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顾砚卿江漓的一本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一江春水向东流》,作者:六千里,一江春水向东流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江漓他一直都是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他觉得活着是真的没意思,但是当他遇到顾砚卿之后,他才找到了人生的希望。
属性:有个寒门儒生本意纵情山水,最后成了笼中雀。
《一江春水向东流》精选:
皇上江尚真坐在御书房书桌前,手里翻看着那本前朝张载写下的《屠龙术》一书,也不正眼去看走近屋子的江漓。
“儿臣江漓参见父皇。”江漓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向自己这个算不上太熟的父皇问起了安。
江尚真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籍,只是轻微地咳嗽了一声,翻了一页说道:“安阳公主的案子交由你去审查。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想法断然不是问江漓是否愿意,而是问江漓对于这案件的思量。
江漓皱了皱眉,这个案件说实话对于他而言很是棘手。棘手的不是什么所谓的真凶问题,而是棘手于自己的父皇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江漓低着头赧颜道:“儿臣刚刚接手此案,定当彻查此事。事发当日的知情者,无不一一审问清楚?”
到了最后,江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
江尚真听到这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他将手上的书合了起来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没事让你们多读书,儿时不知勤勉。终日里只知道流连烟花之地,今日倒是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皇上说完随手拿起那本丢在桌子上的书又扔到了地上,刚刚好砸在了江漓眼前,《屠龙术》三个字映入江漓眼中。
随后皇上挥了挥手示意了身边的太监下去,接着说:“算了,终归是朕的皇子。子不教,父之过。”
这话刚说出来,只见原先下去的太监捧着一个锦盒又进了屋子,当着皇上和江漓的面就那么打开了。
只见锦盒内暗红色精锻面料上用金线绣着一条莽,莽头栩栩如生,四只金爪勾住了江漓的双眼。四爪蟒袍,分明就是藩王的规格。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年前政务太多,忘了给你赐下新衣,前几日才想起来。这衣服就当是补给你了。不过既然是新衣,还当新年穿。就留给你明年的新春吧。”皇上指了指盒子接着说:“这件新衣你先留着吧。终究是一家人。”
十六岁的江漓心中暗自揣测:
终究是一家人,谁与谁是一家人?皇上自称孤家寡人,那剩下的一家人只能是指其他皇子。
一家人当如何?自然是徇私二字。虽不符合礼法,但是符合世道。
江漓听了个大概连连点头,回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皇上听到这才笑了笑,看似放心了,但是仍是担心什么,便又多说了一句:“如果不懂,就问身边人。”
说罢,皇上拿起了书桌上的金蟾镇纸平淡地说:“这个东西你可能用得到。送你了。”
江漓皱了皱眉头,只是说了声谢父皇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随着皇上一句退下吧。
江漓这才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急忙走出了御书房,手上多了一件暗红色莽服,一个金蟾。
就在此时,御书房里的江尚真斜眼看了一下窗户外的一个身影笑了笑。
“进来。”
仅仅两个字,窗外的身影犹如晴天霹雳,怯怯地走到了门口。
“朕让你进来。”
此时江尚真语气有些缓和。
那个身影听到这才放下心来,赶忙走了进来,原来是那个今日差点背负了杀害妹妹罪名的太子江辰。
江辰刚想跪下请安。便因为一句话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是你的主意?还是他杨家的注意?”
