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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刀俎

人为刀俎

发表时间:2022-06-05 11:51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人为刀俎》,人为刀俎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沙船所著的小说围绕刘长重齐锦年两位主角开展故事:齐锦年一直都在寻求自由,但自由是真的南浔,他的身边总是有很多的事。

热门评价:也都需要他做。

人为刀俎小说
人为刀俎
更新时间:2022-06-05
小编评语:他只是个挡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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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刀俎》精选

随侍递了暖手炉给九殿下捧着,他坐的地方离张德最近,却是个风口。九殿下也顾不上天寒地冻,寻思着要看张德如何审羊。

东厂厂卫将两头羊绑着两只前蹄分别吊起来,离羊背后七八尺的地方,用白布围了一道帷幔,仿佛是搭了个戏台。羊挣扎得很,咩咩叫个不停。

那边张德已经离了场中央,去边上守卫军里挑了两个人进来。这两个人不知何意,你看我,我看你。

张德先问他们是谁。

一个答道:“是大理寺守备,护送唐大人和其它大人过来。”

另一个答道:“是应天府守备,负责维持今天场外治安。”

张德便道:

“二位守备辛苦了,咱家一事相求。”

这两人忙作揖,又问何事。

张德道:

“二位瞧着了,这里吊着两头羊,一会儿咱家要把羊放了。劳烦请你们二位杀羊。有几条规矩,不能让羊跳下台,惊动在场大人们,要刺到羊胸口上,只能出一刀,将它刺死。”

这两人互相看了看,作揖答道:

“张公公,小人不才,斗胆愿意一试。”

张德让手下送了两把刀上来,递给两位守备。这两人进来时,九殿下就瞧出一人佩刀别在左腰,一人别在右腰。果然,这两人取张德送来的刀时,一人左手持刀,一人右手持刀。

张德又送了两件白袍子,请二位穿上。这两人都腰大膀圆,袍子穿得不大合身,只能勉强系上。

张德又问:

“若是二位对杀羊把握不大,只管下去,咱家另外请人帮忙。”

这两人有意显摆,忙道:

“张公公,小人自认为有些多年功夫,此事不难。”

张德点了点头,喊了声“以号为令”。他一挥手,手下竟然架起了锣鼓,一时间敲锣打鼓,宛如戏台,好不热闹。两位守备握着刀,摩拳擦掌,全神贯注。

只等军号一响,那边军士扯掉绑住羊前蹄的绳子。两位守备刹那间出刀,狠狠朝羊胸口刺去。那羊被刺得四肢乱蹬,但守备力气实在大,竟然像将羊钉入刀锋上一般。他们怕羊不死,刀深深没入后,又将刀刃一提一旋,扩大伤口。一时间血流如注,喷薄而出。九殿下坐得近,脸上也溅上了几滴血迹。

等这两位守备松了手,两只羊都轰然倒地,只剩下四肢抽搐,口吐血沫,不多时便死去。

随侍忙要给九殿下拭去脸上血迹,九殿下摆摆手,小声说:

“不急,先看看张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德附着掌,夸赞道:

“两位守备都做得极好。”

这两人得了嘉奖,高高兴兴站在一边。

张德走过去,朝这头死羊瞧了瞧,又朝那头死羊瞧了瞧,故意大惊小怪道:

“哎呀,是咱家老眼昏花吗,怎么瞧着有些不一样?”

说完,又道“请刑部司郎中下来陪咱家看一看。”

刑部司郎中从人群中挤出来,被张德拉着瞧。

刑部司郎中仔细看了看。

“张公公瞧着没错,两头羊虽然伤的位置、伤势程度都大同小异,但左边这头羊,从伤口处细看,刺进去刀刃偏左,刀头偏右,旋转扩大刀伤时,刀头处从右往左旋。那右边的羊,伤口恰与它相反。”

那边左边站着的守备听了,忙解释道:

“张公公,我是左撇子,左手持刀。因此,我持刀施力时,手腕必然是从右往左旋转,不然岂不是别住胳膊了?”

