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繁花

由作者今天厘米长高了吗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刹那繁花》，主角是程遥萧璟池，该小说主要讲述了：程遥没有想到现在他要面临选择，他不知是选择为虎作伥，还是弃暗投明？但是萧璟池表示，他会带他回家。

《刹那繁花》精选：

才过卯时，程遥便起了床，他打着哈欠去了大堂，只见萧璟池也正好坐下。

程遥冲着他一挑眉，“这回我可是早起了。”听着这语气好似在邀功。

萧璟池轻抬下颌，“坐下，陪我用膳。”

程遥一怔，朝伺候在旁的侍卫看了一眼，在对方吃惊的眼神中坐下了，“这是要我也吃？”

“嗯。”

一旁的仆人给程遥拿了碗筷，他接过后颇为狐疑地瞥了眼淡然用膳的萧璟池，犹豫着开口：“王爷奖赏我早起呢？”

“吃个早膳，哪那么多话。”

萧璟池凤眼微垂，不愿深究自己的用意。

是奖赏吗？

他也不清楚，也许只是不喜欢看着人可怜巴巴地啃馒头。

“王爷，李公公求见。”

两人正用着膳食，就见管家走了进来。

程遥好奇抬头，萧璟池：“什么事？”

“他没说，不过备了轿子，大概是皇上召您去。”

萧璟池掐掐眉心，深叹口气：“等我吃完。”

得到了回复，李偈便在门外候着，他身边跟随而来的仆从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谁才是皇上，还要我们在这等着。”

李偈斜睨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若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那名仆从一下子白了脸，“公公恕罪，奴才不敢再乱嚼舌根了。”

李偈翘着兰花指顺着帽线而下，目光落在面前王府的牌匾上，“你要的不是我的恕罪，是皇上，摄政王如今的威望比皇上还高上几分，他这么做有底气，咱们皇上还需仰仗他的帮忙，若你这番话被人听到了，恐怕就吃不到下顿饭了。”

仆从本以为自己说那番话能得到李偈的赞同，谁知迎来的却是一顿威吓，顿时抖着腿点头，“是是，多谢公公教诲。”

两人等了许久，才看见萧璟池缓步过来，李偈扬着笑脸迎上去，“王爷辛苦，皇上有请。”

萧璟池对身后跟来的程遥说道：“你不用去。”

程遥本来还想去看看皇宫，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乐呵：“我不是贴身侍卫嘛，不跟着怎么保护你啊。”

萧璟池知他在调侃自己，淡淡道：“你在府里练字，待我回来，要看到十张写好的字帖。”

程遥顿时瞪大眼睛：“我又不是卖书画的，哪有那么快！”十张字帖，还不如叫他去抢劫呢！

李偈立在一旁，脸上的笑容依旧扬着，好似被忽视的人不是他，只是目光在程遥咋咋呼呼的脸上流转了一下，心里有些了想法。

“笔墨都在书房，你在那写便好。”萧璟池没理会他的叫嚷，自顾自地安排着。

程遥原本还想商量一下，一听可以自己在书房便闭了嘴，面上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心里则盘算着怎么能将书房查看个彻底。

轿子走远，程遥摸着下巴回头，见到卫深泉的背影，眼睛一亮，上去拍了对方肩膀一下，“欸，你是这里的管家吧。”

卫深泉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就是这个人，明明什么正事儿都没干，偏偏每月还得发他月饷，想想就气。

王府这么大，若程遥一个人乱找，恐怕一年都不够，他得多探探口风，“你别这么看我啊，总不能是我跟你有仇吧。”

卫深泉气笑，停下脚步与他好好叨叨：“仇？当然有仇，我卫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浪费钱财之人，这王府里的钱财皆由我管，而你，一来就多了好多笔开支，偏偏还什么正事儿都不干，你说跟我有没有仇。”

程遥咧咧嘴：“那行啊，我帮你干活，这样总可以了吧。”

