倾斜下歪倒,汤水稀里哗啦洒在桌子上,若不是周骅荣躲得快,差点淋个满身。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瑾悦尖叫着躲开,对面的周骅荣又惊又怒,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发什么疯?”

周晋珩面上不动声色,唯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牙关紧咬,抬着桌子的小臂肌肉紧绷,青筋根根凸起,似是使了很大的力气,只消稍稍一抬,这百十斤重的大理石桌板就要轰然翻倒。

顾忌妹妹在场,周晋珩最终还是将这突然爆发的怒火压了回去。

“是易晖跟他们不一样,”他动了动僵硬的腮帮,上下牙因为咬得太狠咯吱作响,“没有人能代替他。”

一顿饭闹得兵荒马乱。

周骅荣火冒三丈,到处找家伙扬言要动家法,周晋珩生怕自己待下去会再度失控,扭头便往外走。

缓过神来的周瑾悦追出来,拉着周晋珩的胳膊劝他回去:“哥你的手还在流血,先进去包扎一下吧。”

经她提醒,周晋珩低头去看,才发现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近两寸长的口子,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可能是刚才发疯的时候被碎瓷片划的。

他盯着看了片刻,抬起手随便在另一边袖子上抹了几下:“没事了,你进去吧。”

周瑾悦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刚才到现在的一番动静吓得她眼圈都红了:“哥你怎么回事啊,我刚回来你就这样……”

周晋珩苦笑,不止一个人这么问了,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回来。”嘴上还是要安慰比自己小许多的妹妹,“我还有工作,你先进去吧,我有段时间没回家,妈妈的房间就交给你收拾了。”

周瑾悦点点头,吸着鼻子道:“我知道,知道哥对那个傻子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可是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啊,生活总要继续,妈妈在天上也不想看见你这样,你快打起精神来,不要让我们操心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妹妹用如此拙劣的方法安慰,周晋珩觉得荒唐可笑的同时,心中漫起铺天盖地的悲凉。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轻视和作践,易晖的存在何至于这样微弱这样渺小,小到他为自己丧了命,也只从旁人口中得到几句不痛不痒的唏嘘。

他明明那样努力地生活过,鲜活地存在过,如今甚至霸占了他全部心神,让他变得魂不守舍、疯疯癫癫,身体上的痛都可以感觉不到。

他比谁都清楚,别人的态度都取决于他的态度,但凡他对易晖好一点,一丁点就好,哪怕只是在餐桌上随手给他盛过一碗汤,也没人敢那样漠视他。

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是他亲手把易晖推入地狱,然后冷眼旁观,弃他于不顾。

临走前,周晋珩不忘纠正妹妹对易晖的称呼:“他不傻,以后不要叫他‘傻子’。”

周瑾悦不明白:“那叫什么呀?”

这个问题把周晋珩自己难住了。不过只愣了须臾,他一直绷着的面部就松弛下来,露出这些天来唯一能称得上柔和的表情:“叫嫂子。我是你哥哥,他就是你的嫂子。”

周晋珩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等同于赎罪,他只知道自己想这么做,想给易晖一个名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外宣扬的名分。

他把手机上易晖的电话号码从“灰灰”改成了“老婆”,又嫌默认排序靠后,学易晖在前面加了个“a”。这个他在那三年间一直羞于启齿的称呼,现在竟可以毫无障碍地挂在嘴上,摆在明面上。

周晋珩觉得这样挺好的,别人都当他是疯子,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认真,就够了。

回剧组那天,坐在候机室里,他又把易晖的朋友圈翻了一遍。从前他们很少联系,就算联系也用电话或者短信,周晋珩也是近几天才想起易晖还有这么个微信号。

大概是把朋友圈当成自己的私密空间,易晖什么都往里面发。

“做了一个大蛋糕等老公回来过生日!”

“老公明天就要回家啦我下午要去超市买东西!”

“老公今天又在电视上跟别人亲亲了晖晖好难过……”

“昨天晚上跟老公做游戏了今天起不来床[哭]”

“不过还是好喜欢跟老公做游戏哦……”

诸如此类,第一次看的时候,周晋珩反应半天,才弄明白他说的“做游戏”指的是做 爱。

逐条看完后,周晋珩闭了闭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

易晖给他留下的东西那么多,可他还是怕不省着点,以后就没有了。

再次拿起手机,界面跳转回朋友圈首页,最新动态来自杨成轩。

想起上次不欢而散后好几天没联系,周晋珩打算借此跟他打声招呼,顺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让他不要再自作主张给自己和方宥清牵红线。

下滑时手指无意间触到其中一张图片,是杨成轩晒出的多幅画中的一幅,放大在屏幕上的时候周晋珩瞟了一眼,只一眼,整个人就被定在那里不能动了。

伤假期间他几乎没有出门,把易晖留在家里的画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还亲手给其中几幅裱了画框,因此对易晖的笔法和画风熟悉到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何况上面画的还是自己。

周晋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拨通的电话,拿到这幅画的作者的信息,并且得知这幅画正是那场名为“破晓”的主题绘画比赛中获得金奖的作品之一,曾在首都美术馆刚收官不久的画展上挂过不到一个小时,最后因作者不愿意展出,被作者付违约金后亲自取回。

隔着屏幕抚摸这幅画,周晋珩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抽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当时是不是瞎了,那么大一幅画挂在墙上都没看到。

接踵而来的便是难以抑制的、近乎疯狂的兴奋。

脑中不断回放画展当天的场景,那些他万分熟悉的小动作,那双他看过许多次的眼睛。周晋珩被汹涌的狂喜包围,他从来不知道失而复得竟比死而复生的冲击更大、更强烈,如同灭顶一般。

绝处逢生让他浑身战栗,消失已久的希望和信心重新回到身上。

我就知道没有看错,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他。

飞灰易晖小说
飞灰易晖
已经火热完结的现代纯爱小说《飞灰》的主人公是易晖周晋珩,作者:余酲,飞灰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周晋珩他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别人的身边能够有一个那样喜欢的人在身边,但是周晋珩不知道的是曾经的他也有的,只是易晖这个小傻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属性:暴躁年下明星攻x前世真傻子单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