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杨予宁顾忱的一本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复燃》,是作者陈隐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复燃小说主要讲述了:杨予宁和顾忱两个人分手已经很久了,但是现在他竟然感觉到他们两个人有点复合的征兆??
属性:分手后,前男友又来找我讲情话了。
《复燃顾忱》精选:
早上九点,保姆车开往郊区片场。
凌灼觉睡到一半,被一个急刹车惊醒,前座的司机回头道歉,他摘下眼罩,揉了一下眼睛,助理杨明倒了杯温开水递过来:“灼哥醒了,要喝水吗?”
凌灼接过抿了一口,嗓子里难受得厉害,早起就不舒服,这会儿更变本加厉。
也没了睡意,干脆拿出手机来玩。
杨明提醒他静姐已经先到了片场,凌灼随意点了一下头,看到微信里仲一然发来的消息:“止咳糖浆我帮你塞随身包里了,你记得吃,多喝点热水,嗓子会舒服一些。”
凌灼眼里有了一点笑意,回复过去:“好。”
等了半分钟,那边没再回,略一犹豫,他又发去一条:“你去公司了吗?”
快到片场时,新的消息进来:“刚跟刘哥他们开会,说下阶段的工作安排,之后可能会给我们接个综艺。”
凌灼回:“什么时候?”
仲一然:“月底吧。”
凌灼:“有我的份吗?”
仲一然:“你不是进组了?你专心拍戏吧。”
凌灼皱了一下眉,问杨明:“静姐有没说过,我进剧组之后团里活动还参不参加?”
杨明一愣,说:“我不知道,静姐只提过一句,让我盯着灼哥你这几个月专心拍戏。”
凌灼低眸沉思了两秒,没再问。
九点四十,保姆车停在片场门口,张静已经等在那里,下车前杨明提醒凌灼:“灼哥,刚车进影城时我好像看到有你的站姐跟过来了。”
凌灼戴上了墨镜,再扣上鸭舌帽,这才让杨明开了车门。
张静大步过来,看一眼手表,问凌灼:“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杨明帮忙解释:“路上堵车了,耽误了点时间。”
“算了算了,赶紧跟我进去,先去跟何导他们打个招呼。”张静提醒道。
凌灼听话跟着进门,之后张静领着他去见了一圈人,导演、制片、编剧……,凌灼有些脸盲,人没记住几个,不停地跟人问好嗓子却疼得更厉害了。
他是第一次拍电视剧,全赖张静本事,把他塞进这部大制作古偶剧组,还混了个男二的角色。
今天是首次剧本研读会,所有主创都会过来,凌灼初来乍到,十分不适。
这部剧的总导演叫何靖平,是个笑眯眯的矮胖中年男人,像看出凌灼的不自在,何靖平笑着安慰他:“不要紧张,第一次拍戏不适应正常的,上次试镜的时候我看你表现很好的嘛。”
凌灼只能干笑,他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别人的客套话不会傻到当真。
说了几句,张静问何靖平:“喻老师和陆老师来了吗?我带凌灼去跟他们也打个招呼。”
何靖平:“阿菲还有点事,晚点会来,迟歇刚倒是已经到了,我叫他过来。”
张静正要说他们自己过去,何靖平已快速四处看了眼,但没看到陆迟歇的人:“嘿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算了先别管他了,小凌刚来先歇会儿吧,十点整过来会议室。”
于是凌灼又跟着张静去了他的休息室。
他还是个影视圈新人,但是整个剧组人气最高的流量明星,是除男女主角外唯一有自己单独休息室的,待遇确实不错。
进门凌灼终于能坐下喘口气,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仲一然放的止咳糖浆,倒出一盖子一口喝了,再灌了两口热水冲淡嘴里的味道,嗓子总算舒服了些。
张静看着他的动作,皱眉问:“你感冒了?”
