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咸鱼不粘锅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此等娇宠难驯服》,主人公是刘玄拓跋禹,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刘玄身为太子,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魂穿到了一只猫的身上,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变成的新君拓跋禹膝下的灵猫爱宠,然后后宫的人全都知道了拓跋禹最喜欢的是一只猫。
《此等娇宠难驯服》精选:
拓跋禹出来之前,淑妃谭宁霄一直垂首跪在屏风外。求告无果,她噤了声,仍然守在明伦堂,固执地不肯离去。
今夜为请罪而来,她卸去满头珠钗翠环,不施粉黛,一袭素缎长衫衬得人越发清减。而羽睫上坠着的泪水,更加给那烈烈灼灼的美貌平添了一丝柔情绰态。
当真我见犹怜。
饶是这样,谭宁霄跪在那依旧胸背挺拔。隔着不长不短的深宫岁月,依稀还能窥见她身上那股将门女儿的桀然傲气。
这时屏风后头传来打帘的声音,乌云靴踏地,不疾不徐。
谭宁霄没有抬头,直到龙袍明黄色的一角撞入视线,她眉目一动,伏下了身。
“臣妾……参见陛下。”
话里极力压抑着抽噎,她知道拓跋禹平生最烦见到身边人哭哭啼啼的矫情作态。
拓跋禹掀袍在案前坐定,目光示意宗爱:“扶淑妃起来,赐座。”
“陛下,”她伏地不起,挡开了宗爱搀扶的手,嗓音嘶哑地说,“父亲卧床三日不肯就医,汤药饮食也一概不碰。他这是灰了心了。”
拓跋禹俯身前倾,手臂搭在案沿,看着她的发心问:“嗯?”
谭宁霄陡地扬起脸,忍着泪道:“我求陛下,救救父亲......”
话说到一半,已然哽咽难抬。她从前是烈性的女子,爱得惊天动地,恨也直来直往。就像蓬勃一枝的凌霄花,鲜少有软弱示人的时候。今日这样,可见是真的慌了神。
拓跋禹百无聊赖地抬起手指,旋即又放下,他有些冷漠地说:“有病当治,朕又不是太医。”
谭宁霄窒了一下,苦涩道:“可父亲得的是心病。陛下不知道,这些天外头谣言传得有多离谱。人人以为父亲见罪陛下,黑猫伤人一事后,更是说什么的都有。父亲为流言所困,惶惶不可终日,再这么下去,臣妾实在担心他有性命之虞……”
她越说越伤心,喉间逸了一声,泪水终是忍不住簌簌滚落。
然而哭了有顷,只听顶上传来拓跋禹没感情的声音。
“谭道怀自恃功高,宫宴之上出言顶撞,廷杖三十已是轻恕。朕罚也罚了,念他这些年的辛苦,从未说过要取其性命。如今是他自己想不开,淑妃漏夜来求,难道在暗指朕阴刻狠毒,欲对老臣赶尽杀绝么?”
“陛下!”
谭宁霄错愕地望住他,颤抖着唇叫道:“臣妾与您成婚三年,自问待您一直尽心,您怎能疑我至此?”
灯花结了暗蕊,光线顿时暗下来。拓跋禹磕着茶碗盖,半刻不语,神情有几分怠慢。谭宁霄见状,心一寸寸凉却。
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气秉性。嫁与他三年,他的寡情就像是旷野的风沙,不期然的尘垢无处不在。久而久之,初见时那一瞥的惊艳,渐渐被消磨得只剩心底的荒芜。
谭宁霄流泪侧首,看画屏上连理并枝的绘样蒙上一层阴影。她抹了把泪,咬咬牙说。
“陛下就算不念夫妻之情,也该顾及君臣之义。陛下莫忘了,六年前在阴山,是臣妾的父亲拼死将您从腾蛇部的陷阱里救出。臣子忠君,天经地义,臣妾不敢居功。但请陛下想一想父亲这些年的辛苦,饶他这回,给他一个善终罢!”
往事沾了八百年前的余温,令拓跋禹坚冷似冰的形容有了片刻松动。他叹声气,换了一副温和口吻说:“地上凉,跪久了膝盖疼。起来回话。”
谭宁霄不应,狠心一顿首,凛声道:“凉透嵇侍中血,寒彻天下民心。事关父亲性命,也关乎北凉气运。臣妾斗胆,请陛下三思。”
拓跋禹顿了顿,问她:“那你待如何?”
贴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谭宁霄一字一字地说:“陛下总说赏罚信明,施与有节。而今黑猫节外生枝,是为有过,还望陛下,下旨重罚。”
逐渐式微的烛光投映在拓跋禹的侧脸,留下捉摸不透的阴影。他目光冷冽,在那漫长的瞬间里,缓慢地说:“朕的决定,轮不上旁人置喙。淑妃,你越界了。”
窗外,杉树枝桠间砌满成堆白雪。北面最长的树杈不知为何一直枯到了底,内里中空,此时终于不堪重负,拦腰尽折。
谭宁霄跨门而出时面色苍白,雪夜寒峭,拓跋禹的话更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齿冷。
“娘娘,近来朝堂多事,陛下一时恼怒也是有的。您莫往心里去。”宗爱跟在身后宽慰道。
谭宁霄抬眸,见那余下半截枝丫像是倒栽树干的尖桩,狠狠地,锐利无比地挑破血肉,插进心脏。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雪地里,突然魔怔似的轻笑起来,口中喃喃道:“什么夫妻同心,原来,一直都隔着一层。陛下啊,陛下......”
