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李岳湖夏禹的一本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目击者》,是作者江亭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李岳湖他一开始就知道爱情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责任和诚信,但是他却发现他遇到夏禹之后一切都变化了。
属性:病娇学生攻X阴郁老师受。
《目击者》精选:
李岳湖也没多想,他觉得自己运气算好的:“警察走访了上上下下的邻居都没找到你,又怕太高调你会更不愿意出来。你住几单元?看到他的脸了吗?”
他以为夏禹是住在附近碰巧经过,看到了凶案现场。
夏禹摇头:“我不住那儿,我家在起义路。”
李岳湖张口还要问那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两片嘴唇刚开,猛一个激励,阵阵寒意从头灌到了脚,让他彻底从头晕里惊醒过来。
为什么夏禹会出现在犯罪现场?他既然不住在附近,一个学生下了晚自习不回家,大半夜跑到老师的住处总不能是来请教功课的。那放着这么长的自习时间干什么去了?
另外,夏禹是什么时候到达单元楼的?是提前就在现场吗?那他必须事先得知李岳湖的住处,他是怎么知道的?今天之前,他根本没注意过这个叫“夏禹”的学生,两人没有私交,李岳湖不可能告诉他住址,他只能私下调查李岳湖。如果不是提前到场,至少也和李岳湖差不多时间到,才能看到行凶。在不知道住址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走在李岳湖前面,意味着——
他跟踪李岳湖。
所以,那天晚上跟踪他的是夏禹,不是杀人犯?
这就解释得通警察之前的那个疑问了。杀人犯应该早就埋伏在了单元楼旁边,只等李岳湖一到,立刻实施袭击,省去了从后方快速跑一段的过程。而实际的跟踪者夏禹到达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被袭击的那一幕,才敲响了火警铃,吓跑犯人引来邻居。
“是你。”李岳湖一把将被握住的手抽了回来,手指在抖:“那天晚上跟着我的人是你。前几天也都是你......”
少年诡谲的笑容渐渐扩大:“抱歉,这道题只能给你及格分数了,老师。”他仿佛有不满:“那天晚上我确实跟了你,但前几天不是我。我的技术没有那么差,我跟着你,你感觉不出来的。是因为前几天你被那个蠢货跟了,警惕性高了,才会疑神疑鬼。”
李岳湖怒气冲冲:“你这是侵犯隐私!警察一样可以抓你!”
夏禹很从容:“抓了我,你们就永远不会知道杀你的那个人是谁了。”
李岳湖气得说不出话,他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学生。
“抱歉,我不是想让你生气的。”夏禹叹了口气:“躺下吧,你还需要休息。你不用怕,我是真的想跟你去警察局才来找你的,老师。有人要杀你,现在你的命是最重要的。”
李岳湖很严肃:“先把跟踪的事解释清楚。”
“我没有害你,我真的只是跟着你回家。”夏禹顿了顿:“那天我心情不是很好,跟家里人闹了点矛盾,所以放了学不太想回家。刚好看到你从学校出来,我就想着跟你走一段路。”
李岳湖不相信。就因为心情不好?