凌灼:“没有,嗓子疼,有些咳而已,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你自己注意点,别刚进组就病倒了。”
张静让杨明先把凌灼的行李送去酒店,关上门叮嘱起他:“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先走,之后一般没事就不过来了,你好好拍戏,嘴甜一点,跟其他人处好点关系总没有坏处。”
凌灼问她:“团里的活动我不能参加了吗?”
张静略不高兴:“有什么好参加的,你的个人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凌灼听着也不高兴,但没有反驳。
他十五岁就进了公司做练习生,和其他四人一起训练,前年公司送他去参加一个歌唱选秀,他拿了第一,一夜爆红,之后公司顺势推出他们的五人团,靠他一个人带飞整团。外头人都说他亏了,被队友们占了便宜,凌灼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能有今天离不开队友们的支持,他乐意带着大家共同富裕,也从没有过脱团单干的想法。
但张静是他的个人经纪人,一直就觉得团里其他人拖了他后腿,几次说没早点让他出来拍戏、耽误了他时间。凌灼不赞同,不过他不是会跟人急眼的个性,所以不会在面上表现出不满。
张静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又不好多说这个,接着提点他:“我已经跟何导打过招呼了,在剧组期间他会关照着你,你听他话好好拍戏就行,这部剧女主是喻菲,她是收视女王,这剧又是她擅长的古偶大女主,你这个角色人设挺好的,跟她对手戏很多,你要是能演好,就是走影视路一个不错的开端,喻菲她人听说挺好相处的,又是前辈,你对她尊重客气点就行,至于那个陆迟歇……”
陆迟歇,这部剧的男一号。
听出张静语气里的犹豫,凌灼难得好奇问:“陆迟歇他怎么了?”
张静:“陆迟歇吧,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那些传言,基本都是真的,他之前在一个剧组拍戏时,有个三十八线小演员打他主意,经常半夜穿着浴袍去敲他的门,前两次他没搭理,第三次他开了门,举着手机假装打电话其实在微博开了直播,小演员因此社死,后来听说好像退圈了,他自己也被网友喷得体无完肤,可人家压根不在意。”
“这种人你得罪不起的,所以尽量离他远点,除了拍戏别去招惹他。”
关于陆迟歇这个人,凌灼对他的事迹确实有所耳闻。这人是个超级富二代,圈子里典型的资源咖,脾气极其不好,不管对方是谁、多大的腕儿,只要让他少爷不高兴了,他就能给人甩脸色,而且怼狗仔、怼营销号、怼黑子、怼八卦路人,甚至怼自己粉丝,没有他没做过的,得罪人无数。
可偏偏他有个有钱到全国人民都认识的爹,他那张脸又比他那位早年就以美艳闻名的影后妈更青出于蓝,科班出身的演技在同辈里也算得上翘楚,所以他的粉和黑一样多,风评极端两极化,爱的人爱得要死,恨的人恨得牙痒。
张静说的这事,凌灼之前就在微博热搜上看到过,当时还跟仲一然他们一起八卦了几句,他好笑说:“静姐,我又不打他主意,我能怎么得罪他?”
张静:“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就行,你粉丝比别人都多,但在这里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凌灼点头,又顺嘴多问了一句:“陆迟歇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拍大女主戏给别人抬轿啊?”
收视女王喻菲挑大梁、言情大ip改编、视频网站s+级重点投资项目,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但这年头但凡有些背景的男女演员搭戏,都要争一争番位,可这部剧是板上钉钉的大女主,陆迟歇这样的,会甘心给人做绿叶陪衬?
“不清楚,”张静说,“不过我听说他想演什么戏,剧本都是他自己挑的,没谁能强迫他。”
凌灼想了一下说:“那可能,他就是看上了这个角色吧。”
张静:“看上了角色?”
凌灼从包里取出之前拿到手的剧本,随手点了点:“剧本我已经看完了,其实静姐你说错了,我那个角色的人设只能说中规中矩,就是最常见的痴情男二,男主角反而更有意思一些,偏执病娇类反派的男主,要是真能拍出来,热度绝对不会低吧,所以我想陆迟歇他,或许也觉得这个角色有可挑战性呢?”
