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孟生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佞臣在下》,主人公是黎淮何聿晚,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黎淮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要一直生活在那个黑暗的地方,自从何聿晚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光亮,让他离开了那个黑暗的地方,重新给了他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
《佞臣在下》精选:
桂岚楼本就是为了中秋宫宴所修,殿外栽满金桂,一片金色的璀璨,清澈见底的湖水飘着桂花。
黎淮依旧一身霜色云纹的澜袍,墨发半挽,梅花吊坠微微晃动。
他躲在桂花深处,悄无声息的拦住了大理寺卿李宗承。
“忘悲。李大人切莫声张。”黎淮把李宗承拽进繁茂的桂花深处,一手虚掩李宗承的嘴,一手在自己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李宗承刚定下心神,看见他脸上狰狞的一道疤,瞬时变了脸色。
“忘悲你的脸!”李宗承黑了脸,“又是何聿晚那个混账——”
“并非。”黎淮皱眉摇了摇头,“是忘悲自己干的。”
李宗承愣了一下,猛然惊觉,心疼且惋惜的叹了口气,眉间多有悲戚。
黎淮半敛了眸子,轻声道:“忘悲不重要,时局将变,大人您千万明哲保身,万万不可蹚这趟浑水!”
李宗承难以置信的皱了眉头,微恼道:“忘悲你这是什么话!老夫身为大理寺卿,不论何时都应秉公执法,使得冤屈得申,岂有苟且保身之理!”
黎淮早就猜到李宗承会这么说。
“大人!”黎淮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您为他人申了冤屈,谁来为李夫人沉冤得雪!王后和我阿娘就这么白白受了污蔑吗?”
李宗承被他一席话憋得胡子颤抖,低头抹了把眼泪。
黎淮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大人,何聿晚今日定要献上美人,王后善妒少谋,三日宴会必定有所行动,期间不管发生什么,大人千万明哲保身!”
李宗承眉头紧锁:“可这后宫争斗,与老夫何干?”
黎淮:“……”
黎淮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大人,您前几日刚砍了王后的胞弟,您是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吗?”
李宗承恍然大悟。
李宗承依旧迷茫,捋了捋半白的胡子,说道:“即便王后如你所说,善妒少谋,中秋宴动手,也未免太过大胆,一届妇人,哪儿来的这种胆量?”
“她没有胆量没关系。”黎淮缓缓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眉眼中的冷意藏得滴水不漏。
“我有。就够了。”
李宗承恍惚入席的时候,身后的大理寺少卿白墨悄声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李宗承摇了摇头,捋着胡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净生啊,我老了。”李宗承望向远处金桂璀璨,歌舞升平,轻轻闭上了眼睛,“是把天下让给你们年轻人的时候了。”
白墨眸中有精光闪过,俯身恭敬道:“大人切莫妄自菲薄,似大人这般刚正不阿的为人,乃朝中清流,实在不可多得。”
李宗承自嘲的笑了笑,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喝的一干二净。
“竹非宁折不弯,却依旧矜贵过人。”李宗承红了眼眶,“我已经是老顽固了,论手段论胆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
白墨举杯饮酒的时候,目光从杯沿上划过,轻飘飘落到李宗承的侧颜,发现李宗承红了眼眶,缓缓落下一滴泪。
咸涩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缓缓溢出眼角皱纹堆叠成的阻隔,沿着李宗承的脸庞流下来,在精致的红木桌子上四分五裂。
也不知是烈酒催的,还是情到伤心。
白墨抬高衣袖,敛眸仰头,饮尽杯中酒。
“白少卿豪爽!”