张德笑道:

“原来如此。”

他见刑部司郎中回位后,这才敛了神色,道:

“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的各位大人,想必都瞧过卷宗了,不妨打开再仔细瞧瞧。没看过卷宗的大人也不用急,请大理寺唐寺卿叫仵作上来,细细讲讲淮南王遇刺时伤口如何形状。若还不信,淮南王遇刺后,府上不敢乱动,只能将他照原样收敛尸体,放入防腐木棺材中停灵。这些日子又极冷,尸体想必还保存完好。就算不完好也不打紧,因此一刀致命。刺穿胸骨,皮肉若没了,骨上的刀痕必然还看得清楚。咱家现在就请几位有经验的大人下来,跟着仵作去灵堂开棺验尸。”

佥都御史已经展开手上卷宗,缓缓念出了声。

“……死者左胸刀伤一处,以坤艮方向入、坎离方向出……”

“由此可见,杀害淮南王的凶手必是左手持刀了,”张德高声问,“今个儿不知道翰林院高编修在不在场?他是齐侯爷的书法老师,必然知道齐侯爷是左撇子是右撇子?”

人群里传来回答的声音:“张公公,齐侯爷六岁起便拜入下官门下学习书法,他无论写字、吃饭、射箭,都是右手。”

唐寺卿忙起身争辩。

“张公公,齐侯爷虽然是右撇子,但他又不是不能用左手。这可是人命关天,倘若当时他右手被淮南王拿捏住,情急之下,为了自保,他不得不左手拔刀,奋力刺向淮南王,这又哪里讲不通?”

张德干笑两声,假装恍然大悟,连拍了几下脑袋。

“唉呀,唉呀,唐大人所言极是,是咱家年纪大了,榆木脑袋,转不过弯来,还是唐大人想得周全。人长了两只手,总不能是摆饰。既然是齐侯爷抽刀刺死了淮南王,他身上必溅满血迹,是不是?”

唐寺卿点点头。血衣是凶案现场重要物证,当场从齐锦年身上脱下来,由仵作验过记录过后,妥善保管在大理寺库房中。他传令下去,大理寺的人抬了一架木施上来。齐锦年的现场血衣正搭在上面,保存完好,没有一丝褶皱。只是,齐锦年当夜穿的是件月白色圆领刺绣锦袍,已经被血污染成了深褐色,瞧不出本色。

张德绕着这件血衣左边走了一圈,右边走了一圈,似乎在沉吟什么。

“唐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咱家年纪大了眼花,怎么左瞅右瞅,齐侯爷这件血衣,跟方才两位守备大人斩羊时的血衣不大一样呢?”

九殿下闻言大吃一惊,他坐得极近,眼神又极好。他细细去看大理寺呈上来的那件齐锦年的血衣,又去看两位守备身上溅满血迹的白色锦袍,不由得“啊”惊叫出声。

张德转过来瞧着九殿下。

“九殿下,咱家老糊涂蛋一个,不敢瞎说,您年轻有眼力劲,不知道您看到了什么?”

九殿下斩钉截铁地道:

“齐锦年的血衣,没有血迹片片飞溅的痕迹,尤其是胸口、袖口上。”

“正是如此,《洗冤录》里头记载血迹形状有沾染、滴落、飞溅之分。”

张德站在齐锦年的血衣前。

“齐侯爷这件血衣虽然被染红了,却几乎瞧不见两位守备身上的飞溅血形状,尽是沾染血形状,血痕边缘均匀。齐侯爷身上染血最多的地方是下摆。再看侯爷两边肩上,血滴边缘呈圆形,乃是近距离的滴落血。咱家以为,从这血衣上判断,齐侯爷看见淮南王中刀倒地,便走过去,蹲下身查看,下摆掉进了血泊中,胸前和袖口都沾染上淮南王身上血污,肩上也滴上了书案边缘流下的血迹。”

唐寺卿大吃一惊,还想争辩,一时却不知道说甚么。

张德将手一拍。

“唐大人,你可曾验过齐侯爷血衣背后?”

两位东厂厂卫走上来,将血衣从木施上支起来,翻了个面。齐锦年这件锦袍背后,竟然也沾着点点血痕。但奇怪的是,这血痕细小,星星点点,像是喷过了一层血雾。

九殿下抬眸去看羊背后围着那一圈白布上,上面赫然溅落着类似的血迹。原来这是因为守备们刀刺得又快又深,穿透了整只羊,血迹从背后的细小伤口喷涌而出,形成了一阵血雾。

因此,凶案发生瞬间,齐锦年的站位只可能背对着死者淮南王。凶手刺死淮南王时,血雾从淮南王后背喷出,沾到了齐锦年背后。

——单凭这件血衣,便足以证明齐锦年的清白。

不是齐锦年,那又是谁?九殿下满心疑窦难以消散,这时听见张德请了一声。

“不知在场有哪几位大人愿意纡尊降贵,与老奴去案发现场瞧瞧?”

