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说《五感尽失浪浪钉》的主角是周子舒温客行,是作者神不是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周子舒天涯原本已经无意在这个江湖上继续了,他想着反正自己五感尽失,但是现在他突然开始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感觉了,但是为何是那个地方?
属性:为什么是那个地方?
《五感尽失浪浪钉》精选:
五感尽失,所言非虚。
不辞而别找到这个村落后的第二天,七窍三秋钉彻底发作了。
周子舒此刻就像被束缚在九冥之下的无尽深渊,灵魂不知时日,麻木承受着永不知何时结束的禁锢。
他困在一具失去所有感官的肉体里,看不见任何事物,听不到一点动响,分辨不出半分冷热,察觉不到丝毫痛痒。
能感知到的,只有茫茫无涯、一无所有的漆黑。
不,就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也只是他根据想象拼凑出来的臆想。
更加真实的感受,是像树怪石精在游历了人间的万家灯火后,又被打回灵智未开的混沌状态般留恋不舍。
周子舒在心中苦笑——苦笑也只是想象,他不知道自己这具残破的身子有没有如他所想地提起嘴角笑出来——那个傻子,现在该恨死他了吧。
明明答应了,在一切结束后,就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一起归隐山林,临到头了,却还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放了鸽子。
他不忍食言,可更不想让温客行见到他这幅古庙破灯的鬼样子。
废人好歹还能说会唱,他倒好,直接真成了泥做的菩萨,完完全全只能供在家里。
他怕了,怕时间久了,温客行会厌烦照顾他这个比废人还要废人的玩意。
但他更怕,温客行看到他这般模样,会比自己要难受千倍,万倍。
这傻子过了一辈子疯疯癫癫的苦日子,好不容易沾染上人间的烟火气,何必还要用自己最后的这点时光去钻他后半辈子的心,刻他日日夜夜的骨。
恨也就恨了吧。
让温客行恨他,总比因为他而痛不欲生强。
原本,他打算在五感尽褪之后,回到四季山庄,在师父的墓前了却残生。
可临走之际,见到那人不设防地在他枕边睡得欣然,俊美无俦的容颜在微弱烛光下美得那么让人心颤,心底又无端升起几丝留念与不忍。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又也许,是他早就在温客行侵占心神之时,就改动了自己预设的结局。
不然怎么会早就打听好,当年鬼谷血洗残害他父母的那个小村庄今在何地。
最后一次,将被褥掖入男人的脖颈,趁着深夜独自离开,除去所有踪迹。
天窗的秘行之法,就算是鬼谷谷主,也束手无策。
一路马不停蹄到了那个小村庄。
二十多年过去了,满目疮痍的景象早就被时间掩饰,但这里早已没有人敢来迁徙,遍地杂草,荒无人烟。
周子舒也不在乎——应该说他的五感已经失了大半,没有时间再在乎——他往东骑行了五里,找到了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子。
他买下一间简单的木屋,找了一户人家,用十两银子雇他们每日给他送两顿饭,放在门口正中央抵着门槛的位置,无需敲门。
才刚闭着眼摸清屋子里的所有物品、位置,第二天,他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再也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一分一毫。
五感尽失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还是天真了。
只有真正体会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时候,才知道七窍三秋钉发作时的痛,抵不过现在惶然无措的万分之一。
倒有些讽刺,七窍三秋钉是他想出来的,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看不见,听不见,所有肢体平衡失去掌控。
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站着,还是坐着。
分辨不出自己的眼珠子有没有转动、眼皮子是掀着还是闭着。
分辨不出他究竟抬没抬手,迈没迈步。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错了地方、撞到哪里。
也不知道这天是热,还是冷。
不知道烧起来的柴火有多高,不知道烧的水是烫还是温、自己有没有被烫破皮、是不是着了凉。
就连吃饭,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到东西,吃了什么,嚼碎了没有,有没有卡住喉咙。
他如木偶般循环着维持生机所必须的事情,却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对。
盲人尚且还能通过听觉嗅觉触觉自理,而他只能靠自己还活着、思绪还清醒转动的状态,判断出他还没出太大的差错。
他也曾估算着时间,朝外头喊着,让那户人家记得每天过来看看他有没有用饭,如果没用饭的话就进屋瞧瞧他的状况。
喊完,却茫然地意识到,自己永远接受不到反馈,不知道他有没有喊对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看过他。
也尝试拿起笔墨,想留个字信在门外,却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倒了多少墨,提笔写出来的字,有没有落在纸上,墨迹会不会晕开,字迹还清不清晰。
所有通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传递出去。
一天,两天……
渐渐地,他开始算不清时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屋子里苟延残喘了多久。
在无穷尽的麻木挣扎中,他甚至想过死。
但在升起这个念头之后的下一次失去意识,大概就是正常人的入眠,他梦到了那个衣袂飘飘、谈趣风生的人。
他才知,原来,自己早已将温客行的音容相貌,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清醒的那一刻,又或许还在梦里的那一刻,他头一次被不辞而别的歉疚折磨得想放声痛哭。
哪怕他与整个世界都失了联系,这个人也信守承诺,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哪怕仅仅是在回忆里。
那次醒来后,那个罂粟一般勾引他彻底解放脱离的念头,被他深埋。
这些回忆,他还没念够。
他还不能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漫无天日的日子,平静死水般的世界,突然有了一丝涟漪。
起初,是下身传来十分短暂一瞬的奇异知觉。
似指尖般大小,不轻不重的一下。
他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和自己以往健全时的记忆联系起来。分辨出,那……似乎是腹部?