江辰听到这,冷汗已经下来了。
安阳公主之死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更别说是什么自己的手笔了,至于是不是自己那个好舅舅的手笔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自己为何会去公主的寝宫,那还不是因为自己这妹妹要远嫁北辽和亲,自己想着能从中和这位北辽未来的皇后留下那么一份交情罢了。
毕竟在江辰心里,他以后会是这南燕的皇上。
“父皇,儿臣不知。”
江尚真听到这,只是冷哼一声。走上前去一巴掌重重甩在了自己这个好儿子的脸上,紧接着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死死盯着他双眼。
四目相对之下,江辰有些怯意。
这一举动让太子明显感觉到了一丝恐惧,身体有些瘫软。双目故意躲闪,不敢直视自己这个父皇。
“父皇,儿臣知错了。”
江尚真听到这句话,松开了手回到书案后,眯着眼看着太子江辰。
随后摇了摇头,心中只觉得自己这个孩子真的不成气候。
“你记着,辰儿,你是我南燕的储君。先是南燕的储君,之后才是杨家的外甥。”
太子瘫软在地上,痴痴地点了点头。
走出御书房的太子脸上一扫在御书房中的颓然神态,脸上露出了得意嘴脸。不为其他,只因为今日之事看似是责怪自己在朝堂之上事事听从舅舅杨筹,实则内有乾坤。
在朝堂上先是让五皇子江漓着手调查此事,而不是交于杨徐两家,其中深意自然是为了让自己免于漩涡之中。五皇子江漓对于自己这个太子向来是不敢得罪,又怎么会牵连自己进了安阳的命案之中。
刚刚他在御书房外面也听得真切,父皇敲打了江漓“一家人”的事,这无不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不过最为让他安心的是,那句先是南燕储君,再是杨家外甥。其意便更是露骨了,不如直接就是告诉他江辰,皇位可期。朕就是将你辰儿当作这天下的下一任君主栽培的。
想到这,江辰怎能不得意。随之加快脚步,想要和自己那个貌美的太子妃洛阳好好说说自己心中的喜悦。
也是从御书房出来,江漓此时已经到了自家门口了。看见门口空无一人,江漓露出了失望的脸色。
“唉,这第一次上朝,你偏偏不来接我。薄情啊!”
江漓摇了摇头后赶紧把心中的失落藏好,毕竟你顾砚卿薄情,可我江漓不能啊。
想到这,江漓笑着走进了院子。故意将手中的两个物件举得高高的,一副得意的样子,刚进院子就喊道:“砚卿,快来看看啊。咱爹给了咱啥?”
书房里的顾砚卿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听见“咣当”一声。
江漓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站在了门口。左手提着那件暗红色蟒袍和那个金蟾,此时脸上已经不足以用得意来形容了,用嘚瑟更加贴切。
“老头子给我一件红衣和一个癞虫合虫莫。”江里咧着嘴笑盈盈地显摆着。
顾砚卿对于江漓这神情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打量了一眼。
“这是三足金蟾,唉……当年就应该盯着你念书。”顾砚卿扶着额头有些后悔。
“这话老头子也说了。”江漓想起御书房中老皇帝的话接着说:“不过老头子还说了,不懂的问你便好。有你在,何必麻烦?”
顾砚卿听到这觉察到一丝不对,问道:“今日朝堂之上,怎么了?”
江漓将那件蟒袍和金蟾放到一边,自己则是坐到了顾砚卿身边说了起来今天的经过。
将朝堂之上的事和御书房中老皇帝的嘱托听完之后,顾砚卿斜眼看着那件暗红色蟒袍略有所思。
江漓看到顾砚卿盯着那件蟒袍,笑眯眯地说:“要不我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说着便走向书桌要换蟒袍。
“北辽和亲之事约摸着也是今年年前结束,你不会不明白这件蟒袍的意思吧?”顾砚卿盯着正要触摸蟒袍的江漓问道。
只见江漓一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一边说道:“当然知道,北辽年前和亲。那便是给了我期限,这案子要查到和亲结束,其中所做之事还要遂了他老人家心意。才能穿上这件蟒袍,既然穿上蟒袍了,哪有不封王的道理?”
顾砚卿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敲打总归还是起了些作用。于是调侃道:“既然还没封王,你穿上这身蟒袍可就是不合规矩了。”
江漓听到这,回过头来瞧了瞧顾砚卿。像是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赶忙走到书房门口将门关上了。
“这样就行了,这里没有外人。”说完换上了那件暗红色锦缎蟒袍在顾砚卿面前转了一圈,笑得很是灿烂。
既然顾砚卿不是外人,那便只能是他江漓的内人。
一身暗红色鎏金蟒袍,被江漓松松垮垮穿在里衣外,他单手撑在书案上问道:“怎么样?我穿蟒袍好看吗?”