张德挑了几位经验老道、素有声名的官员同去现场勘查,九殿下自告奋勇,也跟过去瞧瞧。案发现场由王府家丁和大理寺守卫共同把守,昼夜都有人巡逻,绝无外人动过。现场保存完好,一如案发当晚。

张德率先推开房门,是间方方正正的书房,除了一扇门进出,并没有窗户。虽然凶案已经过去大半月,血腥味仍仿佛在房间里盘旋不绝。天花板、地上、墙上、书案上,到处都溅满了斑斑血迹。死者淮南王尸首已经入殓,只剩下地上一大块未被血污沾染的空白。书房里桌椅横倒,笔砚书籍散了一地,显示死者曾经与凶手有过一番缠斗。

九殿下踩着白布,踏进书房。他背后的张德虚掩上房门,将门背后的血迹指给他看。九殿下点点头,门背后有少量血雾痕迹,与齐锦年背后的血痕如出一辙。淮南王被杀瞬间,齐锦年奔向门,应该是想开门逃走。齐锦年本来要走,许是听见淮南王被杀倒地的动静,便又折回来查看情况。往下看,地上还有齐锦年带血的脚印,脚尖朝向死者。

书案上摆着一张古琴,琴身连着下边的黄花梨案板都被劈成两爿。

张德请九殿下解下佩刀,比划了一番。

九殿下道:“我的刀短了。”

张德点头称是,又取了现场凶器过来。

九殿下见过这把佩刀,乃是刘长重送给齐锦年的礼物。

他摇头道:“这把刀长了。”

张德道:

“九殿下,各位大人,死者淮南王的佩刀、刘将军的佩刀,与九殿下的佩刀类似,都是绣春刀中的短刀款式,刀面宽,刀身弧度大。齐侯爷这把做凶器的佩刀,是把古制唐刀,刀面窄,刀身长,刀刃直。”

九殿下恍然大悟:“这恐怕是凶手自己的佩刀砍的……”

张德道:“只能如此,从劈切痕迹来看,凶手佩刀比短刀长,比唐刀短,刀身略有弧度。从案板上被砍落的木屑上看,刀面上还开有两道血槽,应该是把长两尺四分、宽两分的苗刀。”

吏部侍郎问:“张公公,这四面密不透风,凶手要如何进,如何出?”

张德请诸位大人朝墙角珍宝架看。珍宝架上原本摆满各色古玩,如今掉了几样摆件,摔在地上。原来珍宝架后边有个暗门,推开一看,里面才是卧房。外头书房宽敞,里头卧房却不大,无非是雕花床、衣柜、五斗橱几件黄花梨家具。卧房里不见什么血迹,再加上地上铺了毡毯,看不到什么痕迹。

不过,卧房里有扇窗户。窗户开得又高又窄,离地有一人高。这窗户不是寻常平推窗,而是上下推,应该是为了聚气保暖。

张德请了王府侍从进来,侍从答道,冬天一到,窗户平时都锁着插销,并不打开。张德又请搬梯子过来,要上去看。九殿下个高,在下边倒是能瞧见。

侍从戴着手套,站在梯子上,将窗户往上一抬,他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窗户插销并未锁上。

张德在下边喊:“你往窗棂上看。”

侍从大吃了一惊,这才瞅见窗棂上赫然压着一个血手印。张德请诸位大人轮流上去看清楚,又让厂卫比着血手印性状,做了倒模。

九殿下思忖着,这窗户开得高,窗架又沉重,凶手身手再矫健,也不能没一点着力点。离开时,他一手顶开窗户,一手必然要撑在窗棂上,他又是刚杀过人的,手上身上必然沾满血迹。