周子舒有些怔楞,是不同于平日发呆回想时的空茫,而是真的愣住。
这一下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他觉得怎么可能。
自己早已五感尽失,毫无回天的可能,隐居在这破落村庄里,不过是等死罢了……怎么还会有知觉。
他有些失神,想是不是自己这几日思念得太过魔怔,出现了幻觉。
他试着抬手,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抬动,尽力去模仿以前还健全时的动作弧度,摸索在应该是腹部位置的虚无空中。
一息、两息……
世界黑压压一片空无,没有任何新的感知。
周子舒在心中叹了口气。
刚刚燃起的希望猛地落空,竟让他已经有些习惯而平静无波的心境重新不甘起伏。
失落、绝望、自厌、悲凉……
一直被克制压抑的杂绪如被放出的心魔,铺天盖地湮没他的理智。
他不禁自问,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多久。
突然,脑海里像过了雷电般,炸得他神经发麻。
感觉!
他有了感觉!?
而就像是在证明这不是幻觉,这种发麻的感觉,开始一股接着一股冲击他的脑海。
嗯……
周子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克制住闷哼。
这种感觉,好像刚学轻功时,从高空往下跳后奔流全身的下坠感,紧张而又刺激。
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惊又喜。
喜的是,七窍三秋钉进入五感尽失的阶段便再无恢复知觉的可能,只能掰着指头数剩下的日子。原以为已经彻底没了希望,可现在又重燃起一丝火苗,怎能让他不喜。
但喜过后,便是惊。
身子有了感觉,可这感觉,像极了世间男子自渎时无法控制的私愉。
但他已经无法深思这其中的蹊跷。
难以言说的强烈刺激,像细软的绒毛刮过不曾见光的敏感脚底,麻痒难耐。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发热膨胀,层层沸腾,将死气沉沉废弃已久的神经唤醒。
他明明因为有了知觉而兴奋得无比清醒,又被这如入云霄的感觉搅得混沌泥淖。
明明早就失去对温度的感知,此刻却觉得整个灵魂都在浓烈炙热的火焰上灼烧。
这到底是什么……
他的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子舒只觉脑海里似有一道白光闪过,灵魂突然像卸下千斤重担般畅快放松。
……
好半晌,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刚才有没有发出意乱的呜咽和喘息,只希望那户人家没有在这段时间来送饭。
许久未曾有过如此激烈感知的身子一下子忍受不住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没一会儿,周子舒便抵挡不住浓浓的疲惫和睡意,陷入深眠。
木屋里,面枯骨瘦的男子沉沉睡着。
一只五指修长的手伸过来,将他脸上的白浊拭去。
火炉中新添的松木让整个屋子暖烘烘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冷冬里听得格外温馨。
但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的脸色却与这满室暖意形成鲜明对比。
冷若冰霜,寒气外散,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温客行伸手,用指腹刮蹭掉周子舒脸上的白色粘液。
好不容易擦干净了,看着那张曾经清俊绝世此刻却骨瘦嶙峋的脸,眸色又猛地一沉。
他下颌紧绷,咬紧牙关,颞颥青筋暴跳,手上霎时间失了力,劲里带着股怨恨的狠意,来来回回地蹭抚周子舒的脸颊。
入了魔似的盯着他日思夜想没心没肺的人,一直蹭,一直蹭,直至把那块肌肤蹭得发红、发烫、甚至干得微微起了皮,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犯错般收回了手。
“周子舒……”
坐靠在床头的男人从喉间咬牙挤出昏睡之人的名字,将他死死搂入怀中。
好想把他掐进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
让他再也不可能逃走。
手臂不受控地收紧,一点点将被褥里的空气挤出,直到贴上周子舒的腰。
然后,突然卸了全部力气。
这人的腰,瘦得半只胳膊就能圈起来。
温客行脸色阴沉,鼻息喷着怒气,狠狠甩袖。
“食言背叛的小人!都是骨头,掐你我膈得慌。”
又盯了怀中的人好一会二,不耐烦地重新抬起手,将压扁的被褥整理好。
但眉眼间愈加沉郁阴翳,眼眸幽深黑暗,让人看不清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周子舒此时还能看得见,必定会心疼到呼吸发痛。
温客行现在的样子,不知喜乐,比当鬼谷谷主时还要慑人。
-
周子舒再次清醒。
他想,这应该是自己这段时日里,睡得最好的一次。
醒来过后,神思比以往都要清明。
想起昏睡前的事,周子舒浮起忐忑焦急,连忙想象着用手摸上腹部,试图再次燃起之前的知觉。
可惜,这次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不,那感觉那么真实,那么……强烈,不可能会是假的。
那不是他记忆里有过的,不可能想象出来的。
他不信邪。
不断地试,不断地试。
不知道试了多少遍,直到连思绪都觉得疲倦了,还是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是梦吗?