顾砚卿迎上他的眼神:“好看。”
江漓又贴近一点,蹭着顾砚卿的耳畔说:“有些厚重帮我脱了,我在与你细说旁的事。”
顾砚卿自然不会由着他,只是耳垂红了个通透。
江漓见他这样也不再得寸进尺,心满意足的咧着嘴。
顾砚卿盯着那件暗红色蟒袍上的四只利爪,心里总觉得变扭,四爪还是没有五爪好看啊。
后推了了一步的江漓看见顾砚卿在那若有所思,想着缓和一下局面,于是想起了那个金蟾,询问道:“这个癞虫合虫莫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可比你这身蟒袍值钱多了。”顾砚卿卖了卖关子接着说:“你刚刚说老爷子看的是那本《屠龙术》?”
江漓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书和癞虫合虫莫有什么关系,又怎么会比蟒袍值钱?
顾砚卿将金蟾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屠龙术》里有那么一章,大致是说有个人向当时权倾朝野的宰相讨要官职,愿意效忠于他。受了好处的宰相没有给他官职,只是说当时的皇帝身体不好,喝的药里面需要一味药引子,便是三足金蟾。”
江漓听到这更加疑惑了:“这世上哪有三足金蟾啊?”
“啪”的一声,顾砚卿将三足金蟾的镇纸拍在桌上笑着解释道:“是啊,哪有啊?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其实就是说,你只要打着这个名号替我做事便可。你要什么只管开口,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别人若问,便说是为了三足金蟾。”
听到这的江漓愣在了原地,其中深意他此刻才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老爷子的意思是从此后这一年,我便是替他做事。不需要顾忌什么,打着安阳公主的案件审理一事便可。”
顾砚卿点了点头,指了指江漓身上那件暗红色蟒袍悠悠地说“你现在觉得哪个值钱?”
江漓心中自然清楚得很,若说蟒袍代表着封王,那这金蟾便代表着这一年的实权。
在南燕,封王又如何?长宁他父王便是最好的例子。现如今不能裂土,封王不过就是个虚名,身为皇子所在封地的税收还得进入皇家府库。这样看来,真就是这金蟾值钱。
“我江漓这是托了安阳姐姐的福啊。”江漓想到这一切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地欠了安阳公主什么。
对于江漓性格太过了解的顾砚卿皱了皱眉,赶忙扯开话题说道:“现如今还有件事迫在眉睫。”
“什么事?”
“厨子回家省亲了。咱俩要饿肚子了。”顾砚卿笑着说。
“额……”江漓被顾砚卿这句话呛住了。
“你看。”江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蟒袍接着说:“穿这个不适合下厨房。要不……你来?”
顾砚卿也不回答,只是盯着江漓看。
良久之后,还是江漓败下阵来。一边脱下蟒袍换上之前的衣服,一边说:“走吧,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于是二人前后脚进了厨房。
顾砚卿看了一眼厨房里剩下的菜说道:“包饺子吧。生瓜鸡蛋馅的就行。”
“啊?”江漓好像没听清一样。
顾砚卿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生瓜鸡蛋。”
“什么是生瓜啊?厨房没有啊?”江漓又看了一遍四周,疑惑了起来。
“这不就是嘛?”顾砚卿指了指角落里绿色长条瓜果说道。
“这不是西葫芦吗?怎么成生瓜了?”江漓看着那堆瓜接着说:“西葫芦鸡蛋饺子是吧?没问题。”
“是生瓜鸡蛋饺子。”顾砚卿淡然地说。
江漓拿起西葫芦走到案板处说:“是啊,西葫芦鸡蛋饺子。”
所谓的西葫芦和生瓜其实是一种东西,南方普遍叫做生瓜,到了北方便被叫成了西葫芦。对于生瓜这种叫法,江漓也是第一次听到。也就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叫法不一样而已。
“可是我只想吃生瓜鸡蛋饺子啊。”顾砚卿说。
江漓放下手上的西葫芦,微微张着嘴,良久之后说:“生瓜和西葫芦是一样东西。”
“可是我只想吃生瓜鸡蛋饺子啊。”顾砚卿的语气不容反驳。
江漓点了点头,切起了菜。
“今晚咱们吃什么?”顾砚卿明知故问了一句。
江漓一边切菜一边说:“生瓜鸡蛋饺子。”
顾砚卿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走出了厨房。
坐在院子里的顾砚卿正准备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时候,院落的门却开了。
“皇兄,听说你今天上朝了?”