乌云散去,弦月露了一角,屋脊的阴影在月光下重现。刘玄站在窗前,把一切看在眼里。
“真是个木石心肠,乌濯你说呢?”
猫倌不答,瞄了一眼门外,只说:“陛下去了东偏殿安置,主子可以放心了。”
刘玄走到火盆边烤了会,稍微暖和了身子,反问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
乌濯悄悄伸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金铃铛,欲言又止。
铃铛是拓跋禹吩咐内务府专门打制的,指腹大小,内壁磨得锃亮。只要刘玄一动,啷当乱撞的响声便如影随形。
刘玄厌烦地扯断红绳,要将那铃铛扔进火盆里烧了,却被乌濯一把拦下。“主子,武帝心性无常,公然忤逆的下场,看淑妃便知。您又何苦拂了他的逆鳞?”
“这铃铛带着,总觉得是个屈辱。”眼神若能出火,刘玄早已把那金玲化为乌有。
乌濯轻轻从他手里接过,摘下腰间的荷包放进去,再系到刘玄身上:“忍辱负重。主子既然打定主意要复仇,小小铃铛,才是第一步,您须得生受。”
刘玄将荷包拏在手上,看了一会猛然攥紧。他问乌濯:“听说太子前些日子出入红招院,没过多久往府上带回一个小倌,可有此事?”
乌濯踌躇着,艰难地点了下头:“是晏清。”
异物硌得掌心生疼,刘玄顿了少顷,说:“你记得告诉他,先不要轻举妄动。东睦安打小在宫里长大,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
“晏清那个性子......”乌濯迟疑片刻,应道:“奴才自会叮嘱他,主子放心。”
刘玄仰起头,从瓦檐下看一尾清瘦的月勾住树冠,水泠泠的月辉沿着枝干泄进角落脏渠。他挪开视线,不忍再看清白染泥的样子。
“晏清让我转告主子,东宫自还朝以来,行事还算低调。过从亲密的都是些纨绔,日常打闹不值得放上台面说。倒是这几日和羽林军的执戟郎冯灌吃了两场酒,似有结交之意。”
“冯灌?”刘玄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高允提起过:“就是那个醉了酒在营中狎妓,被陆韶逮个正着,发配去守皇陵的参将么?”
乌濯颔首称是,“不过听席间议论,这冯灌在秦楼楚馆混迹惯了,也是个会玩的。太子接近他,为的不过是风月场上那些事儿。否则一个执戟郎,还能有什么呢?”
闻言,刘玄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思索半刻问:“冯灌在何处当值?”
乌濯回:“地阙门。”
天地玄黄,守则四方。地阙门,那是距离羽山西大营最近的城门。
刘玄隐约猜到了什么,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他想了想,忽然问道:“拓跋浚呢?”
乌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丹阳王?他是个风雅人,贪玩不假,但不屑得往枇杷门巷里钻。这样的场合从没见过他。”
刘玄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个。他告诉乌濯那日丹房偷听一事,又说:“猿人有蛮力,搁在阵前仍旧是一群乌合之众,东宫欲借此成势几乎没胜算。东睦安下大气力收服百十人的兽兵,一定还有他的用意......”
说到这里,他眯起了眼:“还有拓跋浚。”
东宫加冠服不到一年,在朝毫无根基,才学胆识也都乏善可陈。瞧他的样子,驭下无方闹出贪腐丑闻倒还罢,缴获羌戎军械库却瞒而不报,怎么看都不像是东睦安有胆量做出来的事。
东宫身后另有其人,刘玄早就起了疑心。丹房一事过后,他越发笃定,拓跋浚和太子之间,绝非上慈下孝那么简单。
既然这样,刘玄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不如借他二人之手,搅起北凉内乱。纵使不能一举扳倒昭武帝,能令其元气大伤也是快意不过。
“有时候人前避讳,多半背地里藏鬼。锦营花阵谈不了正事,真有勾连,还得是在太子府上。乌濯。”
他转过脸,沉静地吩咐:“晏清既已到了太子身边,就不能无所作为。让他留意着东睦安的一举一动,跟十府兽兵有关的一切消息都要即刻传回,不得有误。”
临安巷,太子府。
晏清从噩梦中惊醒,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小心地抽出衣角,没有惊动他。
他坐身起来下了榻,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盏酽茶。囫囵灌下去,浇出一身热汗。然而盛京一入冬天,空气里浮动的到处都是寒冷的味道,晏清下意识拢紧手指,仍然感到凉意驱之不散。
刚才,他又做噩梦了。南宋覆亡那夜,回荡在统万城上空的喊杀与哀嚎,不光是刘玄的梦魇,也是他的。
相比刘玄,晏清的梦里更多了父亲被兽兵疯狂撕咬的惨烈景象。父亲几不成声的惨叫和兽兵的狞笑汇在一起,发狠地击打着耳膜。
他惊恐万状,下意识摊开双手,颤颤巍巍地举到面前,仿佛掌心还捧着那摊不成形的污秽血肉。
晏清记起来了,那是父亲的残躯。
他在梦里大哭,醒来却只能死死咬紧唇,强逼自己把眼泪和着齿间鲜血一块咽下。那滋味太复杂,腥甜过喉,只剩沉甸甸的艰涩。
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