夏禹大大方方地坦白:“我对你很感兴趣,老师。老实说,我有那么一点喜欢你。”
李岳湖为他的傲慢心惊:“那我要感谢你喜欢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跟踪你,我说了,你想知道我能不能和你去警察局,我也答应了。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少年变声期的嗓子充满了颗粒感,像蒸发皿上震动弹跳的盐粒:“如果我和你想象中的‘救命恩人’有很大差异,那我只能说很抱歉,我的确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邻居。”
李岳湖露出一个冷冷的表情,像看到一个疯子。
他没想到招惹了自己的学生,还可能是个未成年。这种看上去古怪、危险、神经质的角色,可能是坐在教室后排从不引人注意的类型,他很少发言,成绩在中游,不刻意结交朋友,也不爱参加集体活动,是同学老师记忆里最容易漏掉的那种人。
但没有人会被他漏掉,他仔仔细细看遍所有角落,知道所有人的小秘密,班长的陋习、偷偷摸摸的小情侣、团体之间的矛盾......他对这个班级、这个学校了如指掌。他有一双死人一样冷静的眼睛,只做记录,他就是社会新闻里那种隐藏在商场角落里的监控摄像镜头。
什么喜欢、爱都是扯淡。李岳湖不相信。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精力正是最旺盛的时候,学业重压力大,越是枯燥压抑,越想搞些越轨的出格的事情。喝酒、抽烟、打架比较常见,还有到了高三,下了晚自习操场后面小树林里成对的小鸳鸯,早上一打扫不少安全套。李岳湖带了那么多学生,不是不能理解荷尔蒙泛滥的青春病,他夏禹也不是第一个爱玩刺激的。但跟踪的性质完全不一样,这是心理问题。
病态就病态,扯上爱情就下流了。
李岳湖这时心里慌乱,又有疑虑,他不好能判断夏禹的一套说辞几分真几分假。
其实他希望夏禹没说谎,因为那意味着前几天的跟踪者很可能还是那个杀人犯,杀人犯通过跟踪对他进行了解,他的选择性和针对性很强,可以排除无标准的随机杀人。按照警察的说法,如果不是随机杀人,破案的难度就不会那么大。如今,又有了夏禹提供的线索,案情或许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你说你看到了犯人,你有什么证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李岳湖问。
夏禹掏出手机朝他晃了晃:“那天晚上我拍了照片。而且拍到了那个王八蛋。”李岳湖要看他却摇头,又把手机收回去:“现在不能给你看,去了警察局我会给警察看的。”
李岳湖反应过来他在防备自己。果然听夏禹解释:“我现在给你看,就落实了我那天晚上跟踪你的事实。到时候你先到警察局告一状,警察自然会来找我,我会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你跟我去警察局,警察问什么我来答,再把照片给他们看,我才能保住自己。”
他是做好准备才来找李岳湖的,所有细节他都想清楚了。
李岳湖不得不刮目相看。他的确有过那么一秒钟要直接去警察局告发的想法,他既要找到那个杀人犯,也不能放了夏禹这个跟踪者,只要夏禹给他一点实质性的证据,他就能咬住夏禹跟踪他的事实,到时候不管夏禹愿不愿意配合,都必须接受警察的调查。
“抱歉,老师,我是喜欢你的。”夏禹歪头冲他眨眼:“但我也得先是个自由人不是?”
李岳湖更觉得他恐怖,他竟然被自己的学生拿捏!
夏禹俯身摸了摸李岳湖的脸,他的手很冷:“要不要相信我,看老师你自己。你也不用现在下决定。下午还有课,你可以放学了再联系我,明天也可以。看你自己。我随时恭候。”
他留下了电话号码先回去上课。李岳湖脑子里已经是狼藉遍地,他受了惊吓,还憋着怒气,这会儿实在不想呆在学校里,干脆请了半天假,先回家再作计较。
到家的时候,谢安侨在厨房里跌跌撞撞地用微波炉热菜,他手腕不灵活,端个盘子也费劲,微波炉又放得高,他伸个手够半天终于够到盘子,一个不稳差点被菜浇了一头一脸。
李岳湖眼明手快一步跨上去把那个盘子接下来:“你别弄了,我来吧。”
谢安侨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摊着手也不说话。
李岳湖看着盘子里做好的熟食,不记得自己买过:“你叫的外卖?”
谢安侨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答了一句:“你妈今天带来的。”
李岳湖吃饭的胃口顿时就没了。
“她是来探病的,还以为你在家里休息,结果你上班去了。”谢安侨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老同学是省医的护士长,那天在住院登记本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才知道你受伤了,你妈也就知道了。她拿了点菜过来,还给你留了钱,信封我压在机顶盒下面了,一会儿你自己去看吧。”
李岳湖把盘子放在灶台上,磕出“呛”的一声:“她说什么了?”
“问了一下基本情况,说会去联系公安系统的朋友帮忙。再有就是,劝你搬家换个地方住,说这里环境太差不安全。让你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李岳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机顶盒下那个厚实的信封,像被打了个耳刮子。
谢安侨的脸色也不好,在他身后痴痴地念:“其实你妈说得对,是应该换个房子。警察都说了,抓到人还需要时间,再住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那个疯子又找上门来怎么办?”
