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江山》的主角是奚陵馥辛,是作者znvznv的一本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奚陵是东宫的太子,从小便注意言行,生怕自己的举动被人诟病,生怕被旁人捉到错处,又惹来风波。但是只有在馥辛的面前不用伪装。
《此夜江山》精选:
阿伏于部进京之事太后一应交由宋观主持。北部大人身份不同凡响,迎接的排场自然也不会小,数十位文武朝臣在宫城外等候阿伏于部众抵达。
这日杨道之也提早下学,拉着奚陵登上城门,遥望季贺进京的队伍。奚陵本是不愿意的,他堂堂国之储君,岂有在城楼上私窥的道理。他心里别扭,不肯去,但又耐不住杨道之一劝两劝。他先是说季贺如何之英武,又说太子既为贰君,却甚少有见朝臣的时机,寻常臣子便罢了,阿伏于部叱咤多年,季贺又极少进京,值得特意去看上一眼。奚陵听了他一通话,虽疑心杨道之是自己想去,拿他当挡箭牌罢了,可也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奚陵在东宫时时注意言行,生怕被旁人捉到错处,又惹来风波。久而久之,便略生出几分沉沉的阴郁之气。在外头时,虽也时刻注意,却也比在东宫松快些。
今日在宫城门当值的卫队长正是杨道之的旧识,可他原以为来的只有杨道之一人,没想到他居然还带了另外两人,更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太子殿下。杨道之一边低声劝慰着惶恐的旧友,一边引着奚陵登上城墙。
奚陵长在宫中十四年,却从未登上过城楼。偶有出宫的时候,也不过是路过而已。
这座宫城是前朝废帝所建,征夫十万余众,掏空了的国帑,砍尽了京畿附近的百年之木,却不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可这稳固的宫墙没能守得住江山万代,不知废帝仓皇逃出京城时可否回望过一眼这座倾全国之力才造就的宫城。
奚陵一步一阶,“你上来过这城墙吗?”
沈思勖跟在奚陵身后,答道:“来过。臣上来添过灯油。”
“这城墙那么长,只有你一人?”奚陵诧异道。
那时候原本还有个年长的内侍带沈思勖,可在外头给宫灯添油的差事,夏天热,冬天冷,便是在春秋也还是累人的活儿。那内侍便将这事儿甩给他,自己找地儿歇着去了。
“奴婢那时年纪不大,步子也小,边走边眺望,一下午便过去了。”沈思勖顿了顿,“倒也快活。”旁人嫌累嫌枯燥的事情,沈思勖并不讨厌,甚至算得上是喜欢。城墙上所见的朝阳晚霞似乎格外灿烂,那样的天空与沈思勖在掖庭宫室间见到的天空也并不相同。更加辽阔,更加美丽。
微风拂过沈思勖唇角,他认真嗅了嗅暮春潮热的气息,轻声道:“殿下不曾上来过吧?若殿下得空,奴婢再陪殿下上来走走。从角楼边上往外望,甚至能看到外面的街坊。”
奚陵驻足,望着沈思勖温柔的面庞,眯起眼笑道:“思勖,你是不是想出宫玩儿?”
沈思勖一怔,又听见奚陵道:“下回我求了姑姑,请她带我们出宫去。”奚陵说这话时带了些的少年气,是那种他原该有,却甚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
宫人们总道太子矜贵,脾气虽不算暴戾,但也绝称不上亲和。可在沈思勖眼中,太子更像个娇贵却可怜的少年,他被祖母摆弄,父亲也自顾不暇,他独自住在富丽又空旷的东宫之中,跌跌撞撞地维持着储君的尊严。
宋观早已在宫城外等候多时,未见丝毫怠慢之态。
“侍中本不必来的这么早,白白等着,徒增劳累。”说话的是掌朝觐的仪曹长。
宋观眺望着远处,听了这话缓缓道:“我是不累。若卫仪曹累了,就回去罢。”
“下官也不累。只是下官想着萧尚书他们来得迟,侍中原也可以晚些来。”卫仪曹干笑了一声,“太后看重门下省,岂有侍中等他吏部尚书的道理?”
宋观悠悠地转过身,先是笑了笑。卫仪曹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自己说没说到宋观心里去,急得一脑门的汗。
“萧尚书出身名门,几代望族,今日来的也就是北部大人,若换了寻常人,萧尚书都不一定会来亲迎。你说说看,怎能让他候我?”宋观接着道。
卫仪曹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太后高看萧尚书一眼,自然为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为这百年门第。若他背后只是寻常人家,凭他是什么神童天才,岂可年纪轻轻就掌管选部事宜?”