身旁身着各式官袍的人喧闹起来,寒暄着起来敬酒,白墨旋即笑着应答。
杯觥交错,推杯换盏之间,繁华走马灯,悲欢人间梦。
几多虚与委蛇,换不来半点儿真心诚意。
白墨淡淡的撇了李宗承一眼,只见李宗承侧坐于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自己倒着酒,身旁有吏部侍郎谢拓敬酒,李宗承早已半醉,胡乱一摆袖,连杯都不碰的自顾自饮干净。
白墨无奈的笑了一下,心想:“李宗承倒真是老了,想来……”
谁人都知李宗承砍了王后胞弟,职位不保,下一任大理寺卿,必定是白墨。
白墨看着谢拓,只见谢拓几丝白发从乌纱帽中散落下来,年少白头却不显得苍老,只是平添几分淡淡的憔悴。
而那淡淡的黑眼圈下和白发带来的憔悴,全都因为醉酒而绯红的脸庞而显得慵懒。
李宗承失了仪度,谢拓倒也不恼,只是依旧尽了礼仪,一饮而尽,临离开时还扶了李宗承一把。
“这谢拓,倒是有几分姿色。”白墨舔了舔嘴唇,笑了。
白墨重新斟满一杯酒,穿过桂兰阁无数金粉银雕的屏风,整理了一下暗色官袍,缓缓迎向了谢拓。
谢拓敬过一巡酒,早就有些不胜酒力,此时有些眼花晕眩,躲到桂兰阁无数的屏风后,静静的倚靠在窗边,迎风醒酒。
白墨从谢拓背后绕过来,甫一碰到谢拓的胳膊,谢拓就倒了过来,昏昏欲睡的倒在他身上。
白墨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住谢拓的后背,静静的眨了眨眼睛。
谢拓醉的不知日月,喃喃道:“……有缺,有缺。”
白墨舔了舔嘴唇,笑了。
“这可是你送上门的,谢侍郎。”
白墨是白老将军最叛逆的孙子,白家世代从武,唯有白墨这混不吝,死活不从军,为了气他爹,还自己投到了李宗承门下,从了文。
而在加冠入仕之前,白墨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
青楼的花姐姐和玩哥哥,没有他不熟的。
白墨手一松扔了酒杯,假意搀扶着谢拓,悄悄溜出桂兰阁。
“谢侍郎不胜酒力。”白墨对宫门太监笑着点了点头,“我送他去休息。”
官员休息的厢房就在桂兰阁后面,白墨抱着谢拓进入“榴火”厢房的时候,听见隔壁“沉香”传来声响。
白墨把谢拓放在床上,递给引路太监几两银子,笑着问道:“公公,这隔壁是哪位大人?”
小公公原本眉开眼笑,闻言吓白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大人不常在这王宫之中,不知不怪,但大人千万莫要多问,里面的那位,我们谁也惹不起。”
白墨挑眉,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他把纸扇在掌心里拍了拍,笑道:“哦?是吗?”
小公公慌忙点头,脚底抹油飞速溜走。
镇国大将军年轻的时候,是敢提刀上殿骂王君的人。
白墨是敢跟镇国大将军对着干的人。
白墨自然是不信这个邪。
宫中之人多半要伺候在主子身旁,黎淮自然也不例外。
黎淮好容易哄着十一王子穿衣打扮梳洗,听话的去参加夜宴,好容易被端贵妃放了回来,又费心力的安排好一切,只等第二天夜宴现王后动手。
作完这一切,黎淮头疼脑热,只觉得浑身酸痛,旧伤未好,新伤又添,黎淮早就再次发起烧来。
黎淮回到自己被安排的房间,胡乱脱掉外衣,坐在床边脱掉鞋,疲惫的躺在床上。
随后他身后传来何聿晚的声音。
“九公子,好兴致啊。”
黎淮猛然惊醒,下意识向后退,结果撑着的手下一空,从床上滚了下去。
“何——殿下!”黎淮惊慌中声音都发抖,“殿下为何在此!?”
何聿晚懒散的从床上支起头,撑着额头笑道:“怎么,这就是本王的房间啊。”
黎淮浑身发热,眼前变得昏花,他晃了晃头,强撑着理智问道:“这……这里……这里是我的房间啊,安排上就是我的……”
“当然。”何聿晚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在黎淮身前半蹲下,手指抚上黎淮的眉眼,“是本王安排你来这儿的。”
黎淮浑身发软,内力如水般流失,他无法聚气。
“何聿晚!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黎淮试图后退,却被何聿晚打横抱了起来。
“做了什么?”何聿晚笑,“下毒了啊。”
何聿晚打开密道,抱着黎淮走进密道。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成黑暗,黎淮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听见一句话。
“毕竟黎淮你爪牙太锋利,我不放心啊。”
白墨从窗口溜进房间的时候,发现“沉香”空无一人。
白墨沉默良久,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沉香”。
黎淮浑身都疼。
疼。太疼了。
浑身的骨头都要被焚烧殆尽。
黎淮手指轻颤,无力的睁开了眼,却看见了金光闪闪的佛像。
他不认识那是什么佛,只看着慈眉善目,倒像个普渡众生的样子。
四周有经幡从梁上垂下来,昏黄的烛火静静的晃动,浓郁的香气熏得他头昏。
黎淮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又摔回地上。
细密的恐惧与不安爬上他的后颈。
我不应该害怕的。黎淮心想。佛经里说佛是普渡众生的。
烛火晃动,佛堂外的雨声大如鼓点,有潮湿寒冷的风吹过,经幡微微晃动,在佛像上投下诡秘的光影。
黎淮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外衣。他费力的拢紧外衣,抬头望了一眼佛像。
他头一回觉得佛像在晃动的光影里笑得阴寒且妩媚。
不安如同佛堂外的大雨一样,愈发的汹涌。他瑟缩的挪到角落里,发抖的躲进阴影里。
可是脚步声越来越近,黎淮心口越发疼痛起来。
“黎淮。”那人说,“你要听话。”
“不然的话……”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