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作入!高人气作家百户千灯《恶美人葬夫失败后》正在连载中。天下第一剑郁长安对挚友、天下第一美人迟清影情根深种,即便知晓对方是魔教之子也未动摇,却在告白前夜身亡。实则迟清影穿书为反派,为改剧情设局害死郁长安,却在敛收遗物时,被自己炼制的傀儡发出郁长安的声音惊扰。后迟清影为避 “男鬼” 答应驱鬼世家求亲,新婚夜却发现,所谓世家少主已被郁长安上身,他终究没能逃脱这位 “亡者” 的纠缠。
《恶美人葬夫失败后》精选:
玄元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冬,霜降。
中泽州,月影泽畔。
天下第一剑,郁长安,长眠于此。
天色沉郁,铅灰色的浓云低低压着水面。
浩瀚的月影泽一反往日的波光潋滟,沉寂如墨,倒映着岸边无声肃立的人群。
四洲修士皆缟素而来,泽畔人影绰绰,却无一丝喧杂。
唯闻风过松涛,如泣如诉。
各大宗门魁首、世家巨擘、城池主事,乃至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皆垂首默立。
前来为一人送行。
葬礼依循古礼,庄重而肃穆。
引魂香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安魂铃清音摇荡,抚慰英灵。
祭文诵毕,哀乐低回,沉重得令人心口发窒。
仪式行至扶灵。
十六位白衣剑修齐步而出,将玄冰灵棺缓缓抬出。
冰棺剔透,隐约可见其中安卧的身影。
而扶棺于灵柩之首者,赫然正是郁长安生前挚友。
那位天下第一美人。
迟清影。
郁长安无门无派,无亲无长。
唯此挚友,是他在这世间最亲近之人。
此刻,一贯以幂篱遮面的迟清影,竟未覆轻纱。
素衣长发,玉骨冰姿。
他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行走在万人目光与天地之间。
那是一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容颜。
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眼眸是凝着寒星的冷潭。
他的唇色极淡,唯有眉梢眼尾洇出的一抹薄绯,仿佛雪地落梅。
猝不及防撞入人心。
他微垂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灰。
那单薄的身形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雪吹折,却又奇异地撑起了一股决绝的孤韧。
像一枝承载了太多霜雪的青竹。
清极,冷极,美得易碎惊心。
无数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哀恸于郁长安的陨落,更震撼于这轮清月,竟以如此破碎的姿态直面尘世。
迟清影的出现,为这场葬礼更添一分刺骨的悲寒。
天光愈发黯淡,细雪悄然而落。
洁白的雪粒覆上冰冷的棺椁,落在迟清影的发间、肩头。
仿若万物缟素。
天地同悲。
祭奠的仪式庄重而漫长。
扶灵就位,焚香告天,诵念仙章。
各宗各派代表依次上前,以本门最高之礼致敬……
一切井然进行。
却弥漫着无形的孤寂。
直至最后一项——下葬。
据司天监修为最高的卜算大师,依据郁长安的剑意与灵根推演天机。
须待傍晚阳交替,第一缕星辉垂落之时,引灵入穴。
方为最佳安魂之时。
时辰未至,诸多宾客暂退至月影泽畔,专门设下的静息区域,稍事等候。
四洲势力各据一方,或低声交谈,或静默调息。
皆在为傍晚时分合力开启墓穴做准备。
四洲大陆第一大宗——天衍宗的休息所在,正位于月影泽的东侧高地。
宗主玄尘子,端坐于主帐中。
一身云纹素袍,容色沉静,颇具仙风。
他正是此前仙魔大战中,统领仙门联军清剿魔教的最高统帅,威望极盛。
此刻,玄尘子正与妙音谷的妙音仙子、北玄宗的清虚老祖等人低声叙话。
帐帘轻动,一名内门弟子快步而入,躬身禀报。
“宗主,迟清影道友在外,言有要事需与您相商。”
玄尘子当即颔首:“快请。”
几位老祖见状,识趣起身告辞。
帐帘再次被挑起。
一道素白身影,裹挟着外界的风雪寒意,步入帐中。
两旁侍立的弟子呼吸齐齐一滞,竟一时忘了礼数。
此时的迟清影,依旧未戴幂篱。
咫尺之间,毫无遮蔽。
先前远观,已知其绝色。
此刻直面,才知何为倾世之姿。
那是一种极致矛盾糅合出的美感——
冷到极致,反而灼眼。
脆到极致,最为锋利。
冰雪为骨,冷玉为肌,每一寸都写满了疏离易碎。
偏偏那双眸子淡淡扫来时,沉静的力量直刺神魂,让人心神俱震。
这瞬间的美貌冲击。
让这些素来沉稳的精英弟子,都晃了神。
直到玄尘子开口,将左右挥退。
帐中只余二人相对。
“迟小友前来,所为何事?”