那一切,终究只是他幻想出来而已的吗?
默了一阵,他有些自嘲。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七窍三秋钉的无药可医,有谁比他这个始作俑者更清楚。
他,怎么变得这么婆妈……
他的洒脱呢,他的不惧生死呢。
明明是想死亦豪情万丈,为何……为何又贪恋起这俗世红尘?
又半晌,他苦笑自厌。
答案,他不是早就明了于心。
明明这答案,是他坚持这么久以来的动力,他怎么又像个懦者一样心境不坚,动摇不定。
死,那么容易。
他感受不到饥饿,如果想死,只要不去吃饭,不出五日便能活活饿死,还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活着,可要难得多。
想到这里,他笑了。
他是名震天下的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天窗首领。
难的事,才配得上他。
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活着。
想通了,周子舒也不再纠结。
过一日,便坚持一日。
脑海里回忆着那人总是不知距离为何物、没皮没脸凑到他跟前的傻样,又有些想笑。
那些晒着太阳、一同游历的日子,真好。
既然要活着,便得填饱肚子。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睡了多久,有没有错过送饭的时辰,那户人家会不会进来,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把他当成疯子。
再次在心中长叹,周子舒努力回忆,凭空想象着起身行走的样子,想象打开门取碗吃饭的动作,重复自己木偶磐石的日子。
-
怀里的人一动,温客行便醒了。
他低下头,仗着周子舒目不能视,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他。
而周子舒也与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以前的周子舒,是潇洒肆意的,但历经沧桑的人再怎么洒脱,还是残留着避不开的沉稳,没易容的时候,表情大多数时候是收着。
如今感知不到外界,这人虽然脸上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神情却生动了许多。
起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难过的事情,眉眼皱得泫然,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温客行不自觉地上手揉着他的眉间,想抚平他的哀愁。
过了一会,这人的哀愁像真的被他抚平了一般松开眉心,眉眼舒展,让温客行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旁边的药瓶。
叶白衣给的这药,见效这么快?这就开始有知觉了?
思绪不由得回到半月前。
“记住,这瓶红的,内服十日,能保住性命。这瓶赤的,外用三年,便可恢复知觉。”
温客行动作快出幻影,把两瓶药抓到手里。
然后,自周子舒失踪后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嫌弃。
“三年?要三年他才能恢复?”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三年还长?这可是神仙下凡的本事,你个老婆都看不住的鬼娃子懂……”
个屁二字还没说出来,叶白衣自觉失言收了声。
本以为温客行会跟他吵起来,没想到只是嗤了下鼻,就抓着手里的药瓶盯得入神。
半晌,才淡淡道:“老怪物,谢了。”
这下叶白衣也猜不透这鬼娃子在想什么了。
居然这么平静?
不过也是,那秦怀章的徒弟也不知道躲哪个地方等死去了,有了药,找不着人也白搭。
万一等找到的时候,差那么一步……不敢想,不敢想。
虽然这鬼娃子以前不人不鬼不讨老人家喜欢,那也强过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可不想承认有那么点心疼这鬼娃子的遭遇。
过意不去,叶白衣把刚才偷偷藏私的话说了。
“你想快点,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温客行转动着药瓶,连眼皮都没掀,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药要救的人。
但叶白衣才不会被骗过去。
前几天这臭小子发了疯要毁天灭地的样子,他可还没忘呢。
“这外用的药,主要是刺激人体内的经脉,让干涸的河流重新冒水。如果只是外敷在皮肤上,从无到有,用时自然是要长点。如果能直接敷在感知还没消失的地方,以点带面,那速度就快了。”
温客行冷笑:“五感尽失,是除了脑子能动以外,全身上下都没了知觉。老妖怪你是不是活太久老糊涂了,我上哪找感知还没消失的地方。”
叶白衣气得揍了一下这破小鬼的头:“朽木!里面!”
