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季三基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复语》,主人公是刘珩齐绍康,复语小说主要讲述了:刘珩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魔怔了,他竟然看上了齐绍康,费劲心思只想要爬上齐绍康的床。
属性:前期哑巴攻x倒贴皇子受。
《复语》精选:
刘珩没料到,自己竟会在长廊上遇着些宫人。
他从前在这宫里,并未听人提过这长廊。若不是恰有一日他睡过了头,担心歩辇缓慢误了晨课,偏要自行前往,也不会走错了路,找到这廊上来。
好在这长廊与太学院只一墙之隔,只要不顾念什么北盛七皇子的颜面,翻了那墙去,便是太学院的内院了。
刘珩本就不是个爱矜着的人。眼见得四下无人值守,廊上彩画剥落了也未见填补,想来是多年未用的废弃之地了。他便让内侍崇宁在下面托着,自己翻得不亦乐乎。
那之后,他也再没坐过什么歩辇。每日走这近路,早上便可多睡上一刻了。
从前都是无事的,谁知这日怎的,刚转了个折弯,刘珩便看到一群宫人走了过来。
对面的人想来也是不曾料到会遇上他的。
那些人先是一愣,接着应是从刘珩的衣服上猜出了他的身份,便匆匆跪倒,口中只把刘珩呼作“贵人”。
刘珩草草应了,只盼着他们赶紧离去,自己好赶去听课。可他不先动,那些宫人哪敢越过他去,倒成了对峙一般。刘珩无法,便先向前走去了。
他到底还是天潢贵胄,便是心中着急,但面上总归是要端起来,仪态自然也是让人挑不得的。路过那群宫人时,也并不侧头张望,只用眼角余光瞥着。
他们的打扮刘珩并不熟悉,想来也不是哪宫近前伺候的,应当是无处宣扬今日与他相遇之事的。这样想着,刘珩的心情好了许多,便多暼了那群人几眼。
那些人大多是宦官,中间零散跪着几个宫女,个个低着头,也看不出年纪。最后几人手中拖了个麻袋,想来是让他们搬送什么有分量的物什,于是这群刁奴也来抄个小路了。
刘珩想到这里便收回了目光,只看向前方。谁知便是这会儿功夫,脚下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扯了一下,让他失了平衡,扑倒在地上。
他刚一摔,崇宁便用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声“护驾!”。廊下也立时乱做了一团。有人冲到刘珩旁边挡住了他,似是怕哪里来的暗箭射中了他;也有些约莫是以为出事,受了惊吓而叫嚷起来;再余下的,便是对着那麻袋踢打了。
刘珩本想不想教旁人知晓身份的,如今这场面,恐怕是难以轻轻放下了。他心中不悦,立时便板了脸,“吵什么!孤不过跌了一下罢了!”
贵人发了话,那些宫人也渐次安静了下来,默默退下,跪到了一旁。只剩了崇宁一人扶了刘珩起身,又为他整理衣衫,掸去灰尘。
刘珩正了衣冠,便准备命令那些宫人不要声张了。可他一眼看去,竟见到那遭人踢打过的麻袋上洇出了血迹。立时惊得倒退一步,一手掩了口鼻,另一手指着麻袋斥道,“什么东西!”
他这一问,宫人们的头更低了几分,刘珩便扬了声调,“我问你们那是什么东西!都哑巴了么!”
这时才有人回他,“是个奴才……”
“死的?”刘珩只觉十分晦气。
“应是还活着……”
刘珩松了口气,转而怒道,“他犯了什么错?谁许你们如此拖着他到处走!”
无人答他。
刘珩更恼,“你们若是都不想说话,便把你们的舌头通通割了!留在你们嘴里也是无用!”
宫人们先是磕头求他息怒,接着便回道,“他打碎了贡给李贵人的玉净瓶,还不承认!”
刘珩气道,“他既不承认,那定不是他做的,他拦着孤也定是要伸冤!解开他!”