说不定刘长重进来时,凶手还躲在卧房里,趁着王府家丁都围着齐锦年和刘长重两人,倒是可以从容逃走。

往窗外看,稀稀疏疏种着几棵桃树,下边铺着地砖。张德假装想要穿过窗户,被身边厂卫拉住。张德中年发福,身宽体胖,窗户窄小,怕不是要被卡住。

但凶手肯定也不能太矮小,从他使用的苗刀长度也可以看出。况且,淮南王被一刀致命,不仅需要技巧,还需要力气。至于这一系列潜宅翻院、杀人越货,乃至临危不惧、从容脱身,绝不可能是素人所为,必是此道上的老手。

等张德与诸位官员返回跑马场,一同前去的官员里,护国公最为德高望重,他将勘到的现场情况一一陈述,并无疏漏。凶手特征已经描绘出来,必是职业刺客,身手矫健,身高七尺左右,惯用左手,背一把苗刀,还在卧室窗户上留下血手印。

都察院佥都御史抖开手上卷宗,惊道:

“这……这正是刘将军与齐侯爷第一次口供的内容。”

他合上卷宗,又道:

“既然如此,那必应当下令,全力稽查真凶。”

张德朝着佥都御史拱拱手,又朝着九殿下拱拱手。九殿下不解其意,盯着张德瞧。

张德道:

“佥都御史大人所言极是,多亏了九殿下当机立断,腊月二十三夜里,凶案发生后,立刻封锁京城,严查进城出城之人。城内住户,一个不落拉网排查,所有可疑之人都暂时羁留在五城兵马司狱里。咱家手下就在这些人里,找着了一位。”

张德一挥手,几位厂卫押着一位五花大绑的犯人进来。这人身高七尺,颈脖上上着重枷,嘴里套着口枷。张德先呈现了在犯人住处搜查到的血衣,衣服虽然是黑色夜行衣,但仍然能看清上边血迹斑斑点点,纵横飞溅。接着,犯人的佩刀也送了上来,确是一把长两尺四分、宽两分的苗刀,刀上开着两道血槽。

张德道:“佩刀血槽上若用细毫笔轻扫,如今还能瞧见上边沾着黄花梨木屑。淮南王府上书案用的是上品黄花梨,木屑纹路少见。”

最后,厂卫一把抓住犯人左手,按下掌印。那犯人手印五指短粗,且无名指比食指略长,与窗户上留下的血手印严丝合缝,真个是一般无二。

这一系列铁证如山,无论甚么口供说辞都推翻不了。

厂卫取下犯人口枷,将刀锋抵在犯人颈脖上。犯人大喘了几口气,诉说道,他原是前废太子府上养的刺客死士。废太子大逆事发后,是淮南王带人包围了废太子府邸,并将废太子手下诛杀殆尽。他因此怀恨在心,一直潜伏在京城,寻找机会要报此仇。如今大仇得报,死而无怨。

犯人刚讲完这几句话,厂卫立刻重新戴上口枷,并将犯人带了下去。

寒冬腊月北风凛冽,天色荫翳沉重,厚云沉沉挂在半空,如同灌了铅。雪勉强停了半日,如今怕是又要再下。跑马场上大小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案,更未尝见过这等审案,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理寺唐寺卿冷汗已经湿透衣襟,他原是官场浮沉二十年的老手,如今却仿佛身在梦中,未曾清醒。

“但……但齐侯爷自己招认是凶手……”

轻步辇里的圣上突然发声。

“唐琼,你居然还敢问齐锦年为何自认凶手?”

说话间,他竟然掀开明黄色帷帐,要走下轻步辇。两位内监扶着圣上的手,搀扶他出来。外边服侍的太监着了慌,飞也似地忙给圣上举起黄罗伞,又给圣上披上狐皮斗篷挡风。

张德也急了,一路小跑过去,为圣上行礼,并低声劝圣上回轻步辇休憩,外头实在太冷。在场的大小官员,虽然一个个都喝着西北风,冻得两条腿直哆嗦,却忙忙给圣上行礼,请圣上进轻步辇。

这边圣上才回轻步辇里面坐下,那边张德已经吩咐带齐锦年上来。齐锦年是京城有名的美人,素日里又爱交际。场上达官显贵哪个没见过、哪个不认识?这会儿见了,认识的人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凉气。

如今齐锦年身上哪还有一点京城第一美人的影子?齐锦年双手拷着铁链,摇摇晃晃被人扶上来。他穿着件旧皮袄子,披头散发,脸颊深陷,双目失神,脸色苍白如纸。脚下步履踉踉跄跄,路都走不了,需要人搀扶。

