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毛肚好吃倾心创作的一本纯爱小说《掷地烟火》,主人公是赵清晏池屿,该小说主要讲述了:赵清晏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池屿了,他很久以前就在想,要是池屿当初能回来早一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命运是不是会和现在不一样。
《掷地烟火》精选:
罗小山是嘴很贱,但骨头不硬,顶了两句嘴后,就被抽得只剩哭了。她一个劲儿地往罗小川身后钻,一边躲一边喊“我错了”。见亲妈下手毫不含糊,罗小川只好拦在她面前,替她挨了好几下。整个院里鸡飞狗跳,就只有王惑家母子,看他们的热闹下饭,显得有点没心肝。
最终罗小山是真知道错了,还是为了躲过这劫假意投诚,赵清晏也看不出来,他倒是希望以后罗小山不要说话再那么难听了……尤其是对池屿。他全然没把罗小山唾弃他是叛徒的话往心里去,可隔天下午,他打算叫王惑出去溜达的时候,就发现罗小山是真生气了。
趁着赵氏夫妇睡午觉,赵清晏轻手轻脚推开门出去,罗小山正在院里老老实实地收衣服,一看就是还没忘记昨天那一顿打,乖巧地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想打声招呼来着,谁知道罗小山一见他,马上别过脸不理不睬。
“小山……”赵清晏叫了声,但小丫头抱着手里的堆满衣服的盆,转身跑进屋去了。
赵清晏无奈地抿嘴,转去另一户敲门:“王惑,王惑!”
老旧的门锁打开时动静特大,王惑很快打开一条门缝,小心翼翼道:“干什么!”
“出去玩吗!”赵清晏挤眉弄眼地说。
这挤眉弄眼里的意思,就是要去不能被家长知道的地方玩,譬如游戏厅,又譬如网吧。
王惑摇摇头:“我妈不让……”
“……真不去?”
“真不去,”王惑说着,疑神疑鬼地回头看了眼,生怕被他妈听见似的,再凑近赵清晏,蚊子哼哼似的说:“我妈今早上输了钱,现在找机会抽我呢,我不出去。”
“……”赵清晏无奈,可又明白他的难处,“好吧,那我出去玩了!”
“去呗,我看晚上能不能混出来!”
“好!”
又是“咯吱”一声,门关上了。
他们这个年纪,出门完全不需要理由。反正就是觉得待在家里没意思,哪怕一个人,也得出去晃荡两圈。现在夏天的尾巴也过完了,可中午的太阳还是晒人,赵清晏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顺着外头的大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钓鱼台晚上热闹,这时间也没什么人,乍一眼看上去还有些萧条。
赵清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跟鬼上身似的,晃着晃着又晃过了球坪,晃到了孤儿院门口。
说是孤儿院,其实招牌写的是“四库福利院”。
四库这地儿,本身就无端有种与整个城市隔绝开来的感觉,这处福利院也是,鲜少有人来这里领养因为种种意外而失去双亲的小孩——那天晚上罗小川和他看见的豪车,是这几个月来头一次问及领养的人。
这些赵清晏不知道,豪车有没有带走小孩他也不知道。反正就算有,带走的肯定不是池屿,否则他也不会后来再有跟池屿碰面的机会,更不会发生罗小山事件。
他站在福利院厚重的黑色铁门前,望着招牌发呆,太阳晒得他一头的汗,从额头上滴下来,迷了眼睛。
赵清晏抹了抹,恰巧这时候福利院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人从里面出来。
他定睛一看——池屿站在铁门开出的那条缝边上,正看着他。
小孩的喜悦根本藏不住,他一下子笑弯了眼,跟池屿对望着,没说出一句开场白。
然后池屿“嗙”的一声,又把铁门关上了。
赵清晏的表情好像提线人偶,完全靠开关掌控,没有任何过渡地由喜悦转向失落。
看样子池屿是永远不会搭理他了。赵清晏越想越难受,无数次梦见的大火突然在脑海里回放起来,那火势逼人,就好像下一秒会把他也卷进灼热里。
被汗迷了的双眼有点疼,逐渐眼泪渗出来,溢满了眼眶。
赵清晏咬着嘴唇,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大铁门再度发出噪音,他还没抬头,已经听见朝他走过来的脚步声。
“……你哭什么。”
这是池屿跟赵清晏说的第一句话。
忽然刮起一阵风,把赵清晏已经一个月没剪的头发吹乱。他吸吸鼻子,又放下手,在衣服上把眼泪抹干净,看向面前的人:“没哭!”
池屿看着他,不自在地别开眼道:“别给我送吃的,我不要。”
“我……”赵清晏想挣扎一下,但还是失落地说,“好吧。”
别说是让他不要送吃的,池屿就是让他上隔壁院里偷老奶奶的睡衣,他也干。
两个小孩面对面站着,太阳晒得厉害,压根没人会在这时候经过。四周光秃秃的,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
赵清晏擦了把汗,又怯生生地开口:“那……我可以找你玩吗?”
“别来找我。”池屿仍然没看他,拽拽地说了声,又转头往福利院走。
赵清晏想说点什么拦住他的脚步,可真不知道能说什么——池屿比他想象中的更难接触,那什么替他挡拳头而衍生出革命友谊,根本就不存在。
“池屿!”情急之下,赵清晏叫了声,小跑过去一下抓住他的手臂。
池屿反应特别大,瞬间甩开他的手,回头皱着眉问:“你干什么。”
他急得又快哭了,鼻子发酸,眼睛也涩得厉害:“……我想跟你做朋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清晏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弄得池屿不好意思再那么冷漠,他没再急着回头,而是漠然地说:“为什么?”