系着麻袋的草绳被扯了去,袋口也松散了开来。袋子里仰躺着一个男子,脸上青青紫紫,血污将头发粘在了额上,口鼻处也挂着血痕。他这般形容,偏偏眼睛却亮的厉害,正死死盯着刘珩。
刘珩与他目光相应,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像是被个恶狼盯上了一样。他本是大义凛然要为这人讨回公道的,此时声音也弱了几分,“那玉净瓶真是你打碎的?”
那人也只是盯着他,并不答他的话。
刘珩皱了眉,正待发些脾气,便听得跪着的宫人回道,“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刘珩的火气便转了发泄处,斥道,“他是哑巴,不会说话,所以你们就冤枉他么?”
廊下又是一片“小人不敢”。只是再问下去,便当真没人眼见得那哑巴摔了瓶子了。都说是他去前瓶子好好的,待他走了便碎了。
刘珩问道,“瓶子里可装了东西?水?还是什么?可带了颜色?”
瓶子里却是空的。
刘珩原是想着,最好那瓶里装过些东西,若是带了颜色,便可说哑巴身上不曾染。带了味道也行。只是一个空瓶,倒当真不好为他脱罪了。
刘珩又问了许多,终于还是有人想到了些什么,说那瓶口原是有蜡封的。
刘珩便去掰了那哑巴的手来,那双手上除了些血污,也没什么滑腻之感。刘珩顺势断定道,“定不是他做的。是你们这些人里的哪一个打碎了瓶子,怕受责罚,故意冤他吧!”
刘珩让那些宫人一一把手伸出来,查看之下却也没发现谁的手上留有蜡痕。但他也自有说法,说是做了错事之人定是早已消去了痕迹,哪里还会等旁人来查验。他倒是不管自己言语里有什么前后矛盾,他这样说了,又有哪个胆大的敢来驳他。
接着他便斥骂宫人竟敢滥用私刑,妄想屈打成招,直骂得那些下人磕头求饶,才又大度道,这次便饶过他们,但不可再欺负那哑巴。玉净瓶便说是他刘珩见了喜欢,已先行拿去了。若是那李贵人想要,让她来同自己讨。
一番恩威并施后,刘珩摘了自己的玉佩塞到哑巴手里,“往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便来祁康殿找我。拿着我的玉佩,没人会拦你。”
他这时才发现,那哑巴被从麻袋里放出来后,便是坐在地上的,此时也未改姿势。心中便不悦道,“我这般帮他,这奴才竟是不跪我的么?”
只是大事已了,刘珩也懒得追究那人不敬了。
发作了那群宫人,刘珩便带着崇宁走大路去太学院了。
崇宁疑问刘珩怎么竟有心性去管那些宫人间的龃龉,刘珩便道,自己横竖误了晨课,总要寻点儿事由,少受太傅些责骂才是。
刘珩自以为替人主持了正义总该是个好借口,谁知到了太学院,太傅根本未听他解释,责打过崇宁,便罚他去面壁了。
刘珩不是个好学的,让他面壁,便是由着他或神游或瞌睡了。只是这一日,闭上眼来,便会想到那个哑奴的眼睛。一个奴才,怎么会有那么亮的眼睛?不仅是亮,其中还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东西藏在里面,竟真的像一只狼、一只鹰……总归是什么嗜血的猛禽……
他想的出了神,头向前一点,便磕在了墙上。老太傅气得吹了胡子,将他赶出了课堂。直到晨课结束,才差人叫他回来,问起迟到的缘由。
刘珩将长廊下的事情添油加醋好一顿编排,将那哑奴描述的极为凄惨,受尽了旁人的欺凌折磨;又细细描述了自己如何的足智多谋,与那些恶人斗智斗勇……
他尚未讲完,老太傅便匆忙打断了他,“何处的哑奴?在哪里做活,因何而哑的,你可知道?”
