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侦探局》是一本由作者柳归青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花月柳春风是小说中的主角,风月侦探局主要讲述了:柳春风当初是为了梦想,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了,因为对他来说或许还有更加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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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侦探局》精选:
腊月二十五,入夜时分。
鹅毛般的雪片在朔风中肆意翻飞,却挡不住人们过年的劲头。朱雀大街比平日里更热闹,灯火十里相照,宝马香车满路。只是积雪来不及清扫,路面泥泞,马车只得走走停停。
“阿双,我困了,想睡觉。”柳春风撩开马车前面厚厚的锦帘朝赶车的黑衣护卫说道,说罢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主子,你再等等,今日路不好走,车行得慢。”
黑衣护卫名叫白鹭,皇城司的玄蛇卫,太后佘娇娇豢养的死士。
白鹭还有个兄长,名唤白鸥。白鸥与白鹭自幼寸步不离地护卫在刘纯业与刘纯凤两兄弟身旁。刘纯业和刘纯凤读书,他们是书童,上街,他们是仆役,吃饭,他们是试毒的银针,睡觉,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忠犬。
等到刘纯业当上了皇帝,白鸥摇身一变,成了坐镇皇城司的提举。而跟了刘纯凤的白鹭,尽管样样不输兄长,还是得继续给小王爷当奶妈子。平时除了在长泽宫看着柳春风,就是出宫把柳春风拎回长泽宫,继续看着。
眼见兄长春风得意,白鹭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失落:哎,如此活着,和西城外拉呱嗑瓜子儿的老太婆们有何区别?都是混吃等死罢了。
“我现在就要睡觉!”
“主子,你再忍忍,先在马车上打个盹儿,醒了就到了。”
“马车颠簸,我睡不着。”
白鹭无语望天,欲哭无泪。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去守城门都比守着马车里这个戳磨人的家伙要来得痛快些。他第九千九百次调整心态,道:“主子,那你想怎么样?”
“你将马车停下,我要住客栈,前面就到燕堂门口了。”
“恐怕不行,官家有旨,让主子回长泽宫。”
回去了谁知道明早还能不能出来?柳春风心想,若哥哥反悔了呢?若我受伤的事让娘娘知道了呢?那就休想踏出宫门半步了,所以,回长泽宫?不可能。
“我生病了,又受了伤,我胸口疼得厉害,你又不是没看见御书房那满地的血,必须马上就要躺下休息,不然,不然我......咳咳......”
虽说胸口疼得厉害是假的,疼却是真的。柳春风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脸咳得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再不躺下缓缓就要过去了似的。他身子弱白鹭也知道,看他如此难过,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真得有个三长两短,于是,赶紧停下了马车。
“那个,嗯,我自己去客栈吧,你回去跟我哥说一声,省得他担心。”
“官家有旨,让我寸步不离主子。主子不必担心,我自会差人禀告官家。”
年关将近,客满为患。留着八字胡的老板潘来宝迎来送往,笑得脸都在抽筋。
“二位郎君里面请!”
纵使宾客如云,潘来宝的金睛火眼也能一眼锁定众多宾客中最富贵的那个,一个招呼间,他就不着痕迹地把柳春风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头尖儿鉴定了一番:非富即贵,好生伺候就对了。
“宝燕楼天字一号。”白鹭道。
“诶呦,宝燕楼客满,这会儿最好的空房是归燕楼的天字一号,要不,二位凑合凑合?”
燕堂,是玄州城最老字号的客栈。
客栈分了三个院子,宝燕,归雁,招燕,其中宝燕楼最有年头,也最是富丽。院子里山石曲水古树俱全,虽不比真正的园林,但在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仅此一家。
院子一角伫立着一座两百年前建造的台榭①,名曰“宣金榭”,为现原貌,店家不惜重金引了雀女河水绕台而过。冬日登临其上,可越过京城的俗世繁华,向东远眺白雪覆顶、矗立天表的浮玉山。
“主子,咱还是回去吧,人多嘈杂。”
“嘿嘿,老板,你贵人多忘事,宝燕楼不是空了很多房间嘛!”那个看花月不顺眼的胖伙计老熊瞅准时机凑了上来。
“哪有空房,不早住满了吗,赶你的活去吧,这两位贵客我来伺候。”潘来宝似乎猜到老熊在打的什么算盘,丢给他了一个“别裹乱,不然扣你工钱”眼神。
可这回老熊打定了主意要裹乱回乱,便笑嘻嘻装作听不出来,继续拆台:“嘿嘿,老板,宝燕楼不就住了一位客人嘛?这会儿客稠,他一人占一个院子,多不合适,让他腾出一间给这两位客官不就得了?”