张静挑眉:“你还懂这些?”
凌灼谦虚说:“你让我拍戏,那我总得先做一些功课。”
外边露台上,陆迟歇倚墙正在抽烟。
几间休息室外的露台是连通的,但显然,里头正说话的俩人刚来没注意到,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嘴上议论的人就在外边,一不小心听了个墙角。
听到凌灼那句“陆迟歇或许也觉得这个角色有可挑战性”,陆迟歇一手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划拨开手机,在浏览器搜索框里输入“凌灼”这两个字。
先跳出来的是凌灼面带微笑、眼波灵动的硬照,旁边是他的百科资料。
凌灼,二十二岁,偶像歌手,Sparkle Bomb男团主唱、门面。
陆迟歇微眯起眼,盯着凌灼的照片看了片刻,捻灭烟头,转身回去休息室。
坐了十几分钟,张静提醒凌灼电视剧官博刚发了他的定妆照,让他自己转发一下。他工作室的宣传已经把文案发过来,凌灼顺手复制,点开微博,粘贴之后点击转发,再将这条官宣微博转发进他们团的五人微信群里。
群里一阵起哄,排队将他夸了一遍。
仲一然最后一个回复:“很好看。”
凌灼轻弯起唇角。
十点差五分,凌灼起身去大会议室,张静离开前提醒他,见到其他演员,无论咖位大、咖位小的,都要打招呼,凌灼点头表示知道。
才走到会议室门口,就看到陆迟歇,那人倚墙站着,正和导演何靖平在说话。
脸盲如凌灼也一眼就认出了陆迟歇,陆迟歇和他妈妈影后安昕长得有七分像,凌灼从小就是安昕的影迷。
调整了一下情绪,凌灼走上前,何靖平给他和陆迟歇做介绍,再顺嘴打趣:“你们在剧中虽然是不死不休的情敌,剧外还是要相亲相爱啊。”
凌灼主动伸出手:“陆老师你好,我是凌灼,剧中饰演林岚玉。”
许是白天经历太多事,顾忱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过十二点,小区只剩下零星的几盏灯火亮着,他又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笔记本,查阅工作邮箱和文件。
于他而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要比处理感情问题简单得多,他花了几小时整理出新项目的规划和进程。
线下沉浸式体验馆目前一共开出三家,本市的一家已过试营业,财务发来的报表数据上显示,上月营业额近四十万,扣除成本和费用,利润已经达到预期,外市的两家正进行软装,预计在六月一号开始试营业。
备忘录里有他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直到周日下午才能从外地回来。
想到张星远的那通电话,他重新调整工作时间,将三天半的行程压缩至两天半,接着将机票改签。
窗外天蒙蒙亮,他被一阵困意袭倒,趴在桌上。这一觉睡得很浅,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了高中教室。
一声铃响,他跟随人流进入课堂,找到自己的位置,上边摆了他的文具用品和一瓶绿色尖叫,起了毛边的旧课本、测试卷堆叠成一座小山。
他发现课堂上所有同学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只有他穿着白衬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除了他自己,似乎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同。
年轻的女老师站在台上讲课,分析的是鲁迅的那篇《祝福》,最后又向大家提问:“那么我刚刚说到的这段话,表现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顾忱沉默地低头,躲到一堆课本后边,但还是被点到。
“空虚又无聊的思想感情。”
全班哄堂大笑。
顾忱的位置靠近走廊,身侧就是面玻璃窗。
课间,一道身影忽然出现,遮住了大片阳光。
