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重山掩映所著的师徒小说《仙师首徒》正火热连载中,小说仙师首徒的主角为晏清君喻霄,主要讲述了:喻霄作为晏清君的徒弟,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晏清君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但他本人却觉得没有关系。
网友热评:他喜欢自己的师傅。
《仙师首徒》精选:
“完球啦师父!师兄他……”
师父两个字如惊雷炸起,晏清君脑袋糊成了浆,费力糊着糊着,糊出了一丝清明。
……嗯?怎么又玩球了?
我不是已经玩球了吗?
那这是哪?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喻霄从人群中杀出,提着悬剑向自己冲来,紧接着就失去意识了……有没有可能喻霄并不是来杀自己的呢?
晏清君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不不,不可能的。
只思索了一秒,接着飞快摇头。
就喻霄看他那个眼神,出剑的那个速度……俗话说得好,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用在喻霄身上,就是心中无师父,拔剑自然神。
他已经觉得师父疏远他、讨厌他、甚至巴不得没有收过他这个徒弟了,而且看来,是积怨已久,一朝爆发,晏清君绝不信他会剑下留情。
稍微动了动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各个部位,没有哪里不好,连肩膀上挨的那刀都毫无感觉,由此可见,一定是已经魂归西天,身在奈何了。
晏清君干脆放下心来,在床上一动不动挺尸。
“师父!”
——未到头七,小谷这狗孩子瞎喊什么魂。
“完球啦!”
——不必提醒,师父已经玩球了。
“师兄他!”
晏清君蹭一声弹起来:“杀人啦?杀人啦?喻霄又杀人啦?”
“……师父,”晏小谷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晏清君这才睁眼,目光从床边的晏小谷身上掠过,再逐一落到旁边的竹桌台、竹衣箱,屋里一切陈设如旧,是他在忘尘峰的厢房,但是,又有点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
他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三遍,目光停在竹桌旁,三个圆圆滚滚的竹凳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三个,三个……这凳子怎么是三个?
记得之前某一天,因着什么缘故不是挪了两个出去吗,怎么还有三个?
“还有,小谷,你怎么矮成这样了?”
晏小谷气鼓鼓:“师父!人家只有十一岁!人家还会再长的!”
十一岁?
晏清君一拍掌心,恍然大悟!
他跳起来鞋也没穿就冲了出去,用力一推竹屋门,两扇破门打着摆子就冲了出去,穿堂风顿时涌了进来。
晏清君闭上眼吸了一口,风里是满山苍松翠竹的味道,他走出门,入眼即是翠色无边,层峦叠嶂,十二峰巍峨壮丽,各有千秋。
而他转身,背后只有一套素简的竹屋,篱笆一围就是个小院,连个像样的院门也没有,吊着的两只破灯笼上,幼年喻霄手写的“无物”两个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可它看上去却是格外地温馨舒服。
这不是后来堂皇肃穆的无物殿,这是那一年,喻霄和他亲手搭起来的无物小破院!
而这一年……是晏小谷入门才刚满六年,喻霄连清尘三式都还没有学完的那一年!
……好久没有站在这里一览青空万里的风景了。远处风吹竹面,雁贯长空,那是飞檐翘角遮不住的晴朗,晏清君看着,一时入了神。
他好像听到当年那个尚且稚嫩的声音了。
“师父。”
“嗯?小鱼,怎么了?”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隔壁掌门师叔的院子里珊瑚樽和金线绣的屏风好威风呢。”
“啊哈哈哈哈,是吗?咳,那是因为为师两袖清风,不沾俗物。”
“可是那都是弟子送给他的,师父……我,小鱼什么都没有。”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们这院子刚好就可以叫无物小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应景应景!”
“……”
那时候喻霄还不是威名赫赫的小剑仙,他只是个刚过晏清君肩头的半大小子,少年不知愁滋味,整日和师父带着一个面团子似的小谷丫头,在忘尘峰上快活得做神仙也不换。
那时候哪会有什么“师父疏我远我”,什么“枯坐戒堂三百六十个时辰”。那少年聪慧、明朗又熨帖,轻笑着站在他面前唤师父的时候,才真是连立春过后的第一缕晨曦也逊色。
晏清君心里明白过来,这铁定是梦了,不由得再深吸一口气。
没想到黄泉路上还有这一出,能让人再看看生前最快乐的时光,那可当真算是往生极乐了。
不过,若能再让他看一眼此时的那个小少年……
晏清君睁开眼,摇摇头。
那才真,真称得上是死而无憾了。
晏小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晏清君跑了出去,就看见他站在竹屋前,陀螺似得转了一圈,然后,发呆。
“师父?”