玄尘子气息平和,未露半分威压。
显然给足了颜面。
迟清影并未立刻应答,反而以袖掩唇,低低咳嗽了两声。
他咳声似有血气。指缝间还洇开了一抹刺目的红。
因着未戴幂篱,他眼底淡青的倦色,与削薄身躯的倦怠孱弱,都清晰可见。
玄尘子目光微凝,语气更显真切。
“小友伤势未愈?”
迟清影却只是漠然道:“无妨。”
他抬眼,眸光清泠地看去。
“此处言谈,可能绝天地?”
玄尘子颔首,拂尘微扬,一道无形屏障瞬间笼罩帐内。
“禁制已布下,小友尽可直言。”
迟清影神色未动:“那我便直问。”
“魔窟之行前,我挚友郁长安,是否曾将一枚留影石交予宗主?”
玄尘子闻言,面露恰到好处的诧异:“小友何出此言?”
迟清影却不与他赘言周旋,径直道出关键。
“留影石中所录,乃是此前残害仙修、假借异魔之力屠戮仙门,刻意挑起事端的那批‘魔修’之真容。”
他语速平稳,却字字冷如冰锥。
“此前,外界皆传他们出身魔教,但验看其尸身便可发现,他们身上的魔纹浮于表面,并未深入根骨经络。”
“真正的魔教弟子,绝非如此。”
“而其致命伤处,仙门术法残留之痕,清晰可辨——杀人者,乃仙门中人。”
玄尘子抚弄拂尘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沉吟道。
“哦?竟是仙门同道出手,为苍生除害?”
“是除害,还是灭口?”
迟清影的反问直中要害,未留丝毫情面。
“此等魔修,非魔教中人,实乃有人豢养作乱,专行嫁祸之举。”
“其唯一目的,便是要引得仙门与魔教彻底对立,挑起大战,不死不休。”
玄尘子微微蹙眉,面色转沉:“竟有此事?”
“关乎重大,小友可有实证?”
“我挚友早已查明。”
迟清影眸光清冷。
“那枚留影石,连同其余铁证,当时一并呈送。”
“那挑事者背后的主使,目的昭然——”
“为的就是夺取魔教秘藏中的某物。”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玄尘子。
“只因近来四洲仙门高层之间,流传一则传闻。”
“说魔教在其秘藏中,寻到了一种上古失传的功法。此法修炼后,可抵御蚀气侵蚀。”
“上古功法本无仙魔之分,仙修亦可运用。若真能夺得此功——面对异魔,胜算将大增。”
帐内的空气似是骤然凝滞。
对多年受异魔侵扰的仙修而言——
这份诱惑,足以让某些人铤而走险。
甚至不惜掀起巨浪滔天。
迟清影削薄的背脊笔直,他的目光凛然如霜,直直逼视着高位之上的玄尘子,丝毫没有避让。
“所以,当初浩浩荡荡的清剿魔教,究竟是为除魔卫道,还是为了争夺那魔教秘藏,贪念早已蒙心?”
“那份功法,根本只是无根流言,未能证实。”
“但若是能得魔教秘藏,也能让发起者弥补损失,不枉大费周章。”
“这便是主使者的目的,是么?”
迟清影语调不高,却字字如寒霜珠落。
“我挚友千辛万苦寻得真相,将证据交予仙门领袖,本意是为阻止这场无谓厮杀,保存仙门有生力量,以应对真正的异魔浩劫。”
“他深知异魔当前,修士内斗,无异自取灭亡。”
他望着不发一言的玄尘子,语气渗出一丝难以抑制的颤,又迅速复归冰冷。
“仙门大比的决赛秘境之中,为何异魔伏诛之数远超平日,尔等当真不知?”
“分明是我挚友一路护持,竭力保下入内所有天骄,不被异魔所害!”
“但凡他所经之处,异魔皆已被其剑意穿透,破除魔体,才让后续围攻的天骄有机会将其斩获。”
“若非为护持众人,以他之能,最终数目岂止那般?”
“他所求,从来不是虚名,而是异魔尽除,为后世开一条生路!”
