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说《贵珰》的主角是柳颉之朱济,是作者覃九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贵珰小说主要讲述了:柳颉之他喜欢朱济,他愿意为了朱济做任何的事情,谁让他这么喜欢朱济呢,只要能够得到朱济的一个眼神,他死也是愿意的。
《贵珰》精选:
却说王琅应下了这份差事,答应要为柳颉之通传,但他这一路走的极慢,与方才的健步如飞相去甚远,此刻王琅真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走的一步三摇蹒跚至极,他故意走的如此慢就是为了思虑对策,若是陛下问起时怎样将这塌天祸事说的轻描淡写,说的不值一提,眼瞧着大事可成,一个柳颉之就想令他前功尽弃无疑是痴人说梦。
王琅手指轻敲天子剑剑鞘,一条毒计倏然涌上心头,若按柳颉之所言,再过不多时阁老,印公等权势煊赫的人物就要来桃花宫面圣,若是,王琅倏然攥紧了剑鞘,心跳骤然加速,若是自己提前宣来力士埋伏宫外,再诓着他们入宫,那时门闩落下瓮中捉鳖,几个老弱病残,几个手不能提的文官,还有柳颉之和他那批弱不禁风的黄门焉能与身经百战的力士们相抗,杀了皇帝,再说他们逼宫弑君,将在场的人杀个干净又何必再等皇帝暴毙,自己就是今夜要坐龙椅又有何妨?
登基称帝,王琅攥剑的手因为这个想法而止不住地颤抖,他一时走神脚下踉跄几步,慌忙前躜几步才稳住身形,王琅侄儿,金甲力士统领王明连忙扶住老人,担忧问道:“叔父当心,叔父可是太过操劳了,若是乏累可先回府歇息,此处有侄男在料也无妨。”
王琅攥住王明手臂使劲摇晃,他盯着屋里晃动的人影,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正在廊下背雨的柳颉之,见他不曾往这边看来这才放心地回身克制着内心激动,低声说道:“好侄男,你我叔侄一场泼天的富贵就要到了,你速去求见九门提督叫他即刻封锁四门,再调五十名刀斧手埋伏在宫外,待阁臣还有那老黄门被叔父诓进宫时即刻杀入,落下门闩先杀兵部尚书,再杀阁臣,再随叔父杀进殿里结果了那狗皇帝,届时江山归了叔父掌,我的儿你就是东宫太子!”
王明大喜过望,当下一点头转身拔腿就走,柳颉之瞥过王明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没由来得心慌不已,他略一思忖立时低呼了一声“大祸事”,他紧张的攥紧裙面稍稍退后半步,身形稍侧遮住了身后的亲随,少年虽然依旧目视前方但却已用极快地语速吩咐起来:“秦完吾,王琅那老贼定是要在今晚起事,你即刻潜出宫去跟着那人,若能杀就将其正法,若斗不过他即刻脱身,返回司礼监找六叔,但要避开二祖宗,你将你所见原原本本的告诉六叔,托六叔去御马监提调禁军,赵洵,你也潜出宫去找老祖宗,只说家里遭贼便是,一定要快,一定要快,国朝安危,主子万岁爷的安危就系在你们二人的肩膀上了,快去!”
安排事定,柳颉之摘下腕上缠绕着的菩提子串拿在手里不断地捻动,纵然他见过大风大浪,可终究是弱冠少年,只在书上写着的谋逆之事陡然间就在眼前镇静如他也有些慌乱,事到如今柳颉之心乱如麻,他只盼秦完吾跟赵洵二人脚程能再快些,否则等王琅老贼的人马杀来桃花宫一切就晚了,届时那王琅老贼狗急跳墙效仿斧声烛影,国朝的江山就一旦抛,想及此处柳颉之手中念珠越捻越快,不成,坐以待毙不成,必须要想出解法。
王琅此刻志得意满,全然不知柳颉之心中算盘,他得意洋洋地靠近殿门,先附耳过去探听殿内动静如何,只听里面欢声笑语全然不知大祸临头,王琅阴恻恻一笑,他轻叩殿门唤道:“万岁,柳大监求见,下臣拦他不住特请皇命如何?”
皇帝“喔”了一声,他醉醺醺问道:“梅郎此来所为何事?”
