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gl小说《你如愿了》by月照华堂:灵武将军韩袭戍边多年,回京后竟发现家中多了位夫人赵如愿。赵如愿身世凄惨、性情冷漠,对生活毫无眷恋,屡次寻死。韩袭虽摸不透她,却不愿见她丧命,便想方设法劝她好好活着。可后来她得知,自己竟是曾伤害赵如愿的人之一。此时韩袭早已爱上她,从 “不让她死在家中”,变成了 “再也不想让她离开”。
《你如愿了》精选:
“出门?”韩袭听了便无情否决了,“这宅子装不得你了,还要出去作祸?”
韩桃还要再求,韩袭却板着脸道:周礼说,‘夫人过市,罚一幕;世子过市,罚一帟’,周游闹市不合礼数,不准去。”
“可那都是三代的事情了,千百年都过去了。”韩桃继续求道,“国法上是那么说的,可几个人真的做到了?朗将军几日就上东市吃大胡子厨师的炙羊肉,也没看什么人说过她!”
这事韩袭倒有所耳闻,周郑和议之后,郑国的肥羊很快就运到了周国两京,有个在东市做了几十年羊肉的厨子用椒盐蜂蜜抹了羊肉放在炉子炙,香飘十里生意大好,甚至引来了朗神盼这位金吾卫大将军,那大胡子遂将朗神盼当招牌似的供起来,逢叫卖就喊上朗将军也说好吃的炙羊腿——最近倒为朗神盼在拿贼将军之外又赚了个羊腿将军的名号。
“天寒地冻,出去滑一跤腿都给你摔断。”韩袭翻了翻如愿那里送来的整理好的账目,条条陈列清楚,字字端正清秀,实在是赏心悦目,一看这一年几个庄子的收成都不错,不觉心情也好了些。
韩桃攀着书案:“可过两日是夫人的生辰,是夫人说想出门的。”
韩袭的手一抖,一来是惊诧于如愿的生辰,二来则是惊诧于这个要求,但她很快就想明白,这两点绝不可能都发生在如愿身上。
她看穿了韩桃的小心思,支着头问:“你连主人家的时辰都敢编排?”
韩桃不忿:“是夫人告诉我的,腊月初一是夫人的生辰,今儿是二十七,岂不就是过两日的时候!”
韩袭忍不住问:“你是怎么诓来她告诉你的?”
韩桃觉得什么叫诓,她就是明明白白问出来的:“我算给我姐姐过生辰的时候忽然想到,我记得主子姐姐干娘和自己的生辰,就是不知道夫人的,就趁夫人教我写字的时候问了。”
幸亏问了,知道还有几日的光景,不然怕是今年就错过了,那就要等明年,谁知道明年又会是什么样子。
韩袭笑了笑:“她倒是多疼爱你。”
韩桃倒察觉不出如愿待人的区别,只是在她看来,如愿对什么人都是冷冰冰的。
韩袭想了想,既然是如愿自己的生辰,她却不提,便是不想多生事端,也就不必大操大办,何妨就出门走一走呢?
“好啊。”韩袭合上账册,“你要是说得动夫人,我就答应你。”
韩桃想这有何难。
这的确不怎么难。
如愿答应了。
这回轮到韩袭觉得匪夷所思了。
如愿却低眉顺眼地回答:“既是将军的意思,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坐在一旁的韩桃此刻忍不住生出几分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得意。
玉衣听说她们要出门,神色平常地叫人来收拾马车,随后一听如愿也要跟着去,顿时便放下手里取暖的手炉,扯着如愿到里屋找厚衣裳了。
韩袭坐在炭炉边上喝茶,人倒有些怅然了。
玉衣拿出翻箱倒柜的架势,替如愿挑了一身莲青色的绸袄,那是今年新制的冬衣,只是送了后如愿从未动过,依旧将半旧的衣裳在身上穿着,总是有些空空荡荡,换了新的衣裳便合身许多,身形身量也都清楚起来。
随后玉衣又抱了条雪青绣白梅花的氅衣,兜帽的毛是白狐身上剥下来的,既能御寒也不显臃肿。
她将如愿里里外外收拾好,热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这才想起来问韩袭要去哪里做什么几时回来之事。韩袭玩着手里一个越窑盅,笑道:“出门去尝尝朗将军招牌的羊腿。”
“那东西腌臜嘴,也不知道有什么吃头。”玉衣摇了摇头,又看向如愿,嘱咐道,“夫人可不能乱吃东西,也别在冷的地方多停留。”
她特意挑了辆用牛皮糊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又给她们一人一个大手炉,在里头填满了银炭,韩袭摸着那炉套上的绣花,忍不住笑:“天也不冷,哪里就冻成这样了?”
玉衣看了看已经上车的如愿,低声向韩袭道:“往年到了冬日,夫人心情就不好,将军多迁就她些。”
韩袭摸了摸额角:“哪里心情不好了?”