“小谷啊。”晏清君睁开眼拍拍脸,看见晏小谷一脸迷蒙地看着他,嘴角下还有点乌漆的酱渍,遂撩起袖子替她擦掉。
那头的喻霄不知怎样了,弑师的罪名想来也不会轻,但他到底长大成人了,也算能护着自己了。小谷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幸而有顾春瞳在,一定会护她无虞。
可这奈何桥上黄粱一梦里的小鱼和小谷……哪怕是如梦似幻,晏清君一想到相依为命四个字,心下就是一声长叹。
他一边给晏小谷擦酱一边嘴上却啧啧啧地嫌弃:“让你读书习字你不听,仙术道法也不学,见天儿地混在顾春瞳那里骗吃骗喝,好歹也学点人家正经女修的仙气儿吧。你看看你看看,你这酱是留着当宵夜的吗?”
“师父,这不是酱。”晏小谷义正严词。
晏清君并不理她,把她一张小圆脸揉来擦去:“以后记得要爱惜自己,自勤自勉,自力更生……”
“师父这真的不是酱!”
“要多听你大师兄的话,凡事顺着你大师兄,尤其记着不能让他靠近戒堂……”
“师父这真的不是酱!这是大师兄写剩的墨!”
“他若有一天……若有一天有心仪的人了,想来那时你也成人了,你就替师父将他的婚事好好操办一场,为师在天……”
“哎呀师父!你说什么呢!”
晏清君说着说着,想起这孤儿寡妹的,不禁悲从中来,简直要掩面而泣,一把捞过面团子晏小谷按在怀里拍得山响。晏小谷终于不耐烦他的喋喋不休,师父一向爱唠叨,今日没想到竟如此唠叨,她一指晏清君身后:“不信你问师兄!”
晏清君转头随眼看过去,在天之灵四个字就卡在了喉咙里。
——少年喻霄就站在他身后,拿着一副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少年还是彼时的模样,与晏清君记忆中分毫不差。一身黑白薄纱的弟子常服,眉目舒朗如远山含翠,面色比十一岁的晏小谷还要白皙,更衬得他唇色润泽。他站在那里,肩平腿直,如一块棱角分明的剑石,谁看了不叹一声好俊的少年?
晏清君就在心里一叹:“好俊的少年!”
然而这位好俊的少年拿着张白宣,直勾勾盯着他,眼波如古井深谭,眉头微皱,嘴角拉平,面无表情。
晏清君觉得,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里,好像藏着一抹悬剑的银光,如古井深处折射的一点星子,美则美矣,但就是感觉好像要杀人。有点不像轻软的小少年了。
这正是个春日,忘尘山风如薄纱拂面,阳光暖得像身在温柔乡。而喻霄开口,声音却浸着冰渣:“师父方才说,要操办谁的婚事?”
晏小谷不禁打了个寒颤,大师兄虽不多话,但一向温和可亲,往常并不这样,今日是怎么了,大师兄跟着师父双双跟吃错药了?
而话一出口,喻霄也愣了一下,仿佛是感到不妥,手中陡然一用力,宣纸洁白齐整的边缘被他攥出了几条褶。
晏小谷眼尖,掰开他的手,抢出那张白宣,上面赫然是两个大字“无物”,笔锋凌厉力透纸背,物字的一竖锋利得像把剑,扑面而来的剑气杀得晏小谷眼睛一疼。
“哎呀,大师兄,你写好啦!”她欣喜地拿起来,在晏清君面前晃了晃,“师父你看,我说了这不是酱,是大师兄写字的墨,蹭我脸上了!”
她晃完又整齐打开欣赏了一番,准备等下将灯笼上那旧的换下来,随口道:“不过师兄,你这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昨儿我看你写这个字还歪来倒去,这么快就能练成这样……”
喻霄看起来感觉更不妥了,少年不甚突兀的喉结上下一滚,吞咽了一下,长而分明的睫毛就如惊鸟的羽翅抖了一抖。
随即,喻霄抬起头来重新看向晏清君,不发一言。
晏清君一动不动地回看他,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晏小谷看着他们两个,用的完完全全是看傻子的表情。
三人各怀心思,流年和山风就像这样,打着旋儿从三人中间吹走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喻霄表面上面无表情不动如山,实际上身侧越攥越紧的手出卖了他,他给晏清君看得后背都有点发汗了,正忍无可忍,想说点什么,晏小谷抢在他前头,实在忍不下去了。
她站在中间仰头:“师父,大师兄脸上也有酱?”
晏清君走过来,晏小谷正费解,眼前却像被什么光点一闪,定睛一看,竟是师父眼里隐隐约约的泪光,顿时像见鬼了似的往外一跳:“妈呀!师父要哭!”
喻霄站得笔直,愈加不敢动了。
日光下,只见晏清君一步步走向喻霄,缓缓抬手,落向少年那张昳丽与清隽完美交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