“我看你是闲的!”潘来宝扭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马上又回头堆笑对白鹭说道:“别听这死胖子胡诌,其实归燕楼真不赖......”
“老板,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是客栈,又不是房屋租赁,那位客人多付银子就可以独占一个院子,那我付你三倍,你不要做生意了。”
老板被柳春风怼了个语塞。
“烦劳你把那位客人请来,我同他讲讲道理。”
“别介公子!宝燕楼是真是有人住了,你就别为难我了,谁跟银子过不去不是?”为显示诚意,潘来宝把自己躬成了个虾米。
“来了来了!就他!”老熊远远望见了外出归来的花月,眼睛一亮,心里啐道:叫你个小白脸整天洗澡,我整治不了你,找人整治你。
潘来宝却大呼不妙,这下俩财神爷非得得罪一个,白花花的银子扑棱翅膀飞走了。他此时恨不得把老熊的脑袋拧下来当炮踩,又不好发作,只得低声骂道:“明天一早就给我收拾铺盖滚蛋。”
“滚就滚!早不想受你这鸟气了,我老娘舅早上刚断气,他无儿无女,家产都是我的!”
“你你你......”
老熊终于扬眉吐气,看着脸被气歪的潘来宝,他心中感恩老娘舅会挑咽气的时候,决定往后逢年过节给善解人意的老娘舅多上几柱香。他一边想一边往身材高大的白鹭身后一缩,预备看好戏。
是他?
柳春风也看到了花月。
披着赭色氅衣的花月缓步登上客栈台阶,停在了门口。他先是在门口的地毡上踏去鞋底上的泥雪,随后摘下斗笠抖了抖,又挥手扫落了肩头盈寸的雪。他黑发如墨,白衣胜云,那闲雅又风尘仆仆的样子如同一只风中归来的鹤。
白鹭担心小主子与人起争执,赶忙上前去,与花月说明了状况。谁知,这举止温文的少年听完他的话,只吐出俩字:“不可。”
“好不讲理!你看人家那位小郎君生着病,可怜巴巴地想要休息,你自己霸占一个院子,你好意思么你?”老熊也豁出去了,从白鹭身后钻了出来,指了指柳春风,不客气地指责花月,心想,今个老子有钱了,也要逞回英雄。
花月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柳春风也正远远望着他。四目相视,花月心一滞,不知是惊还是喜。
明明只是一面之缘,还是不欢而散,再见,却如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是你主子?”
“正是。”
“住进来吧。”撂下一句话,花月往宝燕楼走去。经过柳春风时,他轻飘飘瞥了一眼,不及柳春风开口,又将目光瞥了回去。
柳春风早已端好了质问的架势,最后只能将“你为何伤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是不是杀人了”又憋回了肚里,目不转睛望着花月的背景消失在远处,仿佛行了个注目礼。
他竟然不理我?!
柳春风原想,只要花月态度不坏,那他便黑不提白不提,心口挨那一下子也不与他计较了,可这小子显然没有任何愧疚。
“既然他腾了房间,主子就过去歇息吧。”
柳春风哑巴吃黄连,心中委屈极了,目光还怨怨地地盯在花月背影消失的地方,正不知道拿谁撒气好,听到白鹭叫他,便回了一句:“我要沐浴。”
“啊?”
“我要沐浴!”