“异魔当前,本当全力对外。魔窟之行,即便他竭力周旋,仍有天骄不幸陨落。”
“郁长安提前送出证据,便是信你们能阻止此战,保住仙门未来的希望。”
迟清影冰冷的目光有如实质,沉甸甸压在玄尘子的身上。
“但清剿之战还是爆发了。”
“尔等为了一己私欲,竟将如此重要的证据隐匿不公!”
“堂堂仙门魁首,竟能坐视无数仙门弟子飞蛾扑火,无辜赴死!”
玄尘子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隐隐灰白。
“那些被灭口的挑事魔修尸身上,残余灵力痕迹,经秘法追溯,皆指向天衍宗。”
迟清影声音更冷。
“清剿之战后,负责所有善后事宜、收缴魔教战利品的,也正是您座下,这四洲第一大宗的弟子。”
“究竟是为清剿魔教,还是为了夺那魔教秘藏?”
“宗主心中,想必最清楚不过。”
玄尘子握着拂尘玉柄的指节不由僵硬了。
迟清影指尖一动,一枚留影石悬浮于空。
光芒流转,投射出的光影,正是此刻外面郁长安下葬之处的实时之景。
“挚友已将全部证据备份留存,如今尽在我手。”
“此刻,所有证据都被安置在月影泽畔。”
“若我身陨,一切实情便会顷刻喷薄而出,呈现于所有修士眼前。昭告于天下。”
迟清影说得冷淡。仿佛对己身同样漠不在意。
纵使此刻身陨,也要将此事昭明!
“锵——”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却有一声清越剑鸣!
一柄薄如天光的长剑倏然浮现。
——竟是天翎剑悍然出鞘,寒光流转。
稳稳护在迟清影身侧,剑意铮然,护其周全。
神兵亦有心。
修真者何如?
玄尘子望着护主的灵剑,面色彻底灰败,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
他沉默了良久,终是化作一声低哑的长叹。
“是……老夫之过。一时迷障,贪欲熏心,铸此大错……万死难辞。”
迟清影冷冷注视着他,并未因他的认错而有丝毫动容。
“如何弥补,宗主自择。”
“其一,昭告天下,公布真相,宗主亲自向四洲谢罪。抚恤战殁弟子,所需资源皆由天衍宗一力承担。”
“同时,大开山门,倾尽资源为各受损宗门培育英才,数目需抵过所有折损。”
“其二,真相不宣,你亲赴异魔所在的传送秘境,镇守其中。”
“三百年之内,不惜代价,护持所有入内历练的弟子周全,以功抵过。”
玄尘子脊背似乎微不可察地佝偻了一分。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涩声道。
“老夫……选其二。”
他的名誉可毁,但他不能眼看宗门的清誉倾塌。
迟清影并无多言,指尖引动一缕精纯到令人心悸的浓黑蚀气。
“立心魔誓。”
以此蚀气为证,若违此誓,蚀气将吞噬元神,道基尽毁。
即便玄尘子是元婴老祖,也无法抵挡这蚀气的侵蚀。
纵使他能侥幸苟活,日后天劫之下,心魔反噬,也必会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玄尘子面容苦涩,依言以心头精血立下了毒誓。
誓成瞬间。
蚀气化作一道暗纹,没入其眉心。
他周身那层仙风道骨的光晕仿佛瞬间黯淡。
虽容颜未改,却透出了挥之不去的沉沉暮气。
末了,玄尘子望着眼前苍白瘦削却锋芒逼人的青年,不由发出一声复杂至极的低叹。
“四洲仙门,能有尔等二位这般人物,实乃苍生之幸……”
迟清影未置一词,转身便走。
行至帐帘处,他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清冷的声音传来。
“当初那些证据,郁长安只送了你一处?”