王琅一转眼珠,故作轻松道:“回万岁爷,左右还是阁老报过的奏章,想必是司礼监批了红叫柳太监拿来给陛下御览。”
殿里皇帝像是不悦,他拖长声音“诶”了一声,旋即说了一句“照准”,遂又补充道:“转来,今日凄风苦雨,梅郎又身娇体弱,嘱咐他莫淋雨,莫受寒,叫他去谭太监那里去领些精煤烧着驱寒,去吧。”
王琅连连称是退下玉阶,莫淋雨,莫受寒,王琅嘿嘿一乐,心想那柳颉之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你这昏君有心思对一个小珰嘘寒问暖,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这颗人头能留到几时,嘿嘿,这皇帝轮流做今年也该到了我坐,王琅优哉游哉踏进回廊步向柳颉之,他到柳颉之跟前做出一副担惊受怕地模样,战战兢兢开口:“好险呐,万岁龙颜大怒,大怒呀,老夫这条老命险些就交代在今日,颉之,万岁有旨,一切事宜皆等阁老印公到此一并商议,颉之啊,阁老印公是何时动的身呐,此时可是快到了,哎呀,想来阁老印公的年纪还长老夫几岁,今日风雨交加,是否要老夫前去迎接?”
柳颉之垂眸聆听圣上旨意,王琅一番话儿说完,柳颉之在心中止不住地冷笑,老贼这番说辞哄骗旁人或许可行,但想要欺瞒自己却万万不能,主子万岁爷每逢雨天雪天总要叫自己去谭太监那儿领些精煤烧,几年光景从无例外,怎的偏偏今日闭口不提,又听他一劲儿打问印公等爷爷何时到,愈发印证了柳颉之心中的猜想,少年倏然攥紧了手中念珠,这王琅老贼不仅闭塞圣听更是已然敢假传圣旨了,怕是再不多久就要弑君篡位了,少年粉拳攥的像是要把念珠握碎,他问道:“伯伯,敢问万岁爷可曾宣诏奴婢?”
王琅摆摆手,说道:“这个么,不曾,万岁已然歇下了。”
柳颉之垂连连称是说着些万岁爷是该休息的话儿,垂眸颔首同王琅告辞,他转身后双手在腹前不断搓动念珠发出“哗哗”声响,少年抬眼扫过宫门,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只要自己跨出去便能逃出生天,可自己若是走了便是将主子万岁爷置于虎口之下,这满宫之中再无忠心之士,万岁万难周全,可若不走,秦完吾赵洵二人一去不回,也不知二人事情办得如何,倘若出了差池自己蒙天子大恩,陪着万岁爷赴死也就罢了,可他身后这些小珰平白断送性命,稚子何辜,几步路程里柳颉之不断地天人交战。
罢罢罢,柳颉之银牙咬紧一跺脚,他双臂一张扯断念珠后利落转身,少年踢起衣摆后搂住掖在后腰,趁王琅尚未回神的功夫大踏步穿廊过院一脚踹开殿门,皇帝看着面前少年,惊诧一向守节知礼的柳颉之今日怎么如此放肆,皇帝看看王妃,又挥手示意乐师停奏,皇帝放下酒樽和颜悦色地问道:“梅郎,你一向是知礼的人,朕亦骄纵你,今日放肆所谓何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颉之听得身后脚步声音想必是王琅老贼已然追上来了,他横眉冷对和颜悦色的皇帝,骂道:“昏君!”
这一声昏君裂石穿云险些挑了桃花宫的房盖儿,紧随而来的王琅听见动静不由得一愣,心道这是哪一出,皇帝面色青红不定,他有些愠怒,呵斥道:“梅郎,朕平素对你太过骄纵,莫非你全忘了礼数?”
王琅乐的皇帝与贵珰鹬蚌相争,他向跟随在身后的金甲力士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他要看完这一出君臣斗的好戏,他在此时帮腔道:“柳颉之你莫要放肆,万岁平素待你如何,你便是如此报效皇恩,甚么昏君,万岁爷功过尧舜禹汤,是万古圣明君!”
柳颉之直视皇帝,这已是有意刺王杀驾,皇帝终于勃然大怒,他猛一拍桌子,王琅王妃及一众内侍齐刷刷跪倒一片,皇帝喝道:“柳颉之,你放肆!”