顾忱抬头,少年时期的杨予宁留着很短的头发,柔软又蓬松,皮肤白白净净,一对弯弯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温暖亲和,露出的那对耳朵在阳光下泛着一点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杨予宁咧嘴笑了笑:“你好,我是隔壁班的,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
顾忱很想点头说有的,我在校庆的文艺汇演上见过你钢琴演奏,记得你拿下一等奖,也记得你的名字,但最终还是很违心地摇了摇头。
杨予宁简短地作了个自我介绍,说:“我英语课本忘带了,你的能不能借我用一节课?我下了课就还你。”
顾忱将课本递出去,杨予宁满眼惊喜地接过:“谢啦!放学了请你吃东西。”
杨予宁走后,顾忱猜想他会请喝柠檬爱玉还是杨枝甘露,期待一下午,却被清早的闹铃吵醒。
顾忱叹了口气,烦闷地捏了捏山根,换衣服的时候想起车子还留在南屏巷,头更疼了。
洗漱完毕,他叫了辆车,上面显示预计还有九分钟抵达,他很安心地打开冰箱,找到一袋日期新鲜的面包,就着酸奶囫囵吞咽。
不知怎么,又想到那个蔬菜汤的比喻,他咀嚼食物的速度变得缓慢,再缓慢,最后没胃口地放下面包。
早高峰路堵,他抵达公司的时间比平时晚了整整二十分钟。
玻璃门被他推开那一霎,有十多颗脑袋从显示器后边冒出来,直溜溜盯着他,同他打招呼。
这些主要是技术和宣发部门的老员工,顾忱都有印象,礼貌性点了个头:“早。”
落地的玻璃将宽敞的空间分隔成好几间办公室,分别是策划、设计、行政和售后几个部门,尽头是会议室以及顾忱的办公室。
公司的另外两位合伙人并不常出现,属于只出资不出力的投资人,公司大部分决策都由顾忱来定。
“早饭都吃过了吗?”顾忱问。
看见大家纷纷点头,他又接着说:“十五分钟后,二组的人跟我到会议室开会。”
“全部吗?”
“全部。”
二组也就是顾忱这两年新招的团队,目前主要负责线下沉浸式体验馆项目,顾忱昨晚已经将进程了解清楚,唯独人脸对不上号,这十五分钟其实是留给他熟悉员工的。
从人事那要到资料,顾忱径直进入自己办公室,反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和他印象中差别不大,整面的书柜墙上立着些材料书籍。办公桌背靠落地窗,金属支架支撑着三台显示器,主机箱没有关,他动了动鼠标,显示器亮起来,但需要输入密码。
他想了想,输入和家门密码同样的那串数字,顺利进去了。
两台显示器用来处理公司事宜,另外那台则开着股票界面,他购买的几支股票走势图都跟小孩尿尿似的,全都飘绿。
本该是件晴天霹雳的事情,可在看完亏损数字后,他的内心竟然没有太大的起伏,就像昨晚看到数据表显示的利润额,他也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杨予宁不在,他不知道该去和谁分享这些,大脑自动将这些情绪关进小黑盒。
九点多,二组的人都在会议室候着了,喝茶玩手机的都有,顾忱推门进去,交谈声立刻减弱,消失。
顾忱听了一耳朵,将水杯放下,淡淡一笑:“没事儿你们继续聊你们的,刚才说什么影视公司?”
策划部的赵谦说:“哦,我有个朋友在水行影视公司做统筹助理,听说他们公司最近正筹划一档推理真人秀,目前在找场地,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把新店让给他们去拍摄,这样也算一种宣传吧。”
坐在他边上的是财务部的孟航,发表不同意见:“我觉得不太靠谱。首先,我们六月一号就开始试营业了,试营业结束又暂停营业?这不太像话吧?其次,他们用我们的场地拍摄,这期间我们的设备损耗,房租,水电费用,你是该跟人收呢还是不收呢?”
赵谦理所当然地回:“那肯定不收啊,就当是投资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广告行情,在热门网剧里插一段十多秒的广告就是三四十万。”
此话一出,会议室皆是哗然的感慨:“这么贵的吗!?”