“主子,你身上有伤,不能沐浴。”
“沐浴都不许?如今你也欺负我?我回去告诉我哥让你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柳春风红着眼圈、没头没脑地嚷了一句,气鼓鼓地向宝燕楼走去,剩下了满脸莫名其妙的白鹭,呆立在原地,思考着“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一觉醒来,夜已过半,月凉窗白。窗外,风雪纷飞未歇。
柳春风推开一条窗户缝,瞬间,风夹着雪钻了进来,冻得他一激灵缩回了手,窗子“啪嗒”一声也被拍了回来。
“主子,有事叫我。”
很快,白鹭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无事,忘记关窗而已。我累了,别打扰我。”柳春风大声打了个哈欠,佯装困极了。他心中还是过不去,想着必须找花月问个明白,除了他出手伤人,还要问问虞山侯案他知道多少。
对待花月,柳春风的态度十分没道理,他自己也觉得古怪:自己有些怕他,却还想靠近他,他因为一根簪子就能出手伤人,可自己竟然不相信他是凶手。琢磨来琢磨去,最后柳春风得出的结论自己这是是:色令智昏。
花月住在二楼,要如何去见他呢?
倘若从正门堂而皇之出去,那白鹭必然要跟着前去,回头告诉了皇兄,皇兄是要起疑的。可不走正门,还能怎么办,凭柳春风的轻功,往下跳还能应付,往上跳的话还达不到那个水准。
咔。
雪重压折了树枝,枝影透过皎白的窗子一闪而落。
有了。
柳春风一拍脑门,有了主意。“花郎君!花郎君!”
柳春风抱紧树干,高声喊着,可惜声音一出口就被哀嚎的风卷跑了。
这是一棵大槐树,树冠罩住了小半个宝燕楼。花月住在二楼,房间的窗外是光秃秃的树干,没有任何可以扶踩的枝杈,柳春风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抱在树上。
“花郎君!花大侠!魔头......”
柳春风的手冻得生疼,腿也开始打抖。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腿夹紧了树干,腾出右手拔出发簪,朝窗户掷了过去。
玉簪穿过窗纸,当啷坠地,断成了两截,惊得熟睡中的花月一跃而起。他环视一圈,发现房中并无异样,除了窗户上的那个小洞。
花月持剑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先是一愣,接着,便像在峨眉山看猴子一般饶有兴致地将两肘撑在窗台上,打量着树上的人:“原来是小殿下。你不冷么?”
由于担心爬树的时候碍手碍脚,氅衣被柳春风把氅衣留在了树下,此时早已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去了。
“冷冷..还要闷闷么?”柳春风双唇麻木、舌头打结,说出来的话也是含含糊、乱七八糟,根本顾不上询问花月如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屋内暖和极了,想不想进来?”
“想,可我我呀不聚聚了冻冻住..”
“哦,下不去了,冻住了。”
“嗯嗯,你帮帮我我要掉下聚了..”柳春风已是一脸哀求,泪水涌出来顷刻便在长长的睫毛上凝成了霜花。就在他绝望地以为自己马上要跌成饼子时,迎面一阵暖意,腰间一紧,等反应过来,已被花月拎着腰带扔到了房中的地板上。
花月盯着抖成筛子的柳春风,道:“说吧,小殿下,你想干什么?”
柳春风哪里遭过这种罪?什么狗屁虞山侯死不死的,通通飞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被窝钻进去。于是,他按着摔疼的屁股,踉跄起身,哆哆嗦嗦地四处张望,瞅准了床在哪就一头扎了进去,捂了个严实。
“热水!我要喝热水!”
很快,被窝里发出指令。
霍!
花月自认见多识广,却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拿了茶盏走到炉便,提起铜壶倒了盏热茶。
“给你,你还真是……”
花月话音未落,被窝中就“噌”地伸出一只胳膊,接走了茶盏。热茶下肚,面有桃色,身上有了暖意,正事儿又从九霄云外飞了回来。
“冯长登是不是你杀的?”柳春风问得开门见山。
“他死了?”花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随即冷笑道:“让我猜猜,你老远跑来兴师问罪,肯定不是因为关心那个人形蛤蟆,莫非,你自己留下了什么东西,让别人把他的死怀疑到了你头上?一品君侯被杀,你还有闲工夫到处溜达,定然是托你那皇帝哥哥的福,啧啧,真是王子犯法,哪能与庶民同罪?”