“小区房至少贵一千,”李岳湖想也不想:“要是还换城中村,不都一样。”
谢安侨低头看腿,又抬头看他,再低头看腿,再抬头:“房子的事情……你妈说已经准备给你买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爱人脸上的表情,越说声音越轻微下去:“这次是真的把她吓着了,你没看到她今天那个样子。要不我们就听她一次,你回去,我……我回老家也行……”
李岳湖就知道还是老一套:“然后呢?按她老人家的心意再娶个女的生孩子?我要走这条路早他妈十年前干什么去了?犯得着今天才来选?你也愿意?你他妈这个样子回老家你能干点什么?”
谢安侨终于憋不住了,嘴唇一哆嗦就哭出来:“她是你妈呀,我还能怎么办呢?你都为了我留了十年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他去拉爱人的衣角,哀哀地叫:“岳湖,你知不知道,我真是想死,我有时候恨不得一脖子挂到窗户上去!我没力气呀!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呀!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你找个别人吧,算我求求你,男人女人都好,健康的就行,你再这样命都会没有的呀!”
他哭得凄绝,念咒似的反反复复说话,情绪激动起来尖叫、摔盘子、捶腿打人。李岳湖不敢再刺激他,把他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地哄,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我在,侨侨,我是岳湖,我在,不怕。”他叫他的小名,用最亲昵的声音叫,试图安抚发疯的恋人。
谢安侨抓他的背,打他,咿咿呀呀地哭叫。
李岳湖把他强行按在轮椅上:“多大的人了张口就死啊活啊的,哪儿就那么容易死了。你听我说,我们冷静一点,好不好?警察也没说抓不到人不是嘛,那要是抓到了不就没事了?今天已经找到重要线索了,会有破案希望的。”
饭也不做了,厨房狼藉一片。整间房子里都是谢安侨的哭声。李岳湖就跪在地上抱着恋人,像抱一只柔软的濒死的动物。谢安侨哭得最后上身抽搐,在李岳湖怀里发抖,嘴唇都紫了,但两条腿完全是另一个故事,绝情地旁观了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反应。
李岳湖知道问题的症结。父母从十年前就开始反对他和谢安侨,一开始还吵,后来两位老人家学聪明了,不来找他了,专门找谢安侨软磨硬泡,怪他拖累自己儿子。残疾人的自尊心堪比天高,最不愿意让人家说他是“包袱”、“麻烦”,谢安侨一个健全人突然残疾,抗打压能力也跟着他两条腿一起废掉了,李岳湖平时根本不敢和他说重话,长辈刻意的刁难谢安侨更受不了。
他一受不了,情绪就要崩溃,李岳湖又不能时时陪着他,怕他做傻事,家里窗户大门全都是封了铁栏的,一间屋子搞得牢房似的,谁长久地这么住着心理也要出问题的。谢安侨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古怪疯癫,不是毫无缘由,但这是个死循环,没完没了。
警察局这会儿肯定是去不了了。李岳湖只能给夏禹发消息,告诉他家里出了点急事走不开。这时候他要把谢安侨一个人放在家里,他担心回来的时候人都会没了。警察局只能明天再去。
夏夜里又遇上阴天,即使雨后也闷得很。浴室里下水道一直没通畅,一股子尿骚。李岳湖自己掏了一个小时,效果也不大好,积堵的水漫上来还带着腥腥的黄。
谢安侨洗澡要在浴桶里,李岳湖特地买了个足够大的木桶放在浴室,每天晚上要把人抱进浴桶擦洗。谢安侨哭完情绪还没恢复,两只兔子眼睛瞪着他,扮得可乖。
李岳湖很无奈:“干什么呢?”