赵谦点了个头说:“热门IP的行情价是比较高的,水行影视之前出的两部网剧我都看过,豆瓣评分都没有低于8.5的,质量很高,做综艺的话应该也不会差,如果门店的招牌能在节目里露个脸,砸个几十万算得了什么。”
也有人站孟航:“关键我们游戏的热度也不低啊,自给自足完全够了,又不缺那点流量,再说网剧和综艺差得有点远吧,万一扑街呢?我真搞不懂现在那些影视公司,好好的电视不拍,搞什么综艺真人秀。”
赵谦:“企业扩大就得多元化发展,不然就只能等着被市场淘汰。我个人还是挺看好他们公司的,反正也就两三个月的录制时间……”
孟航打断:“什么叫也就两三个月?”他的表情很夸张:“那这几个月的房租和费用大把大把搭进去,又没有资金流入,往后的开发计划是不是也要延迟推进?现在线下剧本杀的门店越开越多,好位置都被人占去,我们怎么办?”
“那中间肯定是有时间给我们营业的啊,具体的可以和他们负责人去谈嘛。”
两边都是为公司考虑,又争执不出个所以然,顾忱叫停他们的讨论,没说要不要考虑合作的事情。
只是在会议结束后,他单独叫住赵谦说:“尽快把影视公司的资料发给我看看,我给你报价,你按着我的报价去跟人谈合作,成就成,不成就算。”
赵谦点头道:“明白了。”
*
周日,上午十点多,杨予宁被张星远的一通电话吵醒。
张星远在电话里问:“你家住在第几单元来着?”
“笨死了,上回不是来过吗?”杨予宁说,“二栋一单元,进门拐弯就是,我车在楼下,你找我车就行。”
“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奔跑的动静,不过很快被挂断。
杨予宁以为他的这个马上是还有几分钟的意思,换掉了睡衣裤,进浴室洗漱。
张星远敲门,他并没听见,倒是缩在猫窝睡觉的三月被吵醒,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走到门口,身手敏捷地往边柜上一蹦,扒拉门把,利用身体的重量将门打开了。
张星远进屋放下东西,惊喜地将三月抱在怀里揉了揉:“师哥,三月竟然会开门!”
杨予宁嘴里都是牙膏沫,含糊地应了一声:“小时候就会了。”
张星远:“你训的吗?好厉害。”
杨予宁漱干净口,在三月脑门上啄了一下:“没人训,就是顾忱以前老爱拿红外线逗它,不知道它怎么就会开门了。”
张星远听说过顾忱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俩人曾经的恋爱关系,不过仅此而已,杨予宁没透露太多。
他“哦”了一声,换了个话题:“我买了西瓜你吃不吃?”
“吃啊,有籽的没籽的?”
“有籽的,我感觉有籽的更甜一点。”张星远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要是想要吃没籽的我可以把它切成没籽的。”
杨予宁说:“不用那么麻烦,冰一下,一会儿挖着吃就行。”
张星远之前也来做过饭,熟门熟路地摸进厨房洗菜。
“哥,我下个月放假就要回青岛了,你想不想去我们老家玩一阵?”他说完或许是觉得这个提议不够有吸引力,又补充一句,“行程我帮你安排,食宿我全包。”
杨予宁倒不在意他那点食宿费,只是宅在家好几个月了,很想出去透透气。
“好啊,不过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有时间,上个月我不是给影视公司投了部剧本嘛,那边有回应了。”
“哦?”张星远眼睛一亮,“会赚很多吗?”
杨予宁将西瓜抱进水池清洗:“还没有确定下来,影视公司那边觉得我的剧本里的感情线太少,配角戏份也融得不够好,还有作品没有传递一定的正能量。男主角可以有为死去的孩子们复仇而杀人的想法,但不能真的去杀人,他在杀人之前一定要幡然醒悟——啊,这是犯罪啊,我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张星远扑哧一笑:“那要怎么办?”