刘珩哪里会料到被问了这些,一时愣住了。
老太傅似乎也觉出自己失言,敛去了面上迫切神色,只叮嘱刘珩莫再误了晨课,便摆手让他去了。
刘珩并不反问什么,只是离了太学院时,俯下身来对崇宁说道,“查查那个哑巴。他恐怕不大简单……”
“那是暗无天日的天牢。他就被绑在刑架上,身上让人打得找不到一块好皮……连那酷吏都不禁疑惑起来,原听说这也是京畿之地出名的浪荡子,受着父兄荫庇长起来的人,合该是抽上几鞭子,便尽数招了,又如何竟能抗了这么多重刑?
打的人累,那边的提审也烦了,只威胁道,‘你便是不说,我们也查得到!你母亲乃是北梁毒妇的胞妹!一环一扣皆是对得上的!如今不过是缺了些书信往来的证据罢了。你可想好,到底是你母亲一人通敌,还是你那父亲也是个奸的!’
他听了那话,半晌未曾言语。酷吏正要再打,却听他开口道,‘我齐家,世代守卫大盛,家中男儿,刚会走路便学骑马……我父为将军,兄长做长史,尽皆死在了沙场之上……我齐家不求有何封赏,却也不能因为母亲血脉,便冤他们叛国!如今我母亲也已被你们虐打致死,我若不认下通敌,便也想打死我不成?’
他那声音嘶哑,便如钢刀刮骨一般,听得叫人心生寒意。那提审欲借着恼怒压去心中惧意,正要喝令那酷吏再上重刑。却听得他又说道,‘我虽处处不及二位兄长,但也是呈了我父母骨血的……便是我死,也不能污了他们的声名!’
接着便是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原来他已是要咬舌自尽了……”
“啊!”刘珩一声惊呼,“他是被救回来的?”
崇宁无奈道,“殿下,他如今还活着,自是被救回来了。”
“孤的意思是,他如今哑了,原是因为当时咬掉了舌头……”刘珩喃喃道。
“小的打听到的,就是这样了。说是后来实在查不到齐家通敌的证据,朝中又有数人为齐家求情,这事儿便就不了了之了……齐家将军虽受了追封,但下过一次天牢,他家也没剩什么人了。”
“齐绍康?他叫这个?可怜了齐将军,齐家从此便算是断了……”刘珩不禁有些惋惜。
“殿下,他未受刑。齐家倒也不算是断了吧。”
“未受刑?那他如何会在宫中当差?”刘珩问出这话,自己心中却也有了思量。天子疑心齐家通敌,将人一家下狱,便是查不出什么,恐怕也不好再把那家的公子放出去了。他便自问自答道,“难怪他不是去内宫伺候着,原是因为未受刑……”
刘珩托了下巴,“崇宁,若是孤的宫中缺个随侍,可能讨了他来?”
崇宁皱了一张脸,“殿下,我们托人照顾他便是了,何苦让他来。若是叫陛下见了他……再则,陈夫人那里也不会同意的……”
刘珩心知崇宁说得有理,但听了这样的故事,难免心中有些起伏,便对崇宁道,“那你把他找来,孤只同他说说话还不行?”
人来得不快也不慢。
崇宁该是知道齐绍康在何处当差的,所以能立时找到他。只是那人前日里挨了顿打,如今走路都还有些跛,于是又耽误了些功夫。
齐绍康进了殿内,便那样站着与刘珩对视。若不是崇宁提醒,他恐怕也是不打算跪的。只是他虽是跪下了,气势上却也没有矮下分毫,刘珩在他面前坐着,却好似只能与他搏一个平等。
“你是咬掉了舌头才哑的?张嘴孤看看嘛。”刘珩伸手托在齐绍康的下巴上,自己的脸也凑了过去。
齐绍康倒也不扭捏,直接张了嘴。
刘珩才看到,原来那口中还是有舌头的。只是靠近舌根的位置,亘了一道疤痕,看起来似是极深的。
“原来是伤了舌头。回头让太医给你瞧瞧,说不准还是能说话的。”他示意齐绍康起身坐下,又递了一杯茶给他。
“你总是这样瞪着孤,是不是心中怨恨孤?孤的父皇下旨令你下狱,你该是恨极了我刘家吧……”
齐绍康哑了,答不了他。又或者本也不想回答。
刘珩自顾自道,“他是天子,你莫要恨了。便是恨了,也奈何不得他。孤今年十四了,明年便该出宫建府了。到时孤讨了你去,放你走,还不行么?你再忍上一年,等到出去了,孤为你娶上几位夫人,你还能为齐家开枝散叶,如何?”