谢安侨抬起头亲到他的嘴角:“色|诱你。”他拨着水花往李岳湖脸上溅,然后用手去掏李岳湖的裤子。李岳湖被他泡得暖融融的手一碰,倒抽一口气,要去拉开他,谢安侨固执地两只手都握着。爱人带着湿淋淋的身体靠在他的衬衫上,热水的氤氲和汗气全贴着衣服传过来。
李岳湖热得头晕,他喘不上来气,谢安侨弄半天他也没能起来。水都快凉了,谢安侨还想用嘴,李岳湖赶紧推开他:“算了算了。可能……最近太累了。”
他是真的疲惫,从未觉得如此厌倦。谢安侨也不逼他,钻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
浴室里只有静深的水流,规则的等差大小的波纹一圈套着一圈,永无止境,如同谢安侨在浴室里不断回荡的呢喃:“岳湖,你别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第二天早上李岳湖先去医院换药复检。他还是头晕,脑电图指标一出来果然异常,医生说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开多了两种药,并要求定期复查。单子拿到缴费处结算,检查加开药多了五百多,即使减掉医保报销部分,按一个月算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李岳湖揣着一袋子药浑浑噩噩回学校,一个理科老师硬是在心里算了一路的帐没算出个头绪。如果短期内多出了额外的医药费,他根本拿不出余钱换更好的房子。哪怕能找到相同价位的房子,搬家、添置家具、交通费以及杂七杂八的钱也都是要花的。
这几年他的兜里其实没有多少存款,老师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谢安侨的收入更是微薄,大部分的护理费、医药费和生活费都由李岳湖出。残疾人的生活成本是高昂的,各式各样的护具、药品、复健器以及生活支持,全都依靠钱来换,李岳湖每个月的工资到手钱都没捂热,就已经散出去七、八了,更别提存钱的奢望。
他也想过换份高薪工作,但企业和科研机构加班强度高,他很难抽出时间照顾谢安侨,呆在学校他的时间更自由,即使带高三也不一定每晚值班,这才抽出余力照顾家庭。为了提高收入,能评的职称、能争取的荣誉和补贴都已经争取了,甚至去申请了残疾人家庭补助,如果他自己不需要看病,咬咬牙也就把房子换了,但目前的情况来说,开销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去了一趟医院回学校的时间就有点晚,大门关了,李岳湖只能从旁边的保安室通过。保安是新来的,还不认识他,把他拦下来不让进。
李岳湖不耐烦地解释:“我是高二的化学老师,一会儿我还有课。”
保安也没讲礼貌:“我管你是什么老师,没证件就不准进。”
李岳湖懒得再说话拽着药袋子就往里面闯,保安往他身前拦,左右就是不让过。谁知李岳湖突然暴起,药袋子一扔,拳头直接冲着保安就砸过去。这一下力道极大,整个人被揍翻在地上,还砸了一下桌子,噼里啪啦掉一地的东西。
保安也懵了,一抬头就是李岳湖要吃人的脸,还想还手,李岳湖反应更快朝他肚子就是一脚,踹得人干呕一声,当场就吐了出来。幸好门后清洁阿姨经过,赶紧上来拉人——
“哎呀,李老师!他刚来的,不知道情况的!你不要生这么大气,这是怎么了呀……”
李岳湖两只耳朵嗡嗡地尖锐地叫,脑电图机械的噪音仿佛还在耳边。他手上火辣辣的疼,眼睛一低仿佛能看到血迹。保安室里太闷了,天旋地转,他甚至没听清楚女人后来说了什么。
他握着拳头就是没想明白,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再醒来又是在校医室里,床边围了一圈人。校长都到了,坐在床边叹气:“岳湖,要不你还是在家再休息一段时间,伤养好了再回来。”
李岳湖心平气和地道歉:“对不起校长,给您添麻烦了。任何处分我都愿意担。”
校长知道他的情况,不想为难他:“给我添麻烦还好,和自己过不去就没必要,都崩溃了怎么行?”
李岳湖垂着眼睛没接他的话。他想,为什么杀人犯没干脆一刀捅死我呢?
