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戚又村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金吾不禁夜》,主人公是薛照李仞,该小说主要讲述了:薛照一开始是不想要和李仞一起执行这个任务的,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李仞这个哭包,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仞已经暗恋他许久了,他是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金吾不禁夜薛照》精选:
“一夜屠戮九条性命还嫁祸他人的刺客就是他手下这位了不起的薛照,你说林将军何时才能醒悟?”
在众人的注视下,雍王高视阔步地穿行过衙署的长廊,啰嗦长句也不断气。薛照暗想,这只开屏的雄孔雀,在河西学会了打鸣。
他从容道:“殿下,这是左金吾卫衙署,请谨言慎行。”
“别猜疑本王是给苏顺叫屈,本王只是想看你如何装腔作势,”雍王睨他一眼,负手招摇步入庭院,“圣人已告诉本王你杀人的事,不必再提防着本王。”
薛照怔住:“原来如此,卑职不知。”
“不知还如此坦然,薛照你这般高傲,究竟是倚仗什么?”他悻悻发笑,“本王猜到你会退缩,但仍想亲自来问你,好看看你又怎么骗人。今日借口编得不错,真是令人惊喜,本王差点信了。”
“殿下说笑了。”
“这真叫本王心虚,若不是今日带了几个侍卫随身,只怕要被你直接刺死了,是么?”
“殿下,卑职若敢在衙署内犯事,按唐律,是要处斩的。”
“你跟大哥说话时也这般无趣么?”见他处变不惊,雍王没趣地嗔怪道:“林将军真是个傻的,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对雍王陡然变脸,薛照习以为常,依然是一副恭谨模样,跟在雍王身后。
“薛照,许久不见,你这张脸变成面具了么?本王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真心?”
“殿下想问这个?”薛照笑意清冷,“自然是有的,薛照承蒙不弃,感怀圣恩,任事于左金吾卫,从此侍奉君王,护卫京畿,一片真心,皆在于此。”
“好一套官腔,你胆子肥了。”雍王忽然顿足,嘲讽般望定他:“不过,本王知道杀苏顺的人是你,也很欣慰。原来你即便瞎了眼睛,也没变成一个废物,这样本王心里好受许多。”
雍王个子比他略高一些,此刻挑衅的目光如泰山压顶,薛照视线不偏不倚迎了上去。他分明早该习惯的,但怨气如沸水般汹涌,撑**他胸臆。
薛照依然记得十四岁那天刻骨的痛楚与刻骨的寒冷,他记得李佶撕心裂肺的哭喊,记得家中经久不散的药气,记得父亲近乎绝望的沉默,记得那些冷嘲热讽,说了不起的薛照成了瞎眼的废物。往事并未结痂,而成了心底一处溃疡,只有他一人独自品味那反反复复不曾止息的涩痛。
而雍王从未有过丝毫歉疚,当年那场玩笑的代价,仿佛只是打碎一面不值钱的镜子。背靠权宦的雍王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亲王,而薛照却从定王侍卫,被投入市井里的腌臜里。过往九年唯一的幸事,是雍王终于放过了他。
长安城深似海,雍王引光车骏马至丹凤门、入大明宫谋划河山时,薛照则蛰伏于市井一隅,缉捕毛贼或是卖私盐的商贩。高处的殿下不会注意到尘埃里的他,他则从权宦的恶行、朝臣的坚守、神策军的腐败、金吾卫的笑谈,和李佶念念不忘的兄弟情分里拼凑起雍王的轨迹,他出阁开府、他左右政务、他领军出征、他即将监国成为万人之上、却又转眼倾颓如山崩。
良久,薛照恭谨道:“多谢殿下夸赞。”
雍王冷哼:“厚脸皮。”
二人不再交谈,沉默着行至衙署门前,雍王的车马正在一旁等候。薛照正打算假模假样地道别,雍王却再度驻足,正色道:“等等。”
“殿下还有事吩咐?”
雍王傲岸地背负双手,看也不看他,却是一副真心提点的神色,“薛照,把丹陵看牢也没用,要挖出来,控制住,让云开知道利害:若他不出现,他父母就要被挫骨扬灰。”
见他如此强硬,仿佛云开杀了他亲娘一般。薛照狐疑道:“看守陵墓,本就已经惊扰故人,卑职还想去寺庙进几炷香赎罪。若要再动故人遗骨,只怕太过阴毒,是要遭天谴、下地狱的。”
雍王闻言,嘴角微微抽动,攥住薛照衣襟,“你咒谁呢?”