长宁和贺诚章还未进来,这话便问出了口。
长宁看见顾砚卿在院子中,原本还是有些高兴的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在厨房呢。”顾砚卿打开棋盒说道。
贺诚章看了一眼顾砚卿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长宁便独自走向厨房。
“五皇子亲自下厨啊?看来我和长宁今日算是赶上了。”贺诚章笑嘻嘻地看着江漓正在调的馅料接着说:“西葫芦鸡蛋啊?挺好,今晚就吃这个了。”
“我这没有西葫芦鸡蛋饺子,只有生瓜鸡蛋饺子。”江漓听到西葫芦三个字不耐烦地说。
“不,这不是西葫芦鸡蛋?”贺诚章一脸疑惑地问。
江漓听到这,将馅料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用院子那边都能听到的嗓音喊道:“我这只有生瓜鸡蛋饺子,你要吃西葫芦鸡蛋饺子自己做。”
贺诚章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屋外的二人,心领神会。
“你刚刚说吃什么来着?”江漓好像忘了刚刚的事一样问了一句。
贺诚章看了看江漓,看了看屋外的顾砚卿,识趣地一字一句说:“生,瓜,鸡,蛋,饺,子。”
江漓点了点头,又重新调起了馅料,一边还不忘夸了一句贺诚章:“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识时务,明事理。”
贺诚章尴尬地点了点头,原本想逃到厨房,现在看来还不如回院子里去。
而院子里的长宁原先有些生气的顾砚卿又在江漓家中,但是听到厨房里的叫喊声,聪慧的她瞬间绷不住了。
她这么一笑,厨房内的江漓与贺诚章也忍不住了,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顾砚卿也是摇头苦笑了起来。
江漓凡事依着顾砚卿,不知是从何时起便这样了。
贺诚章每刻都顺着长宁,从二人初见便是如此。
四个人在月光下吃着生瓜鸡蛋饺子,喝着桂花酿。
江漓学着宫里面老爷子对自己说的话,长宁说着自己父王回去后又要寻死,而贺诚章则是笑着看着长宁,顾砚卿却靠着椅子独自喝起了桂花酿。
那一夜江漓只觉得好像很开心,不过最开心的还是他拿出那件蟒袍的时候。贺诚章看了看江漓的暗红色蟒袍,又看了看顾砚卿的月白色锦衣后说的那句话。
“天下事,不过红白二事。”
江漓觉得很对。天下的事,最大不过红白二事。世间的情,最深不过江顾两人。
“你能不能不要吓我?砚卿”
江漓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床前的顾砚卿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我觉得今日他该来了。”顾砚卿将衣服扔到了床上肯定地说。
江漓听到这停止了抱怨,赶忙穿好衣服,洗漱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等着。
一缕阳光洒在了院落之中。虽说是初春,但毕竟没过正月,寒意总是有些的。
江漓昏昏沉沉地趴在石桌上。按照顾砚卿的说法,总归是该来了。
从皇宫回来之后,江漓便不再如往常一样去街边欺男霸女,脱去了那一穿便是八年的纨绔子弟皮囊。为的就是给朝中的人压力,看看究竟哪家先来。
毕竟谈买卖这种事,不能显露出着急的样子,否则还不是被对方占据了先机。
这主意不用猜也是顾砚卿出的,毕竟他对江漓一向也是如此,每次都将这个五皇子吃得死死的。
“砚卿,你说谁会先来啊?杨家?还是徐家?”江漓右脸贴在石桌上,疲倦地问。还不忘盯着顾砚卿那双好看的眸子,如同皓月。
顾砚卿瞥了一眼江漓后一动不动,他等的可不是杨筹和徐彦。
世家最了解世家。
出身自江南顾家的顾砚卿明白世家心里的那股子傲气,别说一个区区的五皇子,就算是皇上也不外如是。
毕竟皇家的天下才多久?