玄尘子沉默片刻,低声道:“非也。”
“应是送了几处,有意予几位领袖共鉴……但送至别处的,被老夫的人中途截下了。”
“其余几位道友……应尚不知此事全貌。”
“是么。”
迟清影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只剩一片冰冷。
“但愿这仙门之中,尚有几分真正清明。”
是真是假,迟清影已无意深究。
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无非是一个烂了。
与全都烂完了的区别罢了。
他掀帘而出,身影没入帐外风雪之中。
留下玄尘子独自面对满室空寂,面无人色。
*
暮色四合,风雪渐歇。
最后一缕天光被厚重的蓝灰色吞没。
月影泽边悄然亮起无数的明珠与符箓。
柔光交织,将水边的墓地区映照得庄重而圣洁。
下葬的时辰已至。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祖率先结印。
在场所有修为有成的修士随之同时施为。
浩瀚灵力汹涌而出,化作万千道色泽不一却同样精纯的光弧,于半空中交汇融合。
最终凝聚成一座巨大而璀璨的灵气莲台。
莲台缓缓沉降,稳稳托举着那具玄冰棺椁,稳而无声地沉入早已备好的墓穴深处。
仿佛被天地温柔接纳。
灵光渐次隐去,唯余一方古朴的石碑,默然伫立。
一切尘埃落定。
玄尘子于此时越众而出。
他声蕴灵力,传遍四野,其音沉痛而坚毅。
“今日,受长安道友大义感召,老夫决意亲赴异魔秘境,镇守其中。”
“自此三百载,凡我仙门弟子,入内历练者,老夫必倾力护其周全!”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旋即,低低的惊叹与敬佩之声如潮泛起。
“玄尘老祖高义!”
“此乃我仙门之幸!”
年轻天骄们更是热血沸腾,彼此眼中燃起灼灼斗志。
他们纷纷望向墓碑立誓。
“必当勤修苦练,斩尽异魔,告慰郁真人英灵!”
“绝不辜负前辈遗志!”
唯有天衍宗的众人,面露惊愕。
几位长老的脸色,更是难看。
玄尘子乃天衍宗唯一的元婴巅峰,失去他的坐镇,顶尖战力顿失。
这四洲第一宗的地位,必将动摇,日后处境可想而知。
况且,玄尘子在元婴后期停滞多年,已是寿数将限。
他本该一心闭关,冲击化神,此时却要耗费三百年镇守秘境,道途恐怕就此断绝……
长老们都是心下大骇。
然而,玄尘子已在天下群雄面前立誓。
如今再无回转余地。
他们也只能强压苦涩,暗自咽下。
迟清影静立人群之外,雪色衣袂在寒风中轻扬。
他将所有喧嚣、热血、算计与惶然尽收眼底,目光清冷无波。
风雪已止,在他肩头发梢覆着一层薄薄清霜。
他却恍若未觉,无悲无喜。
眼底深处唯有万年冰雪般的沉寂。
*
葬礼散尽,月影泽畔重归寂静。
夜色如墨,一道素白身影独自拾级而上,步入临水而建的月影楼。
多年在外斩杀异魔,唯有此处可称是迟清影的长居之地。
楼阁清冷,一如它的主人。
最高层的轩窗大开,夜色中,那座新立的墓碑,那座新碑的轮廓清晰可见。
月光如水,将新冢与周围沉寂的水泽一同笼入朦胧的孤寂之中。
屋内烛火未燃,唯有月华流入,勾勒出室内陈设的轮廓。
而在迟清影身后,暗影之中。
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
那是他亲手炼制、为之点睛的傀儡。
月华流过,照亮那与郁长安一般无二的侧脸,昏暗中竟足以乱真。
恍若故人从未离去。
但迟清影并未回头。
更不曾有半分错觉。
他只是漠然地垂眼,目光落在指间那枚古朴的储物戒上。
戒身冰凉,触感熟悉。
那里如今收纳了郁长安留下的所有东西——
机缘、秘藏、珍宝。
乃至于,天翎剑。
曾经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想要得到的所有。
如今尽在他指间方寸,触手可及。
可心中,却似乎并无预想中的满足与快意。
下葬之时,万千灵力汇聚而成的莲台虚影,已无声地印证了一个事实。
棺椁内安眠的躯壳中,再无半分元神的残迹。
他是真的走了。
彻彻底底。
再无踪迹。
清寒的月辉洒满层楼。
将月影楼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皎白。
这澄澈的光辉,竟与三年前初见那夜,一般无二。
那一日,亦是迟清影恨意最浓之时。
迟清影穿越而来,自知不过是书中寥寥数笔的炮灰。
这具躯壳承载的,不过是一段早已既定的、短暂而微末的人生。
其后三年,生死与共,险象环生。
郁长安待他,始终以挚友之诚,推心置腹。