杨予宁竖起三根手指:“最后他们给了我三种解决办法,要么把主线改了,要么再加个男二号进来,让男二号去杀人,将男主洗白,要么是男主杀完人自首,总之一定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张星远听后,很果断地建议他:“那就改成自首嘛,这个简单。”
杨予宁之前给张星远看过这部剧的梗概,但很显然,张星远没有抓住作品的内核,于是解释道:“这部剧的灵魂其实就在于男主角为福利院那几个被奸污,被谋杀的孩子所制造的那场完美谋杀。法律有它触碰不到的灰色地带,有它无法伸张的正义,为了保护更多处在深渊处的孩子,他只能那样做。假如男主最后放弃复仇,那这部剧也就没了意义。”
张星远笑眯眯地说:“那你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听不明白作品的立意,也不会理解作为创作者的初心。
杨予宁想,如果同样的事情告诉顾忱,大概会换来截然不同的答案,因为他们有同为创作者的心心相惜。
正聊着,杨予宁的手机忽然响了。虽然屏幕上只显示一串数字,但杨予宁还是一眼这个号。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其实那晚夜宵后,他从被拦截的垃圾短信里看到了顾忱的信息,只是发现得有点晚,觉得回复有点多此一举,就没回。
之后便没了联络,今天这通电话来得有些突然,他犹豫着走出厨房,问:“又怎么啦?”
那端传来顾忱带着笑意的声音:“碰巧路过你小区这,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杨予宁心说你公司在城南,我小区在城北,你路哪门子的过,但并未揭穿,只是说:“今天有个小朋友在我家,改天再说吧。”
“这样啊……”
杨予宁不知道的是,顾忱说这话时就站在他的汽车旁边,仰头眺望——
小区新搬进来的住户不多,他一眼就瞧见二楼阳台晾晒着一条豆绿色的上衣,是杨予宁前几天穿过的。
“是和张星远在一起吗?”顾忱问。
“你居然还记得。”杨予宁的语气听起来很意外。
“当然。”楼下大门没锁,顾忱进门,径直走向安全通道,试探道,“所以我现在过去不太方便是吗?”
杨予宁未置可否,只是说:“主要是你和张星远又不熟,过来了不尴尬吗?”
顾忱确实不喜欢和陌生人尬聊,以前被杨予宁带出去玩狼人杀,因为话少,总被人当狼人投出去,去唱歌吧又是全自动点歌器,但也不至于到社恐的地步。
“有什么可尴尬的。”
说话间,顾忱来到二楼,往两侧瞧了瞧,左边那户门口的鞋柜上摆着两双老年鞋,他转向右侧那户。
“你不尴尬我尴尬啊,都不知道能聊什么。”杨予宁又急着说了句,显然是不太愿意他进门。
顾忱很轻地笑了声,压着几分不悦,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你好像很在意他。”
这种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从杨予宁那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电话那端只有沉默,且很漫长。
顾忱忽然畏惧他的回应,兀自说着:“好久没看见三月了,我很想它。咱俩虽然分居,但孩子的探视权我还是有的吧?”
“啊?”
顾忱沉着脸,硬邦邦地说:“你们聊你们的,我陪三月玩会儿。”说完,抬手敲门。
杨予宁一个没注意,灰色的肉球颠着小碎步跑到门口,脖颈微仰,瞄准了把手的位置。
房门被第二次敲响时,它就跟动物园里的金丝猴似的纵身一跃,两条毛绒前爪勾住门把,笨重但敏捷的身躯扭动几下,使劲扒拉,后腿往门框上那么一蹬,房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仰头看见顾忱,三月的瞳孔微微一缩,开始叫唤,尾音拖得绵长像是抒发情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发情期到了。
粗长的尾巴高高立着,浑身绒毛被打理得又软又滑,尾端微卷,它向前迈了几步,接着又歪着脑袋去蹭顾忱的裤腿,一副求抚摸求抱抱的浪荡样。
顾忱托着它胳肢窝位置举起来,肉球瞬间变成挂着的肉条,但并不挣扎,一张又圆又扁的胖脸正对着他,接着叫唤。
成年的公猫早没了幼时的奶声奶气,音色沉厚,懒洋洋的,再加上一副厌世脸,像是在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
“怎么养这么胖了。”顾忱感觉自己像托举着十多斤的大西瓜,往肩上一搁,三月很配合地趴在他肩膀,两条后腿和屁股缩在他结实的臂弯里,不吭声了,有点卖萌撒娇的意思。
杨予宁立在离顾忱两米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这个父子情深的画面。
像三月这种宠物猫大多都不怕生,但也绝不是主动撒娇的性子,平时对待客人就像渣男,不主动,不拒绝,又不负责,别说叫唤蹭脚踝,能让它从窝里挪出来都是个奇迹,只用一种情况会蹭脚踝——见着给他投食的人了。
很意外,这个缺心眼的居然还能认得出顾忱。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杨予宁问。
顾忱的手掌轻抚过三月充满肉感的腰部,说:“心电感应吧。”
杨予宁无语地翻了一眼:“谁跟你心电感应。”
顾忱揉着肉球治愈的胖脑袋,挑眉道:“三月啊,不然还能是谁?”