“你胡说!我没杀人!”
花月话正戳柳春风痛处,让他本就晕出绯色的面颊更显明艳,热茶浸过的双唇像点了朱红的口脂,花月看着,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还喝茶么?”
“我说我没杀!”柳春风又吼了一声,花月这才留意到他眼中的怒色。可兔子就是兔子,急了,也是蹦蹦跳跳的有趣模样。花月将勾起的嘴角又硬生生压了回去,作严肃状,道:
“既然你来找我,八成我也成了凶手,而你又不信我杀了人,想让我帮你找出真凶,对么?”
“嗯。”
“可我凭什么帮你?”
“又不是只帮我,你自己不想洗脱罪名么?
“笑话。我身上的罪名多了去了,为何偏偏先洗这个?是那个人形蛤蟆面子大些?再说了,我又不靠好名声吃饭,我巴不得多揽几幢罪名好配我的青面獠牙呢。”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肯帮我,我都答应你。”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我想......”
花月将脸凑在柳春风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上嗅了一口,说道:“我想要吃宵夜”。
柳春风浑身一抖,慌忙将脖子往被窝里缩了缩。他想起那本《江湖魔人实录》里所说,花月每晚要与一个少年同眠,吸干阳气,最后只留下白骨一堆。尽管柳春风不信一个如此出尘的郎君会茹毛饮血,可万一呢?
“我,我在悬州城给你买座大宅子,再把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给你行不行?”
“呵,好生大方,可我现在就想吃顿宵夜,银子和宅子又不当饱。”
“那让伙计给你送宵夜来?”
“那些饭菜可不对我的胃口。”花月愈发阴阳怪气地摇摇头。
“那你好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花月坐到床边,将柳春风往怀中猛地一揽,森然一笑,压低嗓音说道:“我看你就不错。”
柳春风捏在手中的茶盏“啪嗒”掉了下来,他后悔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茧,此时想反抗都伸不出手脚,想挣脱又没有花月力气大,他又恼又怕,只能使劲往后撤。
“哎呦!”
哪知,花月突然将手一松,柳春风就直直向后摔去,四仰八叉,像一个翻了壳的乌龟,脑袋磕到了床柱子上,发出“咚”地一声响。花月嗤嗤笑了起来,柳少侠则抱着头叫了好几声痛。柳少侠不可思议地望着花月,这个人好歹也是个人物,怎地如此......肤浅?!
生气归生气,柳春风的心却放了下来。他笃定,这个肤浅到以戏弄人为乐的魔头,是不太可能拿他当宵夜的,胆子便大了起来,边揉着后脑勺,边骂道:“幸灾不仁!你这个坏东西!”
“坏,东,西。”花月重复了一遍,心想,自小到大那么多骂我的话,什么小杂种,小怪胎,白眼狼,丧门星,人面兽心,嗜血魔头,想来都不如一个“坏东西”来的言简理尽,若不是“白蝴蝶”早被叫起来了,花月真想用“坏东西”作为自己的江湖诨号。
这仨字虽说听起来不够慑人,可那些花里胡哨的恶人名号,什么想夺命书生、采花大盗、玉面罗刹之流,归根结底不就是这三个字“坏东西”么?你们那些名号再响亮,无非就是坏东西中的一种,而我,“坏东西”花月,坏得低调,坏得彻底,坏得提纲契领,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想到这些,花月不禁由衷赞了一句:“妙哇。”
柳春风哪知道花月在琢磨些什么,只觉得他这个人喜怒无常、神经兮兮的,心想最好还是赶紧离开。在他刚想找借口离开时,却听花月说道:“帮你不是不可,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先说好,我可不帮你做坏事。”
“你倒是想做坏事,你以为坏事是什么人都能做成的?让你帮个忙而已。”
“那行,你说。”
“把铜镜还给我。”
“这你想都不要想,那是证物,你再想件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