“保安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两方都算有错,你回头给人陪个不是吧,再怎么说也不能打人。我再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在家好好休息。”校长拿出信封来放在他枕头底下:“这是学校工会的一点心意,我个人也添了点,你先应付急用。”
李岳湖嗓子越发地沉,眼睛发红了。
校长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岳湖,我参加工作三十几年了,到今天,也只有一字真经——熬。只能熬,大家都在熬,就看谁熬得住,熬到最后的那个就是胜利者。所以呐,别对自己太苛刻,能放松一会儿就放松一会儿,以后要熬的日子还长呢。”
校长走后他又睡了一会儿,梦是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是火警铃响,一会儿是谢安侨抱着他哭说要上吊,再过一会儿他好像回到大学实验室里,教授兴奋地拿着获奖消息来公布,几位博士生都哭了,他也情不自禁地哽咽。教授和他拥抱,说你是适合走这条路的,在这次的项目里发挥的作用很大,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以后还能做出更伟大的成绩。
梦散尽了李岳湖睁开眼睛,面上是凉凉的空调风,窗帘的阴影大片大片地投射下来,遮天蔽日地倾塌下来,他躺在梦的废墟里,四处是幢幢的现实的围城。
“你醒了。”男孩的脸在没被遮盖的玻璃窗的间隙上倒影出来。
李岳湖慢慢转过脸,夏禹站在离床不到一米的地方。李岳湖这次终于仔仔细细把他看清楚了,这是个挺好看的男孩子,他不笑的时候像个悲伤的舞台剧男主角,爸爸死了叔叔强娶妈妈的那种落魄少爷,没人盼着他好,到了哪里他都是个多余的人,一个攀不上任何关系的人。
他又想起夏禹说和家里闹矛盾的事情,怪道这个人的偏激性格也和家庭有关系。
“考考你,”李岳湖突然问:“硝酸甘油的作用有哪些?”
夏禹的表情是极冷峻的:“想说什么直接说。”
李岳湖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对我来说,你现在就是硝酸甘油。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就像一个得了心脏病的人,危在旦夕。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但是硝酸甘油是有两面性的。用得好能救我,用不好能要我的命。要看我的选择。”
夏禹看着他不说话。李岳湖的声音是低柔的,飘虚的,有一瞬间他放空了,喃喃呓语:“夏禹,你觉得我可以选,我其实选不了。你以后会明白的,到我这个年纪,我没有选择。”
男孩子叹了口气,过一会儿才走到床边给李岳湖掖了掖被子:“好了,别多想,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就在这里做我的卷子,放了学我们就去警察局。”
他真的找了把椅子往床头桌一坐,自顾自看书。下午的课他全翘掉了,在医务室认认真真写了两套卷子,一句话没说。李岳湖本来想叫他去上课,但身边有这么个人他竟然有点安心,张开口话没说出来。他断断续续地睡,中途夏禹给他喂了两次水。
到了放学的时候两人收拾收拾书包去警察局,警察在接待室和他们一五一十详细地聊。
夏禹思路很清楚,说话条理性也强,细节一一在列,听上去是准备过的:“那个人逃走的时候我看清楚了。是个男人,比老师大概矮半个头,有点胖,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皮肤黑,穿黑色的T恤、牛仔裤、和球鞋。他的耳朵打了耳钉,不止一个,挂着连串的金属耳饰,晚上有点闪。后肩应该有纹身,面积多大不好说,但是从T恤的领口露出来了一块,纹的是图案不是文字,光线太暗了,具体的图案我没有看清楚。”
警察记录得很详细,对他称赞有加:“你做得很好小同学,这些细节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夏禹继续说:“另外,我认为这个人有可能在有防静电工作间的工厂工作。”
警察一边听他说一边做笔记:“怎么说?”
“他戴着的手套像是防静电手套。”夏禹回忆道:“他手上戴着手套,肯定是怕打人的时候留下指纹。因为是一副白色带条纹的手套,和T恤颜色差异特别大,所以格外显眼。学校上个学期组织学工,参观工厂的时候我见过,这是作业间里面工人的防静电手套。这个人年轻,打扮又不体面,很像在各种厂区打零工的混混,所以我猜他可能是只是个调试员或者装配员。”
警察点头:“对行凶的整个过程,你还有没有别的补充?比如他事先躲在哪里?还有没有帮凶或者同伴?在打李老师之前或者之后还有没有别的奇怪的举动?”