宋观似笑非笑地待卫仪曹说罢,才道:“萧尚书也到了。”
卫仪曹一转身才惊觉萧灵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萧灵询面上倒是风轻云淡,不见愠色,可他的弟弟,萧承颖却是铁青着一张脸。
萧承颖年轻气盛,岂容旁人指摘他兄长,冷哼道:“萧尚书九岁便以赋闻名,你九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挖泥巴呢!”
“你!”
萧灵询与萧承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眉目相似,性情却大不相同。萧灵询既嫡且长,自然是顺了萧氏稳重的门风;萧承颖年纪不大,凡事都要冒头争先,家里旁人的话,他是一概不听。也就是萧灵询的劝诫,倒还能听进去几句。
萧承颖心底里看不上宋观,自然也不会在意他面上过不过得去,方才指桑骂槐还不够,又接着问卫仪曹道:“方才你说萧尚书身居吏部是因为太后抬举萧氏,那你倒是说说看宋侍中不到而立之年也身居高位,又是因何原由呢?”
卫仪曹不知如何作答,憋得满脸通红,求救似的看向宋观,却见他神情平静,全然没有开口之意。卫仪曹心中哀叹,这下是把萧灵询和宋观都给得罪了。
可萧承颖没想着就此放过他,又道:“你既说不上来,那我便帮你说了。听闻宋侍中的父亲官至散骑常侍,先帝长携左右,以备顾问,”说到长携左右四字时,萧承颖格外加重了语气。“如此看来,宋氏也算是一脉相承。得如今地位,便也不奇怪了。你说是不是?”
卫仪曹被他问得进退维谷,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萧承颖见他如此窘迫,更是瞧不上他,冷冷地道:“区区仪曹竟敢······”
“罢了,”萧灵询打断了萧承颖的话,“你我今日来此是为朝事。”
“可是·····”萧承颖还想辩上几句,但迫于他大哥威势,只好狠狠地剐了一眼宋观与卫仪曹,方才讪讪地闭了嘴。
说话间,已有羽林军来报,季贺一行已近皇城,即刻就到。宋观放目远眺,仿佛刚才之事与他无关。
朝臣入宫,皇城门外便该下马,但太后圣谕,特准季贺骑马至宫城。
季贺此行不足五十人,除十二名贴身近卫以外,其余诸人皆不入宫。季贺年近七旬,下马的身形仍十分利落,不见丝毫迟缓凝滞。
宋观略整衣衫,几步上前。不料季贺竟也不看他,径直向站在远处的萧灵询道:“犹记上一次见到萧郎时,你还在御史台,如今却要称你一声萧尚书了。”
萧灵询面含笑意,全然不似方才那般高高在上,“大人英姿不减当年。”
宋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萧灵询与季贺竟也有旧交。要知道这些显赫世贵向来以中原正统自居,便是皇族宗室他们也甚少亲近,更别提阿伏于部这样的边族。
季贺同萧灵询寒暄过后,方转身对宋观道:“想必这位便是宋侍中了。”
宋观叉手行礼,“大人一路风尘,辛苦了。太后已着人备下晚宴,为大人洗尘。”他暗叹了一声,不愧是纵横数十载的北部大人。只见他满头银发,但气势极佳。如此英武气度,朝中能与其比肩者,寥寥无几。
季贺身侧还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及其漂亮。作男子窄袖打扮,长发高束,英气非常。耳上戴着一对二寸有余的嵌宝石金耳坠,繁而不乱,一步一闪,很是惹眼。
宋观暗度这孩子身份并不一般,“这位女公子是?”
不料他话才出口,那孩子便面露不耐之色。季贺哈哈大笑,道:“我早闻宋侍中是七巧玲珑心,但今日侍中确是走眼了。他是我的外孙,名叫馥辛。”
这孩子本就长得雌雄莫辨,还偏偏戴着耳坠,如何叫人不误会。宋观笑着摇头道:“是我眼拙了。”
馥辛轻轻哼了一声,一双眼睛便望向了别处。
这里处处与北边不同,不见了广阔的草原,不见了连绵起伏的山脉,不见了仿佛触手可及的云朵。东都处处繁华,数不清的街市,摩肩接踵的人流,还有那些华丽的楼阁。
馥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陌生的宫城,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城墙之上的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