玉衣也没指望她能看出来,只是依旧嘱咐:“闹市里人员嘈乱,不要久留,省得过了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韩袭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好姐姐。”她按了按玉衣的肩膀,推她回去,“叫你出门你也不答应,我们出去走走倒劳你担忧了。”她笑着将玉衣推回堂上,“让厨房晚上煮些鸭子汤,多下些燕窝粉丝之类的,我看着如愿爱喝。”
玉衣一一应下,且送了她们出门。
从兴道坊出去不久就能转进东市,雪后的路面早被踩出交错的足迹,幸而挑的马车小些,不然实在有些挤不进去。
赶车的家丁将马车赶到桥下就只能停了,下车栓马,韩袭扶着如愿走了下来,韩桃自己蹦了下来,连兜帽都没戴,就望着那人流如织的街衢发呆。
韩袭拍了拍她,给她怀里揣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让齐茹跟着你,千万别走丢了,丢了也莫说是咱们家的人,就坐街上哭就好了。”
韩桃接了钱,吃人嘴软,说话都抹了蜜一样甜:“谢主子大恩大德!”韩袭又戳了戳她的眉心:“莫忘了要做的事情。
韩桃立即抛来个请她放心的眼神,随后便扯着跟着她的齐茹往人堆里钻。
韩袭笑望着她,随后看向青松树下的如愿,那身雪青色的氅衣,直将她也化作雪中的淡紫兰花一般。
她替如愿紧了紧兜帽的带子,牵着她的手,指了指前方接连狭斜的大道,“咱们也去走走。”如愿的手本是凉的,但韩袭的掌心格外的热,将她包裹其中,渐渐两个人的温度就化成一样的了。
韩袭叫人停车的地方就挨着那家大胡子的羊腿棚子,果然生意好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更有甚者直接拿刀割起来站着便用。
韩袭倒不计较这里脏污,只看向如愿那浑身不染纤尘的模样,想来也不能叫她一个人出去,只得罢了这个念头。
她正要带人走,忽然撞见迎面一支禁军换防下来,悠哉悠哉走在街上,正往这羊腿棚子来。韩袭暗暗骂了句不好,就要带着如愿走,可惜对面的朗神盼已招摇着挥手道:“君侯!留步留步!”随后大步流星地走来,只看着韩袭抱拳道:“君侯难得贵步踏贱地!”
二人自从上次一起被廷杖出个“患难之交”来,如今还是头一次见面,彼此伤也养好了,难也过去了,交情也就从头算起来了。
韩袭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两下揖道:“朗将军,有缘有缘!”
朗神盼的目光又爬到如愿身上,打量着衣着气派,一时有些拿捏不准,直到韩袭开口说:“这是内人。”
朗神盼似乎想到了什么,倒更加礼数周全地躬了躬腰:“夫人胜常。”
如愿亦回了个礼:“将军万福。”
朗神盼这才又是一笑:“时移世易,昔年的小赵学士,如今竟成了韩君侯的夫人,方才远远看着,倒没半分当年那个寒素书生的样子了。”
如愿脸色一白,只道:“时移世易,自然各不相同。”
“是、是。”朗神盼以余光瞥了瞥韩袭眼中的不满,“君侯的杖伤也好了?”
韩袭冷冷笑道:“朗将军都好了,我又有什么好不了的。”
“那是那是。”朗神盼招了招手,从后头人群里钻来个下人青衣打扮的年轻女子,低头地接过她解下来的佩刀。
如愿低垂目光,看见那青衣女子双脚竟上锁着镣铐,以一道铁链相接,腊月天寒也穿着单薄,只是不见半分瑟缩之态,俨然有几分桀骜。
朗神盼招呼着厨子给自己烤羊腿,那一伙禁军轰散了棚子里的人,便唤厨子热了酒端上来。
朗神盼也不理会她,由着属下给自己抹干净条凳坐下,只一敲桌子,那青衣奴就跟着走过去,无声无息地坐在了她身旁,而周遭连同朗神盼自己,都是一副寻常之色。
韩袭不欲再留,就要带着如愿离开,朗神盼便招呼:“君侯不来喝碗热酒?”
“这酒太浑了。”韩袭道,“喝不下去。”
她牵着如愿的手,人还没走出多远,身后的羊腿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哗变之声,竟是个当街告状的年轻姑娘,而那姑娘大约不懂得告状的门路,竟钻进了棚子里,跪在了朗神盼的面前,将自己的状纸用那双长满冻疮的手递了上去。
如愿看见那女子手背上的冻疮,目光中闪过一瞬的痛色。
朗神盼踢了踢身旁的青衣奴,叫她滚远些,却在起身时将她挡在了身后,随即对那个告状的姑娘道:“我不是衙门里的上官,更不是御史台的言谏,就是个巡街的头头,我可管不了你的官司!”
那姑娘先是一慌,但看朗神盼那身金绣的官袍,死活也不肯走,含泪叫着要申冤,逼得朗神盼就要让禁军把她丢出去,可这时外头也聚了不少看客百姓,朗神盼若是堂而皇之地赶人,明早大约又要被御史弹劾,被皇帝叫到御前打一顿板子了。
毕竟这回可没有韩袭作陪……她灵光乍现,抬头就看见人群远处看热闹的韩袭,便立即换了副脸色,对那姑娘道:“我虽不能断案,但灵武侯在此,她为人刚正,最看不惯欺压之事,我带你到她那里去。”
说着便好声好气叫那姑娘起身,散开人群,将她领到了来不及逃走的韩袭面前。
那姑娘跪在韩袭脚下,又把状纸递了上去,哭嚎道:“求君侯做主!替学生主持公道!”
韩袭只得松开了那姑娘的手,只叫她抬起头来,将状子呈给自己看。
周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越级诉讼在周律里要笞四十,是以很少拦街告状的事情发生。
如愿有些不大适应被这么多人围着,默默退到了一旁,又向远处走了走。她停到一株槐树下,见韩袭已经被围观的人挡住,朗神盼也不曾指挥禁军清理,只是看好戏死的旁观。
她叹了口气,紧了紧松开的系带,身旁忽然有一道身影覆盖,在她耳畔低声唤:“小赵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