接着就看见杨予宁的表情由不爽转为更加不爽。
鞋柜边有双与杨予宁日常穿搭风格不太相符的休闲鞋,顾忱往边上踢了踢,找了双拖鞋出来。
他和杨予宁鞋子的尺寸相差三个码数,勉勉强强能挤进去,一截脚后跟露在外边,再抬眼时,看见站立在餐桌旁的张星远。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留着最常见的学生头,刘海遮着一点眉毛,脸型很窄,单眼皮,属于乍一看不怎么样但五官聚在一起又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长相。
上身穿着很骚气的无袖短T,袖口大得都快到腰部,简直就像在跟人说,“快看快看,我有胸肌。”
这些也就算了,偏偏腰上还系着围裙,以一副男主人的架势站在他面前。
顾忱嘴角微微上勾,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哟,新请的保姆这么年轻?”
“……”
任谁都能听得出这话里十足的嘲讽意味,张星远扭过看向杨予宁,不满道:“他谁啊?”
杨予宁斜睨着顾忱,相较之下,顾忱的纯色黑T就显得低调许多,头发只留了三四公分的长度,没染没烫,就这么随性地支棱着。
应该是这两天刚剪的头发,因为他前几天见到的顾忱还不是这个造型。
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已经分手三年多,明明和张星远没什么关系,可是当被顾忱居高临下地盯着瞧的时候,他还是有种偷情被当场逮住的罪恶感。
杨予宁觉得尴尬,只是介绍了下人名。
张星远的视线在顾忱身上短暂停留,转身去锁门:“三月怎么总是随随便便给外人开门,这样很不安全。”
杨予宁瞄一眼顾忱,那对黑亮的瞳仁往门口撇过去,露出一半轻蔑的眼白,一副因为被称为“外人”而不太愉快的样子。
张星远摸了摸所在顾忱怀里的三月的大脑门:“它怎么一点儿也不怕生。”后半句又对着杨予宁说:“它以后要是被人拐走怎么办?”
顾忱心说我和杨予宁处对象时候你他妈还在背九九乘法表,在这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但他很得体地,甚至面带微笑地回:“因为三月是我和宁宁一起抚养的,所以很黏我,不比其他外人。”
“……”杨予宁受不了这种尴尬氛围,推了推张星远,“快去弄吃的。”
“哦,”张星远走了两步,回头道,“你也一起过来嘛,我需要你的帮忙!”
顾忱翻了个华妃式白眼,一个一米八的老爷们学小女生一样撒娇,真是做作。
谁承想,杨予宁还真就去了。
顾忱深深地运了口气,学以致用地喊道:“杨予宁~”
杨予宁:“干啥?”
顾忱冲他招招手,压着嗓子,撒娇:“过来嘛,帮我削个苹果,我现在好想吃。”
杨予宁:“不要。”
顾忱嘴角一抽,算是真正体会到当年那些被打入冷宫的贵妃的心情了。
厨房里,张星远并没有让杨予宁干什么活,只是挨在他耳边小声问:“他要留在这边吃饭吗?”