卫深泉挑眉，“怎么，王爷叫你写的字帖不管了？”

谁知对方一拍手，“这就是交易啊，我帮你干活，你帮我写字帖，那些活总比字帖要累多了，这么一想，还是你省事儿啊。”

“美得你。”卫深泉看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心里怎么也想不通王爷为何留这么个人在府里，“字帖你自己写，要是被王爷知道，恐怕我这个月的饷银就没了。”

“这有什么的，你写的丑一点，保准他看不出来，反正我以前也没写过字，他绝对猜不出来。”

卫深泉表情甚是嫌弃：“你当王爷傻的？”

程遥眼珠一转：“我这个月的饷钱给你。”

“……成交。”卫深泉轻咳一声，“也不要你干什么活儿，就跟着旁人清扫一下院子就行。”

“好嘞。”

皇宫。

“皇叔，坐。”萧韵华今年正好二十，面上青涩褪去，却还没有成人气魄，他端坐在书桌后，好似一个穿错了衣服的毛头小子。

萧璟池对这个名义上的侄儿并没有多热情，只淡声道：“召我进宫有何事？”

萧韵华笑，“侄儿对硫铢石一事多有不懂，还望皇叔教诲。”

萧璟池皱眉，本以为将权力交了便好，谁知后面还有这么多幺蛾子出来，先是瞿太傅数次谏言不可，后有云贤中急于求成，险些导致一批矿奴被埋，如今又是当朝天子说自己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萧璟池皱着眉，没什么耐心，语速也快，“邛塘山那里有专门的人在管，你只要管好云贤中就可以，别再随便插什么人进去，再者也要士兵严加看管，不可让外族人进去。”

萧韵华面带犹疑，语气试探道：“可管控邛塘山的人已是三代之后，若是他们起了异心……”

“皇上，君者若不信自己的子民，那么国之地域可覆也。”

萧韵华讪笑，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在自己的皇叔面前，他总是缺少底气的，就像当初圣旨昭告天下之时，他惶恐地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先躲着，他知道自己才能不足，德义不备，野心有余，可他万万没想到父皇居然会选择自己，惊喜之余，心里又有声音说，父皇选他是无奈之举，其他皇子残的残，死的死，就他还能凑合。

是怜悯，是同情，他当这个皇帝，并非众望所归，而是实属无奈。

萧璟池看见了他的神情，却没那个耐心去开导，一个总是怀疑臣子的君王，即便别人怎么劝慰都没用，何况对方已经坐在那个位置上八年了，八年时间都时时刻刻地猜忌，他不累，自己还嫌烦。

“硫铢石只是开始，之后的兵器打造也不可松懈，各个作坊需要层层把关，不够量的兵器不可滥竽充数，坊内的工人也需要时时训诫。”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直接换上我们的人？”萧韵华问。

“皇上，你的人懂怎么打造武器吗？”萧璟池眼神无比嫌弃，声音冷淡，“你若哪哪都换成自己的人，那么还要将士干什么，猜忌太重，只会失人心。”

萧韵华敛眸，面上一片谦逊：“皇叔教训的是。”

萧璟池在心里冷嗤，自己这个侄子当了八年皇帝，贤明没有，疑心太重，当初先皇去世前还苦苦说着此人是个能当君主的，可惜，看走了眼。

他面色冷淡，若说前几年自己或许还会尽心辅导，可如今自己再不会觉得一个行事犹豫不决、狼顾狐疑的人会成为一代明君，八年的时间，够久了。

萧韵华笑着说道：“皇叔，前日瞿太傅又来找朕了，他说朕这个权力不该收回。”讲到后来，他面上一派苦笑，“你说朕要怎么办？”

萧璟池轻嗤一声，半点不留情面：“但凡你有点丰功伟绩，太傅也不至于日日辛劳地东奔西走说谏言。”