齐绍康微微皱了眉,不知是在想什么。
刘珩便道,“不论旁人如何说,孤却是不信的。齐将军若真要通敌,也不会连儿子的性命也不顾惜。齐夫人也是如此。再者夫人若是与北梁有勾结,事出之后也该要投奔过去,如何还能任自己被抓来。”
自是如此的。齐绍康一双手已捏成了拳头。一个娃儿都该想明白的事情,那些官吏却是不肯信的。数次提审,身上伤口未及愈合便要再被撕扯开来,后来人都发起了热,身上疼,头也疼,恨不得就那样死了,再不零碎受苦。可是即便如此,说的话却也是无人信的……
齐绍康捏碎了茶杯,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手掌,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刘珩惊呼了一声,掏出了汗巾,按在他的伤口上止血。
“你这气性可真大,这不就伤了自己?别恨了,人既然还活着,便想想往后吧。”
刘珩原还想留齐绍康用饭,但他这边说着话,齐绍康也难给他半点儿反应,再说了一会儿便也觉得实在无趣,于是让人走了。
刘珩没什么长性,很快也就把这事忘了,若不是后来在太学院见了齐绍康,他怕是也不会记得自己曾许诺要带人出宫了。
那几日太学院着实是乱得很。
刘珩虽是不喜欢原先的太傅,但也知晓先生学问极高。只是不知为何惹了天子不悦,一道圣旨让他告老还乡了。新上任的先生年纪轻些,不大镇得住这些皇子世子们,刘珩便逃了课,在太学院的书库里乱转。
骤然看到齐绍康,他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再细看之下,可不就是那个人。只是今日看来,似乎他眼中的冰霜化了些许,人也像是比原先好相处了些。
刘珩本以为他是来这处扫洒,看到他手中书简,才知道他是在为书库造册。原是他调任到太学院了。
这下老太傅为何还乡,他似乎也猜到了一二。想来是老先生去找陛下说情,想放了齐绍康。可一旦放了他,便是要陛下承认自己先前做错了事……卸任之事,便不知是他二人私下有了什么约定,还是天子怀恨在心了。
刘珩觉得齐绍康的字龙飞凤舞,甚是好看。比先生教的那些规规矩矩的方块,不知要好看多少。便伸了手给齐绍康道,“你写写孤的名吧,孤叫刘珩,佩上玉也的那个珩。”
齐绍康两次推开他的手,终于还是拧不过他,给他写了字。只是手心敏感,笔尖戳上去便会痒,刘珩一笑一躲,那字便成了墨疙瘩。刘珩也不再缠他写,但也还是跟着,像是在帮他检查是否誊抄错了书目。
老太傅离京之前,刘珩去拜访了一次。太傅还是老样子,上来便要考他学问,他自然答得一塌糊涂。太傅数落他,刘珩倒也不怕了,只卖乖道,“先生,太子哥哥学得好便够了,我做个闲散王爷有何不可呢?”
老人只摇头,“贵为皇子,却只想做个闲散人,岂不是大盛的不幸?”
可他已不是太傅了,再也管不得谁了。
刘珩讨了个没趣,回宫的路上还在忿忿,“孤还不是看在他帮了齐哑巴的份上才来送他!好好的休沐,孤去做些旁的多好,平白遭了顿骂……”
他倒是没想过,自己既不是齐绍康的主子,又与齐家没有什么关系,到底是为何要看在齐绍康的面子上来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