温客行皱眉,没有还击,还抓着他问:“什么里面?”
叶白衣真是服了,非要他说那么清楚:“里面,内穴里面!精室,懂了吗!
……
温客行不自觉后退一步,唇线抿横,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那神情,像薄冰般易碎,叶白衣也说不出重话来。
他叹了口气,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对秦怀章的徒弟特别有意义的,或者他提过非常想去的?”
这些日子,他们所有人都帮着温客行找人。
就连八杆子说不到一起的丐帮也被他逼着散出消息。
但那周小子实在会藏,竟然真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提起这事,温客行眼中就怒意难消,血丝毕露。
他咬牙切齿:“他就只念着他那四季山庄。”
但四季山庄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地方,早就翻了个底朝天,周子舒不在那儿。
叶白衣道:“那你呢?”
“我?”温客行冷笑:“他要是在意我,还会走?”
叶白衣被噎了一下。
想起自己的往事,有些怅然:“就是因为在意,才不忍,宁愿……罢了,你个没娘教的,能长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我告诉你,这好人啊,到了最后,最念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之前四季山庄对他最重要,是因为他最重要的人在四季山庄。但现在,是你对他最重要,明白吗?”
温客行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与他见过的完全不同。
在他手里死的人,临死之际,都只念着自己。
念着别人的,有。
但下场,都不好。
爹娘,阿湘,清风派那个蠢小子…
温客行无意识捏紧了药瓶。
叶白衣……应该不会骗他。
可那人,最念的,会是他吗?
温客行喃喃:“我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地方。”
“都没了……神医谷没了,阿湘没了,他也没了……”
叶白衣道:“那你找过没?”
温客行抿着唇没说话。
这些地方分散四处,又早就没了人迹,他之前不觉得阿絮会去那些地方,就忽略了。
叶白衣从温客行的反应里看出答案。
“那就去找啊,没找说什么屁话。”
一番话提醒了温客行,他二话不说,闪身消失。
叶白衣叹了口气。
他也没把握那秦怀章的徒弟会去哪里,但总归,得给这小子找点事做。
-
温客行一路上日夜不歇,跑死了三匹马。
神医谷,没有。
鬼谷,没有。
他捶着脑袋,忽然想起,那人曾经问过他,当年分开后,去了哪个村庄。
就像沙漠里的旅人看见绿洲,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要抓住那个人了。
可当他昼夜奔途赶到记忆中的村庄,那荒芜的平地,让他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夜明星稀。
这里,也没有。
他找不到了。
那人是不是死了。
他还能找到吗?
还有哪里能找?
温客行只觉头疼欲裂,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灼烧。
他好恨,恨周子舒让他知道了光,又无情地把光带走。
他撕心裂肺地大吼,叫着,一路狂奔,雪白的扇溅染着他的喉间血乱舞,毁灭所见的每一寸草木。
不知走了多久,他见到了一处村落。
村落建在山脚,挡了所有的路,要想前行,就势必穿过村落。
他的双眸早已充血通红,极想不管不顾,毁灭眼前见到的所有的一切。
但终究,还是没有。
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响起周子舒教着成岭、教着阿湘的话。
还有他拦在众人面前,以命相互的背影。
你是好人……
温客行冷着脸,飞速穿过家家户户。
没有人察觉,在这深夜里有个外来人从他们屋前路过。
快到村落尽头,温客行慢下步来。
没人了,他要继续发泄心中的怒火。
眼角不经意瞥到一块木牌,插在土中。
他顿住。
那块木牌的样式,好熟悉。
是在龙渊阁见过!
为龙孝立的牌……
那块牌是那人雕的、亲笔提的字。
难道……
温客行只觉喉头又开始犯起甜腥。
他睁大双瞳,一步、一步、走到那木牌面前。
待看清那木牌上的字,再也控制不住,膝盖无力,跌跪在地上,一口血喷在木牌上。
上面,几个清风朗月的字。
字依旧那么游云惊龙,却看得他触目惊心。
周子舒之墓。
他颤着唇,张了张口……
想怒吼,想质问,想悲鸣,却发不出一个字。
心痛到快要窒息,眼泪一滴滴落进尘埃里。
他揪着胸口,无法呼吸。
周子舒!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