萧韵华自知理亏，说来也是惭愧，他坐在这位置也有八年了，除了十八岁那年做了几件小事，其余的都好似庸庸碌碌，甚至有几次还需要萧璟池善后。

见对方面上无光，萧璟池岔开话题：“永宁如今太平，但也不可过于享乐，北方东辽族虽称臣，但他们的王不是个安分的，若永宁有了什么突破口，不出几个月对方就会进攻。”

萧韵华舒展眉宇：“永宁有皇叔和谢将军在，对方不敢。”

“皇上，你要想的不是有谁在，而是你自己要如何做，人都有要死的时候，就算是寿终正寝，我和谢将军也必然死在你前头，到时候你该如何？难不成指望两具尸体替你打仗？”

“皇叔慎言。”萧韵华面上惶恐，好似萧璟池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萧璟池神情淡定，轻抿一口茶水：“生死都是平常事，皇上你也不用如此忌讳。”

他曾在寺庙中住过几年，见多了住持超度死人的场面，所以在看待生死上也比旁人多几分超脱。

萧韵华摇头：“侄儿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还比不上皇叔你这么淡然。”

萧璟池不欲多说：“反正硫铢石你别自作主张，那儿有专人看管，你若贸然安排旁人进去，恐怕会坏事。”

“侄儿受教。”

送走了人，萧韵华站在门边目光沉沉，朱色长廊曲折漫长，却好似看不到尽头，这宫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压抑的，他五指掐在门上，好似要把那一块悉数掰下来。

李偈观察他的神色，躬身温言：“皇上，外面风凉，还是回屋罢。”

萧韵华收回手：“你去了昭王府，可曾看见了什么动静？”

“奴才并未进府，但瞧见摄政王出来时旁边跟了个貌美的男子，两人关系甚好。”

“男子？”萧韵华思虑片刻，转身盯着他，“你以前没见过？”

“是，”李偈毕恭毕敬地说着，“对方面生，貌若好女，言行举止大咧，不过听口音应该是康城人。”

“康城人？”萧韵华沉吟，“这就有意思了……去查。”

“是。”

萧璟池一回府就见程遥眼巴巴地捧着一叠字帖小跑过来：“喏，十张字帖，一份不落。”

萧璟池用指尖捏着几张翻了翻，字迹依旧难看，但总感觉有些奇怪：“写的这么干净？”

他可没忘昨日那几份都沾了不少墨点。

“说明我有好好练嘛，”程遥脸都不红地开始扯谎，“是不是进步很大？”

“丑成这样还邀功，”萧璟池取出帕子擦手，漫不经心地给出结语，“脸皮挺厚。”

程遥不满意，“我才写过几次字啊，能看清很不错了，你要求真多。”

“得叫王爷。”

程遥自然地改口：“王爷您的要求可真多。”

萧璟池将帕子丢给他：“洗了。”

怀里多了块帕子，程遥郁闷：“你不看了？”

“看什么，字帖吗，”萧璟池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字帖你在我书房写的？”

“当然。”程遥面上坦坦荡荡，“不是你叫我去书房的？”

萧璟池突地笑了，凤眼微弯，宛如冰雪初融，“我用的墨是尚轩墨，清香独特，纸是青楪纸，触感平滑。”

程遥懵了，“……什么东西？”

“拿一副别人帮忙写的字帖来糊弄我，”萧璟池凑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真当我是傻的？”

程遥一怔，猛地低头闻闻，只有最普通的墨味，哪有什么清香，他故作镇静地抬头：“你那墨太差劲了，才一个时辰就没味了，纸是我随便找的，哪知道什么青楪纸。”

“编，继续编。”

程遥嚅嚅嘴，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见实在是骗不下去了才恶声恶气地开口：“你这鼻子怎么比狗还灵呢！”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萧璟池好整以暇地问道：“谁帮你写的。”

程遥将字帖草草折了几折，囫囵地捏在手里，“猪帮我写的！”