南燕开国至今不足二百年,可是三族六望随便拉出来一个家族便有五百年以上的光景。
朝代更迭,天子换了几人?皇族又换了几次姓?
世家可是屹立至今啊。
所以顾砚卿让江漓等的从来就不是杨家和徐家。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三声过后,顾砚卿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心说终究是熬不住了。
听见敲门声的江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砚卿,说是今日到,便是今日到。从小到大,顾砚卿从来都是如神仙般一语成谶。
“愣着干什么?开门去。”顾砚卿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向屋子里。
江漓听话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院门。
“四皇兄?”江漓看着门口的四皇兄江瞿有些疑惑的大声说道。
本以为来的应该是杨家或者徐家两个老狐狸,如今自己的四皇兄却来了,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而江漓之所以大声说出“四皇子”三个字只是为了让进屋的顾砚卿听到。
屋子里的顾砚卿并不像江漓那样惊讶,反而嘴角露出微笑。
自始至终他等的就是这个四皇子江瞿。
四皇子江瞿和安阳公主是一母同胞,来找江漓自然是情理之中。
“五皇弟,可否让我进去?”门口的江瞿笑着问道,礼仪方面算是给足了五皇子江漓。
江漓缓了缓神,对于这个四皇兄他是知道的,早在前年被封了楚王。
按照规矩来说,虽然是兄弟,但是身份比他江漓要高上不少,更何况江瞿背后还有徐家这么一个母族。
“楚王殿下,皇弟不知您来陋室。屋子内还未打扫,有些乱。还请见谅。”江漓一边躬身施礼,一边将楚王江瞿请进了院子。
江瞿听到这声“楚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随后赶忙进了屋。
一步迈进院子的时候扶了下江漓微微曲下行礼的手臂说:“今日没有什么楚王,只有四哥。”
江漓愣了愣神,有些不知所措。
而早已走近院子的江瞿回头瞥见还站在门口的江漓,转过身看向江漓。
“五弟,发什么愣啊?”说完朝着顾砚卿所在的那间屋子的方向走去。
江漓见状,生怕被四皇子发现自己金屋藏娇,赶忙一个健步冲到了江瞿前面将他拦了下来。
“皇兄,屋子乱。”江漓赧颜地说。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屋子乱,还是因为屋子里面藏人了,江漓的脸竟然真的有些红。
江瞿也没多说,既然不让进,那便不进。
江瞿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说道:“那我们院里说吧。”
二人坐在石凳上四目相对,江漓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对于自己这个四皇兄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只有在每年三节时候在皇家家宴上见过,一共也说不上几句话。
毕竟一个是有母族撑腰的楚王,一个是自幼流落民间的五皇子。
江瞿见江漓有些尴尬,便不去看他。
环顾四周之后缓缓地说:“五弟这里好像不大啊?但是比我那倒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江漓有些诧异,江瞿那座楚王府怎么是他这间破落院子可以比的。
“四哥说笑了。这里哪里比得了你的楚王府啊?”江漓赶忙接茬,想着奉承一下自己这个皇兄。
“不是说笑,我说的好不是指占地多少,不是指那些雕梁画栋。人能用多少地方啊?不过就是一张床,一张饭桌罢了。我说的是人情味,我那间王府虽然大,但是比你这少了不知道多少人情味。”江瞿语气诚恳,甚至有些伤感。
这句话让江漓若有所思。
说到人情味自己这屋子的确不缺,皇宫又如何?自己待了那么多年也还是觉得不如自己这间破落院子。
“四皇兄所言极是。”江漓点头道,不免对这个四皇兄有些怜悯。
江瞿站起身来,望向天空。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见见你。前些日子我也去了太子和三皇兄那边,二皇兄在边关戍守不得见面,说来有些可惜。”
江漓抬起头看向江瞿,有些疑惑。
“唉,其实还是因为安阳。自从安阳走了之后,我便觉得我们这些兄弟平日里应该多走动走动。虽然身在皇家多了些规矩,不比寻常百姓家那样热络。但是毕竟也是兄弟啊。”江瞿叹了口气,嗓音里有些哭腔,一滴泪水划过脸颊落在了石桌上。
从小流落民间的江漓听到这,对这位楚王殿下心里莫名多了些好感。
“四皇兄可是心里有事?”江漓问道。
听到江漓这样问,四皇子江瞿点了点头。
“你知道父皇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的妹妹安阳。可是为何安阳不是长公主,而是四公主吗?”