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当被这滚烫的真心焐热几分,生出动摇。
但迟清影不一样。
不仅因这穿书宿命,注定沦为垫脚之石。
更因为。
他那段亲历的前世。
穿越前,迟清影所在的世界已经遭逢末世。
那里丧尸横行,人类东躲西藏,艰难求生。
迟清影原本还算幸运。
他有一对少见的双双觉醒了异能的父母,虽然他自幼孱弱,却也被悉心关护,在高墙林立的庇护区中安全长大。
然而直到十八岁那年,迟清影没有觉醒异能。
他才知道,自己居然不是父母的亲子。
而是一个在混乱中被偷换了的假少爷。
真相与更冰冷的现实接踵而至,迟清影被毫不留情地逐出了庇护所。
那炼狱般的城外才是真正的尸山血海,九死无生。
他咬牙活了下来。
他不肯认命。
可他最终还是死了。
死在了汹涌的丧尸潮中。
死在真少爷被精锐异能队簇拥,众星拱月凯旋回城的那天。
穿越至此,虽然知道自己又成了注定的炮灰。
又要做龙傲天主角的陪衬。
但这修真世界灵气充沛,生机勃勃。
纵有弱肉强食,也比那绝望的末世好上千百倍。
借着剧情先知,迟清影寻到尚未长成的郁长安。
两人在一场鬼市中相见,顺利有了交集。
可迟清影万万不曾料到。
当主角对他放下戒心,抬手摘下那狰狞鬼面,露出的竟然会是——
那位真少爷的脸。
郁长安,和前世那个贵为“主角”的真少爷。
竟是生得一模一样。
那时的郁长安,尚未经历日后的无数血战,眉宇间还没染上那挥之不去的杀伐锐意。
但他的气质中,却已透出了远超年龄的稳重与沉毅。
——和那位真少爷如此相似。
第一次见郁长安,迟清影就吐了。
翻江倒海的恨意与生理性的厌恶直冲上来。
让他吐得昏天黑地。
前世今生,新仇旧恨,刻骨铭心。
那时,滔天的厌憎填满了迟清影的心。
那张脸清晰映入眼帘,所有的动摇被彻底粉碎。
化为更决绝的杀机。
他恨透了这张脸,恨透了其所代表的一切——
和永远作为他悲惨命运佐证与对照的郁长安。
所以他必要杀了他。
他要与那既定的天来争命。
然而现在,迟清影却突然得知。
郁长安非但不是要揭露自己。
反而一直在暗中查证,试图消弭仙门对魔教的误解,避免一场无谓血战。
三年间点滴记忆,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
每一次并肩,每一次无言。
“咳、咳唔……!”
迟清影喉头腥甜上涌,猛地呛咳起来。
殷红溅落在冰冷地面。
惊心触目。
如今细思初见,鬼面之下,郁长安的言行举止,并无前世传闻中那般倨傲冷漠。
而且如今,也不像书中既定的轨迹。
他非但从未起意伤害自己
反而……生出了真挚的情谊。
郁长安为何要为魔教平反?
为何明知自己暗藏杀机,却仍在最后关头以命相护?
或许……
是自己错了。
错因那相似的面容,将前世今生的两人牵扯在一起。
错将满腔恨意,倾泻向一个无辜之人。
在魔窟的界碑石前,郁长安说的那句“并无前世”。迟清影竟是到现在才听信。
或许是真。
郁长安不是他想象中的刽子手,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掠夺者。
或许他可能……
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生平第一次,一种前所未有的动摇与迷茫,漫过了迟清影的心。
空茫的怅惘如潮水,令人窒息。
他以为自己在对抗这不公的天命。
他以为郁长安便是这天命最直接的化身。
可此刻他却惊觉。
郁长安或许根本不是他要抵抗的那些荒唐命运。
而是一个被自己错认。
……无辜的牺牲品。
“咳、咳咳……”
气血翻涌,迟清影咳得撕心裂肺。
更多的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染透了他素白的衣襟。
为了胁迫玄尘子立下心魔誓,他强行吸纳并催动了大量的蚀气。
此刻反噬汹涌而至,原本被郁长安以精元修复的经脉。
再度变得千疮百孔,脆弱不堪。
蚀气如同无数狰狞的毒虫,在体内疯狂啃噬,带来深彻骨髓的剧痛。
就在这焚心的痛苦达到极致,意识都行将模糊之际——
在这机关密布的月影楼。
迟清影的身后。
那具一直安静伫立,与郁长安别无二致的傀儡。
竟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
一道低沉而熟悉,裹挟着一丝几不可闻叹息的嗓音。
幽然在这死寂的室內响起。
清晰得如同耳语。
“清影,你也在为我哀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