“他没有同伙,跑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跑的。”夏禹回忆道:“我到的比老师晚些,所以没看到他具体躲在哪里,只看到了他从老师身后走过来,一下子就打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举起棍子还想第二下,我才赶紧砸了旁边的火警铃。然后……然后他就慌了,到处看周围有没有人,也不敢管老师了,抓着棍子就跑。”
李岳湖坐在旁边,听到这里和警察交换了一个明白的眼神。这就能证明犯人的确是想杀人而非抢劫了。抢劫是为了图财,如果李岳湖在第一次打击中已经昏死,犯人完全可以搜刮了财物就走,他还要补第二下,说明他首要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杀人。
夏禹最后才拿出了手机,点开相册里一张模糊的背影图:“这是我唯一拍到的。看到老师被打我急着去砸火警铃,等人开始跑了才想起来可以拍照,那时候他跑得有点远了,所以只拍到了一点背影,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
警察请来图像处理的同事在电脑上进行图像处理,虽然照片没有拍到正脸,无法进行面部识别,但他们也得到了其他的信息。警察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对着画面若有所思。
夏禹察觉不对劲:“怎么了?”
警察示意他稍等,请同事拿了另外一张照片和一段录像进来:“小同学,你看看这个人,像不像那天晚上打了李老师的那个人?”
照片夏禹不能确认,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五官,但视频的效果就好很多。那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主角转身离开的过程他仔仔细细播放了三遍:“很像。但要说凶手就是他我不能保证。叔叔,这是已经有嫌疑对象了吗?”
警察点头表示明白:“从你提供的线索来看,至少在身高、体型和职业方面我们正好有一名符合特征的嫌疑人。这个人其实是另外一起案件的犯人,我们本来认为两件案子没有关联,但现在恐怕要重新考虑这个结论了。”
李岳湖立刻插嘴:“是不是在我之前死的那个女的?不是作案手法完全不一样吗?”
“是的,我们也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警察也费解。
“之前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他的指纹?抓到人了吗?”
“已经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但抓捕行动还没有落实。嫌疑人逃到了外省,我们正在协同省外的同事一起进行抓捕,前段时间我们一直还在找他的下落,也是这两天才确定了他的位置。估计这个星期能把人抓到了。”
夏禹虽然不清楚前案的细节,但能抓重点:“如果抓到了这个人,我可以看看他背后的纹身或者背影来指认吗?如果我确定是他,是不是就能定他的罪?”
“作为在场证人,你的这份证词的确非常重要。”警察解释:“但是小同学,你要保证你指认他是真的认为他就是犯人,而不是因为你着急想要找到伤害李老师的罪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然,如果我们抓错了人,伤害李老师的犯人就仍然逍遥法外了。”
“我会为我的证词负责。”夏禹抬了抬下巴。
警察和他握手:“那就等人抓到之后,请李老师和小同学再跑一趟。”
他们谈的时间有点长了。从警察局出来后,夏禹能看出李岳湖仍有担忧——
“我有预感就是那个嫌疑人,我的预感通常很准。”
李岳湖担心的不是这个。今天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夏禹出现之前,他们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切入的分析路口几乎全部被阻断,警察也只留下一个不确定的结论。现在他们不仅有了线索,连嫌疑人都有了,案子已经比两天前进展了不少。他也没指望过夏禹一来立刻就能找到犯人,那是天方夜谭。
比起抓犯人,李岳湖更担心接下来的指证。要当着犯人的面做指证风险太大了,如果不是那个嫌疑犯还好,如果真的是,现在是把人抓进去了,万一人家以后有出狱的一天,找上门来报复怎么办?按线索分析,凶手大概率出自底层的混混流氓,还不知道有没有共犯或者狐朋狗友,可能都不需要本人出狱,招呼几个“兄弟”教训一下夏禹也很正常。
论智谋夏禹也许有胜算,但他到底是个孩子,在体力上不能和成年人抗衡,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他难免落于下风。要真的有个万一,李岳湖这个做老师的怎么和人家家长交代?
无论如何,夏禹帮了他两次,砸火警铃一次,来警察局交证据一次,如果抓到犯人要指证,还会有第三次。在跟踪这件事上夏禹的确有错,但李岳湖不认为应该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他分得清轻重,也不希望夏禹出事:“要不后面的指证还是别去了。警察如果能够通过审讯让他自己认罪,也没必要让你冒风险。”
夏禹有点意外:“你担心我?”
年纪大了将近一轮的李老师被学生看得竟然有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