九殿下哪里还看得下去,扑上去紧紧抱住齐锦年。

齐锦年抬眼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惊惧和怀疑。

九殿下柔声道:“锦年,是我。”

圣上喝道:

“唐琼,你严刑拷打,百般逼供,齐锦年他怎么敢不全盘招认?齐锦年是宗室子弟,你都敢这么对他。那一般平民百姓,还不被你扒皮抽筋?难怪外头都传你笔尖儿能扫五千人,谁进了你的大理寺,谁就是有去无回。”

唐琼脸色苍白,自知大势已去。哪知道圣上接下来说的话,愈发令人心惊肉跳,恰如这冬日凛风,冰寒刺骨。

只听见圣上道:

“大理寺所做出的狱讼,刑部本该是随其辖而覆审之,误则纠之,疑则驳之。你们接了大理寺的卷宗,却看也不看,一字不动,原样儿送到朕手上。都察院,本该是专纠劾百司,细察疑处,辩明冤枉。你们一个个又在做甚么?”

圣上坐在轻步辇里,冷冽目光扫过在场大小官员。

“左副都御史钱大人,朕记得你跟唐琼是同年进士?刑部右侍郎魏大人,听说你们两家公子是连襟,可是如此?吏部郎中严大人,你与唐琼是同乡,素日里常有走动,是不是?朕这里还有封你称赞唐琼两袖清风、从不徇私枉法的折子呢。”

冬日里严寒难熬,远不如圣上话语冰凉,恰如刀割,又宛如针扎。

圣上忽地又道:

“朕看都城隍庙对面还有块地方,几间屋子空了好几年,那是做什么的?”

工部郎中忙忙跪地答道:“回圣上话,先帝原先拨给前废太子做推事使院,后来收回,再未做它用。”

圣上道:“张德,我常听你说东厂人多,地方不够办公,朕看你们东厂不如就去那里办公。”

此言一出,在场三法司官员人人自危,心下惶恐不已。原来圣上所指的这块地方,便是在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地方对面。三法司都设在阜财坊鞋帽儿胡同里,互相挨着。三院合围,各司其职。如今竟然要把东厂开在三法司大门口,从此以后,岂不是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里头官员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东厂厂公眼皮子底下?

九殿下心想,前太子被废后,五殿下被先帝册封为新太子,拜谒宗庙,迎入东宫。不过,他伤势沉重,缠绵病榻,先帝年富力强。任谁看了,不在心里嘀咕,这位新太子能活得过先帝吗?哪里又知道先帝夏季狩猎,竟然突发急病,有去无回。千里之外的皇家猎场还没有正式消息传来,留在京城的五殿下这边不知是否得了密报,害怕秘不发丧,夜长梦多,急急忙忙宣布发丧登基。

先帝驾崩,五殿下以太子身份登基,算是合规合理。不过,圣上新近登基,急需要文武百官支持。因此,自去年到如今,圣上对百官都是以安抚、提拔为主,并未做甚么大的人事变动。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核心位置,圣上肯定要悉数换上自己的亲信派系,不能让旁人把持。但人事更改,必须出师有名。比如大理寺卿,位列九卿,没有明显过错,又怎么能动?并且,大理寺卿选任,需大学士、九卿共同廷推,圣上难以直接任命。

如今唐琼终于赤裸裸将把柄送到了圣上手上。圣上看来是早就处心积虑,要借题发挥,不仅要处置唐琼那一派几个人,恐怕是要把反对他的人连根拔起。从此以后三法司都要落到圣上手上,为圣上所驱使。至于大学士、九卿再廷推的继任人选,必然得推到圣上满意为止了。

那边九殿下哪还有心思留在此处,瞧圣上如何玩弄权势?他哪里看不出来,不仅今天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审羊,是精心谋划过的,就连先前圣上走下轻步辇露了一面,都是有意为之,是要让百官看清楚,以断绝一切关于他病重的流言?

九殿下将齐锦年打横抱起来,怀里的齐锦年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

“圣上,齐锦年被淮南王怎样,又在三品院怎样,你不心疼我心疼,你不在意我在意。”

说完,他抱着齐锦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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