他娘的卫深泉，一点也不靠谱！

“这年头，猪都比你写的好了，”萧璟池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莞尔着看人气急败坏的表情，“你还不努力？”

程遥拎着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先行一步开溜：“我去洗了！”

背影好似落荒而逃，萧璟池看了片刻，招招手，暗处便走出了一人，眉眼深邃，脸侧各垂着两缕小辫。

“谁帮的忙？”

耶律楸刚刚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闻言毫不犹豫卖人：“卫管家。”

萧璟池微眯眼，本以为会是路益维，没想到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卫深泉，“叫他来我这。”

“是。”

而另一边正算着账目的卫深泉刚打了个喷嚏，房门便被来人一把推开：“卫深泉！”

卫深泉皱皱眉，甩甩手腕，“干嘛呢，好歹帮你抄了十副字帖，你就这个态度啊。”

程遥气得将字帖丢给他，“你还说呢，就你这个字帖，压根骗不了萧璟池！”

卫深泉瞧着自己抄了大半天的字帖，气乐了，“你胆子不小啊，直呼王爷名讳，王爷能看出来那实属正常，你真当自己这点小聪明能骗得了人？”

程遥气得鼓鼓腮帮子，两手撑在桌子上，“我好心好意跟你做交易，结果你这根本就是无用功，亏得我还帮你扫了三个院子！”

本来是双赢的买卖，结果一个不慎他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卫深泉将账本盖上，“别以为自己好看就在我这撒娇，你也不看看你让我写的什么字，难看得让我都想自戳双目了。”

“撒你丫的娇！”程遥指着桌上的砚台，“老子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被你这点纸墨给毁了！”

卫深泉瞬间懂了，扶额叹气：“王爷用的纸墨贵得要死，我一个小小的管家用那些是不打算存银两了是吧。”

“那你怎么都没想到提醒我呢。”

卫深泉：“……”我哪知道王爷这么较真了呢。

程遥气哼哼：“现在你家王爷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罚我？比如不准吃饭什么的。”

卫深泉冷漠：“王爷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惩罚手段。”一有犯错，基本就是水牢起步。

程遥正摸着下巴想怎么圆这个场，就见门口又来了个人。

耶律楸目光看向程遥，顿了顿，对卫深泉说：“王爷让你过去。”

卫深泉眨眨眼，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程遥一拍手，幸灾乐祸：“你家不幼稚的王爷叫你过去呢。”

“……”纵使心里再慌，卫深泉也依旧要把账本好好锁进柜子里，“我这就过去。”

经过程遥的时候，对方还朝自己咧咧嘴，无声说了句：“祝你好运。”

“……小没良心的。”

耶律楸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禁也有些想笑，嘴角动了动，终是抿直了。

萧璟池在屏风后已然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卫深泉正端了新的茶水过来。

“来坦白了？”

卫深泉捏捏手心，有些湿润，“是。”

萧璟池坐下，悠然自得地问道：“他跟你怎么说的？”

卫深泉将事情经过都如实禀告，末了，还加了一句：“王爷，这月的饷银还没算好。”言下之意这段时间他还不能入水牢，不然府里的账目就算不清了。

萧璟池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他倒是机灵。”

卫深泉：“……”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点小毛病，要不然怎么听见了王爷的笑声。

萧璟池轻吹茶杯里的水汽，“他的那份饷银你就拿着，好歹也算是出了力的。”

听见他这么一说，卫深泉简直欲哭无泪，要是可以，他并不想有这份力。

“下次不可再犯，他若找了其他人，你也要告诉我。”

“那王爷我现在……”卫深泉有些不敢相信此刻主子的温和，抖着胆子开口探问。

“不是说账目没结清么，结好了就再把自己这月的饷银扣了。”

卫深泉皱着脸，满目悔恨，“……是。”他宁可去水牢也不想扣了饷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