柳颉之趁着王琅跪地伏身的时机在怀里拿出油纸包,他眼珠落向王琅所跪的方位一瞬,然后对着皇帝眨一眨眼,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其中尽是边关谍报,兵部回文,内阁拟票,钺族太师脱脱不欢举国之力叩关,事已燃眉,昏君你竟还在此饮酒作乐,脱脱不欢不日便杀来京师,昏君,你逃不了那斩首一刀!”
皇帝虽此时沉湎酒色但却并不昏聩,俗话说伶俐莫过江湖,聪明莫过帝王,若真是享乐之人又如何自众皇子间脱颖而出,柳颉之踹门伊始他便已然隐隐觉得不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外如是,如今他又看见柳颉之眼色一身酒意顿时化作冷汗流出,霎时间酒醒了大半,电光火石间皇帝便已串联起了因果,甚至铺排了更为久远的事,但他此时不能醒,几乎在柳颉之话音刚落时他大步向前一掌打在柳颉之的脸上,而后劈手将那油纸包打在地上,他喝道:“胡言乱语,朕之治下海晏河清,盛世乾康,甚么脱脱不欢,甚么钺族叩关,朕怎不知,太师你知否,你可知朕之治下有此等荒谬之事?”
王琅连忙道:“臣不知,陛下且莫动气,这等阉人死不足惜,若使龙体有恙便是这阉人天大的罪过!”
皇帝负手自殿内打圈,他并起食中二指点着柳颉之,那副架势恨不得此刻手中有把剑好在柳颉之的身上戳上千百个窟窿,他余怒未消,颤声道:“高进贤教养的好奴婢,这就是朕骄纵的梅郎,朕恨不得,朕恨不得杀你千百遍,你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消朕心头之恨。”
皇帝倏然张开手,他喊道:“太师拿剑来!”
王琅登时骑虎难下,他心道若是叫皇帝拿去了剑,自己便再无凭证调动京师人马,可若不给,阁老印公还有那一班朝臣尚未到此,此时与皇帝翻脸,纵然过后起事也难逃两败俱伤局面,为今之计,还是要顺着皇帝,王琅双手捧剑举国头顶,说道:“天子剑在此。”
皇帝一把将剑夺过挂在腰上,他攥住王琅的手腕拽起老太师,说了一句摆驾司礼监后拔腿就走,路上皇帝“恨恨”地说道:“左右,将这忤逆犯上的阉人押去慎行司受审,太师你随朕去司礼监瞧瞧,问一问高进贤素日里是怎样教导他的私臣!”
柳颉之转身目送皇帝背影,少年挑起拇指揩去嘴角血渍晒然一笑,他给了众珰一个眼神命他们围护在皇帝左右,一是为了保护皇帝,一时挟着王琅不叫人脱身,恰逢此时王明回转,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向自己的叔父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而王琅到此也终于知道自己落入了下风,他悄悄地摇了摇头,又咬牙切齿地吩咐道:“王都统,柳颉之辱没君上其罪可诛,你速速将其押进慎行司,严审。”
“严审”,皇帝的心莫名的一抖,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柳颉之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他那样的身子骨押进慎行司就是去了半条命,若是严刑拷打想必真要折在里头,只是目下脱身为要,柳颉之的安危只能容后再议,王琅愤恨地一步三回头,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柳颉之此刻已然被王琅千刀万剐了。
王琅随着皇帝一路往司礼监去,所见的巡宫卫士皆是陌生面孔,他们的眼神凶戾想必全是些争强斗狠的兵,凭借自己手里那些金甲力士与这些兵相比起来真真相形见绌,这无疑笃定了他心中的猜想,今夜不起事是对的,这一场大戏定是柳颉之的主意,还真是个报君玉碎的法子,绝佳机会被他搅了,为今之计唯有再换个法子篡位,好在柳颉之犯上之时有自己在旁,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想就坡下驴那可不成,杀不了你,老夫也得杀了柳颉之,王琅抬起眼皮来怨毒的盯着皇帝的背影,又一条毒计浮在心头。
辰时末刻,雨歇风息,京师迎来曙光,一切如旧一切如常,一场祸及宫闱的大乱在一位十四岁少年的聪明才智下,就像那阵暴雨一般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