杨予宁扭头望出去,那位说是来陪三月玩的监护人此刻自来熟地坐在阳台上,正摆弄他搭到一半的乐高,而三月腆着个厚脸皮在他腿边绕圈,像极了求家长放下工作陪玩的小屁孩儿。
“应该吧。”杨予宁说完,又从收纳箱里舀了两大碗米倒进滤水篮。
“这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啊?”张星远眼神暧昧,“还是说你要留我在这儿吃晚饭啊?”
杨予宁淘着米:“他一顿能吃三碗。”
“胃口真大。”张星远不着痕迹地打听,“他是运动员吗?”
杨予宁摇摇头:“做游戏开发的。”
“哦,那就是程序员了。”张星远说,“那照这么个吃法,估计他以后会发福。”
杨予宁想象不出顾忱发福变胖的样子,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顾忱的容貌和体型就没太多变化,他也见过顾忱小学和初中的毕业照,属于匀称细长的身型,可以说从小帅到大。
“应该不会吧,他不爱吃零食。”杨予宁说。
张星远:“说不定哦。”
后边张星远又问了许多问题,但杨予宁的心思已经跟随着他的目光,飘到阳台上去了。
他看见顾忱很娴熟地为三月倒水、拌猫粮,清理猫砂,最后搬了把小矮凳,坐在三月身侧,为它梳毛。
他整个人都浸在明媚阳光下,笑容干净,甚至还因为新剪的这个寸头显出几分学生气来,让杨予宁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们在学校第一次碰面。
那天是高一新生开学报名,大家都挤在校门口的公告栏前找自己名字对应的班级。
杨予宁忘带眼镜,又不想往前挤,随便拍了拍边上的人问:“能不能帮我找下我的名字?”
那个笑眯眯地对他说“当然可以”的人,就是顾忱。
顾忱的嘴角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真诚又治愈,杨予宁当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要被这对小酒窝吸进去了。
他对顾忱一见钟情,做过许多在现在看来愚蠢又好笑的事情。
中午去食堂会不自觉往顾忱所在的那个班级瞄一眼,看看他们下课了没,如果有,那就加快脚步冲去食堂,如果没有,脚步会放得特别慢。
假如在楼梯上碰见,他会迫不及待地移动到顾忱身后,盯他发旋,盯他耳朵,盯他脖子里那颗小痣。
每周五上午他们有堂体育课,一班和五班是一上的,那是他每周最期待的时刻,如果被主课老师抢掉,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糟糕。
虽然喜欢这个人喜欢到骨子里,但杨予宁一直都没下手,因为顾忱一看就是个直男。
他不爱打扮,从夏季到春季都留着板寸,就那么几套衣服来回换,和男生走路勾肩搭背,在球场上骂脏话,热的时候卷起衣摆很没形象地擦汗,但如果球场上围坐着许多小女生的话,他会克制着不说脏话,擦汗都用女孩子递过去的湿巾。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注定,后来分班,他们的教室仅剩下一墙之隔,杨予宁终于没能抑制住冲动,在某个课间,趴在窗台上对顾忱说出那句排练了无数遍的:“我的英语课本忘带了…”
说话时他目视着陆迟歇的眼睛,态度温和。
陆迟歇嘴角似噙着笑,一双黑眸盯着他不动。
面前人杏眼、高鼻、红唇,唇珠圆润、光泽饱满,是十分诱人的形状。
凌灼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何靖平无奈提醒陆迟歇:“迟歇你给给面子嘛,人小凌主动跟你问好,你别逗他了。”
陆迟歇这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修长指节握住凌灼的。
“凌老师,幸会。”
收回手时凌灼下意识握了一下手心,刚陆迟歇好似故意的,贴着他手心用力捏了一下他手掌,面上却还是这副似笑非笑、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人……果然不好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