薛照反感他粗鲁的行为,也后悔多嘴激怒了他,只得佯作歉疚:“卑职岂敢诅咒殿下,只是自己胆怯罢了。”
“胆怯?”雍王勃然作色,“若你真胆怯,不如答应了本王,让本王替你做这些龌龊事,替你遭天谴、下地狱?但你也不肯,你就是想拐着弯骂人!你知道本王想参与缉捕,偏偏一口回绝死了。你不是一直记恨本王么?如今报仇的机会来了,换本王辅佐你,任凭你对呼来喝去的,你怎么怕了?”
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薛照出奇地平静,他知道雍王此刻失控的怒火,源于在圣人面前碰壁。他不好幸灾乐祸,却也退无可退,只好仔细端详近在咫尺的雍王。
即便已成困兽,他仍是从前那般不可一世、冷峻倨傲的神色。李佶相貌清贵,温润如玉,雍王则长相阴鸷,双目狭长,眼底还多了两抹乌青。李佶声线柔和,连坊间艳曲都能吟唱成天籁。而雍王却声线低沉沙哑,此刻薄唇因震怒而紧抿,只怕一张嘴就要嘶嘶地吐出蛇信子。他与他的大哥没有半点相似。
薛照从容道:“殿下息怒。”
“你只会说废话么?你为什么总要抢本王东西?”
雍王余怒未消,忽而眼角斜瞥,有个呆头呆脑的小郎官站在边上,见他二人这副要厮打起来的模样,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雍王呵斥道:“看什么?滚开!”
明佐吓了一跳,却仍然捏紧了拳头,呆呆站在那里。
薛照道:“明佐,先退下吧。”
明佐有些畏惧,举起手中的匣子问:“那六哥你这耳环呢?”
这话即刻勾住雍王的注意:“耳环?送给心上人?”
雍王松开薛照衣襟,若无其事地去接明佐手中匣子,他打开,见是两双耳环:“模样倒挺稀奇。”
薛照后退两步,道:“小妹有福,今日也是生辰,定了件礼物给她。”
“今日竟也是令妹生辰?那真是有福气,”雍王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等候的手下,“取颗桃子来做贺礼,祝薛家小妹多福多寿。”
薛照自然不想接他东西,可是推脱再三,那颗粉白的桃子还是落进他手里,他不得不道谢。
“令妹年方几何?”
“十三岁。”
“十三岁?豆蔻年华,珍宝一样的孩子。”雍王笑容诡谲,“一定如你当年那般聪慧伶俐,可要保护好她。”
这话像在风里冻过,包含了十足的威胁意味,真真砸中了薛照。
雍王撂下狠话,径直登上马车远去了。
明佐在一边满头雾水,不知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又究竟有何过往。
薛照瞪一眼明佐:“你不是去东市了么?怎么回得这么快?”
“花车和傩戏早结束了,我一去心里就扑通扑通跳,担心卫所里有事,果不其然!”
“那你傻站在哪儿做什么?多嘴!”
明佐正色:“我是看要打架了,怕你一个人打不过,我准备帮你!”
薛照一时气结,“跟亲王打架?你不要命我还要。”
“六哥你怕他了?拔毛凤凰不如鸡!他现在这么狼狈,丧家犬般到处咬人,你还对他客气什么?”
薛照训斥道:“他现在狼狈,那将来呢?你只活今日么?”
明佐呆了一瞬,凑上去低声问:“你是猜疑他日后会谋反?”
“噤声!”薛照有些心虚,又改口:“我可没说,我是说……他总是亲王,又有军功,他再失势也足以对付你我。所以你少多嘴。”说着,将桃子扔给明佐。
桃子仿佛烫手,明佐推还给薛照:“不不不,不敢掠美,赫真不是最爱吃桃子么!”
“没关系,我上回回家给她带了十斤。”
明佐慌乱起来:“你不怕这桃子有毒?”
“怕,”薛照郑重道:“怕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