江瞿还是看着天空,但是脸上多了些许的落寞,恰似人间惆怅客。
“安阳和我是一母同胞,年幼时候便一起玩耍。所以和我较为亲近。当时她很不喜欢别人叫她长公主。一日,父皇和母妃撞见了她和一个婢女发火。只因为婢女尊称她一声长公主。父皇为此很是恼怒,便问她为什么?”江瞿说到这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因为我是四皇兄的妹妹。我应该是四公主。又不是太子哥哥的妹妹。为何要叫长公主?”江瞿说完这话,笑着看向江漓。
江漓听到这,看向江瞿。四目相对,也是会心一笑。
“从那之后,父皇便嘱咐了陈貂寺与其他太监婢女说了,尊称安阳为四公主。”
江瞿此时笑意全无,眼睛泛着泪光。
“四哥,节哀顺变。”江漓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江瞿,便只说了这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只是这四皇兄变作了四哥。
江瞿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不好意思。让五弟见笑了。”江瞿可能是觉得在别人家哭哭啼啼有些失了礼数,于是接着说:“五弟,我先回去了。今日心情有些不佳,还望你多海涵。”
江漓点了点头。
妹妹离世,作为亲哥哥难过那是自然,于是也不再挽留。
江漓将四皇子江瞿送出院门告别后便回到院子里。
顾砚卿神情淡然地走出屋子看到江漓那股子哀怨气息,冷冷地说:“是不是想找出真相,还安阳公主一个瞑目?”
被猜中心事的江漓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我之前一直在皇家不比我之前那个家,多阴鸷少人情。现在觉得其实也是有的,至少四哥是这样。”江漓心中略有欣慰,终归是找到了那么一丝亲情。
“那他江瞿这一趟的目的就达到了。”说罢,顾砚卿坐到石凳上笑着看向江漓。
“你的意思是?”江漓紧跟着坐到顾砚卿旁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与其他皇子不同。自幼流落民间,自然心中多了些他们没有的情愫。你说这么一个好用的地方,他们为何不用?我生在世家,从小便耳濡目染些亲情淡薄、同室操戈的事。世家都是这般,皇家岂不是更盛?”顾砚卿说着拍了一下江漓的脑袋。
像是被顾砚卿一下打了个清醒,江漓苦笑道:“是啊。所以他这次来便叫了我声五弟。不谈国事谈家事。”
顾砚卿点了点头说:“现如今你负责查安阳公主死因,种种线索又指向当朝太子。若是太子是凶手,你说谁会是下一个太子?”
“那自然是背后有徐家撑腰的江瞿了。”江漓回答道。其中的深意他也是明白的。被顾砚卿敲打了这些年,自己也没那么笨。
“今日他江瞿便是为此而来。虽然不说让你帮忙,但是句句皆是此用意。看来,你得跟人家多学学了。”顾砚卿看向院门外,语重心长。
“学什么?学他的处心积虑?还是学他的别有用心?”
江漓贴近了顾砚卿,在他的耳边问道。
“咳。”顾砚卿向后挪了挪,故意避开了江漓。
“学他的薄情寡义。”
是啊,老头子利用亲生女儿之死制衡杨苏两家;四皇子江瞿利用亲妹妹之死扳倒太子。说是薄情寡义似乎都有些太过仁慈了。
江漓想到这,不免有些为自己的这份有别于皇家的仁慈之心而担忧。
“砚卿啊。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生在皇家。太重情了。”江漓打趣道。
“没事。我不重。”顾砚卿丢下这句话后便径直走出了院子。
江漓看着院门,笑骂道:“薄情郎!”
走出院子的顾砚卿听到这句“薄情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