赵清晏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忸怩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池屿却没什么耐心,见他不说话,立马打算转身走。
赵清晏一着急,胡诌道:“我觉得你很酷,所以想和你做朋友……”
仿佛是知道这话傻乎乎,任谁谁都不会信,赵清晏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句末的时候,已经跟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
结果池屿的态度却有了松动,又问:“嗯,然后呢?”
赵清晏顺势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赵清晏,‘清晏’很难写,是这样的……”他左顾右盼,最后灵机一动抓起池屿的手,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往旁边球坪的小门走。
福利院跟球场几乎是连在一起的,不过过去这边没有门,后来绕一大圈麻烦的人多了,不知道谁将栏杆弄折了一根,就变成了小门。池屿由着他,好像是打算看看赵清晏究竟要干什么,便一起进了球场。
现下的球坪空荡荡,没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来球场里暴晒。
赵清晏拉着他经过看台,走到黑色砂砾铺的跑道上,像是生怕池屿会走似的,手也不松开地用脚在黑砂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末了再抬起头看池屿:“是这两个字。”
“知道了,我回去了。”池屿淡淡地说着,再次甩开他的手,“以后不要来找我。”
眼前男孩跟他一般大的年纪,却有着莫名其妙的毅力——池屿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给他送吃的,又或是绞尽脑汁地跟自己说话。他没察觉自己的防备心也来得莫名其妙,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潜意识里已经将赵清晏划成了这类。
这回赵清晏再没有勇气拉住他。他站在午后的烈日下,汗水从额头上滑下来滴进眼睛里,刺得眼睛疼。他抬手揉了揉眼,池屿就没了身影。
赵清晏呆站了一会儿,失落地往小院走。
刚进院里的时候,罗小山正在跳皮筋。
这回赵清晏不在,她逮着王惑,外加两把方凳替她牵着,一边数着“二五六、二五七”,一边灵巧地翻来翻去。
王惑无聊得四处看,一看就看见赵清晏回来了:“赵清晏!”
“诶!”
两人一喊一答,罗小山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她的皮筋还没跳完,突兀地停下来,然后嚷嚷一声:“不跳了!”
王惑愣愣地看着她收皮筋,再收到他这里的时候还凶巴巴地说了句“让开”,他就依言挪开。罗小山胡乱地将皮筋抓在手里,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家门,也不知她那么小小的个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摔得门一声巨响过后,院里又安静了下来。
王惑说解释道:“她还在生你气!”
赵清晏说:“我知道,生呗。”
“你去哪儿玩了?”
“哪儿也没去。”赵清晏没好气地说着,转头往自己家门走,“……我回去了。”
闻言,王惑一张五官都还没张开的脸,皱巴巴地挤在一团,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二个心情都这么不好。大家都走了,他独自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也回家了。
院里没了人,骤然安静下来。
夏天已经快过完,连蝉鸣都不剩。
隔天赵清晏终于能吃上早饭了,看着热腾腾的汤粉端上来时,他差点感动得哭出来。池屿无情得很,可他既然说了,赵清晏知道再送下去也只会招人嫌,还是不要送为妙。可罗小山还是一副誓死不跟赵清晏说话的模样,明明他们仨一起出的院儿,她却没跟着一起去平时那家粉店,而是换到了隔壁家。
一路上她一反常态,愣是一句话也不跟赵清晏说,连难听的小曲儿都不哼了,光是噘着嘴,表示不高兴。
赵清晏扯开一次性木筷子赶紧夹起一把,举得老高,等着风把它们吹凉一点。他说:“罗小山还在生我气啊。”
王惑点的是卤粉,没有“粉太烫”这种烦恼,直接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道:“是啊,你害她挨打了都。”
“我妈说嘴里含着东西不能讲话!”赵清晏提醒道。
无缘无故被教训,王惑也不太爽了:“哦。”
赵清晏心血来潮,又说:“我昨天去找池屿了。”
王惑没说话,只抬起头看着他。
“他就不爱搭理人,特别难相处。”赵清晏说着,小屁孩的脸竟然也冒出了一丝愁色,唉声叹气的,“什么时候他理我就好了。”
“你别老去找他了,不好……”王惑刚吹凉一把米粉,塞进嘴里道。
他这样吃相特别不好看,赵清晏嫌恶地再提醒一次:“你别含着东西说话,口水都喷我粉里啦!”
这次王惑连“哦”都没一声,索性垂下头,当没听见。
哪怕是他们的关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赵清晏教训,王惑心里也觉得不爽。
可赵清晏见王惑不爽,他也有点不痛快了——罗小川挨打第二天没了人影,院里剩下两个该跟他同一阵线的小伙伴,却都不太想搭理他。他气鼓鼓道:“你是不是因为池屿的事儿不想搭理我啊,那你别跟我玩,我再也不请你吃冰棍了!”
王惑这次还真努力将嘴里的米粉都咽下去了才回话:“我不想跟他认识……你要是跟他玩,那我不跟你玩了。”
赵清晏更气了:“不玩就不玩!”
他埋下头,也顾不上汤粉仍然烫嘴,反正是气上心头,只想赶紧走人,又舍不得“来之不易”的早饭,只好忍着烫把里头的米粉三下五除二都吃了个干净。他一吃完,就背着书包跑到动作娴熟在下粉的老板身边,递了一块钱放在桌子上:“给你钱!”
“好嘞。”
他从王惑身边走过,还看了他一眼。
赵清晏其实有点期待,期待王惑会跟他说“你等我一下”之类的。谁知道王惑只是低头吃早饭,一点要挽留他的意思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赵清晏可要面子,纵使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儿。他径直从王惑身边走过,往学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